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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里,龚程看着龚勋的目光露出几分同情,“大哥,我不知道你会不会后悔当日做的决定,但是我保证你会羡慕我今天做的决定。”

龚勋深深的看着他。嘴唇张开,却最终什么都没有说。

龚程笑了笑,不再说话。他有信心让自己今天说的话实现,他会对文浩好,对孩子好,把最好的都给他们,把他们捧上天,永远活在幸福里。

离开医院,龚程用微信给文浩去了一个消息。

【孩子们好吗?你还好吗?不要太辛苦了,累了就再请一个保姆。我比完亚运会就过去看你们,家里缺什么,记得要告诉我。】消息发了出去,龚程又重复看了一遍内容,心中柔软,尤其是那个“家”字,只觉得让人想哭。

他从小家庭圆满,父母双全,上面还有顶梁柱的爷爷建在,逢年过节合家团圆,他从来没有缺过家庭的温暖。可是来自父母的温暖和爱人的温暖是不一样的,父母的温暖是很大一团的,将他团团的包围住,从头到脚,爱人的温暖却是小而紧实的,直接戳在他的胸口上,仔细品着竟然还带着丝丝的疼痛。

他的爱人和他的孩子。

只要一产生这样的念头,他就觉得胸口阵阵的疼软,对未来有着数不清的期待。

文浩收到消息的时候正在逗宝宝,半个月过去,宝宝们睁开眼睛玩乐的时间更多了,灵动的小眼睛好奇的看着他这个爸爸,柔软的小手挥啊挥的,直到文浩把手指放进宝宝的手里,才心满意足的安静下来。

微信铃响,文浩想要把手指从哥哥的手心里撤出来,没料到对方比自己预料的抓得还要紧,他只能放弃挣脱的动作,转身抓过了手机。

龚程发过来的内容很平常,但是就是这种平常时候的嘘寒问暖,更让人心醉。文浩看了一眼哥哥,突然心血来潮的将龚程的微信头像点开,在宝宝的面前摇了摇,“宝贝,这是爹地。”

傻乎乎的做完这件事情,文浩心虚的看了一圈,然后发现妹妹正默默的看着自己,文浩傻乎乎的解释了一句:“好吧,爸爸这样做确实有点傻,乖宝贝,你就当什么都没有看见。”

妹妹抿了抿小嘴,将视线移开到了一边。

文浩低头给龚程回复了消息。

【比赛加油。】

孩子成长是飞快的,一个月后,他们的手脚已经可以很自由的动弹了,身子骨也硬了不少,文浩可以小心的抱起他们,让他们趴在自己的胸口上玩耍。

妹妹很喜欢他心脏的位置,每次趴在那里都能够很快的睡着,微微张开小嘴流出透明的口水,在衣服上晕出圆形的水渍,正好圈着他的心脏。

八月底,比完赛的龚程又来了美国。

亚运会后就没有什么比赛了,一些小型的比赛龚程决定不再参加,他给自己放了一个多月的假,到美国来“相夫教子”。

在一个屋檐下面住了一个月,期待满满的龚程铩羽而归。

文浩愿意和他相处,愿意分享孩子的点点滴滴,但是在自己的私人感情上,却寸土不让,就像是一个刺猬一样,让龚程无处下嘴。

元旦的时候,龚程突然给文浩来了消息,说他的母亲想要看看孙子和孙女,可能近期会去一趟美国。

文浩一听,吓了一跳,急忙回了一句:【她来干什么?】【别担心,只是来看看,如果你愿意,她也会住上一段时间,她亲手带大我和二姐,很有经验。】【她只是来帮我带孩子?】

【还有看看孩子。】

【龚程,我现在很好,生活很平静,如果她是来指责我,我不会欢迎她。】【我母亲很疼我,她会对你好的。】

【其实现在这样已经很好了,我不太想见你的家人,太突然了,我觉得我还没有做好准备。】【你提出的要求,我答应了,我努力到现在,这是我的真心。你的诚意呢?】文浩没有再回复龚程,他的心很乱。

