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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点说明:在之前的十天之内,大概有不少于三十四位的年轻读者给了我私信,说的内容差不多都是一个,让我千万别更,让他们可以好好复习,安心高考,等他们彻底解放了,再好好爽一下。

好!我满足你们的要求!我昨天都没更,我甚至还给你们多留了一天喝酒恋爱,做爱做的事的时间。

然后,为了弥补其他不高考的读者朋友,也为了庆祝你们的高考结束。

今天,我爆发一下,更个大章节。

希望各位喜欢,祝开心!

我努力睁大酸痛不已的双眼,看着身边无数道形形绰绰,却又面目不清的人影。

片刻之前还剑拔弩张的房间内,转眼当中却已变成了一个逼真至极的蜡像馆。

有人拿着台球杆,有人张着大嘴,有人满脸鲜血,有人手里犹自举着溜冰壶,有人停在原地,也有人已经站到了我的周围。

但是,所有人却都不约而同的再也没有动弹半下。

趁着局势还在可控之际,我飞快低下头去,在自己手臂上狠狠揉搓起了双眼,让大量的泪水不断溢出,借以冲刷着眼眶中难受的异物。

在揉搓的过程中,杨叔似乎有过那么一丝想要趁机反抗的意思,可当我察觉到他的身体刚刚变得僵直,要发力却又还没发力的那一霎,我立马就将拿着瓷片的手腕一沉,直接用更加深入肉内的动作,明白无误的向他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和决心。

几秒之后,等我两眼发昏的抬起头,经过短暂适应,视线终于恢复过来,我看见了满屋子脸色慌乱,跃跃欲试却又投鼠忌器的人们。

我突然就觉得有些荒谬,我的脑海里甚至浮现出了两句曾经在书上看到的诗文:

十四万人齐解甲,宁无一人是男儿

那一刻,我当然感到了一丝得意。

对于一个野心勃勃,权欲熏天的人来说,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什么事能够带来比征服更大的快感。

不过,很庆幸的是,这片风雨如晦的江湖,已经用无数鲜血淋漓的惨痛教训教会了我,让我知道如何去克制自己,从而不至于陷入到过分的轻狂与自大当中。

我明白,自己并没有赢,在这种堪称是绝境的局面之下,也依然没有任何赢的机会。

此时此刻,我最多也只是侥幸逃过了一死而已。

所以,那种虚无而危险的得意情绪也仅仅只是一闪而过之后,我就立马清醒了过来。

我死死勒着杨叔脖子,小心翼翼的将他从沙发上缓缓拉起。其实,我并不知道今天应该怎么走出这条危机四伏的陌生村子,甚至,我都不觉得自己真的可以毫发无伤的全身而退。

但是,人不能因为一定会死,就什么都不做的安心等死。

这不是我的性格。

我必须要赌一把。

我认为,至少可以先挟持着杨叔,去与险儿等人会合。

当我箍着杨叔,全神戒备着已经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臂弯当中,杨叔试探性的轻轻扭动了一下身体,突然张嘴问了我一句话:

你想做什么?

你想做什么?

这是一句再也普通不过的话,但是当这句明显有些底气不足的问话响起在我耳边之时,却偏偏如同雷霆一般,将我惊醒了过来。

然后,我就极为敏锐的意识到了一个很奇怪的现象。

我之所以走进这个屋子,见到这些人,是因为我想要见海燕,而带我前来的则是海燕的头马祁志宏。

那么,无论怎么样,海燕与这帮人之间,都一定是产生了某种联系的。

区别只是到底是敌,还是友。

如果是友的话,海燕就必定有着一些话语权,而我和海燕同出一门,海燕也知道我这次来是帮他的,那么按道理来说,方才这已经见了血的凶险一幕就根本不应该出现,没必要发生。如果是敌的话呢?

发生的这一切当然都可以解释了。

但同时,完全解释不了的却是,房子里的这帮人为什么要表现得如此慌乱,如此不知所措。

就算不打交道,光是看上一眼,这帮人身上所散发出的匪气痞气就已经足够证明他们绝对不是善类了。

那么,这样一帮心狠手辣的人聚集在一起,面对着我单枪匹马的一个外地佬,哪怕是此时此刻我先下手为强,挟持了他们的老大,他们也完全没有必要太过慌乱。

我手上拿的只是一块小瓷片!

就算是我真亡了命,用瓷片割了杨叔的脖子,那归根结底也只是一块瓷片而已!

它粗糙短小不趁手,也远远比不上匕首钢刀的锋利,也许割到一半,就会被皮肉卡住割不动了,别说杨叔会不会死,只要救治及时,说不定除了流点血破点皮之外,连医院都不用去。

而且,更关键的是,我对杨叔下完手之后呢?

