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憎恶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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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离这个村子，外乡人！”
“离开这里，外乡人！”
“快点离开！”
在河东郡北部一个不知名的乡村外，一群村内的年轻人手持木枪、竹枪以及其他乱七八糟的兵器，蛮横地喝斥着李郃、李应、彭丑三人。
在这些乡民的喝斥下，李郃举着双手，一边徐徐后退。
他尽可能露出和善的笑容：“诸位，我等并非是什么贼寇，只是想向贵村……”
可还没等他说完，对面就一名村人恶狠狠地骂道：“快滚，外乡人！再不离开，就别怪咱们不客气了！”
彭丑勃然大怒，一把甩开努力拦着他的李应，满脸怒意地骂道：“好啊，俺倒是想看看，你们打算如何不客气！”
说罢，他撩起衣袖就想要冲向对方，却被李郃一把抓住了手臂。
“别惹事，走了。”
李郃目视着满脸怒色的彭丑，同时拉着这莽汉缓缓退后。
而从旁，李应亦是一副怂相地缓缓后悔，口中连连说道：“好好，诸位息怒，我三人立刻离开。”
看着李郃三人识相离去，或有村民在后头冷笑：“哼！算你们识相！”
彭丑气得满脸涨红，恨不得转身冲过去给那群人好看，奈何他的手臂被李郃死死攥着，怎么也挣脱不开。
就这样走出了大概百余丈后，彭丑愤然甩开了李郃的手，转身走向从旁的树林，发了疯似的用双全暴锤一棵树的树干，只锤地那棵树飒飒作响，摇摇欲倒。
相比之下，李郃与李应倒冷静多了，找了一个有树叶遮阴的地方坐了下来。
“不凑巧啊。”
看了眼不远处还在发疯的彭丑，李应苦笑着说道：“碰到个几日前才遭山贼袭掠的村子，还以为能在村子里换点酒肉呢……”
李郃转头看了一眼李应，问道：“你不是说魏国很强盛么，怎么境内还有山贼？”
你不是魏人么，你问我？
李应表情古怪地看向李郃，随即摊摊手说道：“魏国再强盛，也不能面面俱到啊，况且这一带就是韩、魏两国的国界……一般像这类地方，贼寇便愈发猖獗。”
“就没人管管？”
“……一般是不管的，全靠乡人自行抵御贼寇，除非闹得很大，郡县才会派兵围剿。”李应眼中的古怪之色变得更浓了。
此时不远处的彭丑总算是发泄完了，气闷闷得一屁股坐在二人面对，一脸愤慨地说道：“方才拉住俺做什么？俺一个人就足以宰了那群杂碎了。”
“行了。”李郃没好气地说道。
其实他心中也有些生气，但总不至于为了几句口角，就真将将那群人给杀了吧？或者干脆将整个村子毁了？
没必要的。
与其费那个力气，李郃觉得还不如识相点离开，另外再找个乡村碰碰运气。
“你这身力气，是用来恃强凌弱的？”李郃瞥了眼气呼呼的彭丑。
从旁李应也笑着劝道：“行了，阿丑，咱们都是要干大事的人，何必与那些没眼力的乡人一般见识呢？”
彭丑气呼呼地说道：“俺也不是非要跟那群家伙计较，只怪那群家伙甚是嚣张。”
李郃、李应听罢默然。
的确，方才那群乡民的嘴巴确实不怎么干净，恶言相向不算，甚至有几个不晓事的年轻人上来就问候三人的女性长辈，若非李郃与李应拦着，彭丑早冲上去给那群家伙好看了。
因此别说彭丑，就算李郃心中也不大爽快。
“行了。”
看了眼仍有些气闷的彭丑，李应笑着说道：“在这里歇会，咱们到下个村子看看，看看能否换点酒肉。”
一听有酒肉吃，彭丑咽了咽唾沫，也就不说话了。
因为烈日太晒的关系，三人没有立即赶路，准备躲在树荫下睡个午觉，待凉快些再继续赶路。
不知过了多久，远处传来一阵喧哗，隐约可以听到有男人的叫骂声与怒吼声。
