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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砰砰!”
“小妹!”
纪妤童听见声音,随手放下手里的医书,心里疑惑大哥怎么会夜晚过来。边想边披了件外衣下楼行至门口。打开门栓正要询问,就见钟昌闻扶着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的高大男人快步进来。她下意识朝外看了看快速关上院门,做完这一系列动作反应过来后不禁有些好笑,遂摇摇头转身进屋。
钟昌闻小心将人半躺在自己偶尔住的小楼房间内,方退后两步恭敬道:“这里是我家小妹住的地方,平日里极少有人往来,很安全。此时已至深夜城里乡里的大夫怕不安全,我小妹不爱与外人接触,口风甚紧,略懂医术,此地又有药草,所以才自作主张斗胆将您带到这里,请您恕罪。”
床上闭眸平复气息的男人虽受了重伤,但微微睁开的利眼依然闪着寒光,瞥了他一眼沉声开口:“可,清理干净痕迹。”
“是,您放心。我这便让她过来给您看伤。”
见他闭上眼没有拒绝,钟昌闻才垂头退了出去。
纪妤童泡了茶坐在自己小楼的堂厅里等着,听到门口有脚步声传来,没有抬头继续手中的动作,等人在对面坐下,方递了杯茶过去,抬眼含笑道:“大哥怎么深夜过来?”
钟昌闻捏起茶杯一饮而尽后,长舒口气摇头一笑。才抬眼深深的看着她道:“我有个不情之请,想请小妹你帮个忙。”
纪妤童慢慢把清茶饮下,才放下杯子似笑非笑道:“大哥已然把人都带来了,再来询问我的意思岂不是先斩后奏?”
“哈哈哈,小妹勿怪,实在是事发突然,我思来想去,也就只有你这里安静,最宜适合养病。”
又神色一凛接着道:“这人是我一多年好友,家中复杂不好多言。不过小妹放心,只需将人放你这里养病,待人病好自会离去,其他什么必不会牵连到你。”
纪妤童抬眸定定的看着他,见他亦认真的看着自己,其中的坚持不容人拒绝。
“好,大哥稍后,我这便准备东西。”
钟昌闻真怕她不给自己面子,放松下来后又自己倒了杯茶润喉,实在是这丫头性子不好琢磨,做事全凭心意。
纪童提着药箱,拎着暖水瓶,就往外走,钟昌闻忙跟上去提着。二人来到隔壁小楼上,推门进去。床上的人闻声猛地睁开眼,鹰一般的眸子瞬间攫住来人。
纪妤童被他锋利的视线扎了下,脚步微顿,若无其事的走过去,在床边坐下。嘴里问道:“可有头热,头痛?”
眼睛却直接朝他身上的伤处看去,腰腹有处十几公分长的伤口,仔细看,能看出黑色的衣服破口处有明显更深是印记,是被血染的。
心里有数后头也不回的说道:“大哥,麻烦你去倒些温水,我要清洗伤口。”
打开药箱,从里面拿出把金色小剪刀,正要动作,突然顿住。抬头看向视线一直放在自己身上的男人道:“我要剪开你的衣服,为你清理伤口。你还没回答有没有发热?”
缪靳绷着身体半阖着眼,探究的看着这个异常镇定的女子,深夜突然有陌生男子到访,还受了伤,换作一般女子,早被吓得尖叫不停,更莫提直面如斯可怖的伤口。
轻启唇,沙哑沉声道:“热,可。”
听到这两个简短无比的字,纪妤童眉头微跳,但记着好奇心害死猫的老话,便也不作多想。
放下小金剪,从药箱里拿出装着退热丸的瓶子,站起来倒了杯水,同时递给他:“先服一枚退热丸。”
缪靳看着面前的药瓶和水,伸手正要接,却又被人躲了开去。他皱眉冷眼看去,就见她仿似未觉般拿出一条白巾倒出一枚药丸在上面,又放到自己手上:“病从口入,你手上有血迹污渍,不可直接用手拿药,用这个衬着。”
等钟昌闻提着水端着干净的面盆进来时,明显感觉到床上的人气息有些冷凝。而小妹却依然淡然自若的立在房中,二人间气氛稍显古怪,也不知自己就出去这么一小会是发生了何事。
纪妤童垂眸小心剪掉他伤口处的衣服,入目却见朝两边裂开的伤口周围已然发白,可见是受伤后泡水了。
皱了下眉后,面色平静的拿纱布仔细清理伤口及周边污渍,感觉到手下猛地绷紧的皮肤,她顿了下,没有抬头,接连换了好几块纱布后抬头冷静道:“你的伤口太大,需要缝合后再用药敷着。”
钟昌闻是知道她经常会寻些受伤的小动物缝合,遂点点头。
但缪靳却从未听说过要把伤口缝起来的话,要不是看他一脸诚恳赞同的点头,他直接就将人踢将出去了。
遂冷冷的看着一脸平静的女子,惜字如金道:“可。”
纪妤童便不再迟疑,从药箱里拿出麻药撒了上去。不多时,缪靳便感觉到伤口附近一片麻木,甚至有些失去知觉,他知道这是麻沸散的功效。只没想到,这个偏僻独居的小女子手里竟然还有这样的好东西。
随后他便眼睁睁看着这个女子拿了根绣花针,像绣花一样将自己的伤口快速缝合,随后撒上一层厚厚的不知名药粉,便起身背过身让钟昌闻给自己包扎。
等听到身后说好了,纪妤童方转过身交代:“夜间可能会反复发热,此是正常情况不用担心。养伤期间多饮水,饮食清淡,牛羊肉鱼虾等发物不可食。”说完就收拾东西自顾转身离开。
钟昌闻仔细给他松松的系上衣带,盖好被子微躬着身退后两步恭敬道:“您可要用些吃食?”
