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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头盯着我吃完蘑菇,一副我家胖闺女又长大了懂事了的样子拍了拍我的肩膀。
“这次叫你回来是因为我前几天观星,你猜怎么着?咱们师门里有个人有颗红鸾星动了!”老头的眼睛里闪烁着光芒,这种光芒的名字叫作八卦之魂。
哈哈哈哈一点都不好笑刚刚阿姐才分享了她想要结婚而且是裸婚的对象,老头就说某人红鸾星,那不就是阿姐吗?
老头越说越激动,拿着他的长胡子就想编小辫儿,我惆怅的看着他熟练的动作,想了想还是得多陪伴孤寡老人,就不说了叭。
师父一激动就拿自己的胡子编小辫儿,开心也编难过也编,开心的时候编的快,难过的时候编的缓慢惆怅。
天坑的毒蘑菇它们每一种的味道都很是特立独行,吃蘑菇就像开盲盒,这个蘑菇好看但是它不一定好吃,另外一个蘑菇看着像是被鸟雀啄了半边伞却意外的好吃能鲜掉人的舌头。
我看着老头时而欣喜时而惆怅的编着胡子辫儿,不免也生出几分惆怅来。阿姐,要结婚了啊,时间真是过得太快了。
“师父你出去我要梳洗打扮了。”我没有什么朋友,游戏里认识的小徒弟算是我的朋友,所以我会偶尔和他分享一些日常,我问他我阿姐好像要裸婚了你怎么看?
他秒回:“感觉裸婚不太行,太苦了。”
老头端着碗唠唠叨叨的走了,临走到门槛还不忘跟我说梳洗打扮好了去祭台解卦。
“知道啦知道啦,把我门儿关上!”
老头蹦蹦跳跳地出去了,带着一头乱七八糟的小辫子走路一摇一晃。
我拨通阿姐的电话让她帮忙盘头发,说来奇怪,再复杂的印都能结的一双手居然偏偏弄不了自己的头发,我仿佛是个手残,当然避免不了被阿姐一顿宠溺的数落,多大个人了扎个头发都学不会。
羞红了脸的我把头埋进手里,几分钟后阿姐已经把所有银饰给我戴上,我摇头晃脑听着碎银穗碰撞的响声突然很安心。
银铃轻晃间阿姐把我背起来往祭台的方向走,一边走一边掂了掂我的重量,说她好像在背一头年猪,气得我直磨牙。
祭台是寨子里在一颗古树下四四方方的一块只能容一人跪坐的天然玉石,古树上挂满了红绸新新旧旧的红色很是喜庆,师姐把我放石头上就跑了,跑得飞快仿佛后面有毒蘑菇追她。
我跪坐在石头上仰着头看树上随风飘荡的红绸,凭空生出了几分难过的惆怅情绪,回想着我十多年来的普通人生,普通的家庭普通的一切,我按部就班的跟随人类大多数的选择一直考到了大学。
我见到过很多人类,有的不过萍水相逢有的却实打实朝夕相处了多年,可是人类是最复杂的,也是最难学的,人性之复杂难懂程度仿佛登天。
我总是无法正确分辨好坏,它们变得太快也太出人意料,于是在大多数情况下我保持沉默。
正当我偷偷叹气的时候老头突然神出鬼没的出现在我身后,他苦着脸丧气一副女儿死心塌地要嫁渣男的苦恼老父亲模样。
“乖徒莫叹气,叹气会把气运散出去,气运逸散呐人就倒霉。”他托腮蹲在了我身边,一本正经的说。
我抿了抿嘴没有说话,想问人性为何复杂如此却也不知从何问起,又实在觉得自己伤春悲秋过于矫情。
“吃饱了解一卦?”老头从衣兜里掏出几枚铜钱往我手里塞。
我无奈的接过来,一枚一枚的往地上摆,几个小时后我擦着额头的细汗啥都没有算到,突然想起来该不会是前几天给山君画皮消耗过多导致现在都算不出卦来了,我念叨着不能够哇,又算了几次。
“嘿,真是邪门儿了。”我杵着下巴和老头大眼瞪小眼,“我就不信了,再来一次。”
老是算不出让我有点上火我皱眉舔了舔牙齿,好巧不巧牙齿碰到舌头上的溃疡:“嘶,老头你别是拿了个不存在的东西诓我算吧?”怀疑的小眼神刚落到老头脸上,老头立马不干了骂骂咧咧的坐旁边草地上数落我一点儿也不尊师重道,一边骂骂咧咧又一边委委屈屈。
