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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枝心悠悠伸了个懒腰,姿势不甚规矩,却偏偏透出几分桀骜不驯的自在来。宋慧娘被她的动作惊的一恍惚,耳中听她说道:“我是已经被陛下迷的没救了。说出来不怕妹妹笑话,我当初入宫前还曾信誓旦旦的决定不争宠不动感情,明哲保身的过一辈子也就行了。可碰上陛下了,你说,我能有什么办法呢?”
她笑的明媚张扬,宋慧娘只觉得这一刻,向来不以容貌著称的慧贵人竟比丽贵人还耀眼三分。而她说出的话却只有那么大胆:“若是皇后与陛下起了冲突,我定是会与皇后娘娘对着干的。今儿请你来没别的意思,就是拜托你回去与容妃娘娘说一声,我必是学不会她那一套滴水不漏的做法,也请她不要对我期待太高,说不得哪一日捅出什么篓子坏了她的布局,她可千万别跟我一般见识。”
宋慧娘只觉得后头有些干涩,哑着嗓子问道:“若是这个,姐姐何不自个儿与容妃娘娘说?何必把妹妹叫过来?”
“罢了,我若是与容妃娘娘直说,还不知要被她如何念叨。”
虞枝心仿佛想到什么,扑哧一声笑了:“咱们高门大院里那些个手段,你和容妃娘娘学的大概是一样的。退一步海阔天空忍一时风平浪静,仇都记在心里找机会总能百倍千倍的还回去。还得记着把自己摘出来,就算被人疑到头上,也终归是没个证据。”
她摇摇头笑道:“可我跟你们学会的东西就不一样。我父亲早逝,母亲软弱,能护着大哥已是她全部的能耐了。我看多了眼皮子浅的下人婆子和仗势欺人的姐妹,学会的是有仇必报,哪怕把自己搭进去,也得狠狠的打了她的脸。”
她定定的看着宋慧娘,灼灼目光刺的她浑身不自在:“你可知道吗?自我七岁时抱着父亲的灵位,逼着祖母将诋毁父亲欺负哥哥的管事摁在地上打死,我家的下人就再没有敢惹我的了。他们或许避着我,在背后头说我的坏话,可再没有人敢以下欺上,试图拿捏我了。”
“姐姐你……”
“还有我六妹妹,比我小四岁,是二房的嫡女。仗着所谓的年纪小不懂事,抢了父亲留给我的遗物手钏。” 虞枝心脸上是几分快意几分痛楚,唯有眉眼间的锋芒愈发凌厉:“那是父亲临终前念着我及笄礼,特意嘱咐母亲给我留下的。”
她轻笑着,仿佛说一件与自己的不相干的事,只说出来的话却让宋慧娘不寒而栗:“连老祖宗都说要让着妹妹,我又能如何?总不能摁住她揍一顿,将手钏抢回来罢?”
“于是我让人去抓了几条毒蛇炖汤下下火。结果下人‘不小心’把袋子忘在了二房的院子里。也是六妹妹运气不好,走个道儿非得往毒蛇袋子上踩过去,可不是被咬中了脚踝,差点儿就那么去了么。”
“姐姐你……”
“我呀,是舍不得陛下的。比舍不得那串手钏更舍不得。”虞枝心放松了身体靠回软枕之间,垂着眸轻声笑道:“若是陛下自个儿厌了我,那是我的命,我没那个本事争宠。可要是有人非得拦着陛下宠我爱我,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她声音轻的仿佛在天上飘,又重重的砸进宋慧娘的耳中:“——舍得一身剐,皇帝都能拉下马,何况一个皇后呢。”
“虞姐姐,”宋慧娘只觉得心跳的异常剧烈,脑子里更是一片嗡嗡,汗湿的双手揪着衣摆,口中只能劝道:“虞姐姐怕不是在和妹妹说笑呢。只这些话传出去可不好,妹妹只当姐姐今日什么都没说过——”
“可我就是什么都说了啊。”
虞枝心慵懒的摊手,挑眉看她:“我知道不该与妹妹交浅言深,妹妹若是当个笑话听了,那就当是个笑话吧。”
她素手端茶,嘴角是一抹轻嘲,又是几分浅浅的幽叹:“我也恨不得只是个笑话呢,谁会不惜命呢。”
“今儿耽搁了妹妹许久,姐姐就不留你用午膳了。妹妹若是得闲,日后可要常来与我聊聊。”
慧贵人收拾好表情,又是一副爽朗的模样,轻轻抬了抬手里的茶杯笑道:“难为妹妹听我这胡言乱语的听了许久,这一盒子糕点就当姐姐给你赔罪了。你可千万收下,免得容妃娘娘回头怪罪我,说我没好好招待你呢。”
她说话间,白桃已经提着食盒进来。打开一看,与桌上莲花造型的糕点一模一样。
“这是我家白桃的拿手绝活,保管你尝过一次还想下次。”虞枝心亲手将食盒交给宋慧娘,又将先前的书册放在食盒盖上,拍拍她的手道:“妹妹回去细品,定是滋味无穷的。”
……
宋慧娘几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的长禧宫,直到长乐宫近在眼前,才重重呼出一口浊气。
“哎呀!”跟在她身后的锦书突然跺脚叫了一声,吓了宋慧娘一跳。
“你一惊一乍的做什么?”宋宝林皱眉,若不是在外头,她恨不得当场给这没轻没重的丫头两个耳刮子。
“不是啊小主,刚刚出长禧宫之前我不是去找地方如厕吗,在茅房的时候我听到有人说话,好像之前您和慧贵人聊天时,陛下就在屋外头偷听呢。”
她眉眼乱动,是十足十的八卦:“您说,陛下那么尊贵的人,居然也会偷听的吗?”