现在的生活很美满,每天工作回来,看见孩子一点点的成长,今天会抬头了,明天会翻身了,社区医生过来打预防针哇哇的大哭他听着会心疼,看见新玩具露出的纯真笑容他看着会开心,这样的生活就想是做梦一样。

他不想回国了,就这样和两个宝贝在美国生活,就很好了。

然而今天龚程发来的消息打破了他平静的假象,这两个孩子里面有一个是龚程的,龚家不可能让自家的血脉流落在外,更何况以此为手段的龚程更不会让自己在国外定居。

哪怕据理力争,孩子肯定也会被抱走一个。

孩子们已经快四个月了,会在婴儿床里滚来滚去,在看见他出现的时候总会格外的开心,露出纯粹的笑容。这么可爱的两个孩子就像是天使一样,他甚至不愿意去思考谁是自己亲生的,谁不是。

他爱他们。

无论谁被抱走,他都舍不得。

文浩看着在婴儿床里睡得香甜的两个宝贝,他想要做出一个决定来。

虽然这很难,但是他不得不认真的去思考。

第103章 你安排的吗

一周后,龚程陪着母亲一起来到了美国,同行的还有他的二姐文筱静。

文筱静其实已经来看过孩子三次了,她每次到美国出差都会到文浩这里看看孩子,每次来都会带很多的玩具和婴儿用品,一楼的储物柜堆放着大量孩子暂时用不上的东西,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文筱静对孩子不作伪的喜欢迅速拉近了她和文浩的距离,成为文浩第一个愿意接纳的龚程的亲人。

至于龚程的母亲,文浩确实有好些年没见过。

记忆里最深刻的还是小时候,他还在宁市老家,龚程的母亲作为电厂厂长夫人,在当时的他的心里,那身份和皇后也没什么差别。气质高贵,端庄大方,尤其那年夏天龚程的母亲穿着白色的长裙,再在肩膀披上一条漂亮的纱巾,那种美丽的模样让他印象深刻,直至现在回忆起来都能够记得清清楚楚。

差不多十四年了,岁月只在龚程母亲的脸上刻下浅淡的痕迹,微微发了一点福的身子更显雍容,举手投足间很有一种贵雅的气息。文筱静在一些小动作上很像她的母亲。

龚程的母亲叫文雅芝。年轻的时候爱上了一个凤凰男,生下了文筱静。相爱容易相守难,两个家庭的背景差距太大,即便男方有些不可告人的目的,依旧无法面对来自各方面的压力,最后偷偷找了个温柔小意的江南女子另筑爱巢。被文雅芝知道后渣男净户出身,甚至斩断了他所有的人脉关系,让他和那个女人回老家种地去了。

很快,文雅芝在一次宴会上认识了妻子早逝的龚俊友,被龚俊友的儒雅从容,还有那种发自内心的自信而吸引,再入爱河,意外成就了龚家和文家两大家族的联姻。

婚后,他们生下龚程这个宝贝疙瘩。

幺儿本就受宠,又是他们相爱后的结晶,更何况儿子这些年也没给他们丢脸,世界第一的金牌拿得手软,出门应酬别提多自豪了。

文雅芝深深的疼爱着龚程,哪怕知道龚程喜欢男人的时候,心里实际上也没有多少的想法,甚至觉得如果那男孩子不错,其实也没什么。她想法开放,又溺爱幺儿,甚至可以说是家中最不以为意的一个。

