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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条顿骑士团与联军交火开始算起战役已经进行了好几个小时,条顿骑士、法兰西重骑兵和威尔士长弓手先后败绩,惟有德意志双手剑士在友军的掩护之下,付出极其惨重的代价,终于冲到了与汉军肉搏的距离,使战线呈现胶着状态。
不过武勇的双手剑士也撞上了铁板,汉军的刺刀拼杀技术已经进入小组配合分进合击的层次,并非个人武勇可以战胜,他们身穿的盔甲貌似轻甲防御力却超过了重甲,带血槽的刺刀更是在近战中具有一击致命的效果。
同时,炮兵和较远位置的步兵,仍以火力封锁着神圣同盟军后续部队的前进道路,就是正在拼刺的汉军步兵一旦缓过手,看哪儿敌军猬集而没有战友,就往哪儿扔一颗手榴弹。
更有不幸被双手剑刺穿要害,自忖必死的汉军战士,拉响了腰挂的手榴弹,合身扑向敌群之中……
双手剑士的进攻锋芒顿时受挫,并有向全线动摇转变的趋势。
教皇本尼迪克特亲自赞颂着上帝,抑扬顿挫的声调朗诵着祈祷词,但战局的发展并不符合他的期望,上帝似乎已经抛弃了虔诚的子民。
德意志神圣罗马帝国皇帝,身高两米的巨人鲁道夫,那张有着硕大鹰钩鼻的脸显得分外阴沉:他履行了战前的诺言,派出哈布斯堡王朝的精锐兵力担任正面主攻,付出了惨重的代价终于突破火网与汉军短兵相接;但后续部队并没有跟上,匈牙利、塞尔维亚、卡斯蒂尼亚等国军队竟被汉军炮火挡下,与前锋的双手剑士们分隔开来!
照说这时候自应尽快投入后续部队,并迅速压上形成突破,鲁道夫却见诸国的后续部队颇有消极怯战之意,心头火发,当下大喝道:
“安德烈、乌罗什、桑乔、海梅……各位陛下,机不可失啊,快让你们的军队迅速压上,不要给异教徒任何机会!基督世界危在旦夕,慈爱的圣父就在我们身边,难道虔诚的基督徒还不愿意付出勇气,展现无畏的牺牲吗?!”
阿拉贡王国的海梅二世、卡斯蒂尼亚的桑乔四世闻言面上一红,立刻下令军队加紧攻势,两国的军队顶着枪林弹雨冲了上去,伤亡固然惨烈至极,倒也堪堪接上了德意志双手剑士的攻势。
塞尔维亚国王乌罗什却和他的便宜舅舅匈牙利国王安德烈对视一眼,没有理鲁道夫的茬儿,两人都打着各自的小九九:
匈牙利嘛,当年曾出过号为上帝之鞭的匈王阿提拉,是罗马帝国的掘墓人,匈牙利虽然身在欧洲,却长期被视为野蛮人,被西欧势力排挤。
当年拔都西征,实心眼的匈牙利人派了十万大军进行抵抗,条顿骑士以及德意志部分诸侯也有出兵,然而莫希平原战役中几乎全军覆灭,精锐尽丧,直接导致了匈牙利王权衰落,安德烈到现在还是个衰人。
这一次,在便宜侄儿乌罗什的鼓动之下,安德烈决心不重蹈覆辙了,既然已经短兵相接,阿拉贡和卡斯蒂尼亚的军队也跟了上去,那么就该匈牙利保存实力了吧!
乌罗什呢,他的塞尔维亚王国此时离崛起还有相当长的距离,神圣罗马帝国的哈布斯堡王朝对他威胁极大,能光明正大的消耗鲁道夫的兵力,又保存了自己为数不多的实力,何乐而不为?
