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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是么,人选她早就物色好了,绝对符合晏姨娘的要求。
正在这时,门外丫鬟突然求见,一问,原来是从小花园来的,丫鬟告诉黎氏,裴时语没有认真作陪,露了个面后便走了。
黎氏敛起笑容,眸光里有寒光闪现。
倒是低估了这小贱人,翅膀真硬了,特意让人在信里给她强调了,竟然连她祖母的话都不听了。
*
离开花园后,裴时语径直去了青松院,祖母与余嬷嬷都不在,只有一个粗使婆子在院子里晒太阳。
这与裴时语估计得差不多,那人既然敢让她来,肯定不怕她对峙,最大的可能性是祖母不在,她多等一等便是了。实在不行,趁萧承渊最近好说话,硬着头皮求一求她,总归是能找到人的。
虽没有见到祖母,也不算一无所获。
出阁前夜祖母才将胭脂交到她手里,若买到的胭脂没有问题,那便是被人用掺了缃莹花的调换了。
府里能不动声色调换胭脂的,无非是那几个人,今日从裴玉欣那里闻到了同样的胭脂味,便可以肯定,左右不过是裴氏母女。
房门是锁上的,粗使婆子进不去,不过裴时语有所准备。
祖母放备用钥匙的地方她知道,在窗台上她幼时种下的一株墨菊下。
那时祖母怕她受委屈的没地方去,又怕自己不在家,于是特意给她留下备用钥匙,如此她便可以随时进屋。
裴时语拿了钥匙,打开房门,一桌一椅皆是她无比熟悉的。
她来到寝室,在祖母常坐的炕床前,脱了绣鞋,盘腿坐下。
炕桌下有一个锦盒,裴时语知道这个盒子,放着她幼时玩过的一些小玩意,盒子尚未盖上。
裴时语起了玩心,将锦盒挪至炕桌上,往里头翻了翻,她幼时玩过的拨浪鼓还在,祖母给她剪的剪纸也还在,这些东西下方压着的是一沓信。
信封上的署名是她的名字,裴时语数了数,一共十二封。
信封尚未封口,裴时语拆开信来读。
字迹略有些凌乱,墨点也令她觉得很熟悉,可是读着读着,裴时语的眼泪模糊成一片,她再也读不下去。
她将所有的信摊开一一对比,一共十二封,一月一封,每一封都写好了日期。
可那些日期根本没有来临。
第24章 去伯府
裴时语忍着心酸,将所有的信都看了一遍。
信的内容都不长,都是老人家对她的谆谆叮嘱与鼓励,教她大胆些,劝她自信些,鼓励她她很好,却不如前世那般,鲜少提及萧承渊。
显然,她前世收到的信并非祖母亲笔所写,而是被人篡改过。
隐隐地,裴时语的心中有不好的感觉,祖母先是忙着将手中的产业都盘点了交给她,接着在中毒了的情况下拒绝解毒,如今又提前将一年后的信都写好了。
仿佛……她已知晓自己的结局,是在有条不紊处理后事。
祖母到底在作何打算,她经历了什么?
照安大夫所说的,祖母身上的毒若不解开,她根本活不过半年。
可祖母前世开春后便离开了上京,前世祖母离开上京后,她每月都能从祖母那里收到一封信,一共持续了一年,那会祖母的身体如何,她离开时有没有解毒?
如今这信的日期竟然提前了。
裴时语如坠冰窖,越想越觉得祖母存了死志,而她为了怕自己担心,这才特意留下了信。
究竟是谁逼得祖母非得如此?
既然黎氏母女敢在她的胭脂里掺毒,祖母所中之毒是否与她们有关?父亲对此是否知情,他是否真的丧了天良?
裴时语再也坐不住,她必须去问一问父亲。若果真如此,她并不介意大义灭亲一回,他眼里从来没有她这个女儿,她也不需要那种丧尽天良的父亲。
裴时语倏地起身。
她的种种神态落在春晓眼里,春晓见她一会儿落泪一会儿杀气腾腾的,忐忑得不得了,拦住裴时语:“王妃您要去哪里,咱们不再等等老夫人?”
