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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刚刚恢复记忆就要死了吗……?
他心里有点古怪的讽刺感,这让他在那绞肉似的剧痛中有些恍惚的微笑起来。
“死?”壮汉冷笑起来,那张脸显得尤其狰狞:“小崽子,这回你说这个字儿,才算是有了点儿样子啊……”
他笑呵呵的拍了拍金发少年脸部附近的斥力屏障:“你叫什么名字?”
金发少年死死瞪着他,碧绿双眼中的痛恨简直要满溢出来。但紧接着,他的屏障也被那壮汉一拳打碎了,那修长体型被拎在对方手里的时候,简直像是一条缎带在随风飘扬。
其它座位上有人下意识跳了起来,大概是他的熟人什么的,大声惊叫着求对方不要对他动手,自己可以替他去死。
‘砰咚!’
雷廷喘息着,手中猛地发力,拔出了那把匕首。
需要……止血。
也需要,杀死敌人……
我需要……
……力量。他想。
‘——咔。’
有什么东西破裂的声音,清晰的在他脑中响起。
面色苍白的黑发少年闭上眼睛。在他脑海中,强大但未经训练很难明白怎样使用的精神力源源不断的涌现出来,川流不息的力量流经他浑身上下,扫视着他体内的情况。
片刻之后,伤患之处的血流渐渐停止,且止血速度越来越快。而骨折的位置也开始涌现出些许淡银色物质,强行接合了较大的断面。
至于肋骨的伤……
雷廷牙关紧咬,艰难的在自己的血泊里翻了个身,调整到正确的体态后,用同样的方法弥合了断口。
做出这一切行为时,血腥味翻涌在雷廷鼻尖。
他没有呕吐,也没有多动,而是在身体状态恢复之后睁开眼,在血糊的视线指引下慢慢爬向更角落一些的地方。
那里是每个运载飞船都会有的舱内医疗用品放置点,他从里头翻出基础教育讲过的肾上腺素针剂,将那梅花一样的针头对准自己腰间,毫不犹豫给自己来了一针。
针剂注射时,气密结构发出了细微的声音。雷廷出了一口气,不再掩饰自己的动静——因为前者的声音就已经够惊动前头的枪手了。
但是,没关系。
角落里的少年感受着身上涌现的力气,铺散开来的精神力已经锁定了附近两个转过头来的枪手。
接下来,他眼底深处泛起一丝金色光彩。
‘咔!’
烟缕般的细微金光在那两人身上浮现,对方猛然虚软了一下,紧接着竟被沉重枪械压了个双臂断折,随后踉跄着摔倒在地,浑身上下多处骨折。
两人惨叫出声,这动静引来了更多人的注意。前头的领头壮汉也是一惊,扔下那金发少年就冲了过来:“怎么回事儿?!”
雷廷忽略自己抽疼的头脑,毫不犹豫的压榨着自己脑海中刚刚成型的精神力核心‘天眼’,驱使那烟光似的淡薄金浪在空气中扩散。
两个呼吸之间,二十几个枪手纷纷骨折并摔倒在地,连那似乎能用黑色能量强化自己的壮汉都踉跄了一下,跪倒在地。
壮汉脸色大变,遵循本能让自己坐倒在地上,以防自己那突然软化的骨骼就地骨折。
这会儿他总感觉自己好像缺钙了似的……但这非常不正常!这……等等……
壮汉的脸色突然白了,头上冷汗汩汩滚落。他意识到了一种可能性,一种即使他背后有人,他自己也不可能从这件事里全身而退的可能性。
“他妈的……这小子,他……”他喃喃着,“他真的是……‘双s’……?”
——按照这群学生的年龄来看,只有具有提前进入觉醒期可能性的s级及以上精神力者,才能表现出如此异状。
而现在,很可能,就是一个觉醒期的‘双s’,正在释放他不稳定的力量!
“他娘的……”那壮汉身上飞速蔓延出漆黑色彩,他从地上一跃而起,顾不上自己和其他枪手,震惊的大喊出声:“医疗兵!医疗兵!救他一下!我操!你们学院的医疗兵呢!”
随着他的喊声召唤,那破碎的舱前门洞处传来了脚步声。一组穿着猎户第一军事学院医疗部白色制服的医务人员拎着他们的提箱飞速奔跑进来,在学员们茫然的目光中训练有素的分散开来,其中最核心的那几人经由壮汉指示,直接跑向了后头的雷廷。
雷廷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他听不清是不是有人喊了些什么,因为那声音对他来说都是相差无几的遥远……但他还是尽力控制着自己,没有伤害那些在最初上船时和学员们打过招呼的医务人员。
当然,他也很难再集中精神,汇聚出足够的力量去来那么一波大骨折之术了。
——哈。
在将死的时候觉醒了可以操纵钙质、促进伤口止血愈合的力量……这算什么?天不亡他?
而且,他总觉得,自己的能力好像不止这点儿作用……
“妈的……他真是个双s?!完他妈犊子……”
“我草……你们都干了什么?!”
“没……没干什……”
“滚!离我的学生远点!”那似乎是来自指导员伊琳·金斯利的女声怒吼道,“我他妈去检查一下星盗造成的护盾损伤,你们就把我的学生打成这样?!傻逼,这事儿我们没完!我告诉你,昂耶都保不住你们!!”