鲁道夫本是直爽之辈,见两位国王存心出工不出力,登时面露不忿之色,冷哼一声,竟不再和他们说话。
塞尔维亚军不过八千人,匈牙利军也刚到一万五千之数,战斗力和德意志双手剑士、法兰西重骑兵或者威尔士长弓手相比还要差一个档次,既然卡斯蒂尼亚和阿拉贡已经跟着压了上去,鲁道夫倒也不大在乎安德烈和乌罗什了,只是对他们这种无耻的行为极端愤概。
远眺前方激烈的战斗,鲁道夫暗自思忖:凭借数量优势,以目前局势看来,取胜的机会大约超过七成吧?只是伤亡未免……
忽然,汉军身后的山脊上,缓缓升起了三部热气球,硕大的充气球囊分外显眼,很快就让战场上的每一个人都看到了。
这是个什么意思?
神圣同盟军,从教皇到贵族,从将军到士兵,本能的感觉事情不妙。
果然就在气球升起之后,山脊上出现了影影绰绰的人影,密密麻麻的一片又一片,数也数不清,只是全都穿着汉军春夏季的灰色军装,装备着锃光瓦亮的板甲,头戴钢盔手端刺刀,以急行军的速度奔向战场!
同时从维丁城通往设内耳城堡的道路,马蹄阵阵如雷轰,铿锵铿锵的金属碰撞声远远传来,滚滚沙尘冲天而起,不一会儿铁流滚滚而来,骑着高头大马,一手战盾一手骑枪的近卫骑兵,百人队旗、营团旗、军团旗面面展开,当先一位威风凛凛的骑士高擎双头鹰旗!
拜占庭第三军团及大汉帝国第一军第二师北上罗马尼亚,从多瑙河口溯流而上,进击多瑙河以北地区,采取分进合击的战术攻略瓦拉几亚、摩尔多瓦和特兰西瓦尼亚等地,在战役之前陈吊眼和罗曼努斯即密令两部急速南下赶到维丁附近,作为奇兵随时准备投入战斗。
在神圣同盟与双子帝国联军交战,先后挫败威尔士长弓手、法兰西重骑兵,德意志双手剑士也陷入苦战,敌方几大精锐兵种先后遇挫的情况下,陈吊眼甩出了决定胜负的王牌!
“果然不出我所料,你们急着把好牌打出来呀,”陈吊眼凸出的眼睛里闪烁着凶光,嘿嘿冷笑道:“那么现在,该我出牌了!”
拜占庭的近卫骑兵呐喊着卷地而来,君士坦丁堡被西欧十字军攻破,东罗马一度王国的屈辱,使他们特别想一洗前耻,这次好不容易抓到机会,无论想凭借军功跃身小地主阶层的平民子弟,还是准备用辉煌战绩和勋章去博取新罗马妇女欢心的年轻贵族,全都铆足了劲儿。
如果说近卫骑兵像一座燃烧的洪炉,那么汉军就如同隐藏着无尽力量和熊熊烈焰的火山,他们一言不发,前进时保持着沉默,一个整师万余人的兵力,行进时只有脚步声、马蹄声和联络用的鼓号,每一个人都紧紧的闭着嘴巴,只有老兵的眼底跃动着焚烧敌人意志的火焰,那种狂猛的力量被限制在了沉默的躯壳中,恰似爆发前的火山。
鏖战中的近卫骑兵第四军团,见友军来援,立刻发出了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冲杀起来越发凌厉;
第一军主力部队则仍然保持着沉默,只是更快的把炮弹和步枪子弹倾泻到敌人头顶。
今天是德意志双手剑士们平生经历最为大喜大悲大起大落的一天,他们先是好不容易攻到汉军阵前,却发现汉军的肉搏能力并不像想像中那么差劲儿,他们等来了阿拉贡、卡斯蒂尼亚的后续部队,正准备一鼓作气冲透汉军本阵,此时汉军却出现了数量远超预计的援军。
如果心脏稍微脆弱一点儿,说不定就此发病上了天国。
德意志双手剑士的战斗意志再顽强,也是有限度的。
冷兵器时代大多数军队伤亡十分之一就会溃退,宗教、武勇、献身精神和保卫家园会对这个数字产生加成作用,譬如笃信基督的双手剑士们在战前接受了教皇本尼迪克特的弥撒,因为坚信十字军死后可以上天堂,他们的勇气和韧性至少各增加了一倍。
但超过半数的死亡已经令他们濒临崩溃的边缘,若不是卡斯蒂尼亚和阿拉贡军队及时冲上来并肩作战,也许他们已经溃败了。
在这关键时刻,突然出现的大批双子帝国援军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汉军远远超越心里预期的强大,使双手剑士的攻势变得疲软,不少人打起了退堂鼓,就连指挥他们的将军——德意志的上巴伐利亚公爵路易,也频频回头去看鲁道夫有没有下达新的命令。
这一举动让清理了威尔士长弓手,率全连官兵转到正面来的姜良材大为惊讶:“咦,那个骑马的,穿着件花衣服,应该是西夷一个大官吧?他老是回头看,莫非想逃?”
