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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涩的枝叶味道渗入卫若的舌蕾,苦得她呲牙咧嘴,却也清醒了不少,她精神一震,正从树下爬下来,却忽然闻到一股“浓烈”的清香,带着湿润的喘息,铺天盖地地淹没了她……
大风刮过,吹着卫若那帅气的短发,也吹起了她脸上的瑟缩,幽暗的森林,草木的香气杂合浓香,已经让她喘不上气来,这么近的距离,衣襟摩擦着脖颈的痒触,是毛骨悚然,亦是荒诞离奇……
艾玛……
作为受过岛国片教育的“知识”女性,这种姿势她还是很懂得,很懂的!
什么情况?考拉式?不要啊……
忽地,凌空而起,她被清远拎了起来!
拎,是一种动作。
男人把女人拎起来,这可以叫做“搂”,父母把孩子拎起来,这可以叫做“抱”,人把猫拎起来,这叫做“拎”!
不幸的是,卫若属于第三种。
未发育完全的小身子,被那高大的身影象猫一样拎了起来,树影下婆娑重叠的身姿,因为不成比例地对称,越发显得恍惚疏离,那喘息越发浓重,蹭在耳边引人怀想,清香已经变成了浓烈的火焰,点燃起黑色的暗影,卫若在半空中已彻底紊乱,嗷了一声道:“师父,别开枪,是我!”
话音未落,只觉得胸脯剧痛,“嗖”地一声被踹到最大的那棵树上,眼看看自己就要撞上,求生本能被激发,卫若运气于箫,“啪”抵住了树干,因为力气太大,“哗啦啦”那树干被两人合力摧折,摇晃两下,“啪嗒”一声,断为两截!
卫若想也不想,跳过那树干就向前逃去,师父疯了,元婴修士啊,原子弹的爆发力,不逃是傻瓜!
谁知她刚刚跳过那树干,脚还没落地,又被拎起来,这次卫若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忙叫道:“师父,师父,是我,认错人了,我是你弟……”话音未落,腰间挨了一掌,虽然说不上排山倒海,却痛得她闷哼了一声,“啪嗒”掉在了地上,打了个滚还没爬起来,扫荡腿腿风已经挂到了她的脸……
我擦!
武侠小说!
卫若就地一滚,掌声霍霍,已经劈了下来,那凛冽的掌风虽不致命,却刮得她脸生疼,她也急了,运气于手,本能地推挡过去,没想到竟然抵住了,清远没想到她会抵挡,卫若则没想到自己会挡住元婴修士的攻击,两人皆是愣住了,趁着这功夫,卫若连蹦带蹿向树林深处飞去……
是的,是飞,她不会轻功,不会御剑飞行,可是逃命是种本能,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会飘在了空中,可就这样离地三米,腾云驾雾一般在林中穿行,背后有师父追杀,眼前有凌空飞行,头顶清风明月,耳边树林哗哗作响,这感觉……酸爽极了!
只是元婴追杀练气修士,根本不用追,威压使出,百里之外,一切齑粉!但奇怪的是,清远居然追了上来,并且还不快,只是象普通人类的轻功一般,与低级修士卫若的半吊子御剑打了个平手。
只是卫若到底经验不足,兴奋之时,气息一断,“啪嗒”掉在了地上,她刚要爬起来,又被拎了起来,那喘息不知为甚轻了许多,清香也不再是浓烈惑人,仿佛从暗夜升到黎明的,渗透出了几分清明的气息。
“师父……”卫若感觉杀气收缩,在那只大手抬起的胳膊上,晃悠了两下。
“啪”脸上着了一拳,卫若“噗”地吐了口血,脸上顿时肿了,心中万匹草泥马呼啸而过,把清家祖上三十六辈都问候了个遍。
“啪!”清远似乎觉得这样的吊打十分有趣,左手出拳,又是一击,卫若有了准备,哪里让他打到,一个翻身把剑抽了出来,“唰唰”地向清远的胳膊削去……
她知道弑师是大罪,也知道一个练气弟子挑战元婴修士意味着什么,可是逼到尽头,总不能坐以待毙,你不仁我不义,拼了!
