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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爹你脸红了,你不舒服吗?”小人儿适时又说了一句大实话,弄的他脸色更红了,逗的晏祁“噗嗤”一声笑出声来,晏祁发现,这父子俩真的是老天给她的礼物,她都不记得有多久了,或者说她从来没有这样开心过。
“世女殿下,您的菜已经好了,小人能进来吗?”敲门声适时的响起,小二姐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进来。”晏祁收了笑意,又恢复了一贯的淡漠,那小二便领着下人鱼贯而入,摆好盘子道了声:“客官慢用”就垂首出去了。
楚言清又要起身服侍她用膳,被晏祁冷肃的目光制止了:“妻主…我…”
“嗯,喂我。”她瞥了瞥满桌饭菜,说的很坦然。
楚言清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接着脸可疑的红了一下,倒也认真做起了喂饭的工作,只是晏祁的眼神太过热切,让他几次羞的差点端不住碗,小人儿却没注意到自家娘亲和爹爹之间的“小粉红”,此时他正坐在自家娘亲身边,扶着碗吃的正香呢。
磨磨蹭蹭,一餐饭下来已经过了大半个时辰,等一行人出了酒楼,外边下起了滂沱大雨,晏祁抬起衣袖为他遮住鬓边飘来的雨,皱了皱眉吩咐鸣乘把马车赶过来。
几人则进了酒楼旁一个冷清的胭脂铺子避雨。
“来个人。”她看着楚言清左肩的一片湿处,解下肩上的披肩笨拙的为他披上眉头紧皱,他身子本就不好,若是得了风寒该如何?
“谁啊,我们打烊了,不迎客!”里间布帘子一掀,出来个满脸不耐烦的伙计来。
“青天白日的打烊?”晏祁的目光冷淡,把那伙计打量了一番,冷冷来了一句。
“老娘乐意,你管的…”伙计不耐的抬头就想赶人,谁这么烦人,吵她睡觉,对上晏祁幽深的眼,再不敢说下去了,只觉着这人眼熟的很。
第26章 初现端倪
“陈二,你磨蹭什么呢,想死吗?来了人你把她赶…”
刘捷见伙计还没回来,前堂也没了声,提高声音吼了句,掀开帘子就要骂,看清立在堂中的人之后立马没了声,“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身子抖的如筛子:“主…主子……”
“主…主子?”伙计也懵了,接着身子抖了起来。
看到晏祁那一刻,刘捷简直想一巴掌扇死自己,接着便是满满的不安和恐惧,她怎么突然来了?完了,她方才都说了什么呀…
“呵”她冷笑了一声,没有搭理她,而是开始打量这铺子来,铺子不小,隔着一方布帘连着里间,最里边还有一木楼梯一直延伸至楼上,柜台摆在正中央,台子后边是个架子,上边摆满了各种珠钗脂粉,琳琅满目,精细物件。
晏祁想起方才鸣乘去赶马车之前说的话:“主子,那个是女皇陛下赏给您的店铺,您带少君先去旁边的脂粉铺子躲躲雨,莫淋湿了。”呵,她当时看见这铺子的时候除去惊讶还纳闷呢,按理说这个店铺位于主街,旁边又有“福满楼”这样的去处,不该如此冷清才对,见了这掌柜才彻底明白了。
“你倒是会做生意。”
“主子饶命…奴才…奴才只是…”掌柜的脑子转的飞快:“刚…刚来了批货…奴才正…正和伙计忙着点货呢,所以先打了烊,主子明鉴呐!”
那伙计已经吓得面如土色了,傻傻的站着,不停的向陈二狂使眼色,见她没有反应,不争气的蠢货,刘捷暗地里把她骂了百八十遍,干脆一把把拉着她跪下磕头,一副忠心可鉴的样子,心中的算盘却打的的“噼里啪啦”响,反正这世女就是个草包也不懂什么货物账本的,她怕什么?想着腰板儿也直了:“主子,不信您去后堂看看,货都堆那儿呢…”
晏祁睨了她一眼,似笑非笑的样子把心虚的掌柜吓得又是一抖,却还是硬撑着道。
她心里有数,也不多话,率先掀了帘子走了两步进了里间,见了里头杂乱阴暗的环境时,晏祁的眉头紧蹙,她确实说的没错,里头堆满了装着货物的箱子,只是…晏祁扫过角落里凌乱的被子,睨了一眼掌柜的,没了动作…
“主…主子……这里头乱…这奴才平日里…懒了些,污了主子的眼睛,还望主子见谅…”掌柜的心头一跳讪讪的笑了,指着那伙计就辩解道,又一脚踢到那伙计屁股上骂道:“狗奴才,还不快去整理好了?!”
