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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银环好奇地看着那一筐黑乎乎臭气熏天的东西问:“这东西有啥用处?”
常笑歪着头,认真想了想,像背书一样说:“这叫沼渣,是很好的肥料,施在田里可以放肥料用,不对,是比肥料还管用呢!”
可不是比肥料还管用!这可是绝好的有机肥!这就是常笑的第二步,要将这荒山的土质改变,真正地让这里成为沃土!
她先前仔细检查过这里的土壤,以前应该是被炮火轰过,高温将这里的地表都给毁了,其他地方也可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污染,所以那些树都枯死了。
久而久之,这地就变得非常贫瘠。但常笑也发现,这些老树虽然慢慢枯死了,但底下依旧有许多新苗在使劲地长出来,但终究因为土壤贫瘠而枯萎。
所以常笑想着,将这里的土壤改变一下,就可以种出东西来。这不,她爸妈已经在山脚那边,翻了好几块地出来。
常笑将这一次挖出来的沼渣沥干水分,让家里帮着都运到了那几块翻好的地里,像肥料一样施下去。
这么贫瘠的土壤,要靠粪便当肥料得养到什么时候。常红海咬咬牙拿出了一小部分钱去买了肥料来,但见效也没那么快。
可是加上这沼渣就不一样了,三样肥料一起作用,一时之间虽然比不上东平坡那种沃土,但起码能够种出点蔬菜瓜果什么的。
这沼液也是个顶好的东西,但刚产气这会子里面还有许多有害物质,要用最起码得过一个月。常笑默默算着日子,成败就看一个月之后了。
之后,她每周除了填料出料的那两天会去家里帮忙,其余时间,都踏踏实实地做起功课。上辈子没多少时间学习,这辈子她不会再荒废。
这日,到了祝景铄家里,刚上楼,就听到屋外传来一阵汽车引擎的声音。
常笑一愣,问走在前头的祝景铄:“你爸爸又回来了吗?“
“没啊,我爸前天走的时候,说要等过年的时候才能回家。”祝景铄声音里多了一丝落寞,他这个年纪自然是很想跟父亲一直生活在一起。
常笑纳闷了,那屋外会是谁呢?
她们走到楼梯拐角的时候,看到大门被人推开,有佣人的说话声传来:“秦先生,您来看太太啊?”
“嗯,佳慧在家的吧?”是一个比较沉稳的男声,听声音像四十来岁的样子。
常笑特地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生得很,并未见过。
“秦叔叔!”祝景铄突然冲着那男人喊了一声。
男人听到声音抬起头来,见到祝景铄,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景烁在家呢。”
“嗯,我正要去做作业。”祝景铄说完,就拉了拉常笑,“常笑,我们去书房吧。”
常笑也没多想,跟着他进入书房后,似随意地问道:“刚才那人是你们家亲戚吗?”
祝景铄摇摇头:“不是。他是我爸爸的朋友。”
“你爸爸的朋友?”常笑纳闷不已,既然是祝黄兴的朋友,怎么是来看他太太?常笑自己想了想刚才的情景,很显然,这位秦先生不是第一次来看祝景铄的母亲。
常笑心里一咯噔,回忆起一件不是很好的事情。
☆、第24章 (一更)
第二十七章:
书房里的空气一下子沉闷起来。常笑因为脑中想起的那件事,微微皱了眉。
她认真地回想了一下那位姓秦的先生的样子,此人与祝黄兴是完全两类的人。祝黄兴长得比较结实,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每天穿着身黑色西装,一副大老板派头。而这位秦先生长得很像这个年代体面的留学生,西裤配衬衫,衬衫外面套着一件小马甲,一股子的洋派作风。
这位秦先生长得倒是白白净净的,但看人的眼神总感觉有点闪烁,让人不怎么舒服。常笑的第一直觉便是,这人她不喜欢。
常笑抬头问祝景铄:“他经常来你家里吗?”
祝景铄停下笔,认真回想了一下,摇摇头:“不经常来。”
“来的时候你爸爸在家?”
