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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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搞什么?等待朝拜?我是教主快膜拜?”祁燃不厚道地吐槽。却被凄厉惨叫打断。
“你要做什么!!!”厉俊友大喊一声。
“操。”
“擦。”
“天啊。”
“shit!”
一片发音不同但表意一致的惊叹。厉俊友一张嘴,居然是女声!更可怕的是,他竟然把裴雪萱的声音模仿了八成。这样惊人的模仿力,只能表示厉俊友对人体发声的部位和规律都十分了解,并且运用得相当熟练。
且不说台词的表达,这样的模仿力,说一句已经足够震撼全场了!
徐清抬手阻止了厉俊友继续说:“好了好了。看不出,你小子还有这一手,你这不要念台词,已经把大家吓得够呛了。勉强算过关了吧。”
“谢谢徐导谢谢徐导。”厉俊友喜滋滋地笑,边笑边走到于茂身边。
于茂和场上其他人一样,讶异:“你什么时候练出这本事的?很惊人啊。”
徐清没有任于茂和厉俊友去交流,自己转头把剧本递给了路语茗,板着面孔,严厉地说:“该你了。”
厉俊友珠玉在前,路语茗想要震撼全场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祁燃拉了拉楚修宁的袖子,挤眼示意服个软。楚修宁浅笑摇头,执意一条道走到黑。
路语茗已经接过剧本,翻了翻,皱眉。
“怎么,后悔了?”厉俊友忍不住盯着路语茗的脸色,偷笑,“你也别太勉强了,我这可是练了很多年的。”
路语茗不搭理,环顾全场,转身走了几步,站定,吸气。
“你要做什么!”
路语茗猛然一声,气息骤停,仿佛被勒住缰绳的骏马,高高扬起,重重落下。可惜音质沙哑,黯沉到将尖叫磨成了嘶吼。
很多人摇头,但裴雪萱眼睛一亮。
接着路语茗哀求:“不,不,不。”
第一个停顿,停一秒,第二个停顿,停三秒,随后急促接上。
“不要这样,他们说的都不是真的,你不要,不要信啊。啊!”
“啊”字如抽丝,尾音被拉长,拉长到梦呓般:“我不会让你得逞的!绝,不,会!”
“秘密--沙丘--冷--”梦境继续。
“嗬呀!救命!!!”蓦然醒来!
“一模一样!”裴雪萱失神地捂住嘴巴,“天啊,你是怎么做到的!”
一模一样的不是声音,而是路语茗对裴雪萱发声方式的掌握,气息的模仿。每一个字吞吐间的停顿都一模一样!而这样的再现,即使声音不一样,台词的感染力也是一样的!
厉俊友的声音是模仿,出其不意走捷径,只是声音上的相似,画虎画皮而已,只是形式没有筋骨。路语茗却是扎扎实实在复述演绎,这种复述与演绎,是画骨!
厉俊友却不服气:“什么一模一样?”
路语茗抬起眼皮,冷冷地看了于茂一眼,接着垂下眼眸,继续念:“死了,哈哈哈,死了!!!你们都该去死!”
“每一寸的皮肤都该被割裂!每一滴血液都要被吸干。”裴雪萱走到路语茗身边,微微歪头,看向剧本,和路语茗一起念起来!
这种同时间的对比,效果更加震撼。这两个人的声音虽然不同,但是两个声音好像两条线,紧紧贴合,不留一丝缝隙,每个字每个气息点都完全重叠。仿佛两个不同的乐器,奏响同一支乐曲,完美而和谐。
台词跌宕,时而神经质的爆发,时而耳语般缠绵,合奏里的每一个字都带着冲击。再不懂台词的,也能听出其中不同寻常了。听众沉浸其中,深深感染。
片场冷静的大概只有三个人,于茂隐约愤怒,厉俊友不住地磨牙。
剩下的一个,是楚修宁,先是得意,听着听着却皱起眉毛,就在台词要进入最精彩的地方时,楚修宁忍无可忍:“够了,别念了!”
楚修宁眉心皱起竖纹,暴躁地走过去,从路语茗和裴雪萱手里抽出剧本,扔到地上。裴雪萱被吓了一跳,不明所以地看着楚修宁。
楚修宁却拉过路语茗:“这么拼命干什么!你还要不要嗓子了!”