宋慧娘猛地停住脚步。
深吸一口气,宋宝林强忍着动手打人的冲动,压低了声音斥道:“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不早说!”
“奴婢也是刚刚出门时才知道啊!”锦书也是一脸委屈:“本来在里头就想悄悄跟你说,结果您出门的时候表情那么可怕,奴婢特别害怕,就给吓忘了。”
“你——”
宋慧娘全不知道是该怒还是该笑。心中的重压却像被针轻轻一戳,渐渐的消减下去。合着慧贵人那一番疯话并不是说给她听,更不是在暗示她什么。不过是拿她当个筏子,对一墙之隔的陛下表忠心诉衷情罢了。
至于虞枝心为何会知道陛下在外头,宋慧娘无奈的笑笑,那毕竟是虞氏一战成名,并经营了小半年的长禧宫。作为长禧宫里唯一一个主子,自然有忠心的下人与她打掩护,想方设法让她知道消息的。
一切不合理终于有了解释,宋慧娘松了口气,脚步轻快的往长乐宫走。唯有锦书在后头嘀嘀咕咕,不知说些什么。
“你啰嗦什么呢?”宋慧娘对这个大宫女已是完全没脾气了,唯有亲自站着等等她。
“奴婢没说什么,就是觉得长禧宫的食盒特别厚特别重,提起来真费力。”
锦书两手倒腾着手里的盒子,嘟着嘴抱怨道:“不就是装几块糕点吗?用得着这么大一个盒子?这是显摆他们呢。”
“……食盒?”
宋慧娘心中一动,回想起临走时慧贵人的动作,忍不住定定的看了那个食盒一眼。
“那就赶紧回去,回去放下了就不累了。”宋宝林不动声色的转身,心中暗道:看来这次慧贵人不单是拉她演那一场,指不定这食盒里还有什么机关,有什么不能说的话要交代给她。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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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你们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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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鹅其实是想和宋结盟,正巧碰到皇帝在外面听墙角才故意改了话题表忠心的,毕竟结盟啥时候都可以,难得的攻略机会不能浪费→_→
明天就到皇后打脸皇帝了,搞起来搞起来!(兴奋的搓手手)
第36章 .行不得 · ?
虞枝心与宋慧娘说那番话确实是用来哄听墙角的皇帝陛下的。虽陛下的出现打乱了她的计划, 但她相信只要宋慧娘能看懂她留在食盒上的暗示,一定会明白她的意思的。
而陛下之所以提前离开却不是怕被发现听墙角了不好意思。实则他听的差不多便准备直接进屋与两位“爱妃”随意聊聊,不想明光殿的太监突然来报, 皇后娘娘发了中宫笺表发到了小朝堂上, 请陛下速速回去批阅。
中宫笺表等同陛下圣旨,可管束后宫或规劝陛下。因笺表关系重大,少有皇后会轻易动用,一旦发出若无十分必要,便是陛下也是不能反驳的。
想想皇后今儿早晨的做派, 再想想皇后的性子,赵熠心中一个咯噔, 知道来者不善。是以根本不敢耽搁,带着人急忙赶回了明光殿。
先时开小朝会的朝臣们已差不多来齐了。总归他们办公的地方离明光殿不远,比陛下从后宫赶来更快些。赵熠瞟一眼他们怪异的表情,心思愈发沉了沉:皇后这折子里说的肯定不是什么好话,只不知到底要为难他到什么程度。
而皇后的笺表也确实没让陛下“失望”。赵熠看了两行已是眼前一黑,直接将笺表仍了出去。
“贱人!”皇帝陛下气的眼底泛红,一手撑住桌子方能立住, 口不择言骂道:“贱婢!她好大的胆子!”