“有几次在,有几次不在。”祝景铄老实回答。
常笑便不再问。
坐了一会作业,她借口去上厕所,偷偷留到了走廊那边,想去看看下面的情况。
这才走到楼梯口,就听到楼下传来说话声。
“你怎么这时候到家里来?”是祝景铄母亲胡佳慧的声音。她有意压低了声音,听起来模模糊糊的。
常笑以走廊为掩护,轻手轻脚地往楼梯口走过去几步,竖起耳朵听着。那位秦先生不知说了什么话,之后下面便是一阵沉默。
过了大概三十几秒,又传来胡佳慧的声音。她略带嗔怪地说:“家里有人呢,你先回去吧,回头……”
她说着忽然压低了声音,常笑离得远听不到她后面说了什么
随后便有脚步声传来,应该是那位秦先生起身离开,朝着门口走了过去。脚步声有些杂乱,胡佳慧应该也跟了出去。
常笑等了一会,轻轻走到楼梯口,伸出头小心翼翼地朝下望去。
她猜得没错,那位秦先生要走了,胡佳慧正跟在他身后送出去。
那位秦先生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转头,朝胡佳慧走了几步。
下一秒,常笑的眉头就死死地拧了起来。只见那秦先生忽然伸出手飞快地朝胡佳慧的屁股上摸了一把,而后他勾着嘴角邪气地看了胡佳慧一样,转身就走出了门。
胡佳慧没有再送出去。从常笑的角度,她看不见胡佳慧被人如此轻薄之后,是什么表情。总之,她没看到她有一丝要反抗的迹象。
这一切,像是习以为常。
常笑的心越来越沉,暗想自己想的那件事很有可能就是真的了。
胡佳慧在门口站了有几秒钟,而后整了整自己的衣服,转身时表情平静,头微微昂着,依旧是这庆德镇有名的贵妇。
见她走过来,常笑飞快地往后退去,也没去上厕所,推开书房门就走了进去。
直到坐到位子上,她的心才后知后觉地砰砰跳起来。
她抬头看了看坐在身边认真看书的祝景铄,心里闷闷的。这个孤独又倔强的孩子,压根还不知道他今后的人生会迎来什么。
常笑看着眼前的英语语法书,眼神有些迷茫。她对祝景铄的感情一直都是非常矛盾的,心里恨着他,可又忍不住关心他。
上辈子,他们之间也算是相互还清了,如今她在重新认识他,少年祝景铄与成年后的他,是完全两样的人。
常笑想了想,转头看着祝景铄,忽然说道:“你想不想跟我来一个比赛。”
“比赛?”祝景铄放下书,好奇地看着她,“比什么?”
常笑指指他手上的书:“比我们谁先看完这些书,然后去做试卷,谁的分高,谁就赢。”
“这一本吗?‘祝景铄晃了晃手上的语法书,“可是这一本好薄,我马上就能看完了。”
常笑想了想:“那就等看完这本,我们背英语字典。到时候考对方,谁背不出来谁就输。”
“背字典?”祝景铄瞪大了眼,嘴巴微微张着,慢慢地转过头,望向放在书架上的一本有差不多十公分厚的大英语字典,艰难地说,“这个能背完吗?”
常笑理所当然地挑挑眉:“我都听说有人背完过了,你不敢吗?”
她确实听说有人背完过这么厚的英文字典,不过那是十几二十年后她在大城市遇见的。这个,自然不能告诉祝景铄。
祝景铄被她一激,立即红着脸说:“谁说我不敢,背就背!”
“那就好。谁到时候背不出来,就给另外一个人干……”常笑想了想,伸出三个手指,“干三年的活!”
“干活?”祝景铄要尖叫了,脸更红了些,支支吾吾地说,“我,我不会干活。”
祝景铄从小就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连吃饭都是佣人做好了端到他面前,替他递上筷子勺子,他才动口的人,哪里干过活。
常笑嘟起嘴:“所以,你不敢是不是?”
“我哪有不敢!”祝景铄小小年纪,已有很强的自尊心,见常笑怀疑自己,立即点头说,“我比!输了就给你干活,那么,你输了也要给我干活!嗯,就当我书童!”
常笑点头:“好,拉钩!”
