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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听悦走进亭子,拿出一副备用的碗筷,摆在盛初尧面前,盛初尧留意到只有两副碗筷,他顿了下,问:“五小姐…不吃吗?”
“我在贤妃娘娘那里用过了。”容听悦了抬手示意:“侯爷请吧。”
容誉好奇:“你跑大姐那里干什么?宫中让你进吗?”
“娘娘有喜,圣上特准娘家人探望,大伯母身子不好,我便代她去了。”容听悦道。
盛初尧夹菜的手微顿,容贤妃有喜?为何不曾听陛下提起?
容誉乐了:“呦!我要做小叔了!”
“是小舅舅。”容听悦纠正他,而后叹气:“不过怀胎确实辛苦,才半月未见,娘娘瞧着憔悴了不少,莫不是身体有恙吧?”
“嗐,人宫里有太医呢,用得着你瞎操心?你们女人啊,就是自己看不开,病都是自己琢磨出来的,你说是吧,小侯爷?”容誉夹起一只虾,细心拨好后,递到容听悦嘴边。
容听悦嫌弃地推开他的手。
盛初尧回答:“也不尽然,陛下与娘娘的私事,我等还是不要妄论的好。”
容誉眼珠子一转,把虾递到盛初尧脸前,眼睛眯一笑,露出一个蔫坏儿的酒窝:“来,小侯爷。”
盛初尧本就嫌剥虾麻烦,容誉此番举动,倒是如了他的意。
“多谢…”盛初尧的筷子刚碰到那只虾,容誉便手腕一转,把虾丢到了自己的嘴里,“咦?哈哈哈哈哈,小侯爷,上当了吧。”
盛初尧:“……”
他丈人哥是傻子吧。
容听悦扑哧笑了,她托腮摇头:“你幼不幼稚?从家里玩到外面。”
“我乐意。”容誉得意地夹住一只鸡翅,不料一双筷子如离弦的箭一般直戳向他的眼睛,容誉赶紧闭目,那双筷子在离他眼睛几毫之处停下,转而朝下,灵活地夹走了他筷子上的鸡翅。
盛初尧举了下鸡翅,莞尔:“三哥,承让。”
语毕,他漫不经心地瞥了眼容听悦,奇怪的是,容听悦并未露出一丝担忧之色,反而笑意盈盈地看着他们。
盛初尧觉得,自己很幼稚。
容誉感慨:“小侯爷,你这好功夫啊!”
盛初尧轻咳一声,看向容听悦。
容听悦笑着点头:“好功夫。”
莫名的心情舒畅,盛初尧满意尝了口鸡翅:“菜不错。”
“我也没想到,悦儿做菜竟还有一手。”容誉给容听悦比了个大拇指。
盛初尧顿了下,诧异道:“你会做菜?”
“啊。”容听悦道:“闲来无事,随便做做。”
盛初尧微微颔首,掩去眉间神色。
容听悦会做菜,那为何上辈子不曾给他做过?他暗戳戳地想,没空做…还是不想做?那给严述做过吗?严述之前在容府听学,想必是做过。
耳边不断传来容家兄妹的交谈。
“这味道跟霞姨做的差不多。”容誉道。
“就是霞姨教的,这板栗烧鸡还是我昨天新学的。”容听悦颇为得意:“霞姨还说了,若你我同时流落街头,我一定比你活的久。”
盛初尧回身:“昨天…新学的?”
容听悦扬扬下巴:“是啊,我新学的,这些都是我新学的,霞姐说了,我在厨艺方面,颇有天赋。”
盛初尧新奇地打量着容听悦,她脑子里一贯不只有金银珠玉吗?
洗手作羹汤,为谁?
盛初尧淡淡问:“你为何突然喜欢做菜了?”
“啊?”容听悦不明所以。
容誉挑眉:“小侯爷,听你这话,对悦儿似乎有些了解。”
盛初尧调侃:“帝京谁人不知,容五小姐千金垒珠玉的事?”
容家兄妹的生母是姑苏富甲一方商人的独女,容二夫人去世后,嫁妆自然归他的一双儿女。
只是容誉败家,近年来,他的那份所剩不多。容听悦倒是会精打细算,小金库越垒越高。
“不值一提,不值一提。”容听悦摆摆手。
“吃完了吗?上工。”
百里盏突然出现,吓得容誉抱心低头,差点载到盘子里。
“上什么啊上工!我是你雇的长工吗!”容誉嚷嚷。
看到百里盏,容听悦抬手打招呼:“百里老板,好久不见。”
百里盏斜了她一眼,拎着容誉的后脖领子便离开了。
“放手!你给我放手!我自己会走!!”
“放心,百里虽然脾气不好,但为人还是不错的。”盛初尧对容听悦道。
容听悦道:“我不担心,阿誉该是吃些苦头。”末了,她提了一句:“小侯爷同百里…大人很熟吗?”
盛初尧侧脸看她:“不才,在下正是殿前司指挥使。”
“你是殿前司指挥使?”容听悦始料未及。
上辈子的这时候,她满心满眼只有严述,并不知盛初尧是何官职。
容听悦后知后觉:“那阿誉不就是你的手下了?”
盛初尧含笑:“是啊,不然你以为你哥哥方才为何对我那么恭敬?”他略一挑眉,继续问:“他像是客气的人吗?”
