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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你们找错人了。我姐也是……”
“就算你是偷出来的。”祁亮打断了他的话,“这些东西她还能随时再找齐一份。你姐是冤大头吗?为这点事给你五百万?”
“我姐愿意给我钱,也碍着你们的事了?”周骏似乎是早有准备,立刻就用话堵了回来。
“东西呢?”
“烧了。”周骏说道,“我姐让我烧的。”
墙角黄色的指示灯开始闪烁,祁亮和戴瑶对视一眼,结束了这场审讯。
天台上阳光温暖,戴瑶和祁亮并排坐在折叠椅上,两人中间放着一个装着咖啡的纸袋。
“他说林珑是九点离开家的。”祁亮忽然说道,“他看到林珑出来后去了林珑家,然后十点离开。”
“你是想问他在林珑家呆那么长时间在干什么吗?”
戴瑶从纸袋里挑出那杯全糖的拿铁咖啡,一边喝一边看着天上一团被太阳晒得发亮的蓬松的白云。
“如果你去偷偷进了别人家,能呆这么长时间吗?”祁亮问道。
戴瑶立刻摇了摇头:“我的第一感觉,他在等林珑回来。”
“等她回来?”祁亮看着戴瑶,“等她回来杀她吗?”
“结果她室友带着个男人回来,所以他的计划落空了。”戴瑶喝了一口咖啡。“第二种可能,他在找王甜的东西,但是一直没找到,耽误了时间。”
“我觉得是第一种。”祁亮说道,“他找到的那些东西林珑随时都能再凑齐一套,所以就算他拿走也没用。解决这个问题的唯一办法就是杀了林珑灭口。或者秦太一开始就要灭口。”
“我也觉得是这样。”戴瑶点头道,“但秦太是不会承认的。就像她不会承认自己杀了王甜,她永远都会说我只是轻轻打了她一下。”
祁亮沉默了片刻,说道:“他们永远不在乎给别人造成的伤害,也永远不会真正内疚。法律在他们看来,只有对他们有用的部分才是法律。”
戴瑶拍了拍祁亮的肩膀,把另一杯无糖咖啡递给了他。
胡永平喝了一大口浓茶。这两年精神越来越不济,每天下午都得眯一会儿,不然就得用浓茶顶住这股越来越难以抵御的困倦。
人不服老不行啊。他悲伤地想着,忽然开始羡慕起谢征。这时候给他个公园派出所所长,他绝对立刻收拾东西走人。
“我们,嗯,找到了个新证据。”脱掉防护服的李组长说话也拘谨了起来。
他直接把旅行箱的照片投到幕布上,旅行箱是打开的。
“我们在旅行箱的侧壁和正面都发现了血迹,根据血迹的形态和位置,我们认为这是死者王甜在箱子里挠出来。”李组长深吸了一口气,“也就是说,她被封在箱子里的时候还没死。”
胡永平放下茶杯,刚才乌云压顶一般的困意瞬间消散了。
“活埋了?”胡永平问道。
“嗯。”李组长点了点头。
“没看错吧?”胡永平又问道。
“嗯。”
“她们娘俩不是说死了才装箱的吗?”胡永平皱眉道,“这可不是过失杀人了。”
“也不一定。”李组长说道,“有时候人在昏迷之后的呼吸和脉搏都很微弱,没有专业技能的人误判成死亡也是有可能的。但不管怎么说,王甜是被活埋的,这个绝对错不了。”
“你们什么意见?”胡永平看着戴瑶问道。
“王甜的尸体上没有被捆住手脚,嘴里也没有塞东西。”戴瑶说道,“如果她是在被埋之前就醒过来应该会发出一些动静。在这种情况下,秦煜会不会继续埋她?还是把她放出来,及时终止他母亲犯下的重罪。”
胡永平点了点头,看向祁亮。
祁亮说道:“还一种可能性。就是他在埋的时候发现了王甜还没死。这时候他想到属于自己的百亿家产都要被这个女人的儿子抢走,他会怎么做?这就是一念之间的事。但是我觉得秦太这些年对他的教育和熏陶,决定了他的选择。而且,因为王甜是秦荣的情人,我认为秦煜对她的恨意比秦太可能还要大。”
“为什么?”胡永平问道。
“因为孩子对家庭破裂的反应要远比大人激烈得多,只不过绝大多数情况下,家庭破裂的时候孩子还小,没有能力做出什么事。”祁亮说道,“还有一点,秦太可能会理智面对丈夫出轨,但秦煜可能不会理智面对母亲被羞辱,还是被一个破坏他家庭、抢走他财产的女人羞辱。”
“他是为母报仇?”
“这只是一种可能。还有另一种可能,就是秦太没有约王甜见面,这一切都没有发生。”祁亮停顿了片刻说道,“直到有一天,秦煜知道了这件事。他也会杀了王甜。”
戴瑶把印着下水管道广告的停车墩儿挪到一边,指挥祁亮把车停到路边。
烤串店老板从门帘里探出头来,看到是戴瑶,朝她点了点头,又把头缩了回去。
戴瑶看着对面熟悉的大门,深吸了口气,快步走过去。
还没到下班高峰,小区里空荡荡的,只有几个小孩子像麻雀一样,排着队从这头跑到那头,然后尖叫着跑回来。在楼和楼夹缝中的阳光里,看孩子的大妈们围坐在一起择菜。
她一路低头快走,忽然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我那儿媳妇,你们不知道!真是一点规矩都没有。刚来我们家那会儿,老戴还活着呢。她可好,洗完脚就把脚丫子晾在茶几上。哎哟!我这话我都不好意思说,我结婚多少年了,我洗脚都背着我老公公。真是……”
“现在小姑娘不都这样嘛。”
“是啊,我看慧雯还挺好的,人也会过日子的,挺孝顺的。”
“会过?你可拉倒吧!就她每天那快递,盒子都够卖钱了!挣这仨瓜俩枣的还不够她自己买这买那呢!她孝顺?那还用我每个月把房租和退休金都给她还贷款啊?”
