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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云岫要挣开他的手。
小太子抓得更紧。
“你说要陪我看灯会。”小太子哭着说,“你不陪我,我就叫人把你抓起来,这样你就走不了了。”
纪云岫顿住。
即使知道被骗、即使很伤心,也还想要她履行诺言吗?
纪云岫弯身把人抱了起来。
小太子一愣。
他已经六岁了,母后已经很少这样抱他。
这种腾空的感觉对他来说已经有点陌生。
纪云岫的怀抱对他来说更陌生。
温暖又馨香。
“你想看哪边的花灯?”纪云岫问。
小太子好想看足一晚上,把所有花灯全看了。
可是他不能跑出来太久,太晚了她出城也不安全。最迟等父皇他们下了城楼,他就该回去了。
小太子环抱住纪云岫的脖子,说道:“我听说柳桥那边的花灯好看。”
柳桥离城门很近,是送别的地方。
纪云岫抱着小太子的手微微收紧。
这样的孩子,是怎么教出来的呢?
纪云岫抱着小太子往柳桥方向行去,谁都没有再说话。
她轻轻把他抱在怀里,他轻轻环住她的脖子,两个人从来没有这样亲近过。
此时帝后已经携百官登上城楼,行人热热闹闹地往朱雀门前聚拢。
霍暲立在城楼上,看着底下熙熙攘攘的人群。他不是什么爱民如子的君王,此时看到这么多百姓,心中也并无多少感触,只一脸冷淡地听百官在周围说着歌功颂德的话。
忽然,霍暲的目光落在一道沿着御街往城门方向走去的身影。
那道身影对他而言太过熟悉了,仿佛已经烙进他骨子里,时刻都让他又痛又恨。
霍暲再仔细看去,只见她怀中抱着个孩子,身形瞧着竟也有些熟悉。
兴许孩子他会认错,纪云岫他绝不会认错!
她为什么会抱着那个孩子?
她什么时候见到了那个孩子?
她要带着那个孩子离开?是谁帮她出宫的?
霍暲看了身旁的皇后一眼,毫不犹豫地转身推开百官往外走。
“陛下!”皇后喊他。
“差不多了,”霍暲压抑着怒火说道,“散了吧。”
在百官的不解与不安中,霍暲冷声吩咐禁卫统领:“传令下去,马上关城门,不许放任何人出城!”
禁卫统领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可他们都是随霍暲上过战场的,对霍暲再忠心不过,霍暲一声令下他自然马上派人去传令。
霍暲迈步下了城楼。
☆、第 10 章
纪云岫抱着孩子,走得比平日里要慢些,好在大家都往朱雀门去了,路上空荡荡,只有行色匆匆的禁卫不时往来巡逻。她抱着小太子沿着御街一直走,柳桥很快便出现在她们眼前。
纪云岫正要放小太子下地,就听到一声怒叱:“你疯了?”
纪云岫还没反应过来,怀里倏然一空,原本环着她脖子的小太子已落入别人手中。
小太子也没反应过来。
等看清来人,小太子喊道:“舅舅?”
来人正是纪云岫的兄长。他紧抱着认出他来的小太子,面带怒容地看向静立原地的纪云岫:“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怎么敢这么做?你知道被发现了会有什么后果吗?”