许麻子挠挠头皮:“怪哉,分明是个指挥官,穿这么花哨不怕被冷枪打死?却也奇怪,狙击手为什么没把他打死?”
两位基层指挥官不明白东西方战争方式的差异:
在东方,将军虽然穿得有别于士兵,却也不会打扮得像发情的公鸡,太花哨很了岂不是摆明了成为对方神射手的目标?宋军的床弩射程就超过三百米,七稍炮更是犀利,蒙哥汗就是在钓鱼城下吃了苦头。
并且,战争中高级将领是极少亲自冲锋陷阵的,像三英战吕布这种场景,也就是说书先生满嘴胡柴罢了,一旦有人这么干,就得面对万箭攒射的危险——就连神功盖世的陈淑桢,冲锋陷阵时也有若干亲卫女兵陪同保护,并不是“大喝一声,元军见了,如波开浪裂”。
而欧洲却完全相反,越是贵族越要穿得花里胡哨,把家徽啊什么的画在盾牌上,头戴高高的雉鸡羽毛,身穿华丽的斗篷,远看活像圣诞节狂欢游行的小丑。
他们不怕还没交兵,就被冷箭射杀吗?俗话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
在这方面,像巴伐利亚公爵这样的大人物倒是完全不必担心,因为他们黄金般的身价,就注定了平民们死光他还活得好好的。
原因很简单:欧洲的战争是要抓俘虏滴,俘虏是要换赎金滴,身份越高赎金是越贵滴,公爵大人是价值连城滴,只有白痴才会杀掉他滴~~
譬如说狮心王理查吧,阿卡德城堡被十字军占领时,利奥波尔德公爵在城上升起德国旗帜,理查竟下令将德国旗帜撕碎丢在泥土中,这对利奥波尔德是莫大的耻辱。因此,理查从中东回英国途中在维也纳附近被利奥波尔德偷袭,成了俘虏。次年初,利奥波尔德把他解送给德皇亨利六世,狮心王理查不得不付了十五万马克的巨额赎金之后,才被放了出来。
像西西里的查理一世,为了得到西西里王国,把霍亨斯陶芬家族的最后男性小康拉丁杀掉,被同时代的欧洲人认为丧心病狂、心狠手辣,除掉对霍亨斯陶芬家族荣耀先辈的怀念、对刚满十七岁的小康拉丁的同情,也有他违背“赎金规则”的原因。
所以上巴伐利亚公爵路易绝不担心本人的安危,他听说大汉皇帝很喜欢钱,所以他的生命一定能够得到保证。
真是这样吗?至少现在他还活着,不过……
鲁道夫着急得不得了,他知道现在是关键时刻了,汉军大批伏兵出现,教皇本尼迪克特等人顿时慌了神,只有这位神圣罗马帝国的皇帝,能征惯战的老将,依然保持着基本的头脑清醒。
“快,不要慌乱,全军压上,我们还有机会!”