伙计被她踢的一个踉跄,却不敢辩解,慌乱的整理起铺盖来:“小的该死,小的该死…”
晏祁懒得理会她,径直打开上层的一个货箱,尽是胭脂水粉,她被这浓烈的香味刺的眉头一皱,蓦地想起楚言清,好在他不用这些个东西,实在是让人受不了,尽管来到这一月有余了,她还是有些受不了这个世界男子的“娘气”
“主子…你看这儿…脏乱的很,您身份金贵,还是出去吧,这些个货物,奴才盯着呢,出不了什么岔子!”刘捷低声下气的陪着笑脸,心中一松,想着总算是混过去了,然而看见进来的人之后她整个人都僵住了,第一反应就是拦在了挑帘子进来的男人身前:“公子,这是内堂,闲杂人等不得进入,公子还是请吧。”
背对着晏祁的刘捷眼里闪着凶意,绝不能让他进来,晏祁不懂这些她有把握,他一个男子,必然会看出来的。
“胆子不小,少君你也敢拦?”晏祁瞥了她一眼,语气没什么起伏,却平白让掌柜感觉到了深深地寒意:“少君?”丞相嫡子,楚世君?掌柜的脑子里“轰”的一声炸开了,她原以为这不过世晏祁的新欢,拦下来也就没事了,没想到…
楚言清将掌柜的惨白的脸色看在眼里,聪明如他好像一下子知道了什么,三两步的打开跟前的一个货箱,一眼扫尽里头的珠钗玉饰,几乎是立刻就发现了问题:“妻主…这些…都是次货!”
经他一提醒,晏祁才知道自己为何一直觉着不对劲,她前世虽有副好皮囊,但从不去打扮什么,活的自在洒脱,像个男人,完全不懂这些,更别说什么胭脂水粉,方才看时只觉得都是些繁琐的平常物件,可直觉又告诉她,这儿有什么不对,这下一下子都明白过来了。
“少君…你…”掌柜的还想硬撑着不承认,抬头却遇上了晏祁冷冽的目光,本就心虚的她再也说不下去了,腿一软就跪倒在地:“主…主子…”
“说吧。”她懒懒倚着堆得齐人高的货箱,把玩着手里的胭脂盒子漫不经心的问道,目光淡淡的落在掌柜的身上,面无表情让人看不出喜怒。
“主子…我…我……主子饶命啊!”
再多的辩解都没了意义,掌柜的认的干脆,伏下身子扯住晏祁的袍角苦苦哀求道,此时她心里无比的后悔,她不该贪图一时的利益…杨捷的身子一下子就僵住了,求饶的声音也戛然而止。
杨捷的异常沉默让她多看了她一眼,难不成这里头还有猫腻?她的目光变得意味深长起来,蓦然想起了一直被她忽略的一点,这样的铺子一开始都是有自己的货源的,她一个小小的掌柜,又是怎么联系到这么大批的货物还长期不被管事的发现的呢,据她的了解,圣上的赏赐虽然是晏祁的所有物,但平日算账收益仍是王府的管事管着的,那个管事,她见过一次,精明的很,可不是什么善茬。
“清儿,你带琛儿出去等着,待会鸣乘来了叫她进来。”晏祁半垂着眸子,眼中一片幽深,原以为这不过是简单的“贪婪”,看样子不是那么简单,看着楚言清欲言又止的担忧表情,笑了笑:“去吧,我一会就好。”
“好。”楚言清温顺的应了,聪明如他,懂得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他在这儿也没什么用,可能还会妨碍她。
小人儿眼里是掩饰不住的好奇,却还是乖乖的牵着自家爹爹一步三回头的出了内堂。
“说说吧,是谁派你来的。”不是疑问句是肯定句,见父子俩出去了,晏祁的目光蓦地变的锐利起来,让人无所遁形。
晏祁的话像一颗炸弹,在杨捷心头掀起了一片惊涛骇浪,面上更是惊恐万分:“你…你……”表情像见了鬼一般,她知道了什么?