小太子懵懵懂懂地听着纪家舅舅的话,下意识地看向纪云岫,只见纪云岫安静地立在那儿,仿佛孑然一身立于天地之间。他鼻子不由自主地发酸,眼泪又止不住地落下来,他挣扎着要下地:“舅舅,放开我,舅舅,放开我!”他想抱抱她,他想亲亲她,他想告诉她,他好喜欢她的。小太子哭着说,“放开我,舅舅……”
纪家舅舅紧抱着他,不让他有半点挣脱的可能。
两行禁卫已经把周围围了起来。
为首的禁卫走上前来,对纪云岫说道:“上马车吧。”见纪云岫没有反应,他顿了顿,补充道,“陛下下令今夜不许任何人出城,城门已经关上了。”
整条街已处于戒严状态,城门也已落锁,她想跑也跑不了。
纪云岫转过身,只见两岸灯火通明,在不远处的花灯之下停着一辆不知什么时候停在那的马车。
纪云岫神色平静地走了过去。
小太子还在哭,声音已有些哑了。
纪云岫没有回头看他,提起裙摆走上马车。她才刚掀开车帘,便被一只强而有力的手扯入怀中。
霍暲冷声吩咐:“回宫。”
驶出柳桥外一带,车外依然热闹,马车绕行了一会才远离人声鼎沸的御街。
纪云岫没有说话,安安静静地靠在霍暲怀里,听着霍暲近在咫尺的心跳声。
霍暲紧紧扼住她的手腕,像是要把她的手掐断。
人就在他怀里,他能嗅见她身上那独属于孩子的奶香味。他想起小太子每日都要喝些牛乳,这气味怕是属于小太子的,心中顿时涌起一阵暴戾。
“纪云岫,他不是你的孩子。”霍暲厉声警告。
纪云岫抵在霍暲怀里,没有作声。
小太子当然不是她的孩子,一国太子怎么能是苟合而生的孩子。
这一点,早在他们把孩子抱走记到姐姐名下的时候她就知道了,他们说姐姐受过伤无法生育,他会是姐姐唯一的孩子,也会是大魏的太子。她生的总归留着一半纪家的血,比别人生的要好。
这种时候她终于又是纪家人了。
“纪云岫。”霍暲冷声喊她。
“是我不对。”纪云岫倚在霍暲怀里说道,“那一年,我不该去义州。”
她不去义州,就不会遇到他,不会缠上他,不会与他有那么多牵扯。
她兴许会找到一个如意郎君,对方要是对不起她,她就去找阿暄,让阿暄教训他。
寻常人家谁敢招惹王爷,肯定一下子就被吓住了,再不敢欺负她。
“过去全是我不对,可是,我已经改了,”纪云岫仰头与霍暲对视,他穿着繁复的礼袍,戴着隆重的冠冕,显然刚在人前演着帝后情深的戏码。她眼睛里平静无澜,没有祈求也没有难过,仿佛只是在陈述事实,“我已经不爱你了,你对我也只剩下恨,为什么不放我走?”
霍暲脸色难看至极。
是啊,她不爱他了,早在她嫁给霍暄、早在她悉心为霍暄谋划的时候,她就不爱他了。
她的喜欢来得快去得也快,厮守终生的人一转头就能换成别人。
“放你走?”霍暲把人抵到车壁上,伸手扯开她的衣裳。
外面的成衣有些宽松,哪怕把人抱在怀里,他也觉得手中空荡荡的,令他更想触碰到她温热的躯体,只有狠狠地占有她,他才能感觉到她是真实存在的。
自从她嫁给霍暄,每一夜他都会梦见她,梦见她言笑晏晏地亲他抱他,等他忍不住回抱住她索要更多时,她便倏然消失不见,就像从来没出现在他生命里一样。
从那时候起,他就决定要把她关起来,关一辈子,再不许她逃离半步。
这是她自找的。
她只能属于他。
霍暲攫住她纤细的腰身,整个人覆笼在她身上:“纪云岫,你一辈子都别想再离开我。”
就算只能留住她的人,就算她心里永远想着霍暄,她也只能留在他身边。
他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他抢来他从未想过要抢的帝位,只为了她一个人。
她凭什么想离开?
是她先招惹他的。
车中太过狭窄,纪云岫无法挣脱,只能紧攥住霍暲的衣袍,任由霍暲肆意逞凶。
她不明白为什么明明霍暲才是掌控一切的人,却总会这样疯狂与失控。
他曾经爱过她吗?
她记忆里的那个霍暲,是被她亲了也只会训斥她“不知廉耻”的正经人,虽然偶尔会红了耳根,却始终冷静自持、恪守礼数,她从来不觉得他有多爱她,只是已经习惯追着他跑,所以偶尔被他冷淡推拒也已不甚在意。
“霍暲,”纪云岫眼泪盈睫,轻声喊他的名字,“霍暲。”
霍暲恨不得把整个人都埋入她身体里。
“霍暲。”纪云岫喊他。
霍暲凶狠地堵住她的唇。
她只会骗他,她永远只会骗他。
马车停了下来。
没有人敢催促霍暲下车。
霍暲在她身上发泄出所有怒火,才用披风把她严严实实地裹起来,抱着她下了马车。
熟悉的梅香飘入纪云岫鼻端。
天上又簌簌地飘起了雪。
察觉飘落的冰凉雪花,霍暲加快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