缪靳闭着眼感受着腰腹处麻木的钝痛,听到他的话手指微抬,抿了抿干裂的唇,吩咐:“水。”
房间内安静几息后,暗哑冷然的男声又再次响起:“你即刻返回清理来路痕迹,另,注意消息,让他们小心行事。”
钟昌闻不放心的看了眼他的面色,见他虽闭着眸,面色苍白但眉间不再拧起。此处位处半山腰上,安静又人烟稀少,地势方便。
便点点头应道:“是,我会多加注意给靳宁卫传音,只是我小妹说您今夜可能会反复发热,不若我今夜暂且留下给您值夜看护,待您伤无大碍,我再下山?”
缪靳眼皮一动,缓缓睁开鹰眸攫住他,淡淡开口:“本王的身体自己清楚,一点小伤无大碍。外面的局势紧张,南州的官军很快会收到消息,你要趁这个空档把事情安排妥当。再则,此处僻静,如你所言是个养伤藏身的好地方,本王信你。”
他说的随意,可听在钟昌闻耳中却是万分感动,王爷此举无异于把身家性命都交托在自己手中,这份信任,重如泰山。即便此刻让他死去,他也绝无二话!
他缓了缓情绪,愈加忠心拜道:“王爷放心,属下绝不辜负您的信任,定会将外边安排妥当。如此我便交代小妹仔细照顾您,我小妹不善拐弯抹角,您有任何不适之处尽可以提。这山上虽住户不多,但到底有人在,还请您委屈几日。”
缪靳重又闭眸嗯了声便不再开口。
纪妤童净了手放好东西,便就着堂厅的烛光习惯性将刚才处理的上伤口做了记录,并对后面的治疗调养做了计划才合上自制的病历,打开一旁的医书翻看。
听到门外的脚步声她眸光微顿,又若无其事的继续看书。
钟昌闻见她神情淡淡,不禁心虚的摸了摸鼻子,走过来先是深鞠了一躬,对上她诧异微惊的眼神时赔笑道:“小妹,我知你不喜麻烦,今日之事是大哥唐突先斩后奏了,大哥在此郑重向你道歉。”
纪妤童自刚才他出人意料的动作时就站起来避到一旁,听他如此说,便笑了:“大哥言重了,正如你知我一样,我自也知道你这么做一定也是有难言之隐。你我二人虽不是亲兄妹,但这两年来全赖大哥照顾,又于我救命之恩,我自感念在心。大哥若有话直说便是。”
钟昌闻先是一笑,后脸色郑重道:“以小妹的聪慧想是不必我多说自能猜到些许,为了你好我也不与你解释过多。这几日就麻烦小妹先照顾这位...公子。也无需如何照应,只他现在有伤在身饮食换药多有不便,你--”
“大哥放心,我知道怎么对待一个病人。”
见她瞬间明悟,钟昌闻心里一松,他还有紧要事需得回去安排,也未再多言,只简单交代过几日忙完会过来便又匆忙离去。
纪妤童站在门口透过朦胧的月光看着他行色匆匆的背影,第一次觉得这位儒雅多学的义兄不似表面上看起来这么简单。
摇摇头不去多想,关上门落好门栓后,她提了药箱,一壶水,并方才未看完的医书转而上了旁边小楼。在门外站定三声门响后,听里面无人回应,她便径自推开门轻声走了进去。
把手中物品轻轻放在屋内桌上,走到床前一看,面色发红,呼吸粗重,人果然发热了。
然而等她准备把毛巾放在他额头上时,一只滚烫的大手倏地出现紧紧攥住她的手。与此同时,床上那人闭着的双眼不知何时睁开,正警惕而又锐利的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