“您说这话亏心不亏心!”
所有大妈都朝着声音的来源望去,看到了一脸寒霜的戴瑶。
妈妈立刻扑上来,抓住戴瑶的手腕,要把她拽走。但是戴瑶轻轻一甩,就把手腕从妈妈的手心里抽出来。
“您的房租和退休金可都是给戴信的!人家慧雯花的每一分钱都是人家自己挣的!”戴瑶高声说道。
“那有什么不一样!都是两口子!”妈妈一边说一边又去抓戴瑶的胳膊。
“这时候说两口子了?那您还背后说人坏话!”
戴瑶往后退了一步,转头往家里的方向快步走去。
她不想让妈妈看到自己的厌恶,她只想赶紧收拾好东西,永远离开这个地方。
所以她不仅把冬季的衣服装好了,还把夏季的衣服拿出来,可是行李箱很快就装满了。
她气恼地把衣服扔到床上,转身冲到客厅里。
“您为什么这么说慧雯!是你儿子出轨好不好!”
“是又怎么了?”妈妈坐在沙发上喊道,“那是我儿子,我还不能替他说话了!你瞪什么眼,哪天你有事,我也一样替你说话!哪个当妈的不这样!王姨女儿一年结两次婚,第二次结婚都大着肚子了。谁看不出来是婚内出轨。王姨说人家前一个不行,她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听呗。我这说的就不算难听的了好吗?”
“行!您爱说说去,我管不了。”她翻了个白眼,“我要卖房,过几天就卖。”
“你卖什么房?你卖了房你住哪儿!”
“我租房住啊!”
“你吃饱了撑的!”妈妈叫了起来,“你们是不是都想气死我!”
“我卖不卖我的房,跟您有什么关系?这房您掏一毛钱了吗?”
“先不说掏不掏钱的事。这房子是你的资产,以后等你老了,还能指着它生活。要不然等你老了你住哪儿?你难道还要租一辈子?”
戴瑶原本也没打算卖房,听妈妈这么说,也没再还口。
“再说了,你要是一辈子不结婚,以后这个房子还能……”妈妈还在自顾自地说着,忽然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立刻停了下来。
她抬起头,看向女儿。
戴瑶气得浑身发抖,感觉脸上一阵发冷一阵发烫,问道:“还能什么?给您孙子留着是吗?”
妈妈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但还在争辩着:“你要是结婚生孩子了,当然就给你孩子留着了。”
戴瑶转身回到卧室,把夏天的衣服扔回衣柜,拖着行李箱出来。
“您有两套房,一套给戴信住,一套租出去贴补他,那是您的事。”戴瑶一口气说道,“您养育了我,法律规定的赡养费我一分不会少您的。但是我的房子您就别想了,他就更别想了。”
甩下这些话,她拖着行李箱走了。
祁亮看到戴瑶怒气冲冲地走过来,立刻下车打开后备箱,把她的行李箱抬进后备箱里。
他盖上后备箱盖,看戴瑶还在瞪着小区大门,于是走过去把她拽进车里。
车开出去好久,戴瑶终于开口了。
“《民法典》是怎么规定的?”
“啊?”祁亮看了一眼戴瑶。
“遗产继承。”戴瑶看着祁亮说道,“我要是不想把我的遗产给我弟,是不是还得立遗嘱?”
祁亮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戴瑶又问道:“你不是过了法考了吗?你给我讲讲。”
“现在说这个还早吧。”
“万一我明天就出意外死了呢?”
祁亮又看了一眼戴瑶,她紧绷着脸,眼睛里噙着眼泪。
“那你想把遗产给谁?”
“无所谓。”戴瑶咬着牙说道,“给老谢。”
“那你觉得,就算你死在他前面,他会拿着你的遗嘱去要那套房吗?”
戴瑶狠狠地瞪着祁亮,好象这样就能不让眼泪掉下来。
“你看。”祁亮双手扶着方向盘,目视前方,小心地解释道,“如果老谢放弃继承权,你的房还是会由你妈妈继承。我觉得他百分之百会放弃。”
“那怎么办?我就是不想白给我弟。”戴瑶狠狠地抽出两张纸,一边擦眼角一边说道,“今天要不是我妈说漏嘴了,我都没想到我身上还有这么个事!我妈在我家里跟我说等我死了把房留给她孙子,真是气死我了!”
祁亮忽然又叹了口气。
“怎么了?”
“我想起了林松。”祁亮看了看戴瑶,“他很早就把房子过给林珑了。”
提到林松,戴瑶的火气下去了一点。
“所以我在想,其实咱们焦虑的不是把遗产给谁。”祁亮看向戴瑶,“而是咱们没有在意的人。”
戴瑶愣了好久,终于翻了个白眼,抱怨道:“你这么一说我更难受了!”
祁亮笑了笑,说道:“对了,刚才上海给我打了个电话。”
“催你过去吗?”
“不是,他们说让我别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