然而她不能开口,她嫁的毕竟是权贵家庭,丈夫和继子的工作都需要足够的体面,她不能因为疼爱儿子而影响另外一个儿子和丈夫的前程。

沉默一直持续到了现在,直到听说自己有亲生孙儿,甚至已经四个月大了,就再也坐不住,急急忙忙的来了美国。

文雅芝看见文浩的时候目光很慈爱。

文筱静在她耳边吹了快两年的耳边风,就算没往心里去,也差不多知道了文浩的背景。

她没有想到当年那个瘦瘦小小,被自个儿子老是欺负哭的小男孩如今会成为儿子心中最宝贵的东西,为此甚至情愿“生”下两个小孩来留住对方。

她心疼自个儿子的付出,自然也不愿意破坏儿子迄今为止的努力。

所以见到人,她笑的很亲切,专注力甚至达到了与主席夫人喝下午茶时的程度。

她希望可以帮儿子一把,让两个别再这么折腾了,无论是男是女都好,如今孩子都有了,只要好好的过日子,就是做母亲最想看见的事情。

文雅芝由文筱静陪着去二楼看孩子,文浩和龚程就走在后面。上楼的楼梯有些窄,容不下两个人并肩走,所以文浩走在前面,龚程走在后面。正走着,文浩的手腕被抓住,他转头看向了龚程。

龚程站在矮他两梯的地方,抬头看着他,脸上露出宽慰的笑容,说:“别担心,有我在。”

文浩点头。

她们到的时间很不巧,孩子正在呼呼大睡,为了不吵着孩子,大家又回到了一楼。

文浩为他们泡了红茶。

大家坐在沙发上,吃着点心,慢慢的聊了起来。

文雅芝说:“文浩,咱们是一个姓,这得是多巧的事啊,要不我认你当个干儿子吧。”

文浩眼睛瞪大,反应慢了半拍。

“静静和我说了,这两个孩子里面有一个是你的,但是他们来自同一个母亲,也有着很深的血缘关系,你和程程也有了一辈子的牵绊,我认不认干儿子本来也无所谓,可我看着你欢喜,你是我见过的最独立自强的孩子,你的成就简直让我惊叹又心疼。你认我当干妈,以后你和程程吵架,我永远站在你这边,他要是在欺负你,总要掂量掂量的。”

老妈出了一手妙棋,龚程喜逐颜开,瞄了文浩一眼,就看见了对方脸上的平静。

他嘴上的笑容收了几分。

文浩说:“阿姨,您别这样,我和龚程的事情很复杂,不是三言两语就可以说清楚。我希望您再给我一些思考的时间,再做出慎重的回答。”

文雅芝有些失望,叹了一口气。

文筱静紧挨着母亲坐着,闻言反倒笑了,“妈,这事怎么提前没和我商量一下,其实不用那么麻烦的。”

说完,她转身从背包里拿了一叠文件出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

文筱静一边打开文件袋,一边说:“希望文浩你别介意,上次过来,你告诉我父母去世后,就一个舅舅在照顾你,父亲那边的亲戚却一个都没有。这事我事后琢磨了一下,觉得无论好还是坏,了解一下真相是有必要的,查到的亲戚如果是你舅舅那样的,我就不告诉你,如果是好人家,回去相认也无妨。然后吧,查来查去就查到我们文家了。”

所有人的脸色一变。

文雅芝像是想到了什么。

龚程则难看了起来,如果他和文浩是表兄弟……啧!反正也不用生孩子,有了更直接的血缘牵绊,不是更好!转念间,他又想明白了。

文筱静说:“这事吧,要从我姥爷的爷爷那一辈说起了。妈,你应该知道咱们文家当年在地方上可是个大地主大土豪,钱都用蚊帐来晒,爷爷当时还娶了两房小妾呢。”

“是的,难道说……”文雅芝神情一动。

文筱静点头:“文浩就是三房那一脉的。你也知道老旧的家庭封建封闭,咱们作为本家的后代,读书识字,甚至出国留学,资源倾斜的厉害,剩下的资源才会给其他家里的孩子,尤其是姥爷的爸爸在国外洋墨水喝的多了,对这种老旧家庭很有成见,便一力主张了分家,拿了绝大部分的资产做生意,而且投资的资产大多在国外,所以文革那会儿就很好的避开的国内的动乱。但是其他的家族成员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作为地主家的孩子,那会儿遭到的对待更惨,咱们家很多的亲戚就在那个时候死的死伤的伤消失不见了。后来咱们回国发展再去找,也没有找到几个,这还是太姥爷最大的心病呢。”

