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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一揭开盒盖,便嗅到一股陈年纸张的淡香味飘了出来。秋往事迫不及待抢过盒子,见最上是一张淡青色纸张,写着七四二字,似是文书编号,盒中所装想必是一摞书册。试着去翻第一页,却揭之不开,似是被粘住,待要取出,书与盒间却无甚缝隙,不易拿取,便索性倒转盒子一摇,将书册一气倒了出来。这一倒之下纸页却“哗哗”地散了一桌,秋往事吃了一惊,还道书册装订不牢,被她摇散了架,定睛一看,才发觉散开的纸张皆带着淡青色封皮,原来每份书册皆是极薄,看去一册不过数页。封皮上皆写着数字,自一而起,最大的便是置于最上的七四,想必是共有七十四份。粗粗一眼望去,这堆文册虽皆已老旧,年份却也似颇为不同,有的已发黄至于深褐,有的则尚未变色。她小心翼翼拿起写着“一”字的那份,看去最是古旧,纸张几乎发脆,封面宽出一截,折过去包着封底,又已封条贴死。正摸出刀想挑开封条,却见上头盖着个红色的印戳,十分精致细腻,既似一簇火焰,又似凤凰羽翼,生动宛然,竟与她腕上的神子印记如出一辙。她大吃一惊,立刻又抽了几册拿起来看,见都有同样印戳,忙拿给李烬之看,叫道:“五哥,这是……”

李烬之显然也有些讶异,接过文册细看了看,说道:“神印,我本道卫昭所留多半是宫中物,想不到却是枢教之物。”

秋往事见他似知道此印来历,忙问:“不是说神子传承成迷,也根本无人知道神子有何特征,只知应时而出,必有天兆,那神子印记也该无人知晓,这印章又是从何而来?”

“神子特征无人知晓,这说的是常人。”李烬之道,“至于枢教要人,至少上三翕之辈,神子要登位尚需经他们辨明身份,又怎会不知特征。我接手永安皇宫后在江栾的东西里见到过这图样的印章,倒不见于枢教公文,想必是神子秘印,若无神子时,大约便是上三翕代掌。这些册子里头老的怕不有百十年之久,必定不是江栾经手,看来是历代传下来的。这印常人难见,这堆东西恐怕也是只供神子,至多还有上三翕过目,卫昭想必是凭着江栾的关系弄到了手。”

秋往事眼中发亮道:“这么机密,必定是神子相关,没准就是教如何兼修十二法的!”说着便动手要拆,李烬之却拦道,“慢着,我瞧未必。”

秋往事微微一怔,问道:“怎么?”

李烬之一份份翻检着文册,说道:“你瞧这封条纸极薄,又粘得甚牢,若是拆开重封过,必然会留痕迹。可这七十多册,每份封条都是完好,即是从未有人拆看过任何一册。若真是十二法兼修之术,历任神子怎会无人看过?我瞧不仅不是兼修术,恐怕还是什么不可见人的东西,因此才只做封存,从不打开。”

秋往事晃晃刀子道:“管他是什么,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李烬之一手按在第一册上,肃容道:“往事,这堆东西封存了百余年,历经数代人,从没被打开。好奇之心人皆有之,如此神秘之物,谁都会想一窥真容,可终究谁都没有下手,可知这上头必定加有什么严重的警告,一旦打开,或许就有不可收拾的后果。”

秋往事不以为然道:“怕什么,这东西被卫昭弄出来那么久,也没见枢教有何动静,咱们这会儿打开,又没人知道,这册子还能自己咬人不成。”说着拿起文册凑到鼻端嗅了嗅,又递到李烬之面前道,“没毒吧?”

“毒倒是没有。”李烬之轻叹道,“只是往事,卫昭非待死后才把这东西交给你,未必……”

“卫昭不会害我的!”秋往事不待他说完便扬声打断。

李烬之无奈道:“这是卫昭留给你的,要不要看自然还是由你决定,只是不管里头是什么,咱们得慎重处理,不可莽撞,看完之后最好还是放回底下去。”

“我明白。”秋往事缓下语气,又将手中的第一册递到他跟前,讨好地笑道,“不然你先看,要真的不该看,我就不看了。”

李烬之笑道:“我便真的不让,你必定变着法偷看,拆吧。”

秋往事二话不说挥刀一划,纤薄的封条应手而裂。她被李烬之一番话说得也有些紧张,屏息静气,小心翼翼揭开封面,见内侧写着“天开元年至十一年掌武执金狄为友”,她微微一愣,望向李烬之道:“天开,那是你家立国时的年号吧,真有两百多年了。狄为友不就是那个有名的药罐子将军,有开国大功,后来功成身退隐居去了。”

李烬之点头道:“狄为友算得上本朝第一名将,用兵如神,未尝一败,很得天开帝倚重,掌武执金这官位便是专为他设的,只可惜身体不好,一统后不久便退隐了。”

秋往事一面扫着册内密密麻麻地文字,一面道:“执金已是武官之首,掌武执金这名号,自他之后似乎便再未听过,可是撤了?”

