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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密套房里的昏暗旖旎一扫而空。
天花板上的白炽灯被全数打开,几乎要逼瞎杜茵的眼。
入口处用于遮挡的古典屏风倒了,脚柱还被踢断了一根。
沙发前的长几整个颠倒过来,三四个抽屉倒出,地上零落着烛台、避孕套、润滑液、跳蛋、按摩棒等杂七杂八的东西……
“这是怎么了……”
杜茵惴惴不安地往里走,然后停住了脚步。
只见里侧的窗户大敞,冷风不要命地往里灌,窗帘像出丧的经幡一样狂乱地舞动。
简舒月背对着她,长发全数披散下来,被风猛烈地吹动着,来时的西装外套不知道扔去哪了,只穿着一件单薄的深灰衬衫,腕部的袖扣也被扯落了,显出小半截泛红的手臂。
她低着头,双手搭在窗台上,身体微曲地颤动着,像是极力克制着什么。
刚才被手下人通知的时候,杜茵已经有很不好的预感。
但现在她脑海里只有三个字,
完蛋了——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个样子的简舒月。
这位一贯冷静自恃的简家继承人从来不是个暴脾气的,如果她发了火,那就说明她的底线被人彻底挑战了。
杜茵忍不住一个颤栗,她现在根本不敢去想自己与简舒月的交情能帮她挽回多少局面。
而这场祸事的罪魁祸首,正安静地坐在沙发上,从上到下穿戴得整整齐齐的,一幅没事人的样子,更让她气得脸色发青。
“你小子究竟干了什么!”
她急步走到少年面前,抬手就要往他的脑袋打去。
没想到少年敏捷地一闪,躲过了。
“好啊!”杜茵冷笑一声,她素来宠人,教训手下人都会留三分颜面,即使是发生这样的事,她都没有想过直接把少年推出去,但现在她感觉自己的面子都被狠狠地挑衅了。
她回头冲外面骂道:“都死了吗!”
刚才守在外面不敢进来的保安闻声蜂拥而至,将少年团团围住。
杜茵松了松手腕:“先打一顿给简总消消气。”
训练有素的保安下一秒就将少年抓了起来,粗暴地甩到墙上。
少年疼得闷哼一声,然后爬起来,擦了一下嘴角,幽深的眼眸始终看向简舒月的方向。
杜茵注意到他的神色,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等等——”
她命令正要挥拳的手下停手,自己缓步朝少年走去。
一步比一步心惊,直到走到少年面前半米,她的瞳孔猛然放大,下一刻冲着手下人大声吼道:
“出去!”
“全部出去!”
“现在!”
保安们虽然不明所以,但杜茵的命令一声比一声严厉,他们一刻都不敢耽误地全都退了出去。
房门重新被锁上,灯光如昼的套房里只留下杜茵,简舒月和少年三人。
简舒月一直背对着他们,从始至终,没有丝毫的反应。
“茵姐,你认出我了。”
一片沉默中,少年率先开口。
他眉眼肖母,仔细看能看出他和简舒月有同样的神韵。只是男女有别,他的五官又有异国的风情,乍一看只会注意到他非同一般的混血美貌。
“我是顾唯。”
少年的坦白承认掐灭了杜茵最后一丝侥幸的幻想。
果然!
怪不得简舒月发飙!
杜茵简直想剜掉自己这双没用的眼,她是瞎子吗,之前怎么没看出来呢!
都怪顾唯出国这么久,男大十八变,她老早不记得他的长相了。
天呐!她都做了什么呀!
她这是把弟弟送到亲姐姐的床上!