路语茗愣了愣,咳了几声,不搭理楚修宁,转身对裴雪萱说:“这样的发声方位要注意,不要多用,伤咽喉的。”
正文、第27章 三场重点戏
宾馆的房间,空调温度开得很低。楚修宁坐在桌边修改剧本,冷风吹到肩膀,他皱眉,起身找遥控器。路语茗坐在不远处,仔细看着导演给他的材料,看得很慢,还记着笔记,暂定稿的剧本也被贴了好多标签。
剧本只是暂定稿,楚修宁和徐清对于剧本有太多不一致的意见,所以有很多地方看上去很奇怪。尤其是路语茗的角色——臧志明,路语茗几乎不能理解这个人物的心理状态。
“24度,你觉得热么?”楚修宁把空调温度调高,转头问路语茗,却看到路语茗绝对零度的脸。路语茗恨不得把剧本中的字扣下来吞进肚子里消化。
楚修宁失笑,走到路语茗面前,弯腰,从他手中抽出材料。
“徐导给的材料,你不要看了。剧本也是,这只是暂定稿。”楚修宁把材料放在一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别说话了,你现在还能发出声音吗?”
路语茗张了张嘴巴,用力,再用力,咳了一声,闭上。
台词表演的确很消耗嗓子,即使楚修宁及时叫停,路语茗现在还是说不出话了。
“从前你可没这么争强好胜。”楚修宁有些疑惑,“这次看到于茂和厉俊友,为什么非要压过他们?”
路语茗不想解释,示意自己失声中。
“好吧。我们还是来说说臧志明这个人物吧。”楚修宁也不深究,在路语茗身边坐下,“这个人物,其实是相对封闭独立的存在,所以不需要通读剧本也可以掌握。”
“这片子是个谍战片,但是时代背景和具体地点都被弱化模糊化,只交代了故事发生地,一个叫鹰巢的敌方情报单位。臧志明是全片最大的反派,他代表了鹰巢最大的反派权利。所以臧志明的作用更多是结构上的,突出他性格的重点戏份只有三场。需要打交道的,也只有两个人。”楚修宁低头翻看着徐清给路语茗的材料,从里面抽出几张,用笔圈出重点词。一边画一边嘀咕:“这次的男主角是江云宸,可惜不能给你加戏了,不然和他对演一场也是不错的学习。”
“继续说重点戏。”画完,楚修宁抬头,“第一场,是和裴雪萱之间的吻戏。”
路语茗的眼睛睁大,瞪着楚修宁。
楚修宁严肃地说:“别问我能不能删,恐怕连替身都没法用。这片的主题是道德和兽性之间的矛盾。而臧志明这个角色,道德和兽性是并存的,并且成为他阴厉人格的思维基石。”
路语茗抽出楚修宁手上的纸笔,重重地写:“这和吻戏有什么关系!”
“臧志明是私生子,在世家大族受尽欺凌,童年母爱缺失,对女性的渴望很强烈,但又被环境压抑。而这次被引诱之下的吻,将他的兽性彻底释放。”
楚修宁拿起一边的水杯喝了一口水,把纠结留给了路语茗,自己继续:“第二场是他和反派二号反目,兵不血刃地处理掉反派二号。第三场更简单,臧志明接到命令,倾覆鹰巢。他亲手杀了裴雪萱演的角色,得到人性的回归。”
“杀人,人性回归?”路语茗写字。
“这是我和徐导最大的争议点。”楚修宁叹气,还想要说下去,被一阵敲门声打断。
祁燃在门外吼:“小路快给我开门!!!”
路语茗要起身,楚修宁先一步站起来,按住他的肩膀:“我去吧。”
楚修宁拉开门。
祁燃嚷嚷:“surprise!”
一个大大的保温饭盒冲过来。楚修宁应对祁燃经验丰富,早有准备,后仰躲过被饭盒砸脸的悲惨命运。
“怎么是你?”祁燃非常不满,提着饭盒推开了楚修宁,走了两步又回头说,“刚才我在走廊看到江云宸了。他进组了呀。”
“他是主角,早该进组了。”楚修宁觉得祁燃莫名其妙,这种时候说江云宸做什么,祁燃现在难道不应该招呼下跟他一起回来的女士吗?祁燃却似乎完全忘记了同行回来的人,这神经是有多粗啊。
祁燃跑到屋里,举着手里的保温饭盒:“小路小路,你猜我给你带什么回来了,冰糖雪梨!”
