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上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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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与宁说过考虑,就没下文。
神灵空间的光脑技术封锁太强硬,他撬不开墙角,转而疯狂学习程序猿好心魂留下的超前知识,忘了。
时鹿得不到许可,学照常要上,要不是静静小可爱每日香吻接送,她几乎要撑不下去。
又一日傍晚,放学回家。
看着欢欢喜喜跑来迎接她的两只小可爱,受尽学业与学神荼毒的时鹿精神大振。
她笑着弯腰抱起了小静静,又随手摸了摸小寻寻的小脑袋,这才把小静静抢在怀里的书包递给成叔。
学海无涯难渡,萌娃可爱解忧。
用过一顿宾主皆欢的晚饭,时鹿牵着小静静,目送陆江牵着小侄子在夜色中远去。
风吹得树叶哗啦哗啦轻响,夜灯把看不见的阴影拉得老长,两个人影慢悠悠转身,一长一短手拉手,好似随夜风飘摇。
明亮的门廊下,看着小丫头突然沉寂的小眼神,时鹿张口道:“静静,你想去上学吗?和哥哥一样,去学校读书。”
裴与宁闻声抬头,瞬间从电子书里抽离,微微皱眉,脸色难看:【静静的身体状况,不适合上学。】
时鹿未经大脑的话一时冲动出了口,倒是释然了,便淡定回人亲哥道:【静静很想去上学。】
裴与宁断然否认:【不,她不想,她从来没和我说过。】
时鹿:【她和我说过,说过很多次。】
裴与宁:【她什么时候】
话说到一半,裴与宁想起来,时鹿做过妹妹的宠物鸡,好长一段时间同吃同住,形影不离。
这段心电交流几乎在转念之间,裴与宁低头看着妹妹猛然变得格外闪亮的眼睛,哑口无言。
时鹿蹲下身来,轻轻揪了揪小静静乍喜又忧的糯米团小脸蛋,“别担心,一切交给哥哥,你哥哥是无所不能的。”
小静静高兴地抱住了哥哥的脸,送出了一个大大的啾啾吻,然后兴奋地跑进了厨房,“姨姨,静静要去上学了!和哥哥一起上学!”
一时间,满屋子都小丫头欢快的叽叽喳喳声。
裴与宁遭遇先斩后奏,被冒犯的恼怒被自家亲妹的花样笑颜一冲,顿时七零八落,一时也不好对时鹿生气。
回到卧室,时鹿得意的挑眉:【万能的哥哥,看你的了。】
裴与宁气急道:【静静有哮喘,怎么去上学?我不会同意的。这事你闹出的,你解决。】
时鹿在书桌前从容坐下,回怼道:【身体不好就不能去上学?这只是你为方便自己的偷懒思想。当初你能在学校里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变成你亲妹就不行?上个学而已,又不是一定要朝九晚五天天去。你家这么有钱,投资一个校风清正的私立学校很难么?在学校里安插一两个家庭教师很难?在校医室里安排一个专科医生很难?】
连珠串炮轰下来,裴与宁被怼得毫无还手之力,被引爆了心结的时鹿愤怒爆表。
这个保护欲过剩的自大控制狂!