毕竟,这是现实,而不是蹩脚的国产电视剧。

电视剧里面,英雄可以刀枪不入的一个打完十个,再飞天遁地的逃走,关键时刻也许还刚好能有警车赶到。

可现实里,我只是一个胆子大点,靠着坑蒙拐骗加唬人来捞偏门的小流子,那些翻江倒海的通天道艺,我胡钦他妈的一个都不会啊。

至于警察,不管是我还是杨叔那边,我们要脑残到什么程度才会去惊动警察?再说,那条连三两个人并排走都挤不进来的小巷,警车就算来了,他们又开得进来吗?

开不进来的!

所以,在这样的局势下,我打又打不过人家,也百分之百听不到警车的鸣叫声。

我已经处于了绝对的下风里面。

挟持杨叔的这一手,说好听点,叫殊死一搏;说不好听了,就叫走投无路,困兽犹斗。

我敢割开他的脖子吗?我他妈当然不敢。

我要的最多也只是能够得到一点谈判的筹码,然后看看大家能不能好好坐下来,心平气和的找出一个对我伤害最小的方案出来而已。

我不是在战斗,我只是求生!

这一点,难道这帮老江湖看不出来吗?

不可能看不出来。

所以,他们完全用不着这么慌乱。

可此时此刻,他们却分明是真的慌乱了,就在我的眼前,就在这小小一块瓷片的威胁之下,他们居然一个个呆如木鸡,进退失措。

那么,也就只剩下了一个解释:

他们没想过我会这么做!他们没有预料到我会这么做!

他们,从头到尾都认为,我们的见面,不至于发展到刀兵相见的地步。

没有人会在和敌人见面之前,不做好开战的准备。

可他们却显然没有这个准备。

这说明,我们之间,或许并不是敌人!

可到底是不是呢?

这一切的答案,都只能由那个人来亲自回答了。

我必须要见到那个人。

这,本来也正是我不远千里,前来此地的唯一目的!

当无数纷乱的思绪在脑海中涌现、串联,变成了最终那个决定之后的下一秒钟,我停下了自己的脚步,脑袋前伸,趴在杨叔的耳边轻轻说:

我什么都不想干,让我来这里的是海燕,带我来的是祁志宏,现在他们都没见到,我却就冤里冤枉被你们打了一顿。我不是过来挨揍的,我是来见人的!人在,就让我见,不在,就放我走。杨叔,行吗?

杨叔下意识的想要点头,刚一动却又被脖子上的瓷片吓住了,只得别扭的耸了下脑袋之后,说:

你等下,阿星啊,你去叫下。

纹着过肩龙的男子闻言刚要抬脚,我斜后方的门外,却已经响起了我们市的熟悉乡音:

钦哥,钦哥,闹这么大!

祁志宏!

当时,我和杨叔所站的位置正处于大门和沙发之间的那一片空地上,我们的站位姿势刚好是大半个正脸朝着屋子里面的人,小半个背部斜对着大门。

祁志宏骤然出现,我当然要看下情况。

如果换成一个普通人,通常都会直接扭头去看。

但我没有这样做。

我不是普通人,多年来刀口舔血的生活总会让人学到一些普通人不懂的生存技巧。

其中之一就是,如果在面对敌人的时候,任何时候,你的目光都一定要放在对手的身上,目光移动就表示注意力转移,注意力转移,那么很有可能杨叔就会马上摆脱我对他的控制。

那样的话,我就必死无疑了。

所以,当听到祁志宏的声音之后,我立刻箍着杨叔往门旁边的墙壁方向退了两步,这样,我和祁志宏以及屋子里面的人就形成了一个三角形的站位,我可以同时看到两边的情况。

这是一个老江湖都会的小经验,不用大智慧,却足够老到,足够管用。

只不过,经验并不是真理。

经验够多,也会让人犯下经验主义的错误。

经验主义,可以害死人。

那一刻,我看到了全局,却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把双手摆在了一个让他人触手可及的位置上。

祁志宏并没有表现出丝毫不妥当的地方,他脸上有笑容,这个笑容并不夸张,也不僵硬,而是有些讪然,讪然当中又仿佛还带着几许尴尬,几许惭愧。

这是一个复杂的笑容。

人都会演戏,但没有人能把脸部肌肉控制到这样的程度,所有复杂情绪的外在表现都一定只能是出自自然的流露。

所以,在看到这个笑容的那一刻,对于祁志宏,我已经放下了心中的大部分猜疑。

我甚至都隐隐猜到了一点他之所以有这种奇怪笑容的原因。

但是,我毕竟不是天生耿直的大海,不是因为坐牢而少了好些年社会经验的胡玮。我还是依然保持着挟持杨叔的姿势,甚至在祁志宏离我越来越近的时候,我手中的瓷片也越发用力的顶在了杨叔的脖子上。