“说的好像是你做的。”楚修宁对着身后的人说,“雪萱,快请进。”
裴雪萱换下戏服,穿了一身藕荷色的连衣裙,清新脱俗。她微笑着走进房间:“徐导还担心你们三人挤在一个房间不方便,不过,我看还挺好的呢。”
“是挺不方便的。”楚修宁说,“雪萱,快帮我和徐导说说,让祁燃搬到别的地方去,吵死了。”
“怎么不自己去说?”裴雪萱微笑着,明知故问。
楚修宁无奈:“我和徐导吵了半个月,现在只要张嘴,徐导就是发火模式应对……罢了,与其去找徐导,我宁愿委屈点,跟祁燃住一个屋子。”
“哼哼哼,要不是场务出错,这里房间紧张,谁乐意和你一起住啊!”祁燃大吼,“我和小路才不乐意和你挤在这里呢!超嫌弃你的好吗!”
楚修宁不想理祁燃,看到保温饭盒,转移话题:“冰糖雪梨是特意给小路买的?”
“不是我买的。”裴雪萱不敢居功,想了想事情的经过,忍不住微笑,“是徐导啦,刚才带着保温饭盒来找我。说我下午念台词,嗓子太累了,特意慰劳。”
“让我猜猜。”楚修宁想了想,“他带了两个保温饭盒吧?”
“不愧是楚少。”裴雪萱点头。
楚修宁再接再厉:“徐导一定非常轻描淡写地对你说,吃不完的话,不要浪费,送给别人吧。”
“我都要以为你躲在一边偷看了。然后我就提着饭盒来咯,徐导还帮我带路了,看到祁少之后才离开的。”裴雪萱看向路语茗,轻声说,“徐导的为人大家都知道,他虽然在片场挺独权的,但心其实是好的,对我们也很关心。下午我们念完台词,他大概就后悔了。小路,你不要生徐导的气。”
路语茗站在一边点头。
“不过小路真的很厉害。”裴雪萱看着路语茗,眼里满是欣赏,“可以告诉我,你是怎么做到的吗?”
路语茗为难地动了动嘴巴。楚修宁立刻替他说:“他现在说不出话了,这个问题还是留着下次讨论吧。”
裴雪萱神色暗了暗:“那小路的嗓子要快快好起来,我很期待和你的对手戏呢!”
裴雪萱说到对手戏,路语茗身体僵硬了。他看着裴雪萱微微翕动的嘴唇,鲜红润泽,说话时露出的牙齿健康白皙,莫名想到了楚修宁说的那场吻戏。
突然对未来的合作,一点期望都没有了。不过,只是吻戏而已,应该没问题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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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这天晚上,演男主角的江云宸进组,第二天剧组开始全面运转,忙录起来的路语茗再没时间想吻戏。路语茗虽然单独出场的重点戏份不多,但要露脸的地方还是很多的,戏里开次会,路语茗都得坐在一边扮酷给主角做布景。
不过,这个布景路语茗还是很乐意做的。
江云宸十八岁就拿下国外电影节的影帝,之后十五年星途平坦,早就是中外知名的一线影星了,演技了得,处理人物的手法细腻老道。可以和江云宸同台,即使做布景,也能学到了很多东西。
戏里的男主角的坚韧和温厚,用一个表情就诠释到位。只可惜现实中江云宸却不必戏里,看上去干净清爽,处事待人得体,但总让人觉得傲气疏离了点。全片场也只有楚修宁可以和他聊得开。
“修宁,前一场戏里,柳章曦那句‘每作伤心语,狂书字尽斜’用得十分好。”江云宸浅笑。
楚修宁摆手:“这话不是我原创,是恽代英的诗。”
“恽代英?柳章曦的原型吗?”
“革命烈士,柳章曦多少有他的影子。我更喜欢那诗的下一句‘杜鹃空有泪,鸿雁已无家’。”楚修宁笑了笑,“可惜徐导说那句太丧气,没用。”
楚修宁和徐清在片场吵架已经不是新鲜事,大家从一开始的静若寒蝉,现在已经司空见惯,还能拿来打趣楚修宁。
“真是可惜了。”江云宸没有太多玩笑的意思,“你们昨天又为了什么吵起来的?还是臧志明的角色定位?”
“可不是!”楚修宁说起来有些愤愤然,“让这个角色丰满起来怎么就这么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