朝臣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只做鹌鹑状低着头, 露出些许意料之中的表情, 唯有沈相咳了两声出来略劝了一句:“陛下慎言, 皇后娘娘毕竟是皇后娘娘,虽然这笺表所说,咳咳, 不是那么可取,到底想法, 那个,咳咳,也是皇后娘娘的本分,说的也是人之常情嘛。”
“人之常情?!”赵熠只觉得无数个响雷在脑子里炸开,恨不得将笺表重重拍在这些人脸上:“你们觉得这是人之常情?!”
他冷笑连连,全不掩饰自己的不满与恶意:“好一个人之常情,好一个本分。不知沈相和诸位大臣的夫人有几位是和皇后娘娘一样本分贤惠,将诸位的侍妾婢女按是否适合生孩子排布一番,让各位照着日子去睡的?”
诸位大人忍不住摇头。皇帝的话虽说的粗糙,但这封中宫笺表的骈四俪六说的天花乱坠,一言蔽之确实就是这个意思。皇后娘娘以担忧陛下子嗣空虚为由,决定根据各位嫔妃的身体状况排个“值班表”,日后陛下也不用费心翻牌子,只按着这份表格的顺序睡过去就行。
甚至皇后娘娘还贴心的表示,如她这样身体不太好不适合生养的,陛下除了按照祖宗家法初一十五来坤和宫睡个觉,其他时候就不必过来浪费“精力”了。若是哪一日“值日”的妃嫔不合陛下心意,陛下也大可以不招幸。只是这不招幸的日子多了,少不得朝臣们就要惦记陛下的身体健康了。
这哪里是笺表,这简直是明着打陛下的脸,将陛下比作配种的牛马。各位朝臣在心中暗付,若是他们的夫人敢说出这话,都不必他们写休书,岳家就要主动把女儿接回去“病逝”了。
沈相自然也是同样想法,打一句圆场已是看在孔太傅的面子。既被陛下怼了回去,他自然退到原位不再说话。李相无奈的看了他一眼,只得出列再劝:“臣等亦是不同意皇后娘娘的笺表所说,陛下大可不必放在心上,何须如此激动?”
“朕激动?朕何止是激动。朕这会儿就想问问孔太傅和孔尚书,皇后如此贤惠的奇思妙想可是受他们言传身教,是孔家教出来的!”
赵熠摁捺住心头的暴怒,只愈发阴阳怪气:“皇后娘娘好大威风,今儿第一日请安就罚了有身孕的丽贵人。转头倒是一口一个子嗣重要,把朕安排的明明白白的。朕真不知道是不是再过几日,这龙椅皇坐也该让给她!”
“陛下息怒!”
一众朝臣赶紧跪下。心里不免埋怨孔皇后确实做的太专横,哪怕真不把陛下放在眼里,也不能这么明晃晃的往人脸上打啊!
赵熠深吸一口气,也不叫起,只一步步踱到四位相爷跟前,一字一顿问道:“皇后所言有失礼教,所为全无章法。对皇家、对朕更无半点尊敬。依四位大人看,此事当如何处置?”
“这个……”
沈相与李相对视一眼,复又低下头,小声回道:“皇后娘娘实属思虑不周,这折子驳回就行了。”
“依沈相的意思,是不追究了?”
“不过是一封没出内廷的中宫笺表……”
沈相飞快抬头,扫过陛下乌青的脸色,只能苦着脸劝道:“陛下还是要以大局为重啊,再过几天就是冬祭大典,您与皇后娘娘夫妻一体,若是为了几句胡话就闹翻,岂不是让人看笑话?”
“朕怕是已经成了个笑话!”
