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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远时适时按住她的手,示意她等。
南嘉予其实什么都听见了,她保持通话的姿态,嘴上还在继续,却也侧头看了盛远时一眼。
只一眼,盛远时已把她看得清清楚楚,皮肤保养很好,健康白皙,鼻梁挺直,眉眼犀利,没有画眼线,也没有涂睫毛膏,但眉毛修剪的弧度却把她性格中的强势展露无疑,是位精致干练的女子,至于年龄,如果不说是南庭的小姨,仅看外表两人更像姐妹,而从她刚刚的三言两语中,盛远时也听出来,她是从事法律工作的高级专业人士。
乔敬则看看打电话的南嘉予和坐着喝茶的桑桎,再看看站得笔直的南庭和盛远时,有点气不打一处来,他突然插话进来,“这饭还吃不吃啊?”
盛远时偏头,沉声命令,“去点你的菜。”
南庭也认为这样下去会令盛远时难堪,她说:“或者你先去吃饭?”
盛远时有种感觉,小姨并不想理自己,可因为南庭,他清楚,这是自己必须要过的一关,“那我先上去,稍后再下来和小姨打招呼。”
南庭点头。
这时,南嘉予突然问:“盛远时?”相比讲电话时的干脆利落,这三个字她说得铿锵有力。
盛远时站住,“小姨您好,我是盛远时。”
南嘉予还举着手机,对他说了两个字,“留步。”
盛远时保持着微笑,“好,您继续。”
南嘉予没有让盛远时等太久,她三言两语结束了通话,放下手机时问:“做什么的?”语气平常的,像是丈母娘初次见未来女婿的常规问询姿态。
在南庭的小姨面前,盛远时自动自觉地摘下了头顶的光环,语气温和地答:“飞行员。”
南嘉予神色不动,“民航?”
盛远时站得笔直,“民航。”
“哪家航空公司?”
“南程。”
“中南南程?”
“是。”
南嘉予轻笑了下,“你们那位顾总找过我,请我做你们集团的法律顾问。”话至此,她才抬眸,正视盛远时,轻飘飘了扔出来四个字,“我拒绝了。”
她连中南的大boss顾南亭都拒绝了,又怎么会把他盛远时放在眼里。
盛远时瞬间感觉到了南嘉予对自己的排斥,这场问询再进行不下去。
等盛远时和乔敬则上楼,南庭又憋了几秒,终于还是没忍住,“小姨你为什么要这样?”
“我怎么样了?”南嘉予仿佛不明白她气从何来,“我了解下你的朋友有什么不对?”
“你明明知道我们不仅仅是朋友。”
“是吗?那在此之前我怎么都没听你提起过他?”
南庭无言以对,片刻,她倏地起身。
南嘉予突然沉声:“南庭!”
桑桎马上出面打圆场,“小姨……”
“你别说话。”南嘉予的目光沉甸甸地落在南庭身上,“坐下。”
南庭站着不动,胸口因生气剧烈起伏,半晌,“我去洗手间总可以吧。”话音未落,她气鼓鼓地朝洗水间的方向去了。
南嘉予喝了口水,抬眼看桑桎,“你就这么由着她?”
第39章 你不知情的喜欢10
这一夜注定是无法平静的。
桑桎对于南嘉予那一句:“你就这么由着她?”无法作答。他和南庭之间, 有交往有交情, 却谈不上由不由得的问题, 在与南庭的这一段关系中,他非常清楚自己的位置,所以一直以来,他都试图以平常心来对待南庭。
但还是感激南嘉予的认可。至少这位长辈在明知道他和南庭其实并不是那么适合在一起的情况下, 没有因为家族,因为父辈, 否认他的付出。
但还是更羡慕盛远时。即便南嘉予初次见他, 没有给他好脸色, 可南庭有多向着他, 任谁都看得出来。而他和南庭在一起,没有任何的利益之上的牵涉,那种关系,是最清白, 也最干净的。这对于南庭而言, 才是真正的幸福。南嘉予在有如女儿一般的外甥女的幸福面前,终会妥协。
时间早晚而已。
所以,盛远时, 你比我幸运。
向来滴酒不沾的桑桎, 在这一夜,喝了这辈子那么多的酒。
然后在半醉的状态下给母亲打电话,“为什么要和小姨说那样的话?”