晏祁站直了身子,神色一正,她原来不过是开口试探一下,这掌柜的反应,让她确定了心中的猜测,先是三番两次的暗杀,又是生意上的猫腻,这种被盯着的感觉,让她的心中烦躁不以。
“没人派我来,主子明鉴呐!奴才只是一时被利益蒙了心才做出这等事儿…”
杨捷的脑子转的飞快,编出个理由来,咬紧牙关,狠下心道,尽管她知道一旦将这罪名承认下来,必然没了退路,这个时候,她脑海里浮现的却是女儿稚嫩的笑脸,她好像一下子有了勇气,话也说的越来越顺。
“嗯,那好吧,你怎么换的?开始多久了?”
她看着突然坚定认罪的掌柜的,也不去否认她的话,顺着她的话就问。
“我…是…是…奴才的女儿不争气,喜欢赌钱,欠下许多债来,近日欠债的泼皮找上门来,说是再不还钱就要剁了我女儿的手,奴才就这一个女儿啊,实在是走投无路了才想了这样一个法子,找了一家次货店低价收了她们的的货来卖,赚了差价还债…还望主子饶命啊!”
看着掌柜的感情真挚的辩解,晏祁没有半点表情,要不是掌柜的最开始的表现太过异常,她差点都要信了。
“那铺子在哪?”
“城…门口向右走个十几步,有个小巷子,拐进去左手边有一个苏记杂货铺,就是那儿。”
晏祁挑了挑眉,看着对答如流的掌柜的,眼中是一片沉色,越是没了破绽,就更危险,她突然意识到,这个“世女”的生活,没有表面那般平静,她可能,陷入了一个局。
“鸣乘!”谈话到这儿也就进行不下去了,她看着神色愈发坚定的掌柜,脸色有些阴翳,强压下心头的烦躁感,唤了鸣乘进来:“把铺子里所有的人,都带回府,严加看守,要是跑了一个,你提头来见我!”
“是。”鸣乘的神色同样十分严肃,可以说,这突如其来的变数,也引起了她的注意。
第27章 应对
晏祁强压下满心的烦躁之意,逼迫自己冷静下来,同时大脑飞速的运转着,想着对策。
再挑开帘子跨出去,她已经恢复了一贯的淡漠冷静,见她出来,楚言清蓦地站起来:“妻主?”方才她充满怒气的声音他听的一清二楚,也忍不住焦急起来,但更多的,是对她的担心。
“没事。”晏祁朝着楚言清笑了笑,走上前去握住他的手,果不其然一片冰凉,皱了皱眉,将他的手捂进自己的袖子里:“怎么这么冷?”
她的手很暖,楚言清只觉得被她触碰的地方像是烧起来一般,直发烫,半垂眸子有些不自在,耳根也红了。
晏祁替他拢了拢披风,侧头看了看外头,雨势已小了些,复道:“我还有些事儿要处理,先让人送你们回去可好?”
楚言清看着从出来后就没松开过的妻主,想说什么还是止住了,心中却是一片黯然,他真是没用,什么都帮不到她,甚至不知道她在忧心什么…
“好,妻主,你回来用晚饭吗?”
晏祁怔了怔,对上他有些期待的眸子,弯了弯嘴角:“嗯。”
“娘亲,琛儿等你回来哦~”
“好,知道了。”她捏了捏小包子的脸,一贯冷漠的脸上带了些柔和的色彩。
送走了父子俩,晏祁脸上的笑意一寸寸的消失殆尽,鸣乘将打晕了的伙计从内堂拖出来,钳制着不断挣扎的掌柜来到她面前,晏祁的目光定格在两人身上,半晌没有说话,鸣乘也没有说话,气氛有些沉默。
她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要对她下手,但无疑,她的身份是极为显眼的,如果有人盯梢,那她今天来过的消息已经暴露了,她要是这样没有一点表示的把两人带走,幕后之人定会觉得她已经知道了什么,从而加深防备,她要查到什么,可就难了。
如今,最重要的便是,争分夺秒。
“鸣绍。”房梁上落下一道人影,晏祁对着她耳语一番,人影惊讶的看了冷静过人的晏祁,颔首领命。
“……”
“狗奴才!你竟敢贪我的钱?狗东西,你吃了雄心豹子胆了你,我打死你!”