在我彻底放送警惕之前,我至少要听听祁志宏的说话,而我也完全有信心,能够从他的话语中判断出真假。

祁志宏没有让我失望,他说出了我的心中所想。

钦哥,钦哥,你莫发火。都是朋友,真的,都是朋友。钦哥,是这样的,这个事也复杂,我一下给你说不完,等下大哥给你说。总之就是一句,大哥这次被办得狠,和屋里的人也有关系,而且按道理,来这里的不应该是你,所以大哥不放心,让杨叔帮忙试一下。

我完全相信了祁志宏。

我知道,他说得一定是真的。

因为,这也是事发之后,我的所有判断。

海燕出事,虽然是在深圳,可是和市里如今的风云紊乱一定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从廖光惠讳莫如深的态度,从龙袍含义深远的话语当中,我都能够隐隐约约察觉到一点。

如果把我换成了海燕,我也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我也会做出某些试探。

再结合之前屋子里面这帮人表现出的奇怪慌乱,我几乎可以肯定,祁志宏没有骗人了。

于是,那一瞬间,当我的内心开始接受了这种说法之后,我的身体也就情不自禁的表现了出来。

我的脚步不再缓慢后退,任由祁志宏走近自己身旁,亲热的伸出一只手搂住了我的肩膀。

甚至,我手上那块始终狠狠顶着杨叔脖子的瓷片,也开始不再那么用力,由深陷皮肉的威胁变成了若即若离的搁置。

然后,在祁志宏带着歉意的笑容中,我看着他慢慢抬起他的另外一只手,越过杨叔的脑袋,搁在了我握着瓷片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

当我同样还以抱歉的笑容,并且想要挪动脚步,以便拉开与杨叔始终紧贴的身体空间之时,我却蓦然发现自己的身体居然动不了了。

那是多么短暂的一刹那,短到谨慎如我,也依旧来不及意识到任何不妥。

我的脸上还依旧带笑,望着祁志宏的眼神也只是想告诉他,不用搂这么紧,没关系,误会说清楚了就好,我不生气。

我甚至都已经准备开口说句不轻不重,却又能缓和气氛的俏皮话。

可是,我没有机会了。

几乎就在我嘴巴刚刚张开的同时,祁志宏那只拍打着我手背的手掌,就突然变成了一道铁箍,箍住了我的江湖,箍住了我的过往,箍住了我的未来,也箍在了我握住瓷片的那只手腕上。

那一刻,我只觉得自己的心突然就开始往下掉。

那不是一种情绪,而是极度真实的失重感。

就像是从三十层楼上往下跳一模一样的失重感。

我甚至都没有恐惧,没有愤怒,没有惊慌。

除了极度难受的失重感之外,我已经没有了任何感觉。

接着,我看见自己眼角好像有着黑影一闪,安静的屋子里面就忽然传来了咔擦一声脆响。

然后,我就倒了下去。

落地那一刻,我看见,就在我与祁志宏的双脚之间,还有半截断裂的台球杆几乎同时跌落在了我的眼前。

脑子里面似乎有一面巨大的铜锣被人重重敲响,嗡嗡的余音一波又一波的震荡着我所有真实的感触和意识。

失重感依然在持续,我却已经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坠落还是漂浮。

这个世界似乎开始离我越来越远。

一直以来,我都是一个理性而倔强的人,哪怕是多年之前,我还是一个懦弱瘦小的少年,还在被莫林他们日夜欺凌的时候,我虽然惧怕惶恐,却也从来不曾真正放弃低头。

我不知道绝望是什么感觉,我也不知道那一刻的自己是不是已经真正绝望。

我只晓得,那一霎,我的脑海里面,再也没有了江湖大业,恩怨情仇,义色老鼠,李杰财鱼,廖老板的风光,兄弟们的情义,权力、金钱、地位,所有我曾经为之魂牵梦萦,念念不忘的一切,都已经不再重要了。

我唯一想起的,居然是那一天,我躲在车上,看着那个丰神俊朗的外国人将君轻轻搂在怀中的画面。

假如能够就这样带着思念去死,也未必不是一种幸福。

至少,还能证明我也曾经来过,爱过。

只可惜,就连这个画面却也只是一闪即逝而已。

经过了这么多年的奋斗打拼,这么多年的辗转难眠,悲苦无言;在真正放下的时候,我才发现,原来自己的脑海里面,最终剩下的居然仅仅只是一片可悲之极的空白。

一切,都好像已经无关紧要了。

就这样吧,也只能是这样了,我试了,我争了,我做了该做的事,也造了不该造的孽,无论善恶,不管输赢,我都付出了所能付出的一切。

现在,我已经累了,很累很累了。

那就这样吧。

闭上眼睛那刻,我无惊无惧,只有精疲力竭,疲惫入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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