“那你为何对他那么客气?”容听悦纳闷问:“你看着也不像是…爱交朋友的。”
盛初尧语塞,继而咳了一声:“我是看在你父亲与你祖父的面上。”
容听悦继续奇怪:“我父亲和祖父与你的官运并不相通。”
“……”
盛初尧不知如何解释,好在容听悦并不纠结这个问题,“你自有你的道理。”她兀自道。
盛初尧微松了口气:“你方才说,容贤妃有喜了?”
“你不知道?”容听悦微微诧异。
盛初尧是陛下的心腹,按道理说,他应该是知道的。
盛初尧也觉得奇怪:“何时的事?”
“两日前,宫里派人通知,说是娘娘有孕,已足月…”说到这里,容听悦才觉不妥。
陛下并未大肆宣扬贤妃的事,她这一大嘴巴子说出去,指不定召来什么事。
盛初尧微微蹙眉,交代:“既如此,你便也不要同别人说起。”
容听悦松了口气,颔首:“这是自然。”
忽的,她又想起什么事来,犹豫着开口:“小侯爷,你与陛下情同手足,可知他为何…冷落贤妃娘娘?”
盛初尧看向她,她眸中澄澈,向来没什么忧思,即便上辈子被严述拒绝,也没见她难过多久。
容听悦是个二傻子。
“冷落?”盛初尧放下筷子,悠悠道:“若真冷落,为何会怀有龙裔?”
容听悦道:“娘娘是妃,陛下若想做什么,娘娘不好拒绝吧。”
这话颇有深意,盛初尧抬眸,似笑非笑:“五姑娘,陛下与娘娘的私事,你倒是清楚。”
“我瞎说的。”容听悦忙道:“侯爷不会告诉别人吧?”
盛初尧夹了一筷子红烧肉,反问:“我没事为何要同旁人说你?”
容听悦松了口气,她指了指中间的菜,“你吃这个,这个好吃。”她道:“珍珠丸子,也就是肉丸子,我裹了层木薯粉,有糯米的口感,是不是?”
盛初尧咬了一口,还未咽下去就比了个大拇指:“阿悦,你还有这天赋?”
话一出口,他便咬住了舌头,他下意识唤出了上辈子对容听悦的近称。
但容听悦似无所觉,她道:“是府中嬷嬷手艺好。”
盛初尧暗地里松了口气,他道:“你还有事吗?我送你出宫门?”
容听悦整理好食盒,下意识把食盒递给盛初尧,应道:“好啊。”
盛初尧伸手接住,两只手触碰到食盒时,俱是一顿,男子帮女子拎东西,一般是为两种关系:
一为主仆关系,男仆帮小姐拎食盒,理所应当。
二为亲密关系,或兄弟姐妹,或…夫妻。
盛初尧故作镇定:“我帮你拎。”
“我自己来。”容听悦忙道。
两人异口同声,容听悦拎着食盒的右手回缩,却是被盛初尧拽住了。
“你哥是我朋友,我代他送你出去。”他不由分说地把食盒拎在手里。
容听悦道谢:“多谢小侯爷,方才…我不是有意的,只是往常同人出去,总有人侍奉在侧,并非是对侯爷不敬。”
“无妨。”盛初尧走出亭子:“走吧。”
两人各怀心思,气氛不免尴尬,正好路过一处空地,荣誉正在扎马步,百里盏冷脸站在一旁。
盛初尧站住,对百里盏招手:“阿盏,过来。”
百里盏走过来,盛初尧把食盒递给她:“你送五姑娘出去。”
百里盏还未吭声,那边荣誉便叫开了:“不行!他对我妹妹有不轨之心!他不准去。”
“我认得路,自己能离开。”容听悦听到荣誉的嚎叫,实在担心他的嗓子。
谁知盛初尧刚好开口:“那我同他一起送五姑娘出去。”
百里盏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淡淡道:“她不用送。”
盛初尧面色不虞起来,容听悦适时道:“小侯爷方才吃的油腻,走一走,消消食也是好的。”
“走吧。”盛初尧率先迈开腿。
百里盏回身,对荣誉道:“若被我发现你偷懒…”她话只说一半,威胁的意味不言而喻。
容听悦安抚性地看了眼荣誉,荣誉一脸幽怨地目送他们离开。
路上,百里盏跟在二人身侧,容听悦提到:“小侯爷,你是陛下身边的红人,若有机会,你能不能在陛下跟前多念念我大姐姐的好?”
“怎么,贤妃娘娘的好,陛下不知道,侯爷反而知道?”百里盏存心刺一刺这丫头,讥诮道:“你让陛下如何想?”
可见容家兄妹都是没脑子的。
容听悦不与争辩,她只笑笑:“是我思虑不周。”
盛初尧的话当然是管用的。
上辈子,无论盛初尧犯下多大错,得罪多少人,都是陛下帮他解决的。同样,盛初尧为陛下征战四方,几度性命垂危,也未见他有分毫怨恨。
容听悦曾想,若是裴缨与陛下同时掉水里,盛初尧会救谁?
“陛下冷落的不是容贤妃这个人。”盛初尧道。
容听悦思索片刻,略一点头。
“你不要怨陛下,身为人君,本就有诸多不易。”盛初尧语重心长道:“他若真不近人情,便不会同意你家人入宫探望了。”
容听悦明白了,若裴缨与陛下一同掉水里,盛初尧会救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