“并未撤,只是寻常做不了。”李烬之道,“执金统领武官,却只管军机方略及将领黜陟等,并不直接掌兵。而加掌武之号,便是于执金之上,更增统军之权,兵马调动、粮草周济皆可一言而决,可谓天下兵事尽付一人,威权极重,甚至凌于钧枢之上,因此不是非常之时,不会加此名号。”

秋往事点头叹道:“这也只开国时候能有了。”

“那倒未必。”李烬之忽笑起来,似有些得意,“其实我如今也领着这职位,这便是本朝的第二个。”

秋往事吃了一惊,讶道:“什么时候的事?”

李烬之顿时又苦下脸道:“不就是你甩了我一个人跑走时的事。”

秋往事扭头哼道:“你如今横竖想做什么还不是自己一句话的事。”

李烬之笑道:“待我登了位,这位子便给你坐可好?”

秋往事一面笑,一面嗤道:“谁稀罕,轮到我都第三个了。”说着揭过一页,嘟囔道,“这写的就是狄为友生平,戏里都唱过多少遍,有什么可保密的,该不会一盒子都是这些吧。”

李烬之也道:“打仗也只记胜负,未记兵法,还不如官家史书详尽。”

秋往事微微皱眉道:“枢教不涉政,虽有枢史,但都记民间事,以与官史参证,怎会去记狄为友这种朝廷大将,莫非他退隐后是入了枢教?”如此想着,便径直翻到最后一页,才扫一眼,却忽地呆住,定定愣了半晌,才喃喃念道,“天开十一年九月初四,访上翕江渔鱼于凌霄院,自承通钧天读心之术,请放钧天岛。”反复读了两遍,才转向李烬之,眼中尽是惊愕,说道,“他不是退隐,是会读心术,去了钧天岛。”

李烬之显然也十分吃惊,拿过册子仔细看了看,说道:“狄为友竟是钧天士,甚至通读心术,真是从未听说。这里说他是自请放逐,不知天开帝是否知情。”

“怎会不知。”秋往事道,“钧天岛又不是什么好地方,若非形势所迫,怎会自己要去。”

李烬之低声道:“狄为友是柱石之臣,当时天下方定,根基未稳,这事若揭了出去,闹不好真要动摇国本,官史中于此了无痕迹,枢教敢留下一笔,已是大胆,难怪如此谨慎封存。”

秋往事忽地把手中这份一扔,往桌上文册堆中翻着,说道:“这必定是历年被逐钧天岛之人的名录档案。”寻到标有最大数“七四”的那份,迫不及待划开封条,兴奋地翻开,却愣了愣,读道:“求治九年至问道二年天姓阁少壁士林中绪。”翻到最后一页,也记着问道二年被逐钧天岛。又寻了前几册打开翻看,时序皆依次往前,并无晚于问道二年者。她不由皱起眉,说道:“奇怪,怎么只到问道二年,那个骆折笔去钧天岛,应在问道晚年至永宁初年,偏就缺了这一段。”

李烬之道:“或许年代未远,尚未封存入内。”

秋往事显然并不认同,一面一份份拆开翻看,一面道:“久远以前的事,在当时或许严重,到今天还能起什么风浪,若无近年之事,卫昭巴巴地扣下这盒东西藏起来,又特地留给我做什么?”

李烬之道:“或许里头就是有什么时隔百年仍可影响天下的秘密,咱们先看看再说。”

秋往事却忽“啪”地一拍桌跳起来,说道:“不对,卫昭如此看重这盒东西,不可能连里面内容都没读过,可这些册子分明都封着,从未打开,那他如何读法?这里头必曾有过骆折笔那一册,恐怕便是距今最近的一册,原本摆在最上,卫昭第一册翻的便是那份,大约事情太过重大,便连下面那些都没看,整盒私留下来,藏在水底。可如今这最紧要的一册却不见了,有人在我们之前拿到过这盒子,将那份取走了!”