杜茵想到这里几乎就要昏厥。
但眼下的情况容不得半点玩笑,她急步走到简舒月身后,在嗖嗖的冷风中慌乱地解释:
“舒月,我真不知道他是你弟弟,我要是知道我死都不会干出这事啊……”
杜茵觉得自己真是流年不利,活活要给冤死了。
“……我当时看他混进了会所,本来是准备直接撵出去的,你也知道我们会所对客人隐私的保护,不扭头送警察局就是好的了,
“…但可巧不巧的是你把叶佑赶出来了……而他又长得还行……”
岂止是行,她当时看到顾唯的时候,就觉得这次拿不下简舒月,她杜茵两个字都可以倒着写了。
以她对简舒月的了解和这么多年的做这档子生意的眼光看,顾唯完全就是给简舒月量身打造的,全身上下就没有一个地方不是按着简舒月的喜好来的。
若不是这样,她根本不会绕过背景调查,把人直接往简舒月房间送。
她想到这里无比后悔当时昏了头的自己,反手就抽了自己一巴掌。
“这事全是我的错。”
“这事和茵姐没关系。”
就在她说话的同时,顾唯也开口了。
“是我跟着你来的。”
“我想知道,姐姐来这种地方,究竟是做什么?现在我知道……”
“你什么都不知道!”
杜茵急忙高声打断了顾唯,再由顾唯说下去简舒月的火就没有浇灭的可能性了,
“哎这就是一场误会。”
她尽力恢复平素长袖善舞的样子,笑着圆场,
“简总她就是替我来挑人,她的眼光一向是最好的,她看着好,就一定是好。至于那些污七八糟的,都是底下人不老实,自己搞出来的,当然了,我也想开个玩笑,就没阻止……”
她这场子圆得自己都心虚,瞥见顾唯的脸色没有半点变化,显然并不相信。
杜茵更加头疼了,这叫什么事,禁欲半辈子的姐姐唯一一次寻欢还被亲弟弟抓个正着。
得亏什么事都没发生……吧……
顾唯身上穿得倒是整整齐齐的,扣子都没解开,只是她记得之前特意给备了面具……
她四下瞥了瞥,看到面具扔在沙发上,心里慌乱地打鼓着。
要是发生了点什么……天呐……她完全不敢往下想。
乱伦这种丑事发生在任何一个豪门,都得来一波地震,更别说是最上层也最看重名声的简家,主人公还是各方面完美无缺,被几乎所有三代继承人恨得咬牙切齿的简舒月。
那绝对是灾难片。
而一直背对着他们的简舒月此刻终于转过身来。
杜茵又惧又怯地瞄了她一眼。
简舒月的神色很平静,脸上甚至没有半点激动、愤怒的表情,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完全是平日的样子。
若不是屋子里的一片狼籍,杜茵真就信了无事发生,简舒月没发火。
但现在杜茵更不安了,毕竟极端的正常就是最大的反常。
简舒月从窗台边走过来,一直走到顾唯面前停住,中途没有给杜茵一个眼神,仿佛当她不存在似的。
顾唯方才还是一幅秋后算账的神气,但在简舒月一步一步向他走过来的时候,那气势就渐渐地被逼退了。
他无意识地咬住牙,全身崩得紧紧的,强迫自己不去躲避简舒月的眼神,不过一点用都没有,就连一旁的杜茵也看得出他的虚弱和毫无底气。
更不用说对他了如指掌的简舒月。
简舒月站在他面前,突然蹲下身来,顾唯显然是没有预料到,惊慌中本能地想要后退,但却靠着最后一点气性中止住了自己的动作。
简舒月没有做别的,只是慢慢地将他的裤腿卷了起来,直到露出小腿上红肿的一块,隐隐有血瘀的样子。
杜茵恍然明白,刚才她让保安揍顾唯的时候,应该是摔伤了他。
不仅是她根本没注意,连顾唯都忘了刚才受了伤。
只有简舒月记得。
她甚至都没有回头看过。
杜茵一阵后怕,连忙开口:“都怪我,我的错,我现在就去叫人拿一些药来。”
拿药是真,另一方面她也想借机离开这个场合,简舒月现在就像是一座刚喷发过突然熄火的火山,谁都不知道下一秒会不会是更猛烈的爆发。
还是先撤为妙,等她冷静后再说吧。
她瞥了一眼把唇咬得都快出血了的顾唯,摇了摇头,走了。
“疼吗?”
走之前杜茵听到了简舒月的第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