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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云霄和沈山初的经纪人纷纷出马协调,最后都吃了瘪,只能做罢。
毕竟这是国际知名大牌,话语权很大,他们也不愿意得罪,也就罢了。
看一场秀也不至于再闹出什么事。反而怕两个人不愿意连着坐,当场翻脸,先做起他们的思想工作。
沈山初表示反正我不会翻脸,就怕对方不要脸。顾云霄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已阅不回。
顾云霄到的时候,沈山初已经在场。顾云霄进场时,一片小的欢呼声,沈山初转头发现是顾云霄,竟然有点认不出他,因为他自从出道以来一向奇装异服,头发脸从来没有干净过。
这回竟然没有耳钉,没有项链,头发回到本真的模样,只是往后梳,露出光洁的额头,棱角分明,像是画室里的纯白雕塑。当然他没有裸体,穿着一套暗色西装。
顾云霄就在沈山初身边坐了,隔着这近百年的时光,在这嘈杂的人世间,这个陌生的时代里,几十亿人里他好像就认得他一个人,是他在苍茫的天空种飞翔时,地上唯一的导航塔,向着它飞意味着安全了。可即便如此,坐在一起,却也没什么话说。
顾云霄最终想确认下,便侧身低声问:你去过民国吗?你了解民国吗?
沈山初没料到他真会主动说话,更没想到会听到这么一句鬼话,他反应了好久才明白他在问什么,果然还是自己认识的那个疯货。他淡淡道:不了解,最近不接民国戏。
顾云霄心里一顿,思索了一下,又问:那你会开飞机吗?
沈山初翻了下白眼:遥控的算吗?无人机行不?
顾云霄听完便沉默了,直到沈山初以为他的恶作剧已经罢休,忽然听他说了一句:我也不知道行不行,我不太了解。
话说着倒好像有几分惆怅,令沈山初忍不住撇了他一眼。
光怪陆离的模特在台上行走,主题有关于职业装。除了服装领子更低一些,颜色更浓艳一些,款式倒和他那个年代走秀的没有太大不同,他都能在好莱坞和上海的电影里见到。
时装发布会快要结束时,沈山初忽然听到顾云霄沉声说:非常抱歉。
沈山初转头,看到顾云霄一张平静的脸,秀场上里五光十色迅即的光映照在他脸上,像是那些遥远的西风故国刀光剑影的皮影戏在脸上上演。
顾云霄道:我不知当时发生什么,所以只能说抱歉。
沈山初听了嘴角冷笑,这家伙又煞有介事地推卸责任,你不知道谁知道?还以为是真心道歉。便偏过头不再理他。
秀快结束时候,顾云霄忽然拿出手机打开微信:能加个联系方式?
沈山初有点吃惊,觉得他有什么阴谋诡计,内心立刻就拒绝了,只是他天生长着略带微笑的菱角唇,拒绝都显得那么诚恳:我们经纪人互有联系方式,有事让他们联系就好了。
顾云霄看了他一眼,也没有勉强他,旁若无人收了手机。
秀结束后,照例是一些寒暄和客套话,顾云霄一反常态,不怎么说,沉沉站在那里,像是南北朝的一座塔。
结束后,大家出了门,各往自己的保姆车,一大堆粉丝在外面喧哗扯着嗓子叫,忽有一个男声叫:顾云霄!在一大堆女声里种特别清晰。
顾云霄一回头,只见两个鸡蛋直接往自己飞来。顾云霄伸手去接,想象中自己的霹雳手接住两个鸡蛋也是轻而易举。
然而这一世的身手好像不太如人意,鸡蛋直接打到西装上,粘粘乎乎流了一身。
保安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把那个男的给控制了。鹦哥看着顾云霄的脸色,忙着那面巾纸给顾云霄擦。任天亮急道:擦什么,回车上换了。
倒是当事人最镇定,听声音也不生气的样子,盯着那要被带下去的人说:你为什么这么做?
