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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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饭之前,归期颓然地瘫倒在沙发上剥花生吃。
刘珊经过时发现她精神不济,于是过去摸摸她的额头,“没发烧就好。”说完进厨房炒菜去了。
小橙子回到家,一进家门就直奔姐姐的房间,进去之后发现姐姐没在又跑了出来,这才看见她在客厅剥花生吃,他跑过去晃一晃她的脸,“姐姐你怎么了?”
归期嚼着花生米,没有回应。
小橙子忽然受到惊吓,跑进厨房告诉妈妈,“妈妈!姐姐中邪了!我跟她说话她不理我了!”
刘珊一边炒菜一边说:“姐姐感冒刚好,你别烦她,让她休息。”
小橙子还是不放心,“可是她看起来好像没有灵魂一样。”
刘珊只好说:“可能是渴了,你去给姐姐倒一杯水。”
小橙子噔噔噔跑去倒水,给她递了过去,“姐姐你振作一点,等我赢了比赛,用奖金给你请一个老和尚给你念经作法。”
归期接过杯子喝了口水,说:“谢谢你,赶紧去写作业吧。”
小橙子摇着肩膀,“可是我也要吃花生。”
归期把一篮子全部递给他,“拿去吧。”
几分钟后,归荣一进家门,看见沙发上的小橙子手里一篮子花生壳,嘴里还叼着两粒花生米,他怒喝一声:“小橙子!”他把篮子拿过来翻了翻,嘴里念叨:“半斤花生居然全吃了?全吃了!”
他把篮子往茶几上一放,说:“给我站起来!”
小橙子跳下沙发,蹿到茶几另一边跑进归期的房间,归荣立马追上去,看见房间里归期在学习,一下子立定在门口不敢轻举妄动,小橙子冲门口扭屁股,十分嚣张,归荣怒发冲冠,抄起拖鞋就要扔过去,正好归期转头望了过来,他急忙一收势,举着拖鞋扇风。
归期问:“爸?你怎么了?”
归荣哈哈笑道:“没事没事,你学习你学习,”
归期一眼看穿这对父子表面和气,实则杀机暗涌的真相,仔细一想就明白怎么回事了,“爸,其实那个花生……”
“对没错!我正要为这事儿找他算账!”归荣撸起袖管走进来,“你不用替他求情,今天我就是要教训教训他!”
“爸,花生我也吃了一半。”
“……”
“那我就更要教训,不!是惩治!惩治他!”说完把小橙子扛起来,归荣一边走一边说:“明知道被姐姐吃了一半,爸爸就只剩下一半的下酒菜了,他却任性妄为,此为不孝!今天谁也……”
“你敢动他!”刘珊抄着锅铲急奔而来,指着他说:“把人给我放下,留你一命!”
归期一看到点儿吃饭了,于是赶紧走出去主动解决家庭纠纷:“爸,性命要紧。大丈夫的气性要有弹性,这叫能屈能伸,男人对女人要宽容一点,这叫绅士风度。”
一席话终于让两方放下屠刀,和和气气地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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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我殷殷期盼
少年啊——
我殷殷期盼,你事事如愿。
——
许多年以后,归期回忆起自己的高中生活,感觉那是一段无趣,但很快乐的日子。
元宵节那天,归期和爸爸妈妈,还有小橙子,在苏家吃了个饭。
那天,苏斐难得有了空,既没出差也不用出门应酬,终于能在家里安静舒适地过个年节,而归荣这个昔日的患难之交在苏斐心里,一直有个十分特殊的位置。
平日里不一定非要有什么交集,但当自己想要清清闲闲喝上一口的时候,旁边这个人一定是他。
这个世上无论出身何等门户的人,一旦有机会,就会想返璞归真。
那天也是归期第一次见到苏令闻的爷爷,那是个……一眼就能让人想象得到,他年轻时一定是个文质彬彬,风度翩翩的绅士。
