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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氏犀利眼神在李锦柔身上打转,没一下都像是一根针扎在李锦柔的心上,加深了她的不安感。久久的,宋氏才开了口,“你把昨日泛舟之事一五一十地说清楚。”
李锦柔的心脏提到嗓子眼,要说李芊娇掉入湖中和她是有关系的,可是她也不是故意的,水让李琇蕥那贱人步步紧逼。妄议国事怎么了?大家姐妹一场,谁会说出去自讨苦吃?李琇蕥下贱东西就是太坏了!眼下要如何组织语言,极力减轻自己的罪行?
黑色眼珠快速转了又转,李锦柔双膝跪地,哭了起来,“母亲,大姐掉入湖中,真不是我的错。”
宋氏咬牙:“我让你把当天发生之事,全部说出!任何一处,都不能放过,不然我就不发放过你!”
李锦柔一僵,瑟瑟地梗着脖子斟酌字句,“那天……”
这里没有其他人,李锦柔毫不避讳地将在舟上之事全盘托出,“母亲,都是李琇蕥那个贱人害的,她若不吓唬我,我也不会……”不利于她的环节,她都往轻了说。
宋氏扬起手掌,狠狠扇李锦柔脸颊:“闭嘴!”
怪不得当时没有说真话,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儿!
她眼珠子都快瞪出来,恶狠狠地责骂:“你大姐出事,你也难逃其咎!妄议国事,你几个脑袋都不够掉的,若害得李家遭受牵连,你就是李家的千古罪人,死不足惜!你大姐若因为这次掉湖,身子骨出了大状况,你下场好不到哪里去。我现在不处理你,等到你大姐醒来,我再好好地处理你!”宋氏对于李锦柔把一部分事实遮盖起来,其实是松了一口气,因为许家之事,事到如今,都是不能非议的。轻者个人掉脑袋,重者全家死光光。
李锦柔捂着脸颊,鼻涕横流,惧怕不已,“母亲,您要如何处置我?我……我……”
多害怕像那些丫鬟一样,死不瞑目。
宋氏微微愣了下,芊娇掉湖一事,李琇蕥和李锦柔都有份儿。可如何处理?许家牵扯在内,扣了一个妄议国事的名头,若真的处理李琇蕥和李锦柔,就必须要说出证据,可证据一出,势必会把妄议国事之事闹得人尽皆知。到那时……估计自己才是真正被处理的那个人!这件事情,简直让人吃闷亏!
再三思索,衡量利弊之后,宋氏决定不在老夫人和老爷那边追究这件事。但……李琇蕥和李锦柔都会付出应有的代价。李琇蕥这个下等人,总向一只苍蝇一样飞来飞去,招人烦!是时候将这苍蝇打死了!斜睨了眼李锦柔,鄙夷一闪而过,若不是为了让她当绿叶衬托芊娇这朵红花,好为芊娇入宫做垫脚石,她现在就被打成残疾了。
李锦柔怯怯地看着宋氏,万分不安地再次询问:“母亲,您如何处置我?”
宋氏立眉冷声道:“舟上妄议国事一事,再也不许和其他人说。李琇蕥那贱人固然有错,但最开始错的是你,你不应该说许家的事情!哪怕是朝堂之上,都无人敢乱议,你个未出阁的女子,竟然敢胡说八道,简直胆大包天!下次若再口无遮拦,我直接让你父亲把你舌头拔了。你大姐现在发高烧昏迷不醒,她的衣物你都拿去洗干净,记住了,你亲手洗,不能由他人代劳。”
李锦柔现出为难样,弯下的唇畔带着不情愿。自出生开始,都是别人伺候她,她可没伺候人过。虽是庶女,可也是李府名正言顺的小姐。虽有错,有所惩罚也在所难免,可天寒地冻的,让她洗衣服?太严苛了!那些低等仆人,每每到冬日洗衣服,手都皲裂,裂开的手都出血了,即便出血还得继续接着洗,若不能结成厚厚的茧,一双手算是废掉了。
见李锦柔犹豫,宋氏阴冷出声:“不想洗?”
李锦柔不由恐惧,连忙摇头违心道:“我想洗,只要能赎罪,只要大姐能早些醒过来。”
宋氏冷哼,抑制不住内心的愤恨,“让你洗衣服算是对你从轻处理了,我都想砍了你双手,撕烂你的嘴巴。你最好回去吃斋念佛,求神保佑你大姐平安苏醒。”
李锦柔双肩颤了颤,跪地的双腿越发的软绵绵,大夫人手段毒辣,令人惶恐。她狂磕头,带着哭腔的嗓音泄露畏惧,“母亲,我定当好好接受惩罚,每天坚持吃斋念佛,祈求菩萨保佑大姐是安康。”
宋氏怒气难平,随手抓起茶壶,朝距离李锦柔十厘米处砸去,李锦柔吓得尖叫出声,差点没晕过去。
宋氏从牙缝中挤出一个字:“滚!”
李锦柔连滚带爬,恨不得立马消失在芙蓉院。一路上都是跌跌撞撞,扶着墙壁走,双腿软得好似断了一般。怀揣着深深恐惧,她凭借着一股求生本能,终于出了芙蓉院。
连续两天,李锦柔都因为受惊而神经衰弱,她一入睡就惊醒,梦里都是横竖乱摆的六具染血尸体。即便精神不振,她还是坚持手洗李芊娇的衣物,手都裂开出血了。即使这样,她并未把这件事说与她亲娘。终于,在第三天的时候,她晕倒了。
芙蓉院发生的血腥之事,除了芙蓉院里的人知道,其他地方都不知道。李琇蕥也一样,都不曾知道李芊娇身侧的六个丫鬟被杀了。三天过去,芙蓉院依旧一片静谧,好似从未发生过杀人之事一般。
李琇蕥在收拾完月季那天后,宋氏就接收不到月季的消息了,这让宋氏很困惑。李琇蕥和没事人一样,每每早起就去琉璃院给老夫人请了安。给老夫人请安的时候,老夫人说的话,被她斟酌思索了许久。听老夫人的意思就是,明哲保身,小心行事。李琇蕥寻思着,那天紫荆是真的把李芊娇下毒一事告知给老夫人,老夫人应该是针对这件事说的话。
其实老夫人的担心多余了,李府要不乱,要不出人命,就太对不起李修德了。要的,就是李府上上下下乱成一锅粥。
这两日请安都没见着李锦柔,听魏嬷嬷说李锦柔生病了,也不知道生的是什么病,想着去探望李锦柔,看她到底是真病还是假病。正疑惑间,只听得一声温柔嗓音传来。李琇蕥从别处看过去,见一朗润妇女身着素雅冬锦长袖,披上宝玉色夹袄,脚着软底杏色绣鞋。头上插着一只玉簪,玉簪刻着菊花,朵朵清晰。她神色平静,一双黑色眸子总是波澜不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