你自己做了什么,你自己清楚!那人叫嚣着被带了下去。
我做了什么?顾云霄笑了笑,又摇了摇头,进了自己的车里。
倒把一遍看好戏的沈山初看懵了,因为完全看不到以前和他打起来的那个神经质的,情绪化的顾云霄,这人学会克制情绪了?那他倒觉得看到自己家的宠物狗学会骑单车比较快。
保姆车上,鹦哥给顾云霄拿来换的衣服,任天亮照例等着他发作,发作得差不多再进行扑火。
车上一时静悄悄,徐志摩再别康桥的那个夜晚也没有这么安静。
顾云霄只是心平气和换了衣服,拿起手机,他这两日已经明白手机是万能的,人们不愿意回答的,手机都会回答你。
他找了自己以前的一些新闻,终于发现一张曾经引起轩然大波的照片,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在一个博物馆里和一架零式战斗机合照,笑得灿烂。
虽然那个零式战斗机已经剩下外壳残骸,需要比较有军事常识的人才才能识别出来。
顾云霄心中一时悲伤、愤怒和背叛之感混合着如火烧心,几路噼啪不能停,只是烧了一会理智又跟在后面回来了,毕竟已经那么多年过去了,也许当代人已经不懂了。
这张看起来无意的照片引起种种不当的揣测,一枚军事爱好者解读后,引得一大波网民暴锤他,事后公司极力澄清顾云霄是军事白痴,对过去的战斗机更不可能了解,是无心之失。
这个解释现在的顾云霄倒是信的,因为从这两天的观察,自己这副身体的主人不太聪明的样子。
而经济公司也花了大价钱公关,这风波也就算过去了,只是黑粉就更加团结地恨他了。
毕竟恨比爱更无缘无故,总有人会恨你,何况这种有把柄的,恨的人自然更理直气壮。
顾云霄恍然大悟:原来任老板说的事情并不是自己和沈山初的后台风波,而是这个□□。
正要放下手机,忽然觉得这飞机很面熟,他仔细一看,这不就是他与之同归于尽的那辆敌机吗?
这里面是否存在什么神秘主义的逻辑?他想也想不明白,陷入了无穷的空洞玄想之中,当时的记忆一秒不差重新浮现了出来。
当时,对方已经明白戴思舟打定了主意要和自己同归于尽,距离太近,又没有办法躲避,他惊恐万状,莫可奈何地不停催动子弹,只希望戴思舟坠机。
直到眼睁睁被戴思舟的飞机撞上,飞机机头轰然一声立马起火,戴思舟看到对方无法理解又恐惧到狰狞的脸,忽然笑了,以一杀二值得,两个人的飞机在空中同时解体了。
戴思舟曾经听很多长辈说过,人在濒死的时候,眼前会闪过人生的重要的片段,外公外婆父母飞快在脑海里闪过,他忽然好像听到旁边有人在激扬的合唱凌云御风去,报国把志伸。遨游昆仑上空,俯瞰太平洋滨,看五岳三江,雄关要塞,美丽的锦绣河山,辉映着无敌机群是独属于民国空军的歌。
那一日他们大队在校训之石下合照,他听到的就是这悦耳歌声。
那好像是自己和队友林飘风,王念恩,沈潭,黄从周,章维钧的唯一一张合照,他们意气风发,搭膊而笑,当时身边的战友每天都在减少,死亡的云雾已经压住了他们的眉间,他们知道早晚轮到自己。
但是得一天就是多一天,他们无畏无惧,要笑着向着死神走去,令死神也感到恐惧。
那一刻他觉得恐惧,亦觉得坦然,他知道不只是他这么做,苏联莫斯科保卫战的年轻人们,在法国反抗德国统治者的地下党们,扛住了德军轰炸的伦敦市民们
世界各地反抗的人都在向死而生,全世界都是自己道义的同盟者。
那下坠的一刻和现在想来是紧密关联的。
原本准备看他歇斯底里大闹的任天亮见到如此反常,反而不安了。
顾云霄看了他们一眼,立刻知道他们有些内疚,因为失职没有护住他。
他便说:我准备请两天假。避一避,顺便回家看看。
任天亮道:你之前放了两天假了!你干脆给自己放个暑假吧。
可以吗?
你说呢任天亮气坏了。
顾云霄理所当然地说:我从天上掉下来休两天假合情合理,现在的状况,这两天避避风头不是更好吗。
我哥等你回公司找你谈合同。任天亮说。
他很急的话,让他来找我。顾云霄说。
这派头把任天亮气得无话可说,顾云霄便对鹦哥说:麻烦帮我定一张回潮州的飞机票。
鹦哥倒是很难适应现在顾云霄的词汇:麻烦,帮忙。
任天亮奇了:你不是要回家!
顾云霄这才想起来,自己也不知道这身躯是哪里人,便道:对啊,我回我灵魂的故乡。
任天亮咬牙切齿:那你得有灵魂,我拿探照灯要照你的灵魂,照不到,只能照到一堆奢侈品和垃圾食品。
承蒙夸奖。顾云霄莞尔,笑容迷人,漩涡般把人吸引过去。
任天亮转而对鹦哥说:你跟他过去,保护好行程,别再出什么事。
顾云霄知道不好拒绝,而且鹦哥跟着自己也是好事,自己对这个时代不熟,他倒是可以充当时代的拐杖,帮自己一些忙。
另外一边的沈山初经纪人张君君边翻行程边说:最近顾云霄有点不正常,有没有发现。
怎么不正常了?沈山初笑着问。
张君君想了下:最近他太正常了,显得不正常。
那你希望他像以前那样不正常?
