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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彧带兵,和传言无异,妖孽得可怕。
毫无规则可循,一切皆由他判断进行,随兴至极,眾人叫苦连天,皇帝扛不住接连数日文武百官的口沫横飞,连忙去信镇国公府,岂料,护国将军回函彷若府上缺墨似地,只有短短四字,冷硬得叫他心凉。
「军法无情。」护短之意极为明显,他抖了抖自俞煊返回后瞬间老迈的身子,默然。
野台上,清瘦人影负手而立,琥珀眸子如古水无波,淡然地望着台下新兵操练地汗流浹背,各各面露狰狞之色,他把玩着手中的摺扇,目光有意无意地瞥向一旁不甚安分的胡汕与古杰两人。
他扬手招来徐盼,思索片刻,凉凉问道:「听说胡汕是大隋有名的弓箭手?」
徐盼转头见胡汕意气风发地拉着弓箭,箭箭不失准头,不明所以道:「是,胡统领的父亲生前也是二品武将,听说他这箭术也是其父把手教的,自然不比常人。」
「如此甚好。」韦彧莞尔,执扇轻拍自己额间,吩咐:「备靶,顺便叫上胡汕。」
徐盼不解,一对上那双蕴含深意的眸子,心中暗叹,劝言全数吞回肚中,頷首:「是。」
约莫半盏茶时间,空旷的操练场中央多了两个外白内朱的靶心,眾人退到十米外,面露疑惑。
突被徐盼叫住,胡汕手执惯用的诛月弓,一脸古怪地盯着跟前从容戴上银腕的韦彧,沉声问:「韦副将有何用意?」
韦彧漫不经心地耸肩,笑回:「胡统领不是看韦某此等小辈坐上副将这高位很不顺眼,如此,我便给大伙一个机会,只要有人能胜我,韦某绝无二话,拱手让出副将之位。」
胡汕蹙眉,不解:「此等大事,你就不怕将军有所惩戒?」
闻言,韦彧像听闻天大笑话般挑眉,好笑地安抚道:「胡统领多虑了,您老不是让底下小兵私下传开小辈与将军曖昧得很,如此,将军怎捨得惩戒小辈?」
「这……」未曾料到韦彧竟会主动提起此事,胡汕尷尬地咳了两声,又见韦彧嘴角吟笑,笑得没心没肺,不见一丝怒意,论起箭术,自己绝不会差韦彧多少,所幸放胆与其较量,頷首:「还望韦副将说话算话。」
韦彧回:「那是自然。」
语落,胡汕执起诛月弓,拉弓之速度快得令人看不清,须臾,他停下手,所发十箭皆在靶心内。
眾人叫好。
见状,韦彧露出几分欣赏之色,他转正腕上的银月护具,左手执弓,曲起右臂,雅致俊顏面无表情地盯着十米外远的靶心,忽然,他眼一瞇,箭身飞啸而过,穿过红心,落在后方的木桩上。
韦彧淡然地放下弓弦,笑得无害,无辜地解释:「可惜韦某的靶心飞了,无法比完十箭,还望胡统领海涵。」
胡汕瞪着少了红心的箭靶,带有岁月痕跡的刚正面容掩不住讶然,要一箭穿心,靠的是拉弓的技巧、力量,还有准头三者,绝不能有一丝偏差,任一微小的错误都会造成整座箭靶翻覆,如此,胜负已然揭晓,可韦彧并未流露出半丝骄傲,一如平常的笑容可掬,口气温和谦虚,如此,倒显得他自信得可笑。
胡汕心中尷尬却怎么也拉不下脸认输,僵硬一张脸,拂袖而去。
「这……」徐盼蹙眉,望着胡汕离去的方向,正欲迈步。
「无妨。」韦彧摇头,右手一麻,手中弓弦悄然落地,他弯腰捡起弓弦递给一旁的小兵,对上徐盼探询的目光,他淡然解释:「胡汕从军多年,也不是个没眼见的,真让他失了顏面只怕更麻烦,如此足矣。」
语落,韦彧忽瞥见后方不知佇立多久的高大人影,沉定的眉宇难得露出一丝窘迫,乾笑:「将军。」
俞煊紧盯韦彧的右肩,脑中浮现方才弓弦落地的景象,他没错过某妖孽眸中一闪而逝的错愕,良久,他朝一旁围观的人群淡然开口,却像是对着「某人」语带警告:「都散了,此事下不为例。」
「是。」眾人应声,群鸟兽散。
韦彧本想离开,后领却早一步被擒住,逃跑不成,他连忙扬起讨好的笑靨,怯怯地伸起爪子,心虚问道:「将军,别来无恙?」
俞煊挑眉,不得不承认,此人还真是越看越合胃口,可爱得令他叹息。
「本将军所言,难道副将忘了?」俞煊勾唇,眸中闪过诡譎的光芒。
韦彧忆起那日自家将军的狼吻,吓得踉蹌了几步,直摇首:「属下不敢。」
窝囊阿窝囊,韦彧悔恨得想掉泪,可俞煊一欺近自己,他便不由自主感到双唇一片火辣,腰间残留他强硬地将自己禁錮在怀中的欲望,抬首,俞煊的气息环绕鼻尖,比连月的更令他无力招架。
韦彧一个恍神,发现自己已身在主帅的幔帐之中,窘得欲一头撞死。
俞煊轻柔地替他的右肩敷上冰块,嘴上威吓:「你若不想要这手,本将军替你卸下来即可,不必如此折腾。」
右肩上的酸楚被一阵冰凉缓解,韦彧一怔,愣愣地问:「将军知晓?」
他的右臂自伤后便时常突感无力,严重时甚至会痠麻得抬不起手,无奈之下,他只好招来老李诊治,说是他为求胜伤后仍毫无顾忌地动武,导致筋骨拉伤,需好生休养,方不至于留下病根,自后他日常起居总会下意识地护住右肩,尽量不使力,此事除了老李他从未向他人倾诉,却没料到战后忙得衣不解带的俞煊竟会留心此事。
他俩之间怕是再难两清,韦彧定定望着肩上的冰块,不着痕跡地垂眸。
俞煊坐于他身侧,沉默半晌,忍不住叹气:「看来不该让你回来带兵,徒留一身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