鲁道夫做出了正确的选择,全军压上就算不能取胜,也能在混战中尽可能的重创双子帝国联军,毕竟双手剑士和阿拉贡王国、卡斯蒂尼亚王国的军队已经和汉军短兵相接了,汉军十二斤重炮在内的炮兵部队,发挥受到相当大的限制。
欧洲人是主场作战,他们随时可以回去征召新的军队,汉军要补充员额的困难就大得多,而起汉军始终在数量上处于劣势,消耗战明显对神圣同盟有利。
可惜并不是所有正确意见都会被采纳的,至少匈牙利国王安德烈和塞尔维亚国王乌罗什不会买账。
他俩本来是存着保存实力的想法,可等汉军伏兵尽出,刚才的幸灾乐祸又变成了极度的恐慌。
乌罗什本来就是个首鼠两端的家伙,遇到这种事情就更加胆怯畏缩了,低声嘟哝道:“现在……还是不要做无谓的牺牲吧?”
匈牙利国王安德烈连连点头,当年匈牙利十万大军被拔都、速不台一战打得丢盔弃甲,王权衰落的前车之鉴就在眼前,他可不敢冒同样的风险——要知道他并非前任国王的亲生儿子,稍有不慎,王位便将不保。
见这两位犹疑不决,鲁道夫长叹一声,求援似的看了看教皇:“仁慈的圣父,请您亲自下令吧,基督的十字军战士必须服从基督世界领袖的命令,即便是国王,也不能阻挠直接来自教廷的命令,因为在十字军组建的那一刻,就从属于上帝,而非世间的凡人!”
安德烈和乌罗什闻言心头一凛,如果本尼迪克特亲自下令发动总攻的话,他们倒不好不卖面子,毕竟这是响应梵蒂冈号召组建的十字军。
孰料这位出身奥尔西尼家族的教皇陛下,论暗杀、下毒、合纵连横、长袖善舞这些本事,那是一等一的高手,但战场上一刀一枪的搏杀却是从生下来就没见过几回,此时只见山头上漫山遍野的汉军迈着整齐的步伐缓缓压下,大路上近卫骑兵铁流滚滚,早已吓得失魂落魄,嗫嚅着嘴唇,半晌才道:
“我看,我看这是上帝给信徒的考验,考验我们信仰的坚忍,我坚信即便是失败也无法动摇虔诚,尽管我很不愿意说出撤退这两个字……在失败的情况下仍然保持信仰的坚贞,也无愧于基督的十字军之名……”
鲁道夫虽然巴望本尼迪克特帮助儿子阿尔布雷希特坐上德意志神圣罗马帝国皇位,此时却也气满胸膛,恨不得一拳头揍扁这个倒霉摧的教皇。
他只好转而把求援的目光投向了英王和法王。
爱德华肩膀一耸,“我只剩下三千名轻步兵……”
“很抱歉,”腓力四世的脸色很难看,“法兰西重骑兵损失惨重,我仅有五千名十字弓兵可以投入战场,不过我不认为这点兵力可以逆转局势。”
鲁道夫长叹一声,已知事不可为。
汉军伏兵尽出,陈吊眼用望远镜观察着敌方,他放下了望远镜,冷声对等待命令的作战参谋道:“让狙击兵动手,然后吹响冲锋号!”
十多支带瞄准镜的狙击步枪,悄悄对准了神圣同盟军中身穿华丽服装的贵族们,把他们的脑袋或者胸膛,牢牢的套进了十字分划的中心。
几乎同时扣下了扳机,十余声枪响。
在漫天的喊杀声,不断鸣响的炮声中,这几声枪响根本不会引起任何注意。
可与此同时,神圣同盟军中那些骑着高头大马,身穿华丽贵族服装,盾牌上带着漂亮纹饰的贵族,不约而同的打着倒栽葱摔下马。
双手剑士们惊慌失措的发现,他们的指挥官上巴伐利亚公爵路易脑袋突然爆开,在一瞬间就失去了生命,这位作战勇猛亲临一线的贵族,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去了,那一身漂亮的贵族服装并没有保护他的性命。
与此同时,汉军阵中响起了尖利刺耳的冲锋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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