说着转身便往外走,李烬之一把拉住她道:“你上哪儿?”

“自是去找杨守一那老混蛋!”秋往事怒冲冲道,“除了他还有谁!”

“你且缓缓。”李烬之拽着她回桌边坐下,说道,“这盒东西本就是枢教之物,若真叫杨守一寻到,他自然整盒带回,怎会只抽其中一份?”

“怕我发觉啊。”秋往事不假思索道,“他知道我迟早要下去拿东西的,发现不在,自然头一个想到他身上,他还指望有安生日子过?所以只抽走最要紧的那份。若非我已知道有这么个骆折笔,便起不了疑心,也多半就被他蒙过去了。”

“这东西本就是他家的,他拿回去光明正大,怕你做什么。”李烬之道,“他若真知道东西在这儿,就算当面开口说要去取,咱们都只能相助,不能相阻,哪用如此偷偷摸摸。”

秋往事张口欲辩,忽怔了怔,击掌道:“他当然知道东西在这儿,他怎会不知?五哥你莫忘了,他和我一起下过地牢的,以他入微法,方圆几里一沙一石恐怕都一清二楚。这个盒子当时离他大约还不到一里远,碧落木枢力又纯,他必定能发觉。这本就是他教里的东西,结构又如此特殊,他肯定认得出来!既认出来,不回来拿倒反而奇怪了,所以你说,不是他是谁!五哥……”抬头却见李烬之直直盯着那盒子,面色十分古怪,不由问道,“怎了?”

李烬之捻起盒盖,在手中拼拼拆拆反复摆弄着,眉头紧锁,一声不出。秋往事越发讶异,也拿起盒子翻来覆去细细看着,除了木块拼接缝隙,并没瞧出半点名堂,一面试着去拆,一面问道:“五哥,到底怎么了?这上头有什么?”

李烬之缓缓呼出一口气,双眼仍出神地盯着手上木块,低声道:“往事,我想我知道卫昭真正想交给你的是什么了。”

秋往事愣了愣,讶道:“你莫非想说他看重的不是里头的东西,是这盒子本身?”

李烬之将满桌文册推到一边,接过秋往事手中的盒子,将彼此咬合的侧板一块块拆下,一面道:“你先前说的,还有些不确。地窖离地不过数丈深,别说下过地牢,就是在地面上,杨宗主对底下情形也必是一清二楚。不止是他,我这会儿坐在这儿,底下哪里摆着个木箱,哪里堆着团绳索,也是如观指掌。这盒子的位置,算来应在官城墙下不远,咱们还特意去探过。”

“当时你没发现什么。”秋往事插道,“还说那东西要么是极细小,要么就是什么土石之物,埋在墙中地里不易分辨。”越说也越皱起眉来,“我那会儿在下头找,还想着会不会就是在砖上刻了什么字,一块块都摸过,后来寻到这盒子一高兴,倒也忘了你当初在上头怎会没察觉到?莫非……”面色微微一变道,“这盒子当时不在下面,是这两日才刚放下去的?”

“不。”李烬之摇头,“这应当就是卫昭留下的盒子,一直就在那儿。”

秋往事急道:“到底怎么回事,你倒是快说!”

李烬之沉声道:“这个盒子,我没有发觉,杨宗主恐怕也没有发觉。不止在底下时没发觉,其实直到此刻,若闭上眼,我也察觉不到这屋里有块碧落木在。”

秋往事一呆,越发不解,见他不住将拆下的木块摆来摆去,忽地心中一动,说道:“你的意思莫非是说这盒子带同息法?里面夹了天木了?”

“对了一半。”李烬之道,“这盒子确实带同息法,却纯是碧落木,并未夹天木。”

秋往事愈觉莫名,问道:“不夹天木哪来的同息法?”

“我不知道,往事,我不知道。”李烬之面色凝重,眼中却闪着光,似是十分兴奋,把几个木块一一摆给她看,“这块底板应是同息法;侧面这几块中,左边这块与前后两块也皆是同息,右边是一圈因果中间嵌着方圆;角上这四块都分内外两层,外层同息,内层因果;再看盖子,本身还是同息,上头嵌着的这根薄条又是两层相贴,下层是纵横法,上层则是不二法。”

秋往事听得一头雾水,皱眉道:“五哥,你在说什么?哪来的这许多枢力?”