云绮默不作声帮裴时语收拾好信件,将锦盒抱在手里,跟在裴时语身后。
裴时语轻启朱唇,眸光冰冷:“去见伯爷。”
出阁前,她曾对父亲有过期待的,会趁黎氏不注意的时候,在父亲路过的地方候着,送些亲手做的荷包护膝点心之类的,她也想做个被父亲正眼看待的女儿。
自从父亲默许裴氏毁了她与表弟的婚约,让她代替裴玉给萧承渊冲喜,且一句交待也没有,这才彻底寒了心。
裴时语带着两个丫鬟才走出房门,黎氏带着晏姨娘款步而来,笑盈盈地开口:“原来二姑娘在这里,这是打算去哪啊?”
而后在裴时语面前站定,微抬下巴,等着裴时语向她行礼。
裴时语面容倏地结了一层寒霜,她还没有找黎氏算账,她自己倒是送上门来了。
云绮看了眼裴时语,想起来前沐长史的交待,面无表情提醒黎氏:“是王妃。”
闻言,黎氏的唇角抽了下,冷冷瞥云绮一眼,复又笑盈盈看向裴时语:“倒是我孤陋寡闻了,不知王府的规矩这样大,这出了阁的姑娘,难道就不用回娘家了么?”
裴时语在心里冷嗤,就算没出阁,她也不会向这个欺压了自己十几年的人行礼。
她叹了口气,十分无奈地开口:“没有办法,皇室注重礼仪,我们王爷又最讲规矩,如今在室外行跪礼不方便,您鞠个躬便好。”
黎氏眉头直跳,眼底怒气难掩。
裴时语很满意她的反应,继续不紧不慢道:“您也别为难我,别让王爷认为伯府不懂规矩,我在王爷面前没了体面事小,父亲在朝为官,弟弟将来还要入仕,我们王爷就算有心提拔,总不能给自己找麻烦不是。”
忘恩负义的东西,死丫头要吹枕头风!
可是,齐王虽然残疾了,但他仍旧是皇亲国戚,不是她们这小小伯府能忍的。
“你还有没有良心!”黎氏气得快要跳起来,只敢在言语上逞能。
没想到这死妮子平日里不声不响,竟会转头便忘了本,敢拿她爹爹和弟弟的前程威胁她,伯府倒了对她有什么好处!
“良心?”裴时语拿起云绮手里的锦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置于黎氏头顶,示意云绮按住裴氏的双手,冷冷道:“此乃御赐之物,王爷见我喜欢,便允我拿来给祖母瞧瞧,既然祖母不在,便请您替我拿会,您将东西拿好了,咱们再来讲讲良心。”
“你休想唬人!”黎氏恶狠狠道,但身子没动。
这死丫头没有拿御赐之物开玩笑的胆,万一她摔了御赐之物,可够她喝一壶的,还会连累孩子们。
“我有没有唬人您不是最清楚么?”裴时语缓缓退着步子,在春晓搬来的凳子上坐下,慢条斯理地开口,“说起来,这还是向您学的,没见着您前我还真没想起来,今日也是巧了,恰好有这御赐之物在手,您也尝尝这胆战心惊动弹不得的滋味。”
声音不大,嗓音里的寒意更是令在场的人动弹不得。
晏姨娘张了张唇,在裴时语的逼视下将劝说的话咽了回去,还是粗使婆子见状不对,偷偷找机会溜了出去。
裴时语冷眼看着婆子的小动作。
其它人想围观就来围观,祖母的命都快没了,她顾不得那些乱七八糟的了。
黎氏保持了一会这个姿势,顿时感到有些吃不消,她咬牙说道:“赶紧给我拿下来,仔细你父亲扒了你的皮。”
裴时语牵动唇角,笑了下,眼里却无半点笑意,“您回回将父亲的心爱的瓷盏琉璃杯之类的易碎品搁在我后颈上时说的也是这句,若是损了坏了,父亲便会扒了我的皮,说了这么些年了,就不能换换词儿么?”