李郃第一时间睁开眼睛坐了起来，判断声音传来的方向。
“唔？这声音……是方才那个村子么？”
李应亦坐起身来，惊讶的声音中带着几分玩味：“莫不是又遭山贼了？”
三人走到树林外，看向来时的那个村子方向。
果不其然，那些喧哗声正是从远处那个村子的方向传来的。
“嘿！活该！”
彭丑幸灾乐祸地咧嘴笑了起来，旋即扭身回树林里睡午觉去了。
此时，远处的喊声、骂声越来越密集，期间还隐约伴随着人的惨叫，见此，李应转头看向李郃，轻笑问道：“怎样？要帮帮那个刚刚羞辱了咱们的村子么？”
“……”
李郃一言不发。
他确实愿意做一个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侠义之士，但这并不意味着他是一个烂好人，愿意冒着风险帮助一个刚刚羞辱过他们的村子赶走凶恶的山贼。
见李郃一声不吭返回林中，李应挑了挑眉，亦跟着回去了。
不多时，远处传来了几声女人与孩童的哭喊声，让原本靠坐在树旁闭目养神的李郃，忽地睁开了双目。
他沉思着，心有所感地抬起手，看了看自己稍稍握紧的拳头。
忽然，他站起身来，随手操起了一旁的剑：“我去出恭。”
在不远处小憩的李应睁开一只眼，看着远去的李郃，露出了莫名的笑容：“出恭还要带兵器？可真是谨慎。”
说罢，他站起身来，操起李郃的棍子，旋即轻轻踹了一脚彭丑：“起来了，阿丑，咱们去给他搭把手。”
彭丑茫然地坐起身来，看看李郃离去的方向，又看看李应，神情满是难以置信：“啊？！”
片刻后，李应带着不情不愿的彭丑回到了那个村子。
二人当即就看到李郃正手持利剑，与二十几名满脸凶相的山贼杀成一团。
只见李郃进可杀人、退亦可杀人，短短几个眨眼的工夫，地上便倒下了三、四人，杀地那群山贼心惊胆颤，面面相觑，不敢上前。
“上，阿丑！”
“好咧！”
随着李应、彭丑二人亦加入到村子的一方，那群山贼很快就被杀退，在留下了二十几具尸体后，仓皇而逃。
“阿丑，不必追了。”
喊住了想要追击的彭丑，李应手持木棍走向李郃，揶揄道：“你这出恭，跑得可够远的。……还溅了一身。”
“什么溅一身？别说得这么恶心。”
李郃嫌弃地瞥了一眼李应。
“当然是血啊，英雄以为呢？”李应好笑地指了指李郃衣服上的血迹。
低头看了一眼衣服上的血迹，李郃无声地叹了口气，旋即转头看向四周。
此时方才与他们三人并肩作战一同与那群贼寇厮杀的村内青壮，也已认出李郃三人便是之前被他们恶言赶走的那三个外乡人，眼下见三人不计前嫌帮助村子击退了那群山贼，他们面面相觑，显得既尴尬于之前的无礼，又惶恐于这三个外乡人的实力，生怕对方做出报复。
相比于这些年轻人复杂的心情，远处的女人与孩童，则是用感激的目光看着李郃三人。
“多谢三位壮士仗义相助，为我村解围！”
一名发须斑白的老人走出了人群，朝着李郃三人拱手感谢：“老朽已叫村里准备了些酒菜，招待三位壮士……”
“不必了！”
不等那名老人说完，李郃便断然回绝，旋即头也不回地走向村外。
他此番出手相助，岂是为了换顿酒肉？
不过是为了自己念头通达罢了。
他可没有原谅那些此前他恶言相向的村人。
看了看满脸错愕的村人，又看了眼大步离去的李郃，李应挑了挑眉，走到彭丑身旁拍了拍后者的肩膀：“走了。”
“诶？人家不是说要招待咱们么？”
抓了抓头发，彭丑亦跟上了李郃与李应。
看着那三名外乡人也不回地相继离开，获救的村人皆露出了茫然之色，其中也包括那位老人。
他皱着眉头看向左右，看向那几名面露心虚之色的村人，见那几人面面相觑，脸上似有尴尬、羞愧之色，老人大致也猜到了几分，在摇摇头叹了口气后，又看向李郃三人的背影，捋着胡须久久不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