李烬之摆摆手,一面将木块一块块拼回去,一面径自往下说道:“当盒子关着时,盖中同息不二两种枢力皆受纵横法吸引,集于下层薄板中,虽是三种枢力相混,可同息相隔最远,便在最外层,将不二纵横皆遮了起来。而右边这块方圆法虽被因果法包裹,不受吸引,本身却也可化入微法,不易发觉。于是整个盒子便在入微法下隐而不现,只要稍加收藏,便十分难找。”

秋往事虽一肚子疑问,见他说得起劲,便也先搁过一旁,顺着问道:“要不被人发现,整个盒子都用同息法便是了,弄那么多花样做什么?”

李烬之取下盒盖,轻轻敲了敲嵌在上头的薄片道:“为了这个机关。这盒子四角上是四块因果法卡着,所以除非先动中间这块方圆法,否则无论如何用力也是打不开的。若试图强拆,力道经因果法反弹,会沿盒盖被纵横法吸入这薄片中,因此无论自哪个方向用力,最后都会集中到这薄片,在盒子被弄坏之前,必定这薄片先已断裂。”

“而薄片中可不是只有纵横法,还有不二法。“秋往事也听起了些兴致,接口道,“薄片断裂,触发不二法,就算未必伤人,盒子也必定炸得什么都不剩了。以因果法为媒让纵横法导力,我曾想要阿雏试过,还未实施,想不到原来早已有此应用。”

“不二法发动,盒子不止是会炸碎。”李烬之接着道,“且盒中一切枢力皆会被不二法耗尽,于是留下的碎片便也只是普通木头,不会看得出曾经含有枢力。因此若不得其法,强行拆盒,那不管是盒里的东西,还是盒子本身的秘密,都别想拿到手。”

秋往事听他总算似要说到重点,忙追问道:“到底什么秘密?枢力从哪儿来的?”

李烬之却又摇头道:“我不知道。”

秋往事不由一愣,瞪他半晌,着恼道:“五哥,这一大堆到底是真的,还是你自己瞎想的?咱们有正事呢,你别打岔。”

李烬之失笑道:“自是真的,我好好的瞎想什么。往事我同你说,这木头……”

秋往事却没了兴致,转向一旁又去翻检文册,说道:“了不起就是里头镶了天木,至多工艺精巧罢了,回头挖出来就是。虽是稀罕物,却也稀罕不过碧落甲,卫昭怎可能看重的是这盒子。”

李烬之叹了口气,自盒盖上拆下那条纵横法薄片,“啪啪”掰作几段,递到她面前道:“你自己看,哪儿有天木。”

秋往事扫了一眼便又转过头去,说道:“那便是你胡扯。”

李烬之忽抬手扯下她一根头发,秋往事惊叫一声,正欲发怒,却见他拈着那根发丝悬在薄片之侧,发丝忽如受吸引,无风而动,柔柔地向薄片弯去。她不由一呆,定定地看了半晌,喃喃道:“真是纵横法,怎么回事?”

“这便是盒子里藏着的秘密。”李烬之道,“未必非要天木才可储存枢力,普通碧落木也可以。”

秋往事脱口叫道:“怎么可能!碧落木可传导枢力,却不可储存,这谁不知道?”

“可能也好,不可能也好。”李烬之把盒子移到她面前,“东西就摆在眼前。”

秋往事拿起盒子翻来覆去看着,急促说道:“会不会把天木磨成细粉如何渗了进去?也许水泡?或是烟熏?再不然烘蒸?”一面说一面自己也知不可能,又问道,“不对,五哥,若入微法对这盒子没用,你刚才是怎么打开它的?”

李烬之道:“我拿了盒子在手里,枢力流入,便发觉只有这块方圆板后头有空隙可动。其实是如你当初用自在法般摸出来的,并非以入微法感应而知,只是受同息法所扰,当时并未觉得有何不妥,后来听了你的话,才觉出蹊跷,将盒子彻底拆开,方知其中秘密。”

“可……”秋往事有些茫然地望着他,“若碧落木真可储存枢力,五哥,那、这……整个天下都会不一样了。那还要枢士何用,只要几块木头,便人人皆可精枢术了。”

“何止人人皆可精枢术,是人人皆可为神子。”李烬之定定望着她,眼中光彩湛然,“往事,盒里这些文册再记了多少秘辛,至多也不过改朝换代,可盒子本身的秘密若揭开来……”

