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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在这边休息一晚吧。”靳俞寒不忍心她受苦。
温苡仰头看他,似乎在思考可行性,迟钝几秒,摇头:“初六我要和幼千见面。”所以初四必须到外婆家,初五要返回京北。
靳俞寒态度稍稍强势:“先在车上休息,晚一点再上路。”
温苡精神疲惫,乖顺地回到车上躺下。
她在车后座睡觉,靳俞寒坐在她身边,每隔一段时间摸她额头和脖子,生怕她体温升高,等到温苡完全熟睡,才继续开车赶路。
车速平缓,深度睡眠的温苡并没有意识到车子在动,醒来时发现已经到了。
外婆家亲戚多,温苡和靳俞寒到家后,外婆带着他们去见亲戚,一圈问好下来,收到几个庆祝他们新婚的红包。
温苡凑在靳俞寒身边,问他:“那些亲戚我一个没记住……这些称呼啊,比七大姑八大姨还乱的辈份。”
上一个比她年轻叫小姑,上上一个比年纪和母亲差不多叫姐姐,怎么可能记得住。
她小表情生动,额边的碎毛晃动,灵动活跃,靳俞寒静看着她,忘了接话。
“怎么不说话?”温苡仰头,扎的丸子戳到他胳膊上,嬉笑说,“你是不是一个都没记住。”
笑得没心没肺的,仿佛车上吐得奄奄一息的人不是她。
靳俞寒只和她凑得很近,碍于亲戚在,并没有动手搂抱:“全记住了。”
“啊?”温苡瞪大眼睛,“全部?全部记下了?”
靳俞寒:“嗯。黑衣服的是七舅爷,粉衣服的是表姑,小卷发的是四表姨。”
他随便说了三个人,语气淡定,没有任何迟疑。
温苡傻眼了。
岂不是显得她很傻,长到如今年纪,亲戚她只能记住几个常见的,其余的全部按照比母亲小的叫姨,大的叫伯母。
也是因为这样,她过年回外婆家绝对不会独自出门,生怕路上遇到哪个亲戚,和她打招呼,叫不上名号。
“你乱说的,对吧?”温苡听过网上的笑话,过年期间有个人和家里小孩表演背圆周率后面的小数,靠着自信乱背下去,和真正会背的小表弟一个数没对上,孩子给急哭了,以为是自己背错,幼小的心灵受到一万点伤害。
靳俞寒一定也是,因为她也不知道他叫的辈份对不对。
穿着黑衣服的七舅爷注意到他们频频看去,笑着走来,从怀里掏出烟盒,热情地说:“小靳,和七舅爷来一根。”
温苡哽住。
小丑竟是她自己。
靳俞寒微笑拒绝:“谢谢七舅爷,小喜闻不了这味儿,我不抽。” 七舅爷笑得一脸褶子:“小苡会选老公,知暖知热的,还会疼人。”
温苡笑着不说话,总不好意思来一句‘舅爷谬赞’。
太不谦虚了。
温苡的外婆家都是生意人,在小县城的生意做得火热,亲戚们热情好客,上了酒桌,虽不坐一起,不少人过来灌靳俞寒酒,也不是次次能挡掉,红的白的下肚好几杯。
眼见着表哥们结对走来,温苡拍靳俞寒肩膀,压低声音催促他说:“装醉,赶紧装醉!”
靳俞寒看着她表情紧张,笑着配合倒在她身上,鼻尖全是她身上淡淡的木质花果香水味,停留在她身上已久,到了后调,香味浅浅暖暖的,诱人沉迷。
还真的有几分醉意上头。
大表哥作为长辈,说开场词:“小妹,领证是喜事,今天带小靳回来哥几个心情好,敬你们。”
其他几个兄弟往后排队,这架势是要一人敬一杯。
“我喝不了酒。”温苡感觉靳俞寒的短发有些刺,往凳子后面靠,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
“小靳……”大表哥当然不是来灌自家人。
温苡:“他喝多了,刚才叔伯他们敬了一圈,你们别乱来了。”
二表哥探头插嘴:“这就护上了啊。”
惹得同桌的几个亲戚跟着笑。
温苡:“你们再说,我叫我妈了。”
一听要叫池秋雁,几个表兄灰溜溜地回到原位坐好,不敢再胡闹。
瞅见人跑远,温苡推了靳俞寒一下:“走了,起来了。”
靳俞寒收紧抱她腰身的手:“等会还有人来怎么办?”