清远似乎怕了她疯狂的剑招,把她“啪嗒”扔了出去,卫若落地的时候,却不再屁股向后平山落雁,而是面朝着清远站住了,手中持剑,此时此刻,她浑身充满了愤怒与恐惧,原主意识被压制,清远的脸就清晰地映入了眼前。
青山隐隐,霭气沉沉,树影婆娑,那个人就站在那里,站在那里……
墨黑的长发随风飘撒,凌乱地逶迤在白色的道袍上,清风吹起的几缕碎发,凌乱了那如仙如画,清冷被染了胭脂色的绯红,宛如水墨画轴上点了浓墨重彩,显出诡异的妖惑,不惹尘埃的墨玉,已经化作了黑色的火焰,随着皱褶的白衣,瑟瑟向卫若吹去……
疯了?
卫若第一个念头。
中毒了?
卫若第二个念头。
大姨夫来了?
卫若第三个念头。
“你……”清远开口,含着一种黯哑的压抑,却在半空中戛然而止,狂风“忽地”吹过,带着枯叶断枝尘埃,穿越着岁月的流光,淹没了两人的身影……
“啪嗒”一声,卫若脸上贴了几块叶子,正好击打在那肿着的右脸上,卫若塞了一嘴的沙土,“呸呸”了两声,把树叶摘了下来,再抬头之时,狂风宛如旋风一般,凝聚在清远身边……
太上老君,西天佛祖,玉皇大帝!赶紧把这货刮走吧!
卫若虔诚祈祷。
谁知天不从人愿,狂风骤止,凌乱的枝叶忽然化作了花瓣,从空中天女散花般点点飘落,那浓烈的清香已经不带暗夜的惑人,而是化作汩汩的芬芳,伴着黎明之前的仙气渺渺围绕鼻息,卫若撇了撇嘴,握紧了剑抬头望去,果然,眼前人身上的狂乱气息已经消失,又恢复成如仙如画,清冷飘逸,昆仑派掌门清远!
“你怎么在这里?”几米见方里,清远的声音遥遥响起,挪威森林变冰天雪地,暗夜嘶哑成叮咚作响。
☆、第8章 卖身
“你说呢?”卫若脱口就想反问,可她还是忍住了,无论你多想用脚踩那张脸,他是你师父,是位高权重的掌门,是你的上司领导,想在昆仑派混,要么忍要么滚!
怎么答?
撒娇?
“师父好坏哦,你打人家啦,人家好疼啦,要你赔啦……”
差评!
师父讨厌你花痴呢,何况完全不符合自己的职业素质。
讨价还价?
“师父,你瞧我被你打了,你不补偿我点什么呢?”
差评!
这应该不是师父想让你看到的秘密,元婴修士忽然发疯如常人?若是让他觉得你是个威胁,捏死你是分分秒秒的事情,元婴杀练气,吐口唾沫就行了……
巴结?
“师父,你打得人家好舒服哦,我真想让你再打了一次,越打越舒服……”
差评!
怎么感觉这么贱泥,一旦师父真的以为你喜欢挨打,没事把你当人肉沙包踢着玩?不行,不行!
那么,怎么能让师父消除自己花痴的印象,又觉得这个弟子纯良孝顺,孺子可教呢?
“师父!”卫若心电转念间有了主意,“噗通”跪倒在地,捂着脸道;“弟子正在这里寻找拜师大典的礼物,不小心惊扰了师父,真是罪过。”
清远不答,只冷冷望着她。
卫若低着头,一地的花瓣,覆盖了昨夜的狂乱,朝阳的玫瑰色从树叶的斑驳里透出来,映照着这些粉红色上,元婴修士,肉生白骨,枯叶为花,颠覆自然的神力!
一种憧憬忽然从她心中升起,穿到这个世间是被迫,修仙亦是无奈,对于什么是大道一无所知,也没什么长生不老的想法,所有一切只是本能地想要适应环境,想要在这个地方“吃得开,混得好,爱情、事业双丰收”,如今见识了方才那神奇的一幕,忽然想……
长生不老,夺造化之功的逆天神仙真的存在吗?什么是仙?什么是道?
她眯起了眼,忽听清远淡淡开口道:“你故意在这里……等我?好心计!”说到最后三个字,虽然声调没有起伏,可是那憎恶之意,还是从那冰冷里渗出来,就像仇恨的池水,开闸泄出来也许不觉得可怕,最怕就是这种关着闸门,也不知道里面蓄积了多少……
恨,漫天漫地的恨!
卫若脑袋“嗡”地一声,这怎么说?怎么会这么想?
原主……原主不是个小白花吗?难不成是个带毒的白莲花?
可是不管怎么想,先要解释清楚再说,她上前跪行一步,叩头道:“师父是什么人?您的行踪哪是弟子这种人猜得到的?便是您的同门师兄弟,也未必真的知道这里啊?”