赵熠气的甩袖,心中愈发堵的慌。话说到这份上,他也算知道这些朝臣的想法。皇后做的不对是事实,可他若是要责罚甚至废后,却是连想都不要想。
不愧是孔太傅的孙女,不愧是“天下官吏半出孔门”的圣贤孔家。赵熠在脑中发狠,已是把能想到的酷刑都一遍遍加在了孔皇后与孔太傅身上。只越是想越觉得憋屈——他堂堂皇帝,被人欺负到头上,居然也只能学市井泼皮,唯有在想象里才能报复一二。
陛下不说话,底下的朝臣自然更不想在这时候捅了马蜂窝。朝会厅中一时寂静,忽而外头传来些许响动,却是孔太傅与孔尚书——便是孔皇后的生父——听着风声赶了过来,这会儿正在外头候着。
赵熠哑着嗓子应了。年过四旬的孔尚书扶着满头华发的老太傅进来。孔尚书二话不说直接跪下请罪,直言教女无方求陛下责罚。孔老太傅亦是泪流满面,颤颤巍巍作势要跪。
若是换个人来或许会当孔家真心悔过,看在老太傅的面上也不能再苛责。实则有几位大人已经蠢蠢欲动,若是陛下真让孔太傅跪了,他们可得赶紧出列求情,一定不能让陛下伤了君臣之和。
唯有四相相视而笑,又赶紧低头掩盖表情。姜还是老的辣,孔家好一招以退为进,看似请罪实则逼宫,就不信陛下真有能耐当着一众朝臣的面下了孔太傅的脸子。
赵熠心里自然也是明白的。若真心请罪,这老匹夫何必还站着惺惺作态?孔尚书一口一个有罪却决口不提惩罚,不就是有恃无恐,吃准了他对孔家根本无从下手吗?
“罢了,来日方长。”赵熠在心中默默的又给孔氏满门添了重重一笔,面上挣扎一番,到底是伸手扶住了“欲跪”的老太傅,红着眼圈哽咽道:“皇后的错怪不到您头上,您是朕这朝堂上的地海神针,切不可因为小辈犯错而伤了身子啊。”
“皇后年轻气盛,做事有失考量,实在是孔家没有把她交好。”老太傅愈发涕泪横流,连连摇头道:“不齐家何以治国,是老臣持家无方,老臣愿意辞官告老,请陛下恩许。”
“太傅不可啊!”“陛下,此事与太傅无关啊!”
他这话出口,赵熠尚未回应,各位大臣已然连声阻拦。皇帝陛下听着耳边的吵闹喧嚣忍不住将手背在身后,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诸位大人稍安勿躁,太傅是陛下的师傅,更是朝堂基石,陛下何时说过要怪罪太傅?”
一片混乱中,到底是八面玲珑的沈相再次出口打了圆场,又转头对太傅长揖到底:“太傅千万不可为了这等小事自责,我等还需太傅领着为陛下分忧,太傅既是我等师长,可不能弃我等与陛下啊。”
“沈太师说的极是,诸位大人何必慌张。”赵熠努力压抑着心中的恶意,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对太傅道:“请太傅千万保重,不可再说那些胡话了。”
“多谢陛下厚爱,老臣领旨谢恩。”太傅的演技比之皇帝陛下陈恳太多,抹着泪对陛下深揖:“老臣无以为报,唯有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皇帝陛下忙伸手扶住,一桩风波就算到此为止。旁的大人们纷纷松了口气,又是君臣和谐其乐融融。
至于什么皇后的笺表?怕是早已被人忘在了脑后——
“虽说与孔太傅无关,但皇后发这笺表确实不地道。”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周相突然开口:“老臣是个粗人,有话就直说了。陛下与皇后夫妻一体,什么不可以两口子关起门来商量,非得发个圣旨来?不若往后也别设什么中宫笺表了,后宫的事儿后宫了,没得女人的事拿到朝堂上来吵。”
他这番话别说满殿的朝臣吓了一跳,便是赵熠也诧异的看他好几眼。最先回过神的礼部尚书急忙摆手: “右都督此言差矣,中宫笺表乃是本朝太宗时候定下的祖宗规矩,哪能说改就改?”
“哦,那往后要是皇后娘娘又有什么想法,又是一封笺表两封笺表的发过来,说的全是些鸡毛蒜皮的屁话,大伙儿还要不要过了?”
周相耸耸肩,一副无赖模样:“还是说你能保证皇后犯浑就只有这么一回?”
“微臣不是这个意思……”
礼部尚书是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完全不知道怎么和周相讲个明白。李相却是心中一动,忽而开口道:“老臣也算读过基本史书律例,若是没记错的话,皇后笺表如陛下圣旨,得由女侍中议过盖印后才可发出。”
“只是后宫并无女侍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