秋往事出神地接道:“那是改天换地。”

李烬之按捺不住地站起身,手中捧着盒子来回踱着步,说道:“往事,若枢力可随意存储,你能想象天下会变成什么样子?这盒子不过是最简单的应用,能做的太多了。譬如天路,若单用碧落木便成,便不再受人员之限,何等天堑皆可沟通;譬如木中注以逍遥法,用来做车,甚或做鞋、做羽翼,则人人皆可如奔马,如飞鸟;譬如以因果法修堤筑坝,不必厚砌土石便可保万无一失,省去多少人力,免去多少灾祸;又譬如奇正法,可使谷物果木少生枝叶而多产籽实;纵横法,可聚薄田地力而成沃土……这些都曾有人做过,只是或用天木,或凭修为,终究太过有限,难以推而广之。若普通碧落木可储枢力,则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天下可以无饥馁,百姓可以尽享乐,人间可以与天界无异,人人皆可如神仙逍遥……“

秋往事听得心驰神往,却终究觉得如空中楼阁,遥不可及,忍不住泼凉水道:“五哥,你先别高兴太早,这几块木头究竟是怎么来的,咱们还一无所知,或许是比天木更稀少的特例,或许曾经有过储藏之法却早已失传,又或许条件苛刻,极难成功。到底这盒子在枢教里放了起码百年,甚至或许更早就有,教中人必定知道蹊跷,也必定花过功夫钻研,却从没揭开这秘密。以枢教之力穷百年之功而不能解,咱们也未必便解得了,或许终究就是个迷罢了。”

李烬之却摇摇头,冷笑道:“往事,你觉得枢教当真会下功夫钻研此事?我看未必。”

秋往事微讶道:“为何,这是天大的好事,枢力存储,哪个孩子没做过这样的梦?历代想必有无数人寻求此法,枢教若能做成,那是不世之功,何乐而不为?”

“问题就在这里。”李烬之坐回桌前道,“碧落木可储枢力,何等大事,可枢教明明已保有这盒子百年以上,却为何从未对外透露?”

秋往事撇撇嘴道:“揣着私心啊,不想这天大的功劳被旁人占去,结果自己又解不开,便一直藏着不舍得拿出来。”

“不是那么简单。”李烬之道,“枢教是集天下枢术大成之处,外间虽也不乏高手,论根基深厚,终究不可相提并论。若枢教都解不透,外人至多集思广益,终究要以枢教为主,想独立解开怕是不可能,枢教这份功劳是怎么也跑不掉的。”

秋往事皱眉道:“那你说为何?这事怎么想都对他们有利无害,何必藏着掖着?”

“绝非有利无害,恐怕反是害远大于利。”李烬之微微笑道,“你在边境长大,受枢教濡染不深,因此不明白,若换了随意一个风人,大约都瞧得出这里头的要命处。枢教教义之根本,是要敬凤神,所以敬凤神,是因她开枢界,启轮回,使人死后魂魄不至消散无依,而这维系魂魄轮回之力,便是枢力。操控枢力之术,便是枢术,凤神以此维持天下魂魄不散。因此枢力本是神力,枢术本是神术,只因凤神慈悲,才授予十二法,使人得以借用神力。枢力不能存储,便因这原本不是人力,因此咱们只能借用,不能留存,转世之后,枢力即散。唯天枢可保有一部,是因修为深厚,近于神道之故,下一世若不能遵循道义,持续修行,便一样不能保留,因此即便天枢,能否保有枢力也是取决于神,并非于人。凡人不可掌神力,这是天道之本,因此人才需敬天神,奉教义,苦修行,也因此才有枢教。若普通人不经任何修行便可保有天神之力,那便是人自可与天神并肩,甚至有朝一日或许也可掌生死,改轮回,如此还何需有神,何需枢教?因此枢力存储,那是违逆了枢教之根本,你方才说历代想必有无数人寻求此法,这话错了,风人皆信枢教,从小便知枢力不可留存,也非凡人有资格留存,因此并无多少人去寻枢力存储之法,若有,多半也受非议。”

秋往事却听得满脸兴奋,抓着他胳膊道:“人可为神,那多好,若真能改轮回,说不定能把姐姐卫昭他们都弄回来!”

