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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闹出的动静那样大,谁也不敢走开,都聚在屋外看着。
灯火将人影打在窗纱上,朦胧得像皮影戏,外头的人凝眼看了一会,忽然听到里头尖细叫声,吓得头皮都是一紧。。
“散了散了,没什么可看的,主子的事你们这些丫鬟凑什么热闹。”许嬷嬷的声音从后头传来,将众人遣散。知道夫妻两回来后,许嬷嬷就被打发来看这两人,不料一进园就瞧见这一幕。
秋璃不放心,拉着许嬷嬷当救兵:“嬷嬷快想点办法。”
许嬷嬷冷静地瞅着她:“急什么,小夫妻两吵个亲热,谁还不是这么过来的……”
话没落,就见那窗上印出的两个影子已经缠到一块,再无声音传出。
许嬷嬷抛给她个安心的眼神,秋璃竖了竖拇指,果然姜是老的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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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放开我。”秦婠被他连被带人裹抱在怀里,气势减了大半,声音都小下来,只不住挣扎着,羞得双颊通红。
沈浩初只道:“你不闹我就放手。”
“无赖!”秦婠更气了。
“你别再打什么纳妾的主意,我就不无赖了。”他歪头看她气恼的侧脸,羞红的脸像寿桃包子,软绵绵的叫人想一口咬下。
“我那还不是为着你好?不识好人心!不要算了,以后你别来求我给那些花花草草抬身份。”秦婠心被搅乱,这被子里都是他身上的棋楠香,恍惚间让她有种裸/裎相拥的错觉,缠绵莫名。
“你记得自己说的话就好,若再往我房里塞人,我可要让岳父大人请家法治你。”为了杜绝后患,沈浩初不得不斩草除根,让外头的丫鬟打消念头还不够,还得把她心里的想法给拔了才成。
秦婠哼了哼,不甘不愿地妥协:“知道了。”
沈浩初这才松手,把丝被往榻上一扔,拉着她走到桌旁,拿碗替她舀饭。秦婠累出一身薄汗,提起铜壶倒水,倒的第一碗水正要喝,她又想起适才情景,便将那水递给他。沈浩初笑着接下,知道她那气是消了。
“坐下来罢,我有话同你说。”沈浩初把饭摆上她面前,拉她坐下。
闹了半晌,秦婠早已饿透,与他面对面坐了,一边低头拨饭,一边问他:“什么话?”
“吏部已将为大理寺选拔的人才名录送到卓大人手中,岳父说估计明日考核的消息就会传来。按照近年惯例,大理寺的人才选拔考核是要进大理寺官署内封闭作试,所以后日我就要去大理寺,估计有五日回不来。”
秦婠筷子一停,正色问他:“那你可作好应试准备了?”
沈浩初点点头,便听她又道:“只剩一天时间,明早先去回了老太太,回来就给你打点行李。近日天气转凉,恐怕要把氅衣带上,大理寺的寮房略简陋,被褥、熏香这些,恐怕也得带着……”
他眼眸微弯,笑容越发明朗。
有时觉得她还是个孩子,哪怕死过一趟回来,性情也没变,有时候他又觉得她沉稳,温柔体贴进退得宜,说话做事贴着心坎,倒是矛盾。
今日一看,他方觉她为人处事,只讲个“心”字。
沈浩初按住她的爪子,“寮房虽粗陋,但该有的都有,我也不是身娇体弱的人,你不必准备那么多,备两套换洗衣裳,再将我的书带上便是。”
“晓得了。”秦婠虽然听着,心里却仍有自己的打算。
“行了,与你说这些,不是为了叫你操心。”沈浩初又道,“我不在家这五日,你自己小心些,遇事莫急进,当以自己安全为上。除了秋璃之外,谢皎你也可放心,出入可以带上她。”
“这是你家,不是龙潭虎穴!”秦婠失笑。
“近日发生不少事,小心些总没错。”沈浩初仍不放心她。虽说二人重生而归,很多事牵一发动全身,未必就一定照着上辈子的轨迹来演变。他们两已经改了不少事,往后如何,全都是变数。
秦婠就着窗下烛火看他,少年的面容如清风朗月,已无法再与记忆里的男人重叠起来。
他变了,变得太多太多,多到让她忘记两人间曾经有过的爱怨,不知不觉间将他与曾经的沈浩初分而待之。若不是这张皮囊还在,她几乎以为留在自己身边的是另一个人。
不是没有怀疑过他与自己同为重生而归,可即便他也是重生,一个人的禀性习惯却不会改变,他怎会与过去天差地别,宛如脱胎换骨?秦婠想不通,想不通的事只能慢慢揣摩,可就这么日复一日的揣摩与猜测之间,她对他的依赖信任及二人之间默契却与日俱增。
以至于,她会想,如果是这个沈浩初,她愿不愿再与他共度余生?
