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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天亮得晚, 已经七点了,还是将亮未亮的天色, 沈延卿因为换了个地方有些不习惯, 醒得早,静静听着周围的动静。
什么也没听到,除了自己和身边人的呼吸, 什么都没有, 连早起的鸟儿都像是已经放假睡懒觉去了。
屋子里更是安静,又不用开门做生意, 江媛就没那么早起, 主妇都还在睡, 别指望其他人早醒。
沈延卿顿时觉得有些无聊, 他数着数, 开始玩江汨罗的手指, 玩着玩着就玩出了火来。
江汨罗是睡梦中被一双不停游走的手给摸醒的,“......嗯、你做什么?”
“睡不着,阿罗你快醒。”他干脆摇摇她的肩膀, 翻身凑上前去亲她的脸。
江汨罗眯着眼, “......你有病?”
“阿罗, 我们再来一次好不好?”他央求着, 望向江汨罗的眼睛湿漉漉的, 闪闪发着发光, 盛满期待和跃跃欲试, 像是如果她不答应,他就会一天都不会开心了似的。
“大家就要起了......”江汨罗被看得头疼,不答应他吧有点愧疚, 答应吧又这个点了, 难道大人都起了他们还要赖床?
沈延卿见她犹豫,又加把劲游说,“我快一点就好了,行不行?”
江汨罗不吭声,他等了一会儿,当她是默认了,欢喜的上前来亲她,江汨罗就半推半就的让他得逞。
她是玲珑而饱满的,像秋日熟软了的水蜜桃,沈延卿抚着她背上的蝴蝶骨,忽然说了句:“总算是比前阵子胖些了。”
江汨罗仍旧不说话,被动的让他亲着,怕刺激他闹出更大的动静来,甚至都不敢像以前那样主动给他回应。
幸好清晨的欲望来得汹涌,去得也快,喘息声将停,天光也已经大亮,阳台上传来一阵喵呜喵呜的叫声,贪狼从昨晚爬床的梁睿卧室沿着阳台外放空调主机的地方跑了过来,正在提供叫醒服务。
“真烦人,还得我去洗被单。”江汨罗忽然回过神来,嘟囔着说了句。
沈延卿有些不好意思,“......那我跟你一起去。”
“我一个去还不够显眼,带上你告诉全家我们干了什么好事?”江汨罗没好气的推搡,催他起来。
后来沈延卿就站在楼下的院子里,提着逗猫棒,仰头看着楼上的阳台,她正在晾一条白底小碎花的被单,那风一吹,被单就轻轻飘荡起来,连同她的秀发一起。
他看着她,忍不住有些得意,看啊,那个漂亮的好姑娘,是我家的,我们会结婚,会有一个或者两个孩子,会一起走很久的路,去到很远很远的地方,从春到冬,从年轻到白头。
仿佛是察觉到他的目光,江汨罗趴在阳台上往下看,看他正定定的望着自己,忍不住也回给他笑脸,眨眨眼睛。
“阿罗,快下来,我们去散步。”他把手拢在嘴边喊道。
“马上下来。”江汨罗招招手应得很欢快,说完就转身回了屋,片刻后就跑了出门。
就像以前念书时去同学家叫人一起去网吧似的,只是现在光明正大,不用怕对方家长数落带坏他家孩子。
加上江媛还从客厅门口伸头出来让他们别溜达太久小心着凉,更像了。
沈延卿有些不好意思,抿着唇笑,替江汨罗穿上大衣,拿了狗绳,把还想埋头睡觉的初七硬是拖出了门,其余几只猫都窝在一起呼呼大睡,阿狸和二黄三黄侧着睡成一条,露出柔软的肚皮,初一和十五则团成一团,把脑袋压在尾巴上。
贪狼的姿势和它们都不同,趴坐着眯着眼,有点动静就睁眼看看,江汨罗说:“这是它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后表现警惕的睡姿,爪子放在前面更方便开溜,一有不对劲就随时开溜。”
“初一和十五因为来过好几次,对这里还算熟悉,知道是安全的,但和一直生活的家又不一样,所以还留了点小心眼,边睡边观察周围环境,如果时间够久,它们对这里更熟悉,就会像在家一样,睡成一滩。”
正说着,贪狼站了起来,跑到江汨罗脚边,仰着头。用湿漉漉的绿眼睛定定看着她。
江汨罗还没说话,沈延卿先受不了了,弯腰摸摸它头,“你也想出门散步对不对,一起去?”