说完,文筱静对着文浩笑,目光亲昵。

她说:“文革那会儿,你父亲大概三四岁吧,早几年还过了些富贵日子,当年分家拿到的钱和地,当个小地主是没问题。可惜动乱之后,九爷爷……也就是你的爷爷,在文家那一代排行老九……当时国内太乱了,咱们文家算是重点打击的对象,很多的亲人没熬过那一关就走了。九爷爷也是那时候出事的,土地和资产都被查末充公,九奶奶带着剩余的钱和你父亲到了宁市。好在走的不远,就在隔壁市,所以这线索才能够查下来。那时候你父亲年纪小,记得不多,你奶奶心里却不平,在宁市住下后到处和人说这件事,甚至还在家里供了祖先的排位,文家的老祖宗的名字也在上面。虽说改革开放后,她老人家的这种做法人缘不怎么好,好在却给人的记忆深刻,我安排人去你老家一问,就什么都知道了。”

文筱静看着文浩表情空白,抿嘴笑了:“好吧,过程就是这样,你和我们文家是祖宗,我妈要收你当干儿子我还不干呢,你可是我们文家确确实实流落在外的亲人。这是什么?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文雅芝抹着眼泪,看着文浩的表情更加的疼惜了。她忍不住起来,轻轻抱住文浩,心疼的说:“我的乖孩子哦,这些年真是苦了你了。以后阿姨照顾你,你就不会再这么辛苦了。”

文浩已经被这一盆真正的大狗血砸麻木了。

他严重怀疑文筱静话里的真实性,哪有那么巧的事情?全中国那么多姓文的,难不成都是一个祖宗吗?

他转头去看龚程,无声的问,是不是他安排的新手段。龚程耸肩,做出了一张惊讶的脸,表示自己确实才知道。然后他只能在龚程露出欣喜笑容的时候,无奈的收回了视线。

其实吧……就算他和文家是亲戚又能怎么样?又不是十来岁的时候被接去文家成长,他还可以获得更好的资源,成就更高的路。他今年都快三十岁了,他的性格和人生路都已经定下来了,就算没有文家插手,他不也活得很好,甚至不能更好了。而且退一万步来说,他和龚程现在都有孩子作为牵绊了,文筱静就算再拿出个淡薄的不行的血缘关系来,也不能说明什么。

所以无论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出生,都无所谓了。

文家母女很感动,长吁短叹的说着这就是天意。文浩没有实际的代入感,但是不能没了风度,只能配合着露出笑容倾听。

龚程应该是最开心的一个,一劲儿的瞅着文浩,那目光就像是要把文浩吞进肚子里。后来文浩忍不住瞪了他一眼。龚程醒了醒嗓子说:“咱们老文家的血脉真好,出个商界女强人,还出了两个世界冠军,有时候遗传基因这种东西,咱不能不服。”

“……”文浩看着狂点头的文家母女,还是觉得很尴尬。

下午的时候孩子们醒了,文家母女上了二楼和孩子们玩,文浩在楼下准备晚饭,龚程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帮文浩洗菜。

这个点在国内已经快到清晨了,他困的不行,也亏了母亲和二姐还能强撑着看孩子。

把洗菜篮里的大青椒洗干净,递给了文浩,文浩头也不抬的切着菜,表情很认真,侧脸的线条轮廓分明,睫毛浓长,若隐若现的眸子泛着淡淡的水意,正在眼角汇聚。

龚程看了一眼菜板上的洋葱,聪明的抓住机会,从指背轻轻的拭去了文浩眼角的泪水。

文浩抬头看了过来。

潋滟着水意的眼睛仿佛刚刚被洗过,清亮逼人。

龚程的心脏重重跳了一下,沾上了泪水的手指好似一瞬间烫得都融化了。

“那个……”龚程紧张的醒了醒嗓子,想要说什么,还没开口,脸却先烫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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