桑母听出儿子的异样,急切地问:“小桎你怎么了?喝酒了吗?”
确实是喝了, 心却比任何时候都清醒,“要是喝酒能解决问题就好了。”桑桎一只手扶着落地窗,眼睛像是失去了焦距似地看向满城的万家灯火,“妈,你转告桑正远,司徒南不稀罕进他桑家的门,让他放宽心。”
桑正远,他的父亲,他却连一声“爸”都不愿叫。桑母的叹气声从话筒那边传过来,声音里更是带了哭腔,“小桎,你是打算这辈子都不回来了吗?”
这一辈子太长了,桑桎无法预料最后会怎么样。
他听不得母亲的哭声,径自挂断了电话。
相比桑桎的痛苦与矛盾,盛远时当然也有属于他的苦恼,倒不是不能承受南嘉予的奚落,毕竟,你再优秀,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像喜欢人民币一样喜欢你,尤其爱情这种事,从来也不是以优秀来衡量。再者就是,对于人家而言,你只值盛远时三个字而已,人家认识你是谁啊?凭什么捧着外甥女往你跟前送?思及此,盛远时也就觉得,南嘉予的反应,是最平常不过的,而他也是能够接受的,只是——
当南庭以上洗手间之名追过来,低低地说:“对不起。”时,他心里是真难受。
当年,她选择离开他,重逢后,在认定自己有错的情况下,她都没有向他道歉,如今,却要为了南嘉予和自己说“对不起”。盛远时握着她的手,语气温柔,“对不起什么?不需要。”
南庭都快哭了,“可是,小姨故意给你难堪。”
“又没打我又没骂我,就是问问我的基本情况,叫什么难堪?”他回身看看气鼓鼓的乔敬则,笑了笑,“再说了,又没外人。”
南庭替他委屈,“她那样,比打骂还让人难受。”
“谁说的?”盛远时逗她,“你七哥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打骂的吗?”
乔敬则在这时“切”一声,“别说大话,现在能打骂你的人就出现了。”
回想被叫“盛老七”那一刻的尴尬,盛远时的声音不自觉沉下来,“我等会再和你算账!”然后就要送南庭下楼,“回去吃饭,好好的,不许和小姨较劲。”
南庭像个孩子似地不肯走,“我不想理她了。”
“你必须理她。”盛远时半拽半抱地把她带到楼梯口,“我对小姨而言只是陌生人,她对我不热络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你要是因为这样和她闹脾气,让他接受我就更难了,懂吗?”
“可是……”
“没有可是。”盛远时好言好语地劝,“她是长辈,有她的道理,我们不妨先听听她的想法,再对症下药,况且今天见面的时机也不对,我这么莫名其妙地出现,总要给她一个缓冲的时间。”
相比盛远时的成熟,南庭多少有些冲动,好在她听盛远时的,没有继续执拗下去,老老实实地回去吃饭了,虽然面上还是能看出来在闹情绪,却没有再提盛远时。这顿饭,也算相安无事。
至于楼上那二位,盛远时肯定是没什么胃口的,乔敬则本来就因为齐妙憋了一肚子火,后又替兄弟抱不平,“长辈了不起吗?给谁下马威啊,外貌人品,工作人脉,家世背景,我们哪一样拿不出手?况且我们那么厉害,还能上天呢。”
以前也以为上天就很了不起。随着年纪渐长才明白,那曾经梦寐以求的四道杠,是比泰山还重的责任。于是,盛远时沉默。
乔敬则翘着二郎脚,气呼呼的样子,“你能不能给句话,我这都口干舌躁了好吗?”