贪狼看他一眼,又回过头继续看着江汨罗,等她的回答。
江汨罗点点头,“让爸爸给你穿上小衣服就去。”
“喵呜——”看我多明白家里谁做主!!!
沈延卿一边笑一边给它穿上江媛昨天才给它做好的红色小棉袄,考虑到外面人不多,就没给它带绳子,一起出了门。
路上没什么人,县城也就巴掌大,走二十分钟就到了步行街,不进街里,往上走一点就到了河边,高高的堤坝,边上种着四季常青的灌木,学名叫基极树,也有很多人叫它福建茶。
初七一路钻草丛,不仅自己钻,还要贪狼一起钻,结果它的小衣服就被树枝挂住了,气得直叫唤,被沈延卿解救出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扑上去打初七,两只谁也不让谁,打成一团,吸引了路人注目的眼光。
江汨罗笑得收不住,边笑边往一旁歪,沈延卿原本要去拉架,可见她开心,又看看虽然在打架但还有分寸的小哥俩,选择了袖手旁观,扶着江汨罗的肩膀微笑看着。
最终结果是贪狼赢了,不管是它本来就很有实力,还是初七让的它,反正最后它很得意的坐在了初七的背上,圆滚滚的脑壳转来转去,一脸严肃表情,别提多趣致了。
江汨罗刚要和沈延卿说它,就听见一旁有人叫她的名字,“江汨罗?”
江汨罗疑惑的回头去看,看见以为穿着灰色羽绒大衣的中年妇女,头发花白,带着老花镜,正看着自己。
她从记忆里找到这个妇人的身影,礼貌的笑着打招呼:“张老师好,好久不见,您身体还好?”
“真的是你啊。”张老师抬脚走了过来,笑道,“我都不敢认,你变化太大了,跟以前完全不一样。”
“长大了嘛。”江汨罗笑着解释一句,她记得念书时张老师是她初三的数学老师,那时她数学略微拖后腿,还是张老师替她补习的。
也是这位老师,在知道她被同学孤立之后,告诉她,只有走出这里,才会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大,做人不能只看眼前的一亩三分地,因为没有与生俱来的资源,知识才是她这样的人改变命运的武器。
所以她很拼命的考上了容城的高中,也真的如张老师所说的那样,她拥有了一个截然不同的未来。
只是后来她回家的时候少,每次回来也没想过要走亲访友,于是十几年了,竟然一次都没有再和张老师见过面。
当年的小张老师还是个将将三十岁的年轻人,现在都已经年近五旬,眼角生了皱纹,鬓边也生了白发,成了老张老师了。
师生俩坐在河边的长椅上,说起过去的这些年,都有些感慨。
张老师还在县中学叫初中数学,已经是初三的班主任,“现在的小孩,比你们那个时候难带多了,都太有想法,好的时候觉得他们个个都可爱,烦的时候觉得没一个能行的。”
她无奈的摇摇头,又问江汨罗现在在做什么,听说是宠物医生,笑道:“这个不错,辛苦是辛苦,但收入好,对了,结婚了么?你同届的好几个都结婚了,有的还结了又离了。”
边说边看一眼在一边笑着不说话的沈延卿,江汨罗闻言便道:“还没,过段时间再考虑,先谈着吧。”
沈延卿听见这句话,耳朵动动,回头眯着眼看她一下,只见到她被冷风吹得微红的侧脸。
回去以后他才追着问:“就只是先谈着么,你没想过我们会结婚?”
江汨罗被他问得烦了,反问道:“要是没想过,怎么会同意你上家来?”
“那......”沈延卿正要说话,就被她打断了,“但我现在真的还没有想结婚这件事,我觉得现在很好,而且婚姻这件事,本来就该是顺其自然的,我们现在和结了婚有什么区别?”