苏老太爷年轻时是清华教授,后来还当过中科院的院士,如今在青岛养病,甚少回来这边。这些是之前容怿告诉她的。
饭后,苏老太爷坐在沙发上,两只手杵着拐杖,右手食指一搭一搭地敲着,笑眯了眼和归期随意地聊了两句,然后说:“咱们上楼,小七和令闻一起,咱们上去弹琴。”
也是在今天,归期才知道原来苏令闻还会弹钢琴,是在小的时候爷爷教他的。
在这之前,归期对会弹吉他的男孩子还抱有憧憬,但那晚之后,那个弹钢琴的少年清逸的背影占据她的脑海许多年,久久萦绕不去。
苏老太爷似乎弹得不大利索了,但归期心里很感动,她总觉得这位老人家不单单是在弹钢琴,也许这一刻他心里有着某种强烈的念想,让他如此坚持地弹完一整首曲子。
这首曲子的旋律她很熟悉,因为在无数个不经意的时刻听过,但她一直没弄清楚名称,后来苏令闻告诉她,这首曲子叫——《致爱丽丝》
老太爷弹累了,让苏令闻令送他回屋。
归期坐在琴房的沙发上发了会儿呆,然后走到钢琴旁边,没有坐下,右手的手指放在琴键上试着弹出一个音节,然后第二个音节,在接下来几分钟的时间里,她琢磨出了《小星星》第一句的旋律……
她反复弹反复弹,弹到熟练,弹到手指形成记忆,弹到她感觉时间有点久,于是停下来,转身望向门口,果然看见苏令闻在那儿。
归期转了回来,无奈地闭了下眼睛,有一种……实打实献丑的既视感。
苏令闻走过来,摁了下琴键,跟着也弹出《小星星》第一句旋律,说:“我教你。”
归期一惊,下意识就回嘴,“不用了,你弹吧,我听。”
然后,归期就被他摁着教了大概30分钟的《小星星》,弹错一个音还得重来,反复的重来就导致又一个30分钟过去……
归期没明白他这么执着教自己《小星星》目的何在,在忍无可忍的时候她终于问他,“你这么喜欢这首歌么?”
苏令闻只看了她一眼,琴键上的手指未停,“不是你喜欢么?”
归期问:“我跟你说过我喜欢了?”
苏令闻:“那你刚才在这儿琢磨半天?”
归期:“……”
她和苏令闻并排坐在一张琴凳上,两人无语对视了数秒,分别为对方的二愣子思路感到震惊。
他看过来的目光似乎颇为玩味,这导致归期不敢这么直坦坦地回视他,所以她先收回目光,说:不过还是谢谢你。”一边把手指放在琴键上弹出完整的《小星星》。
一曲结束之后,她笑着问:“我这样算不算学会弹钢琴了?”
苏令闻默了下,说:“你可以在心里这么安慰自己。”
归期气结,一生气就口出狂言,“不就是会弹钢琴么?我还会古筝呢。”
苏令闻颇意外地轻抬了下眉,他不会轻易去质疑别人,但以他对这丫头时而出其不意脱线的秉性的了解,他有必要表示一下怀疑,“都会哪些曲子?”
果然,归期这种实诚的心理素质一下就暴露了,“就是……还没完全学会。”
“意思是,正在学习?”他问。
“就、就是,可能,也许即将会去学……”归期不禁嫩脸一红,“我爸之前的确打算让我去报个培训班,培养一下情操……什么的。”
“那叫压根不会。”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以后不要随便欺骗别人,”苏令闻双手放在琴键上,轻快舒缓的旋律在他的指缝间徘徊,归期听了这话怔愣了片刻,就在她处于该羞愧反思还是反唇相讥之间摇摆不定的瞬间,他忽然接着说:“除非你有百分之90的把握。”
归期坐着呆滞了半天,本着虚心向学的心态,她不耻下问了:“为什么是百分之90?”
琴声未断,苏令闻说:“百分之90是信心,即是对输出内容的掌握程度,剩下的百分之10,一是寡廉鲜耻的心态,二是判断和应变的能力,任何欺骗行为都存在风险,所以应变能力尤为重要。”
归期简直对他五体投地,为他的不厚道,为他寡鲜的道德……
琴声戛然而止,他看过来说:“对输出内容的掌握越精确,就越能降低受道德谴责的风险,包括你自己的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