这个赌,常笑非赢不可!她必须为之后要发生的事情提早做准备,有了这个赌,到时候多一份把握。
两人约定好,用一周的时间看完这本语法书,然后就开始背诵字典,期限是一年时间。对于两个八-九岁的孩子来说,这是一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即使常笑如今拥有着三十五岁的灵魂,即使拥有两世记忆,也是不太可能完成的。倒是祝景铄,常笑发现他学东西速度特别快,脑子也好使,他要是发奋的话,即使九岁,也不是不可能完成。
“自作孽。”常笑无奈叹气,她以后就更有的忙了。
回家的时候,祝景铄忽然拉住她问:“常笑,我这个星期天要去镇上玩,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镇上?”常笑眼珠子一转,问道,“是去镇上哪边?“
“集市那边。我妈妈会让司机开车送我们过去,你要去的话,可以跟我们一起。”祝景铄说得很友好。他会邀请常笑,是因为上次看到常笑一个人要偷偷坐车去镇上,以为她喜欢去那里玩。
常笑的注意力却是在另一边:“你妈妈也要一起去吗?”
“嗯。对啊。我爸妈不让我一个人出去玩的。”祝景铄说。
常笑有些为难。要说她到时候确实需要去镇上一趟,但是想到祝景铄母亲也会去,心里就觉得有些别扭。
“常笑,你跟我一起去玩的话,我让我妈给你买镇上的糖糕吃,还有云吞面,还有各种好玩的玩具。”祝景铄坐在椅子上,双手托着下巴看着常笑,眼睛里满是期盼。
常笑微微一愣,她看着祝景铄那样子,有些心软起来。祝景铄从小就没朋友,此刻估计是很想有个人能跟他一起去玩。
“好吧。”常笑点点头,她反正也得去一趟。
回家后,常笑便开始忙碌起来。沼气池启动快一个月了,这一个月来他们每周进料出料非常勤快,量跟得足,因此产气也足。
常红海跟杨银环已经彻底接受这沼气,这段时间烧饭做菜都用煤气灶。不对,以后得改名叫沼气灶了。
“笑笑,这池子里的东西可脏了,不许用勺子舀。”星期六换沼料的时候,杨银环看见常笑拿着一个木桶和勺子跟玩水一般往沼气池里舀东西,以为她是小孩子贪玩,赶忙过来阻止道。
常笑回头扬了扬手中的木勺子,也一本正经地说:“妈,我才没玩呢,我在灌沼液。”
“沼液?你是说这沼气池里的脏水?”杨银环纳闷地问。
常笑点点头:“嗯,书上说这东西是个宝贝。”
“这脏水能兴啥用,是不是你哥又哄你玩了?”杨银环才不相信自己八岁的女儿真的看得懂那种深奥难懂的书,她自然而然地想到是常开又哄常笑玩了,这阵子两人一直凑在一起嘀咕着什么事情。
常笑也不在意她妈是否真的相信,用木桶装了一大桶,央着她妈帮她一起搬到了屋子里。她将它们放在屋里沉淀一个晚上,第二天用一条大大的纱布将沼液过滤了一下,这样沼液就澄清了许多。
常笑先前已经跟家里说好,今天会跟祝景铄他们去镇上玩。这会,将沼液用四个装烧酒的玻璃瓶子灌好放放进书包里背着,便去了祝景铄家里。
杨银环不放心,一路将她送到祝景铄家别墅门口,拉着她小声叮嘱了好几遍让她乖一些才回去。
这是常笑重生之后,第一次乘小汽车。老牌的桑塔纳,在这时候的农村是一样特别神秘的东西。
她站在车边等了一会,祝景铄跟胡佳慧才从屋子里走出来。祝景铄今日穿的是那条暗蓝色的背带裤,上身衬衫外面套了一件小外套。胡佳慧穿了一身花色的旗袍,围着一件披肩,浑身上下散发着浓浓的典雅的气息。
“常笑!”祝景铄一看见常笑就很高兴地打了招呼,转头对向自家母亲的时候倒是多了一份小心翼翼,“妈妈,她就是常笑。”
胡佳慧闻言,只是抬眼淡淡地朝常笑这边瞟了一下,不带感情地“嗯”了一声,随后便弯腰钻进了后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