算得手酸眼睛酸脑壳疼,我摸出手机一看,好家伙凌晨五点多了。
我甩了甩酸疼的手指,摁了摁胀痛的太阳穴,深呼吸了好几次又算了一次,摸了摸痒痒的鼻子摸了一手的血。
我哎呦哎呦的捂着鼻子,老头着急的爬起来薅艾草团了俩小球给我,夜里的凉风一吹我呼吸里满是血腥味,想着是最后算一次,染着血的铜钱丢出去落在石头上响得清脆。
一行虚得像是朝雾的小字在脑子里闪过,我记忆还蛮好断断续续讲给旁边蹲着的小老头听:“在桂花香中恋人亲吻晚风,用鞋尖丈量夜晚林荫路的长度,桂花蜜糖勾兑的辣喉白酒,旁桌儿童羡慕哭闹想要的冰糖葫芦,迎风流泪的向日葵,烟熏火燎的红尘气,他将馈赠礼物,包括救赎。”
老头看了我半天没说话,我翻了个白眼,“我就算出了这个,觉着像个好的卦,哎呀我最近上火咋还流鼻血。”摸了铜钱就往自己兜里放。
“挺好。”老头看了我半天憋出俩字儿。
我被他看得莫名其妙,挠着头打算给阿姐发一个长长的祝福短信,师父突然拍了拍我的脑阔,这么温柔的摸头我记得还是上次那时候我十二岁,我抬头看他,却一下子被弹了个脑瓜崩。
当然也就错过了老头眼里一闪而过的泪花。
我捂着额头嘶气,气鼓鼓的抬头却只看到老头背着手走远的背影,他朝我摆了摆手没有回头,笑声硬朗在空旷的四周回荡。
他说:“你出师了丫头,你下山吧。”
我捂着额头连鼻子里的艾草团子什么时候掉在衣服上都不知道,眼泪混着鼻血大颗大颗的淌,伸手一模满脸都是。
“师父!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老头走的看似缓慢,却不一会儿就消失在视野里,我还有很多问题想问,我又张了张嘴巴,失语症般在瞬间遗忘了想要出口的词语,眼泪汹涌,山风在此刻四面八方朝我呼啸而来。
良久我擦掉眼泪,重重往师父住所的方向磕了头,一瘸一拐的往回走。
天坑的规矩,出师后下山此生若无涉及生死大事不准弟子回山,我是师父最小的徒弟却没想到是最早下山的一个。
我踉跄着回到房间坐下,把来房间里收拾绷带伤药的师姐吓了一跳,她一边数落着我怎么不叫她去背我回一边用热毛巾给我擦脸。
“师父说我出师了。”我抬着脸,阿姐手里的毛巾突然停在我眼睛上。
“等会儿月落日升就走,我这次来的着急忘了带给你捎的烤鸭,下次请你去店里吃刚出炉的……”
“阿姐你顺带给我配点儿上火的药呗,我觉着我最近有点儿上火。”
虫子在外头的草丛里叫唤,毛巾从眼睛上拿下来的时候我恍惚看见阿姐通红的眼眶。
“别介,又不是生离死别,别搞得那么煽情哈哈哈哈对吧?请你吃三只不能再多,我院子里埋的酒,我带两瓶走其余的全给你怎么样?我对你好吧,别告诉大师兄我埋酒了,他喝起来你抢不过他的。”
我絮絮叨叨的说,细碎又重复的说了一大堆,仿佛和阿姐对调了角色扮演。
阿姐认认真真的听着,手快的把我染血的衣服换了,脚上踩得脏兮兮的绷带也被换了药,我晃着脚坐在床边。
“自己穿鞋,路上慢点儿。”很平静,很家常,如果没有带着哭腔。
“好。”我弯腰穿鞋,鞋子宽松底下垫了厚厚的棉花踩在地上也不疼。
我笑着轻轻给阿姐一个抱抱,小小声很郑重的说了一句再见,吧嗒几滴眼泪落在我肩膀上。
太阳刚在地平线上冒头的时候我站在山门口回头看,身边跟着七只很漂亮的金色蝴蝶,没人送我山门口静悄悄地,阿紫乖乖的在我头顶紧紧揪着一缕头发睡得香甜。
我拖着行李箱往山门外浓郁的雾走去,前脚刚踏进雾里就听见藏在山门后边雪松后的阿姐压抑不住的哭声,我捏紧了手里的拉杆,也不知道师父今天得编几回小辫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