黎氏又急又气,冷汗从额间冒出来,她想给晏姨娘使眼色,可她不敢扭头,她想动动身子,可被小贱人这丫鬟的手劲实在大,她根本挣脱不开,只得徒劳地威胁着:“给我拿开。”
裴时语的唇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您可当心点,快掉下来了。”
黎氏僵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口里不断叫嚣,但身子始终不敢动。
裴时语懒得搭理她,直到见到人已经开始发抖了,才启唇问她:“说吧,为何支使裴玉欣在我的胭脂里下毒?”
黎氏的脸色煞白,她抖着身子:“我不知道你说什么。”这小贱人到底知道了什么。
“无妨。”裴时语慢声道,“料定你不会承认,反正证据我已经留好了,让裴玉欣走一趟衙门便是。有王爷盯着,想来衙门很快便能给出结果。”
好一个仗势欺人的贱人!黎氏在心里将裴时语骂了一百遍。
可维持这个姿势已经一刻多钟,裴氏实在支撑不住,出口的声音没了往日掌家时的平稳,“你休想污蔑人。”
她不能承认,若是认了不光裴玉欣要搭进去,她引以为傲的大女儿也会受到牵连。
说完,养尊处优惯了的黎氏两眼一黑,昏了过去。
云绮眼疾手快,将从黎氏的头顶上跌落下来的锦盒接在手里。
裴时语不免觉得有些扫兴,黎氏也太虚弱了些,什么也没有问出来。
她转头看目瞪口呆的晏姨娘:“姨娘将人带走吧,若是想起什么,不妨告诉我,玉萱妹妹怪讨人喜欢的。”
晏姨娘怔在原地,她不知裴时语这会是在威胁她还是真心话。
可王妃是出了阁的女儿,能回来的次数不多;她是恨黎氏,可女儿的前程捏在她手里。
挣扎了下,晏姨娘还是想给裴时语卖个好,“王妃还是先回吧,伯爷今日在家,您若再不走,恐怕不能善了。”
裴时语理解晏姨娘的挣扎,有娘的孩子就是这一点好。
她本来想去找父亲对峙,既然如此,懒得上赶着挨骂,先等祖母回来再说。
*
齐王府,胡元已经替萧承渊解了第一次毒,如同胡元说的,他此时面色苍白,气若游丝,痛得冷汗涔涔,仿佛死过一回。
但萧承渊很兴奋,腰部已经开始有些许知觉。
胡元在收起针,在一旁交待:“这是第一天,是反应最轻的一天,接下来还有六天,等着七天挨过去,这毒也就拔出去了,腿也能慢慢恢复了。好了,今日没别的了,半个时辰后药效会渐渐散了,感觉好些,王爷好生歇息,明日继续。”
萧承渊心里高兴,但痛得说不出话来。
元大夫代萧承渊千恩万谢,送胡元离开。
与此同时,沐长史从门外进来,见萧承渊这般惨状,犹豫着要不要在此时将他得到的消息说给他听。
想了想还是决定开口,沐长史离床畔近了些,轻声开口:“王爷,伯府那里有新消息了。”
萧承渊倏地睁大眼,面色依旧苍白,但一双眼眸锐利有神,示意沐长史说。
沐长史据实道:“据跟着王妃的暗卫说,云绮告诉他们,王妃这两回收到的信并非裴老夫人亲笔,应该是被人篡改后的,且裴老夫人给王妃提前写了十二封信,一月一封,一共一年。”
“什么?”萧承渊的眉心拧在一起,因服了药,他的嗓音低沉沙哑,示意沐长史扶他起来,“王妃呢?”
沐长史一五一十道:“裴老夫人不在伯府,王妃在等待老夫人的过程中与伯夫人大吵一架,她这会仍在裴老夫人的青松院,誓要等裴老夫人回来。”
“让人去找裴老夫人的下落。”不知是因为痛得还是别的,萧承渊的嗓音有些颤抖,“给我梳洗,去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