那倒也不必。张君君笑道:不过他继续不正常,倒是很多资源能便宜我们。
算了吧,不屑。沈山初说。张君君和他识于微时,一起一路奋斗过来,在这圈里能出来都不是漂亮的草包,即便顾云霄那样的,也知道如何吸睛。
她非常了解沈山初的性格,乐观明朗能吃苦,性格看似软萌,却颇有些清高傲娇,人都有些逆鳞,他自然也有。
经纪人道:这两天我们的行程是潮州。能不能不去?因为最近行程实在太忙了,经纪人试探道。
第8章 八/回家
沈山初毅然摇摇头:当然不行。
经纪人好奇道:你年年都要去潮州。我也是佩服你。潮州知道了,要颁个长情奖给你。
沈山初笑笑:没办法,祖传的任务。
去机场前,顾云霄先让鹦哥帮忙买了一些polo衫和休闲裤,他已经受够之前顾云霄的衣服了。
潮州当然不是他以前的潮州了,虽然还是充满了乡土的浓情,房子都不高,和东南亚热情而又密密匝匝的树们生长在一起,满街都是卖陈皮,老药桔的。
牌坊街大中午人不多,他们一路往前走着。一个个牌坊鳞次栉比,石头的街道特别干净,太阳明晃晃照着,是太平世间里的坦荡荡没有心事。
鹦哥又给他帽子和墨镜,希望没有人认得出。顾云霄心想:这里没有人认得真正的他了,戴少,那时候的乡亲们会这么叫他,因为他家乐善好施,是人缘极好的乡绅,大家也就对他好。
他去到自己家的旧址,早就没了,不知道湮没在时光里的哪一年。
现在是已经建了很多年的楼盘,楼下是一些老店,这时候没有人光顾,老风扇沙沙转着,店主闲闲坐在里面看电视。
他站在那里发呆,他母亲是晚清末代水军提督的女儿,记忆里向来矜贵自持,父亲忙着茶行的工作也没时间和自己亲近,自己经常一个人玩,在偌大的阴凉祖屋里跑来跑去,一间一间的房子,堆满了床榻、几案、箱柜、椅霓,沙发、还有西洋雕着金色玫瑰花的梳妆台、挂衣柜
那么多的家具冷冷在那里,像自己一样充满了孤独,保姆在后面跟着叫小心点,小心跌倒,那日子想起来不过几年,其实世间已过了百年。
树犹如此,人何以堪。他想。只是那南北朝的大将军回来还能看到自己亲手植下的树,自己倒是连片瓦都找不到了。
鹦哥看他一直不说话,忍不住问:我们在这里等吗?
顾云霄醒过来,便道:你去帮我买一份鸭母捻,顺便问问以前这里的戴家去哪里了?
他特别指定去问卖鸭母捻的那个老人,其他人恐怕是不会知道的。
他看着那老人又是摇头又是点头的,用手指着。一会,鹦哥打包了两份给自己也带了一份。顾云霄看着:这玩意你可不一定吃得习惯。
鹦哥心里不信,心想你都能吃得惯。顾云霄看着他,他连忙说:他说戴家人都死光了,好多年没人提了。都几十年前的事情了。
虽然知道是这个结果,顾云霄却忍不住痛不欲生,眼泪就要下来,幸好戴着墨镜,鹦哥也看不出来。
大概什么时候的事。他哑声问。
老人家说那戴家以前是这里的大户,经营茶叶的,祖上更辉煌,做官的,他家卖的凤凰单丛远销四海,生意旺得很。
只是人丁不旺只有一个儿子,抗日的时候牺牲了,家里的老人家难过,又遇到战乱,抗日战争期间也都没了。一个大家子就这么散了。
鹦哥说着,吃了一口鸭母捻,大叫一声:好甜,这也太甜了吧!好难
想要说好难吃又改口道:不太好吃。甜齁得头疼。
却看顾云霄一口一口吃着。顾云霄原本也吃不了太重糖的甜品啊,这是长本事了。
他忙劝道:您也少吃,这一口一斤糖,回去要被任老板骂到我头秃。
顾云霄一会问:那老板刚才手指的什么?
鹦哥想起来:哦,他说戴家祠堂倒一直还在。
顾云霄便依着记忆穿街过巷往祠堂走过去,鹦哥看他也不问路,以为他是信步乱走:现在去哪里?
去祠堂
你知道路?鹦哥奇道,他以为自己已经很了解顾云霄,毕竟顾云霄特别浅显,就像中学生看到小学生的考卷,就像街边乞丐放的碗通常空空如也。
没想到顾云霄还有这么多隐藏的秘密,就像乞丐早就用上了二维码。
祠堂隐藏在街坊里,远远就看到了,门口有一棵苍遒的老榕树,看着至少也有百岁光景。
祠堂是一座深宅院落,屋顶上长长的黄龙做屋脊,大门两边也是雕龙刻凤,门上红色牌匾写着「戴家宗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