盛远时直接倒了杯酒给他,说:“润润嗓子。”
“行,只要你不嫌麻烦送我回去,今天我就舍命陪你了。”说着端起杯子,干了一杯啤酒。
盛远时却一反常态地一口没喝,只是适时换了个话题,“她不是出差了嘛,怎么你们电话里也能吵得不可开交吗?”
提到齐妙,乔敬则的注意力马上就转移过来了,“她是出差了,说走就走,招呼都没打一个,然后你知道她是和谁出差吗?是个男的!”他越说越气,又干了一杯,“这可真是男女搭配干活不累,这两人,半夜还在一个房间里待着,你说,你说说,这叫什么事?”
再继续下去,乔敬则就喝醉了。盛远时把他扶下楼时,卡座那桌已经换了一波客人,也不知道南庭他们是什么时候走的。他把乔敬则送回家,返回了民航小区。
南庭的窗前一片漆黑,昭示她还没有回来。盛远时没有上楼,就坐在车里等。没过多久,微信有信息过来,南庭说:“我回小姨家了。刚刚手机没电了,走的时候才没告诉你。”
其实已经料到南嘉予会直接把人“扣下”,可还是不死心的非要来看看,盛远时长舒一口气,不放心地再次嘱咐她,“不要在这个时候因为我和小姨有任何的争执,那不是袒护我,而是给我制造麻烦,明白吗?”
等了半天,南庭都没回复。
盛远时有心打个电话过去,又担心南庭不方便接。
忽然有种早恋,怕被家长发现的错觉。
这种感觉,也是……无奈加刺激。
盛远时只能再发一条信息,以恳求的语气说:“蛮蛮,听我的话。”
隔了大概两分钟,南庭才不情不愿地回应他:“知道了。”
盛远时又坐了片刻,才开车回家。
见南嘉予从书房出来,南庭转身就要回卧室,一副不想和小姨说话的样子。
南嘉予也不生气,一改先前的犀利,语气温和地说:“没什么要和我聊的吗?”
南庭想着盛远时的嘱咐,忍了忍,“没有。”
南嘉予了然一笑,“他教你的吧,别在这个时候和我起冲突?”
南庭深深觉得,自己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太精明,她在卧室门口站了会,又折返回客厅的沙发上坐下,“小姨你为什么不喜欢七……盛远时?”
南嘉予也在单座沙发上坐下,一挑眉,“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不喜欢他了?”
南庭撇嘴,“还用说嘛,你的态度就代表了一切。”
南嘉予的目光落在南庭额头上,嘴上则说:“难道我一见到他,就一副恨不得把你嫁给他的姿态,才表示我喜欢他?”
这么说好像也有道理,南庭不确定地问:“那你是不讨厌他的?”
“就见这么一面,还谈不上喜欢和讨厌。”话至此,南嘉予没再继续,而是改而问她:“额头上的伤哪来的?”
去私房菜前,南庭故意用头发遮了遮,试图瞒天过海,结果晚饭气氛那么差,事后南嘉予还让她过来住,她就把这茬忘了,不过转念想到是盛远时救了自己,南庭就不准备瞒了,把台风那晚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南嘉予。
南嘉予听完没有急着评价盛远时英雄救美的行为,而是先问:“桑桎怎么说,会留疤吗?”
南庭老实地答,“他说留疤就让我剪个刘海儿。”
南嘉予笑了笑,“那就没事。”
南庭也不好直言替盛远时邀功,那太明显了,她没再说什么。
南嘉予把手里的钥匙给南庭,“这里过去机场也很方便,那边的房子看看退了吧,搬过来住,咱俩娘俩也有个伴。”
南庭内心是拒绝这把钥匙的,或许是习惯了一个人,也或许也为了盛远时,“你那么不喜欢睡不着,我还是带着它单独住好了。”
南嘉予神色微变,她把钥匙硬塞给南庭,“如果只是因为那条狗,那我可以告诉你,为了你,小姨能忍。要是还有其它原因,就给我明说。”
南庭摆弄着钥匙,没呛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