“就……”温苡缩肩膀,觉得痒。
“别动,靠会儿。”靳俞寒清冽的声音里有些疲懒。
他先是开长途车,接着面对一群热情亲戚的问候,她如果累了可做不到仰起笑脸见人,会面无表情走完过场,靳俞寒却还能保持风度翩翩,儒雅随和。温苡佩服又心疼,便让他继续靠着。
饭局在晚上八点前终于结束,温苡一家住酒店,父母亲要去大伯母家打麻将,两人先回去,走之前温苡和外婆在酒店的休息间说了十几分钟的话,才放心离开。
温苡和靳俞寒站在路边等车,前后踮脚晃动身子,脚板底暖和起来。
“很开心?”靳俞寒见她一直带着笑,眼睛弯弯的,不像是营业性的假笑。
温苡双手放在兜里,冲着空气呵气:“嗯,家里的亲戚人很好,每次见面都会开心。”
虽然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但她作为小辈,没掺和到大人之间的利益纠纷里,乖乖地守好本分,家里没有亲戚会为难她,她也只需要维持面上的友好。
靳俞寒牵住她的手:“我们散步回去吧。”
“你不晕么?”温苡比较担心他身体。
靳俞寒:“没事,走吧。”
两人踏着雪往酒店走去,温苡搂着他胳膊,路过熟悉的街道会和他介绍,偶尔说小时候的趣事,靳俞寒听着,时不时回复几句,聊到后面,温苡察觉到他兴致缺缺,心情不是很好。
回到酒店,靳俞寒洗澡便睡下,温苡窝在沙发上数钱,收好,决定把得到的礼金存到家庭储蓄卡,当生活开销使用。
临近凌晨,温苡在另一边床躺下,本来还好,奈何试过更好的,感受到另一边床更暖,往那边悄悄挪动。
温苡摸出手机,露出脑袋刷手机,同事在小群里吐槽工作太多,不想回去上班等等气馁的话,她只吃瓜,从不参与也不妄议,一是避免不小心加入到公司的小团体,二是担心某些言论给张琴造成麻烦,毕竟她的身份是助理。
靳俞寒翻了个身,温苡把手机塞到被子里,不让光跑出来。
做法完全是掩耳盗铃,也是下意识做了。
静了几秒,以为他睡着了,一道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后颈,身子往外边斜了一下。
靳俞寒喜欢从背后抱着她睡,埋在她的后颈,丝毫不觉得头发刺到他会痒,弄得温苡隔天就要洗头,生怕他发现自己的头发不干净。
“你……心情不好么?”温苡问。
靳俞寒:“不是不开心,只是有些恍然。”
温苡转过身子,“为什么?”
两人对视片刻,靳俞寒哂笑:“我和你说这些……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我不开心你安慰我,你不开心,我也可以……尽我能力说些好话。”
他们之间的情感是相互的。
靳俞寒:“你的家庭氛围很好,对比一看,是有一些落差。”
温苡拉着他的手,问:“妈妈和奶奶的关系为什么会这么糟糕?”
“想听?”
“想。”
“还是不要了,可能你接受不了。”
温苡指着他的心脏:“所以你现在是一个人承受么?全部压在这里?”
明明没有触碰,靳俞寒的心跳漏了一拍。
心事被窥见。
“嗯。”靳俞寒拉住她的手,放到唇边吻了吻,格外珍重。
“那把一点压力分到这里来吧。”温苡指了指自己的心脏,“我可是经历网暴之后,就觉着世界上没有我承受不了的事。”
揭伤疤的互相安慰是不可取的。
反正靳俞寒不愿意她用着自嘲的语气来宽慰他。
靳俞寒:“爷爷曾经有一个女朋友,他们十分恩爱,但奶奶特别喜欢爷爷,非他不嫁,两家有婚约,爷爷被迫娶了奶奶,女朋友去了国外,本以为就这样会一辈子不再遇见。命运总是捉弄人,二十年后,前女友的女儿回国了,而我爸某次聚会喜欢上了她,疯狂地追求她。我奶奶强烈反对,我爸也不愿意退步。”
“为什么会反对啊?”温苡不解,“已经是上一辈的恩怨了。”
温苡承认自己的思维总是简单的,认为再多的弯弯绕绕说清楚就好。
“因为前女友给爷爷来过信,说她生下了他们的孩子。”靳俞寒平静地往湖里投下一颗大石,水花乱溅。
温苡傻住,甚至忘记眨眼。
靳俞寒继续着这个可能有违伦理的故事:“奶奶对爸的要求严格,他在家里的安排下循规蹈矩的生活,看着懦弱,事事听从,可遇到那个女人后,他变得异常的痴狂,非她不可。奶奶看到爸像着了魔一般,更加确定女人就是前女友和丈夫的孩子。”
曾有一个科研表明,存在血缘关系的亲兄妹,如果从小在不同的环境下成长,不知道彼此的存在,未来的某一天他们相遇,在血缘的天生吸引下,他们的脾性到喜好相似处很多,他们会误以为对方是自己在世界上命中注定的另一半,会不可抑制地爱上彼此。
“妈妈……是那个女儿?”温苡抓紧被子。
靳俞寒轻轻地嗯了声,温苡脑袋仿佛被狠狠一锤。
“然后呢?解开误会了?”温苡依旧愿意把事情往乐观上靠。
靳俞寒:“奶奶要求他们去做鉴定,如果不是亲兄妹就让他们在一起,而爸听到后激烈反对,他认为如果做了鉴定,要承受百分之五十他们是亲兄妹的风险,一旦是真的,永远没有资格和妈在一起,只要不做就不存在任何风险。奶奶认为爸疯了,不停地找妈的麻烦。”
温苡愣着不动。
“还要听吗?”靳俞寒语调轻柔地问她。
温苡:“要……”说要把一半的沉重压在她胸口上,就不会逃避。
“爸一直和妈在一起,第一个孩子出生后,妈也不愿意结婚,甚至和爸两年不见面。”靳俞寒说,“这也是我随母姓的原因。”
温苡心疼眼前的男人,她的想法有点坏了。第一次听到他随母姓时,第一反应是爸爸很爱重妈妈,愿意让他们的第一个孩子冠母姓。
“他们的关系让我也常想,我的基因里是不是有着一些可怖的因子,某一天它们碰撞,所有的生理机制分崩离析,我也会扭曲坏掉。”
温苡蹙起眉头,靳俞寒用拇指揉平,继续娓娓说着故事,仿佛他不是主人公,只是一个说故事的外人。
“在回尚家之前,我一直住在国外。”
“后来也不知道他们之间为什么能谈拢,大概是找了平衡。我被送回尚家,由奶奶亲自教养我,爸妈结婚了,第二年小原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