清远沉默不语。
时间点点滴滴过去,那种凌厉的气息渐渐远去,地上的花瓣随着时光,褪去了盛开的艳色,飘舞在空中,成了淡红色,围绕着卫若肿了的脸,她瘦瘦小小的,还是个孩子,不过,他见她的时候,也是个孩子,只是……似乎有些不同了呢。
即使是孩子,那气息也完全不同了,前一种无论什么姿势,都仿佛是跪着的,柔弱无力,娇怜可人,让人忍不住怜惜,天晓得,他就是……
而这一种,这一种,同样瘦小,却削成了男人的摸样,象树干一样坚韧,肿着脸跪着也象站着,那双眼眸从来不会带着从前楚楚的氤氲,而是暗藏杀机,狡诈的花招百出,顽强得象打都打不死的蟑螂……
不知为甚,山峰里的回音忽然浮现在清远耳边,
“卫若要努力,卫若要加油,人生赢家,人生赢家!”
他的嘴角忽然弯了起来,或许他不知道自己笑了,可他确实笑了,当然只是冷笑,“惊扰该当何罪?”凉凉之音,遮不住浓浓恨意,只是有了出口,便是流波盈动。
卫若听了这话,皱了皱眉,不管你是中毒还是大姨夫来了,这是你打我,不是我打你,我不背后扎你小人诅咒你,已经看在你是师父的面上了,你居然得寸进尺……
无理狡三分,师父很有做律师的天赋啊。
可她什么也没说,要么忍,我忍!
“其实对你亦是修行。”清远冷冷开口,他恨毒了她,不过,忽然想看看……
花瓣忽然呼啦啦飞了起来,围绕在卫若周围,沸沸扬扬毫无美感,却象是命令与威胁,本来是蓄水池一般的关着仇恨的闸门,如今忽然找到了出口,那神情便仿佛冰融,虽然也是雪水,却也是动的……
“记住,这种时候,若我叫你,随传随到!”
清远转过身,白色的身影渐渐消弭的树林深处,墨黑的长发随风飘摇,粉红的花瓣飘舞在身后,追随着长发的梢尾,卷起淡淡的粉红,黑白之间的水墨画轴,点了角落里胭脂红,不是夺人炫目的漂染,而是雪白里的朱砂痣,大幕之后,记忆的时光穿梭了爱恨,她早已在尘埃里淡忘,他却把一切记得,那么一切,就由这朱砂痣结束,再由这朱砂痣,开始……
“蛇精病!”
卫若愤愤地从地上跳起来。
于是,哀伤凄婉的绝美画轴,被这异世界的现实气息,活蹦乱跳地打乱了节奏……
那个异世界的穿越者爬了起来,生机勃勃地愤怒着,愤怒着。
左右无人,鸟兽皆散,黎明微透,想到师父大姨夫来了,自己就要当人肉沙包的悲惨命运,她再也忍不住,转身对着树林对面的空山握拳,怒吼道:“王八蛋!死太监!混蛋太监,变态人,蛇精病!……”好歹理智未全消,没有把名字说出来。
老娘挨了打,居然拥有了挨打权,你妹的……
正骂得痛快,忽听一声“师妹……”转过身来,见背后站着近百名练气弟子,皆目瞪口呆地望着自己……
☆、第9章 把柄
朝阳升起,金色的光芒披散在昆仑山的青石上,反射出冰冷的亮色,这亮色就照在卫若的脸上,身上,便覆盖了,保护了,隐藏了,那被双愤怒点燃起的火焰,陡然化成了汩汩溪流,平静而淡然。
他们在讶然,也是在鄙夷,修仙之人,自应仙风道骨,仪态翩翩,她知道自己此时如何狼狈……
其实……这还好。
十多岁的年纪,大概还不知道方才是怎样的把柄,那些“太监、蛇精病”的唾骂,若是与昆仑派任何师尊有半点联系,自己就绝非仅仅被鄙视的下场,可是,卫若不后悔。
她才不会后悔!
这个世间自有自的规则,她懂,她努力,她去争取,可她也会给自己留一个空间,可以恣肆妄为地飞扬,飞扬……上班时的逢迎,却也不妨碍,下班之后的破口大骂,上司有上司的权力,下属有下属的人权,权力与责任要分开!
至于被人听见了之后……
“师妹,你这是……”韩元在人群中迟疑了下,跨步上前,新日大典,青色道袍一尘不染,头发高高束起,脱了稚气的脸上,显出少年人特有的挺拔,只是亮晶晶的眼眸里全是惊讶的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