昏沉中,雷廷感觉到了一些人的到来。陌生的男人、陌生的女人、陌生的alpha或其他什么性别,还有那些医务人员,他们驱散了想上来围观或关心一下雷廷的学生。以及见过几面的指导员,和……
被抬上担架前,那昏迷的高挑黑发少年猛地睁开双眼。
那双弥漫着细微金光的眼睛死死盯向人群后的壮汉——他此刻浑身上下一片漆黑,身体坚实无比。正因此,他才能在骨头越来越软的情况下站起来。
“……不应该。”雷廷喃喃道。
少年的声音实在太过虚弱,指导员凑近了都没听清他在说什么。她顺着他的目光转头看了一眼那刚刚还被她威胁过的壮汉,差不多也猜到了自己这位新学生的意思。
于是,她小心道:“他会受到惩罚的……雷廷,你先休息……”
“不应该……”雷廷呢喃着,眼中的金色渐渐消弭下去。
这一次指导员听清了他在说什么,这让她愣了一下:“什么?什么不应该?啊,这确实不应该发生……”
“唔……”少年似乎有些难以发出清晰言语了。医护人员正在往他血管里注入的营养补充剂似乎都没能完全抵消他消耗的能量。
“不对啊,”那负责配药的年轻医生有点茫然,“他还在消耗自己的能量。”
“不是说他的能力可以治愈吗?说不定他在下意识修复自己。”另一个年纪大一些的女医生说。
随后,她俯下身来,柔声道:“没关系了,孩子,你安全了……”
“……不应该。”雷廷说。
这一次,他的声音已经小到了连他自己都听不清的地步。严重消耗的能量与体内可以被分解为能量的营养物质让他的脸色飞速苍白了下去——
但下一刻,他猛地睁开双眼!
金辉乍现!
‘砰!!!’
通体漆黑、只有关节没那么黑的壮汉猛地僵住,正在琢磨着什么的大脑陡然一片空白。
随后,他茫然的、慢慢的低下头来。
——在他那如果完全硬化只会导致身体僵硬无法活动的关节处,不计其数密密麻麻的银白色细针刺穿他的皮肤,弹炸了出来。
一瞬间,他踉跄倒地,血流如注。
在周围人的惊呼中,雷廷安稳的闭上了眼。
——放心?
哈。
这,才叫放心啊。
第4章
雷廷做了个梦。
一个模糊不清的梦。
……
这么说的话似乎不是很合适,因为梦本来就是模糊不清的。他想。他只是回家吃了顿饭而已。可梦中医院的消毒水味道还是很清晰的。以后再也不把没造完的炒杂菌放冰箱里热热再吃了,吃了容易看小人在天花板上划船。
醒来时,拨开窗帘的舷窗外深空冷寂。
柔和的浅黄布帘垂挂床位四周,配合当前调节的暖色灯光,给了床上的伤员一种奇异的温暖感。
伤员雷廷侧头看着夜空,‘嘀-、嘀-、嘀-’的生命体征监控声回荡在布帘内外。
片刻之后,画着小兔子的布帘被一只手掀开了。
雷廷不用回头也知道来者是谁。他没有费那多余的力气去看对方,只是轻声打了个招呼:“指导员好。”
“醒了?”指导员金斯利哼笑一声坐在了床边:“知道吗?我为学院工作四十年,接过这么多学生,你是最离谱的一个。”
四十年……
雷廷缓缓转头回去看了金斯利一眼:那是个年轻貌美的精致女孩,她有着一张最多不过二十岁的脸,以及一头银白的长发和一双银白色眼睛。
“你看上去最多二十岁。”他诚实的说。
金斯利笑了起来,没有深入聊下去这个话题,而是话锋一转,道:“你差点杀了人,你知道吗?”
雷廷没有回答知道或不知道。他安静的发了会儿呆,轻声问道:“他们……是什么人?”
“某个军团的人。具体的我不能告诉你。”金斯利说,“他们消灭了袭击我们的星盗……”
“星盗真的来了?”
“是的,但这不是重点。”金斯利叹了口气,“重点是,他们不是敌人。”
这话让雷廷笑了一下。
“不是敌人,然后我躺在这里?”少年人温和的反问,“他们要袭击我和我的同学啊,老师。”
金斯利似乎也觉得这话说的有点亏心。“他们认为这只是一次演习。”她说,“但我已经申请了对这次做出这种行为的人进行惩罚,他们会给你们补偿的。”
雷廷没有再多说些别的了,他甚至能明白那些人究竟哪儿来的这么大自信敢伤害学院预备生:学院每年都有五到七万名来自各恒星系的学生入学,正常情况下很难照顾到每个学生的安全问题。
而且,最大的问题就是,这里是深空之中。
‘深空’这个词不是闹着玩的,这地方正儿八经是一个天高皇帝远,前不着村后不着店。飞船如果不进入导向跃迁模式直接折跃去最近的星门处,单只是全速飞到离他们最近的一颗星球,都要飞三千一百六十八个地球年。
在这样只有星际网络可以连通一切的环境下,拥有武力的人也将拥有绝对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