“有啊。”沈延卿点点头,煞有介事,“没有证,属于无证上岗,怕被□□。”
江汨罗被他噎了一下,立刻瞪了过去,“你少曲解我的意思,难道我说的不对么,你想现在结婚马上被催着生小人儿?”
沈延卿闻言认真想了想,竟然点点头,“......想要个跟你长一模一样的小姑娘,我一定对她特别好。”
江汨罗觉得这人简直就是想屁吃,于是伸出手指戳他的心口,“你敢保证你一定能生得出女儿?你是不是对自己过于自信了?”
沈延卿想反驳,但又发现她说得挺有道理的,加上这段感情从一开始就是江汨罗占据主导地位,他有时候很善于扮演妥协的一方,因为那样能快速让她心软,进而改变主意。
比如现在,他就点点头,软着声音道:“那你想要结婚的时候,记得通知我啊。”
说完又还嫌不够,强调道:“不管哪天都可以的。”
江汨罗果然飞快的被他套路成功,摸摸脸,郑重其事的点点头,“不会很久的,别担心。”
小模样认认真真,别提多可爱了,沈延卿一把抱住她,亲了一口,刚要趁胜追击问大概什么时候,楼下就传来了江媛的声音:
“阿罗!你下来!有事跟你商量!”
已经是大年初五,江媛不再每天都在家,不时就会出去一趟,尤其是去买菜,市场上已经渐渐有档口开始做生意了。
今天江汨罗和沈延卿出门以后她也出门了,现在刚回来。
江汨罗听见江媛的声音,立刻将沈延卿一推,也不管他被自己推个大跟头一屁股坐到了床上,应着声就下楼了。
“姑姑您找我什么事啊?”
“我刚从算命先生那里回来。”江媛喝完一杯热茶,喘了口气,“给你妈挑了日子,正月十六,你能回来么?”
原来是为了这件事。
杜海棠去世火化后,因为她的遗愿,江汨罗先是暂时将她的骨灰留在身边,一直到她从糟糕的身体和情绪状态中走出,才终于询问了江媛的意思,在她同意的情况下,才在过年时把杜海棠的骨灰盒带了回来,现正放在顶楼供奉祖宗神主牌的小房间里。
她曾想过,要是江媛在知道一切后执意不肯让杜海棠归葬江家墓地,也没什么好不同意的,毕竟当年江夙生和她只能算私奔,中间有还隔着如此复杂的恩怨。
只是那样的话,多少还是会觉得有些难过,毕竟那是她的生身父母,她与是庆姐儿的杜海棠一直都感情如此融洽。
万幸的是江媛并没有让她为难,而是说:“人死如灯灭,再多恩怨都过去了,何况那些事也与她没关系,她葬过来,你清明时也好有个扫墓的地方。”
对于她说可以买墓地这事儿,是说:“费那钱干嘛。”
说来说去都是为了她。
前几天过年事忙,选日子的风水先生也不做生意,江媛是今天才去问的,问完出来的时候,顺道去找了寿材店的老板,加钱订个新墓碑。
这一趟下来,江家那个江夙生的媳妇又成了讨论话题,只是人已经死了,也没人见过,话说到最后,有又总会绕回江汨罗身上,说她小时候如何,江媛又如何,一家子人,靠个女人撑起来云云。
又要说起江汨罗带了个男人回来,是她男朋友,快要结婚了,听说家里条件很好,哎呀这是飞上枝头了,江家就要起来啦!
春节假期就这样在别人的讨论中平静过完最后两天,年初七晚上,江汨罗带着江媛刚做好的脆皮肠和其他鸡鸭鱼肉和沈延卿一起返回容城,临走时看看车里还有空间,江媛又塞了一箱鸽子蛋进来。
回城的路上,沈延卿问江汨罗:“什么时候回去上班?”
“跟杨院说好是事情结束之后,应该是十六之吧。”江汨罗开车,一面看着前方路况,一面应道。
沈延卿闻言就道:“明天还跟不跟我去上班?”
“还是不去了吧,我在家收拾一下东西。”江汨罗想想,摇了摇头。
沈延卿嗯了声,其实心里有些遗憾,哎呀,带家属上班的好日子就这么没了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