说什么爱护妹妹,还不是由着自己方便,无视小静静的愿望与渴求,把所有问题一刀切的锁在了名为家的高墙之内。
做小黄鸡那会儿,时鹿天天跟着小静静,看她每天兴高采烈的跑门口迎接放学回家的哥哥。
一天两天,还挺让人感动,挺温馨,一月两月,日复一日没有尽头,时鹿就觉得难以忍受了。
她看得眼憋闷,心憋闷,神经难受得想要爆炸。
如果她没有在私下看到小静静日益深重的沉默,看到小静静闷不做声的不快乐,她也不会觉得那么揪心,那么憋闷,那么难以忍受。
其实□□的嗟磨真不算什么,精神的嗟磨才是真的刻肌刻骨,剜心之痛难比。
时鹿看着形单影只,只在无人可见处,独自郁郁寡欢的静静小可爱,不可自拔地联想到了古代深宅大院里寂寞芳逝的数不尽芳魂。
她的无数先辈,她的无数同类,以及,她自己。
因爱之名,困于囹圄。
时鹿可以忍受粗茶淡饭,乃至剩菜残羹,但不能忍受来自血脉至亲的轻忽与无视。
尤其是以爱与血缘之名,对尊严与自我的践踏。
没有关系之人的轻视无关紧要,血脉相连之人的践踏才是真的杀人诛心。
看过裴与宁的“复仇直播”,时鹿很理解裴与宁的愤怒,这愤怒,她感同身受,甚至更加入骨。
许多许多年,时鹿都无法相信人间有爱这玩意。
亲爸亲妈都不爱她,爱意萌发的起源,爱的脊骨,在起点处就被摧毁,对一个重情的孩子来说,没有比这更大更沉重的打击了。
遭遇至亲的无情背刺,让时鹿被困于怀疑的深渊,在绝望的谷底,看不见被乌云遮蔽的阳光。
时鹿的心底,有着与少年裴与宁一样的疑问,连亲爸亲妈都不爱自己,还有谁会真的爱自己呢?
这人间的真情,究竟是靠什么维系的呢?
如果血缘真的能够维系真情,同样的血脉承继,为什么会有人只接受这一半,却无情否认另一半?明明从遗传学上来讲,兄妹姐弟之间的血脉是最相似的。真要传宗接代,男女都是一样的。
是因为本性自私自恋的人类从本心上来讲,总会偏爱更肖似自己的种?还是追根究底,是因为社会生产关系与经济结构上来讲,趋利避害的人类总会偏爱更容易获得更多的资源,更容易攫取更多的利益的一方?
偏爱有解,对于家庭关系里重男轻女这个历史遗留难题,深受其害的时鹿无解。
或许真相就是,在繁衍欲中浮沉求存的人,总是倾向于更加符合利益至上的本真追求,不管这利益的表现形式是心理上的满足,还是物质上的满足。
她生父大概是太会做人才不稀罕她,为什么她生母会关爱毫无血缘关系的继子胜过她呢?是因为发自于心的爱?还是因为她把未来系于继父继子一身?
为什么对从别人肚子爬出来的继子都能嘘寒问暖爱到深处,对亲生女儿却打骂羞辱撒尽怨恨?是因为她对她的母爱被残酷的生活燃尽了呢,还是因为她从心底就不相信她平庸无能的女儿能给她未来的保障?还是她在经历了人间真实的反复毒打后,也从心的遵循起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虾吃泥巴的食物链动物生存规则?
从自己的原生家庭与亲身经历中,时鹿只看到了强大欺压弱小,弱小欺压更弱小的畸形伦理关系。
如果血缘与家庭并不能维系爱与真情的话,利益就能吗?靠血缘与家庭维系的利益共同体,就能吗?
家是什么?爱是什么?爱这个魔鬼,到底从何而来?渴望爱却不能相信爱的时鹿,无解。
如果不曾拥有,就不会期待。
她也曾拥有无忧无虑的孩提时代,她也曾拥有父慈母爱的悉心关怀,只是为什么曾经拥有,却又中道收回?为什么明明断绝了舐犊情深,还要用被弃如敝帚的亲情绑架乌鸦反哺?
是渴望唤回爱与呵护的她从未看清亲情的真相,不懂人心易变,不懂利益动人心,所以可悲地被所谓的亲情蒙蔽了双眼吗?
眼睛很会骗人,心不会,所以一瞎就是好多年的时鹿,最后从心的逃了。
家不成家,爱不成爱,命运送她以漂零一生,孤独至死,她又能回命运以什么呢?
屡败屡战的时鹿勇敢地回以中指——
艹!
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