她也清楚,这个问题一旦问出,便意味着她开始动摇。
沈浩初,真像个美丽的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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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天阴,秋雨骤来,凉意浸骨。吏部令史果然一早就登门拜访,将大理寺考核之事通传沈浩初。沈浩初送走令史后便携秦婠前往丰桂堂,将此事禀明沈老太太。因第二日就要前往大理寺,老太太也不多耽搁二人时间,只叮嘱几句就派许嬷嬷帮着秦婠替沈浩初收拾行装。
五日时间虽不长,但沈浩初长这么大还没离家这么多日,沈老太太自然不放心。
因着天转冷又下雨的缘故,除了沈浩初交代的那些,秦婠少不得让人把好用的雨具、防水的斗篷、厚底的皂靴通通找出,再将熏虫的散香、应急的药丸等物备妥,又包了他惯喝的茶与一些小点,再有就是铰好的散银与打点下人的赏赐……林林总总,她逐样拣出,再思添减。
许嬷嬷见秦婠所思所虑已尽够,不必她在旁指手划脚,便提前回了丰桂向老太太回禀,再将秦婠行事作派一说,老太太听得不住点头,此是余话。
蘅园这头,沈浩初看着大大小小摆满桌的包袱,不由失笑:“这是要把家搬去大理寺?”
“你少打趣我。我不过替你把东西收拾出来,你愿带便带,反正我尽了我的本分就是,省得有人又要告状。”秦婠正让人把包袱拿下去放好,闻言冲他做个鬼脸。
沈浩初笑而不语。
小丫头这仇记得可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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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日,秋雨转绵,淅淅沥沥没个完结。沈浩初穿戴齐全,去给沈老太太磕过头,便往门外去。秦婠撑着伞跟在他后头送着,悄悄打量他的背影。他今日长发尽束白玉赤金冠内,身着宝蓝箭袖,背挺得笔直,脚步飞健,在这秋日阴雨之间也显得意气风发。
送到二门时,沈浩初打住脚步,劝回秦婠:“天冷地湿,别送了,你回吧。”
秦婠点点头,从秋璃手里接过防水的大氅,抖开后踮脚披到他背上。沈浩初略屈膝躬身于她面前,由着她缓慢地替自己将大氅披实系紧。
“祝侯爷此行万事顺意。”替他整好衣冠,秦婠回了一笑。
“定不叫侯爷夫人失望。”沈浩初抬手扫去她发间雨珠,“回吧,我去了。”
语毕,他转身朝外,步如流星。秦婠目送他远去后方回头朝蘅园行去,秋璃从她手中接过伞,打趣道:“侯爷说嘴归说嘴,夫人给他备的行囊却一件没落下,可见心里装着夫人呢。”
秦婠并不回她,只看着伞尖落下的雨珠,一滴一滴,没完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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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浩初一走,蘅园似乎跟着安静。明明才搬进来几天,可少了他,屋里似乎缺了点生气,所有人都懒洋洋地提不起劲来,秦婠也不知为何。
这场秋雨下足三日才见晴,可日头出来,天却不再回暖,一天冷过一天。秦老太太因见年关将近府里事多,又见天气转冷,便免了一众晚辈的晨昏定省,秦婠这几日过得轻闲自在,便趁这空档将府里人事暗暗了解一遍,又给曹星河与自家母亲去了信。
上次回门时间太紧,许多未尽之语她来不及说与母亲,此番便逐一写入信中,多少叫母亲警惕着大房些。但许多事她也不敢明言,母亲性子耿直,若是知道了少不得又是一通发作,可如今大伯身居要职,大伯母也是诰命在身,掌着府里中馈,又有祖母宠爱,若是母亲闹将起来,决计讨不到好去,所以她也不敢明说。
给母亲的信未见回复,倒是曹星河的信第二日便回复,约了第三日相见,要秦婠带她去尝尝京城美食。秦婠却想王新没有消息,她总这么把有身孕的马迟迟单独扔着也不妥,便想借此机会一并去马迟迟那里瞅瞅,故将两件事都回禀秦老太太。老太太一听是曹家大姑娘,便痛快允她外出。
到这第三日,蘅园里丫鬟忙着将冬衣取出翻晒,秦婠却带着秋璃与谢皎出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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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驶过市集,先往马迟迟住的宅子去,才行到巷子转角便缓缓停下。
“夫人,前头路不通。”车夫的话隔帘传来。
秦婠撩起马车小窗的帘子探头望去,只见前头本就不帘的路被堵得水泄不通,她心里奇怪,正要打发人去问,却见沈逍从远处飞奔而来。
“夫人,不能再过去了。”沈逍原就负责马迟迟这里的盯梢事宜,早早得了消息也正要禀报秦婠,不料才出来就见镇远侯府的马车。
“发生何事?”秦婠问道。
“前面发生命案。王新死在马迟迟宅外的胡同里,现在衙役正在拿人。”沈逍一边回话,一边看秦婠的脸色。
秦婠又惊又疑:“死了?凶嫌是何人?”