“阿…主子,主子…饶命…饶…命……阿…呃…阿……”
“饶了你?呵,去死吧…给我带回去!”
“阿…救命……救…唔……”
女子的咒骂交杂着凄厉的叫喊声透过门传到门外,沉闷的击打声好似打在人们的心上,让人心头发麻,铺子门外一下子聚了几个看热闹的人,围着铺子指指点点的,却没有人敢进门……
最终没了动静,只听那女子还在骂,门外的人也失了兴致,散了。
晏祁看着被鸣乘打的昏死过去的掌柜的,神色淡淡的,喝了口茶润了润骂的有些干燥的唇:“带回去吧。”
“女皇还赏了什么私产吗?”
经历了方才那一幕,鸣乘面对她说变就变的画风,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只是下意识的沉声答道:“离这儿不远有家药堂,城西主街的有一处宅子,王府附近有处酒楼。”答完有些明白晏祁的意思:“主子,这些个地方都有专门的管事,每月都有账目奉上,不大可能吧。”
还未说完就噤了声,主子的决定,什么时候轮到自己来质疑:“主子赎罪!”
晏祁并没有在意,有没有问题,查了才知道,可她又不太方便…到底是人手少了…
“这个月的账收了吗?”
“收了,还在管事那儿。”
“把衣服与我换了。”
半盏茶后,一道人影穿着晏祁的衣服低着头领先出了脂粉铺子,抬手用袖子遮住这朦胧细雨,她身后还跟了一个扛着着掌柜和伙计的侍卫,一行人大步流星的朝着王府方向走了。
秋雨潇潇,街道上的人也少了,三两个摊主也在无情的雨水下狼狈的收了摊,骂骂咧咧的心情好不痛快,唯有一卖纸伞的小女孩笑的开心,吆喝声又大了些许,谁也没有注意到,街角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一道身影看着离去的“晏祁”主仆,悄悄地离开了,极快的融入了雨幕,没了踪迹。
此时的晏祁已经换了一身鸣乘的侍卫服,七拐八拐的找到了一家成衣铺,付了钱换了身普通的百姓装束,一身布衣,仍掩饰不住她特秀风姿,却不再像从前那般,清贵显眼。
换上最简单的装束,她有一瞬间的恍惚,这衣料自然是半点比不起她的“世女装束”,甚至有些膈人,但却让她有种踏实的感觉,仿佛像回到了最初那些平凡的日子,孑然一身,没了世女的名头和那些个繁琐的事端,自在轻松。
恍惚不过一瞬,她无视掌柜的看怪物一般看她的眼神,留下了银子道了句谢,便光明正大的走出了那铺子,驻足辨别了下方向,又在一个小摊上买了一个带黑纱的斗笠,便径直向一个方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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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第一个去的是药堂,按鸣乘的说法,这儿离的最近,而且位于主街,总是有些人的,不容易被发现,也好便于观察。
晏祁在去药堂的路上想过很多可能,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她的动作被发现了,一切都风平浪静,有人已经掩盖了一切痕迹,没什么客人,也没什么破绽,但当她看到眼前的情形时,才发现,情况同她所想,大不相同。
一条长约十米的队伍,从药堂门口一直排到了她身后角落里,并不十分严整大体上却出乎意料的有序,人头攒动,老少各异,交谈低语声不停,在这清冷的雨幕下,莫名形成了一种热闹的氛围,同周围冷清的街道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大娘,你们这是在干嘛呢?”
听见背后有声音,大娘回过头来便看见一个布衣女子,戴着平常的带纱斗笠,愣了愣,接着就热情的说开了:“姑娘,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回春堂’的坐堂,林大夫,医术十分高超,人好心善,在堂里设了义诊,七日一次,为我们这些百姓看诊,不收银子的,这不,这些人啊,都是来看诊的,我夫郎几日前也染了风寒,我想来看看,能不能领些药回去…你说这世上,哪儿还有这么好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