李烬之笑道:“那是没影的事,枢力可存储之后究竟可做到些什么,眼下谁也不知道,要穷极其力,恐怕也非一两代人可竟其事。”

“总要做做看。”秋往事扬眉道,“什么教义不教义的,理他做甚,放着造福千秋的法子不去用,这才叫傻子。”

“当真要做,阻力可是不小。”李烬之望着她道,“不仅枢教不答应,民间起初恐怕也不易接受。”

秋往事见他目光灼灼,托着颊笑道:“可是你也想做吧?”

“当然想做!”李烬之笑道,“咱们立于人上,总要领着人往高处走,若整天依着前人规矩,做前人做过的事,便是做到顶天,也无非领着众人过千百年前人便过过的日子,那又有什么意思!”

“没错。”秋往事不住点头,“枢力可储,能有多大的益处,能让日子轻松多少,谁都看得出来,百姓就算一时不适应,待看到实际好处,也必定会慢慢接受,真正会反对的,只有枢教而已。五哥,你说我要不要真的进枢教去?先做上翕好还是干脆就做神子?”

李烬之忙道:“别别,你进了枢教,咱们怎么办。”

秋往事颇不在意地挥挥手道:“方宗主都说了,偷偷摸摸没人管啊。”

李烬之啼笑皆非道:“咱们好好结过枢、融过血的正经夫妻,凭什么要偷偷摸摸。再说咱们孩子都没生呢,你怎么偷偷摸摸?”

秋往事转了转眼珠道:“这倒是,那以后再说。”

李烬之见她一时息了念头,便也不再计较她的“以后再说”,说道:“这事真要做,也是天下平定之后,还早得很。这盒子在咱们手上,眼下还不宜让枢教知道,我先收起来可好?”

秋往事有些不舍地摸了摸盒子,说道:“也好,现在也没空折腾这个,怎么也要北巡回来再说。五哥,我不要做什么掌武执金了,我就要管这个。”

李烬之失笑道:“好好,都归你。”

正说着,门外有侍从报说许暮归一行回来,秋往事一拍额道:“啊,忘了正事,他们要我安排些杂耍彩乐的弄进云间院去呢。”说着跳起来便要走,李烬之叫住她道:“慢着,我去交待就是,你同他们好说话些,出去招呼他们吧。”见她微微皱眉,便笑道,“你放心,裴节应是明后日正式从城外进来,这会儿不会来。”

秋往事听得裴节不来,便也乐得如此,将木盒收好,送了李烬之出去,便令侍从领人进来。匆匆换了身衣服,人便已带到,果然并无裴节,除许暮归、无峰、苍苍外,还有名身形劲瘦的青年,想必便是敛锋。秋往事一看他目光步履,便知身手不错,不在那无锋之下。正打量着,便觉他也正死死盯着她,薄唇细目皆绷得紧紧,满满的敌意毫不遮掩地写在脸上。苍苍瞟了他一眼,微微苦笑着轻摇了摇头,想必也对他的态度颇觉无可奈何。秋往事对这几人倒颇无恶感,引他们进屋坐下,笑盈盈道:“几位商议好了?”

许暮归欠了欠身,开口道:“先要谢过殿下救了节殿下。”

秋往事正要客气,却见敛锋忽地站起来,负手跪下对着她“咚”地磕了个头,她吓了一跳,几乎疑他要施什么暗算,正自戒备,敛锋又已“嗵”地弹起来坐回位上,面上漠无表情,只额上青筋凸迸,似是刚才那一跪并不情愿,费了莫大的气力克制。秋往事见他再无动作,莫名不已,讶道:“这是做什么?”

敛锋绷着脸,硬梆梆道:“你救了节殿下,我先还你的情,免得日后交起手来不方便!”

许暮归扫他一眼,低斥道:“敛锋,不得失礼。”

敛锋转过头,挑着眉瞪大眼,表情霎时生动起来,低嚷道:“我给她磕头,还是我失礼?”

秋往事也呆了呆,不由失笑道:“何必,我原本也欠裴节的情。”

敛锋转回头,立刻又板起脸,垂着眼冷冷道:“那不关我事。”

秋往事笑道:“你们替我平了江未然的事,便算还情了。”

敛锋冷哼道:“那也是替我们自己了麻烦,不算。”

秋往事听他这么说,知道苍苍并未以实情相告,也不知她究竟用了什么托辞,便不再多说,点点头道:“好,那咱们便算清了。”说着转向许暮归道,“你们可商议好了?”

许暮归点点头,说道:“只要殿下这里妥当,我们随时都可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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