“是……何寄何公子,被当场拿住。”沈逍垂头道。
“什么?!”秦婠大惊,马上掀帘跳下马车,将斗篷兜帽盖上,“你快与我说说详细情况。”
一边问,她一边往前面快步行去,沈逍阻止不住,秋璃只得碎跑跟上,谢皎沉凝着走在了最后。
街巷另一头,曹星河被人墙挡在外头瞧不见里边情况,正好奇着,身后跟的人却还不依不饶地挑衅:“曹星河,走,咱们再比一场去!”
曹星河懒得理这人,嘴里只道:“小郡王,姐姐今天没空,你找别人玩去吧。”
说罢,正眼也不给南召郡王霍谈一眼。
作者有话要说: 唔,感情戏看腻了吧,换点剧情看看。
第34章 查案
潮湿的地面被匆促的脚步踩得啪啪作响,巷子被人群堵了大半,车马不通。黑压压的人头攒动不安都在往小胡同里张望,小胡同口已被应天府的衙役团团围起,几个身着青衣背甲的捕快散布其间,正向附近百姓询问情况,勘查现场。
秦婠被人群挡在外围,正费力地踮脚往里张望。
沈逍已将事情的缘由说了个大概。
王新的尸体是今晨卯正三刻被收夜香的林婶发现,那时正是林婶每日到马迟迟宅子后门收夜香的时间。王新就伏尸于离马迟迟后门数步之遥的馊水桶旁,而何寄恰站在王新尸首旁边,手中握有染血石头,正好被林婶瞧见嚷了出去,叫外头巡城的早班衙役发现,抓个正着。
“夫人,才刚应天府的人查问过附近百姓,已经证实何公子近日在附近多有徘徊,还曾数次与马姑娘接触,又有人认出马姑娘与王新的身份与关系,如今恐怕官府的人疑心何公子为夺爱而向王新下手。动机、凶器与目击者皆有,这案子怕有些棘手。夫人莫淌这浑水,还是遣人禀报侯爷吧。”沈逍将事情说完又劝秦婠。
“这两日是他在大理寺考核的关键期,别让他分心。这宅子是以侯府名义赁下,马迟迟的身契也在我手中,如果有所牵连,恐怕我也脱不得身,这浑水不淌也得淌。”秦婠很快冷静,将丝帕扯出蒙在脸上,道了声,“沈逍,叫他们让路。”
年轻的侯夫人身上隐约透着不容置喙的气势,沈逍劝说不能,便果断往后挥了挥手。身后跟的两个镇远侯府护卫便冲进人群之中,将人往两旁拔开让出道来。
里面正在办案的捕快瞧见人群自动分开,其间走来披着锦缎斗篷、面上蒙纱的女人,虽无从窥得真容,通身的气派却与旁边的市井小民截然不同。那捕快也是见惯场面的人,立时便知来人有些来头,只将气焰按下三分,虽然生硬,到底还是客气地上前抱拳要拦人。
“杜捕快,是我。”沈逍已站到秦婠面前冲杜捕快先抱拳,两人竟是熟识。
“沈逍兄弟?你怎么在这?这位是……”杜捕快有些诧异。
秦婠不语,沈逍已上前在杜捕快耳边轻语一声:“这位是我们侯夫人。”
杜捕快看秦婠的眼神顿时一变,四周如此多的复杂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她一个内宅妇人仍是泰然自若,倒叫人颇为佩服。
秦婠见对方面露三分肃敬,却没行礼揭穿自己身份,知道是个上道的人,便直言:“杜捕快,里面那宅子是我家私赁之所,故想请杜捕快行个方便,让我回宅一看。”
“这……”杜捕快看了眼身后同僚,有些为难。
“杜捕快,烦请通容,我们不会妨碍几位公务的。”沈逍见状悄悄塞了两块碎银过去。
杜捕快神色松动,只将碎银塞进腰间,朝两边点点头,拦在前面的衙役便往旁边一退,秦婠道了声谢,带着秋璃与谢皎快步进去。马迟迟的宅子大门敞着,马迟迟正面色惨白地站在门前由着衙役盘问,服侍她的丫鬟小梅站在一旁,神色恹恹的模样。秦婠几步上前,正要唤她,不妨人群里传来清脆叫声。
“秦婠。”
秦婠驻足,转头一看,正瞧见拔开人群挤到最前面的曹星河和……南召小郡王?
“还不给小爷让开!知道小爷是谁吗?”霍谈将横在自己面前碍事的手臂挥开。
“小郡王?”杜捕快看到来人就头疼了,但凡在这京城里混的,谁不认识这位大名鼎鼎的混世魔头。
“知道是本王还不让我进去?”霍谈冲曹星河得意挑眉,换来曹星河一个白眼。
“可是……”杜捕快为难至极。
霍谈哪容他多话,抬手推开他大摇大摆就往里走,一边走还一边说:“知道她是谁吗?她是掖城王的女儿,圣上新封的和安公主,我们的路你都敢拦?脑袋不想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