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 for Summ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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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先生停了下来,他们一起看向了门的方向。
他起身去开门,门打开的时候,叶循准备再敲一次门的手还没有放下去。
郑先生的脸色和缓下来,问:“有事吗?”
叶循说:“老师,我找周南涛。哎呀,这么巧,他就在这儿呢!”
他越过郑先生的身躯,远远地对着周南涛眨眨眼睛。
周南涛接收到了这个信号,在无聊的批斗大会里他居然感觉到一点乐趣。他垂下眼睛,抿了抿嘴唇来抑制自己的一点笑意。
郑先生是久经沙场的老手,看着叶循就知道他想做什么。
叶循说:“老师,不先让我进去吗?”
叶循在郑先生的办公室从来不拿自己当外人,自觉地坐到邓蓝旁边的沙发上。他也不看周南涛,只对郑先生撒娇一样地说:“郑老师,您不能批评周南涛。”
郑先生笑起来:“怎么了?”
叶循说:“他又不是无缘无故打架的,有人欺负我们班的同学,他才看不过去的。”
“嗯?”郑先生推了推眼镜,“那你的意思是还要夸他几句?欺负同学怎么不告诉老师,还自己逞英雄?”
叶循嘟囔道:“他欺负孔淼,那孔淼要是听了不高兴有个三长两短,他能负责吗?要是我我也得揍他。”
郑先生“嘿嘿”笑了两声,笑出中年男人圆滑的中庸之道:“那这种事情也要及时向老师说,不能老想着自己解决。你们现在最主要的任务是学习,学习之外的所有事情都可以先放一放……”
叶循低着头翻了个白眼,心说难道我同性恋这种事情也能和你说?但他当然没有大逆不道到把这话说出来,而是很乖巧地顺着郑先生说:“是啊。”
相比周南涛坐了半个多小时不吭一声,叶循的对答如流就很让郑先生满意。叶循说:“老师,自习都上了,那我和周南涛回去学习了。”
郑先生觉得自己字里行间没有要放周南涛走的意思,但叶循已经拉起周南涛的手腕,要离开了。郑先生才要开口,叶循抢白道:“今天讲过的那张数学卷子还没有总结,今天的事情不能留到明天。”
走到门口关门时,又不忘说:“老师放心,我以后每天都监督他吃晚饭!”
郑先生对他没脾气,咬牙切齿地露出一个笑来,也就放他们走了。
门刚在身后关上,叶循立刻就松开了周南涛的手腕。也许是因为紧张,他刻意不去看周南涛,而轻描淡写地说:“好了,不用听他念经了。”
周南涛有些局促地动了动喉结,说:“谢谢。”
一晚上的自习,他面前放着试卷,却一点也做不进去。双曲线面目狰狞,电磁场一团浆糊。他无意识地在草稿纸上乱涂一圈一圈地绕着椭圆,把草稿纸钩破了。
叶循坐在他的角落里,明目张胆拿着手机聊天。他对着篮球队长一通狂轰滥炸:“你让他给周南涛道歉。”
队长快给他整崩溃了:“别烦了我了行吗,我能管得了他?”
队长忍无可忍地把叶循这尊大佛直接送给了竹竿,叶循转变了攻击对象,继续乐此不疲地骚扰。
“你好,我是叶循。”
“?有病?”
“想拜托你一件事,给周南涛道歉。”
“??????傻/逼”
“你有两个选择,我可以找人和你打一架,或者去找你班主任。
反正我是不怕处分,就看你怕不怕了。”
竹竿觉得自己真的遇到了神经病,他决定充分地发挥老祖宗的智慧——学名叫做欺软怕硬,艺名叫做大丈夫能屈能伸。
晚上下自习的时候,郑先生意外地下班很早。周南涛磨磨蹭蹭地收拾着东西,还在犹豫着要不要和叶循搭个话。哪怕就是说声谢谢呢?
忽然有人叫他:“周南涛,外面有人找你!”
周南涛满头雾水地走出去,他在别的班级几乎没有认识的人,谁会来找他?
门外居然是竹竿,站在门口鬼鬼祟祟地东张西望。见到他以后,飞快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啊?”周南涛被他弄懵了,开始怀疑自己的耳朵。
“……没事。”周南涛说,“你不用和我道歉。”
他还想再问问,但竹竿已经飞快地离开了。周南涛又莫名其妙地走回去,叶循还坐在原处。
叶循都没有看他,叶循竟然没有看他。他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直等到教室里的人都快走空了,叶循还是一直低着头写自己的题目。
周南涛发现自己从来没有主动开口的经验。算了,不等了,走了,再说吧。
他单肩挎着书包,目不斜视地路过叶循,走出教室。走出三步之后,身边突然蹿出来个人。
“喂。”叶循说,“怎么连声谢谢都没有啊?”
周南涛的嘴角勾起来笑了笑,但很快低下头,把它隐没在昏暗的灯光里。
叶循问:“你要回宿舍吗?”
“你呢?”
“我不想回去。”叶循说,“在操场上走走吧。”
“好。”
这是一个充满雾气的夜晚,操场上空无一人,惨白的泛着绿光的强力投光灯高高地挂在天上,像一个虚假的大月亮。它的光横冲直撞,但被雾包裹了,只留下一道光柱。
周南涛觉得自己真是莫名其妙,他们走在跑道上,他的脑子里被雾气搅得混沌无比,他只能想到明天是周六,但还要早起上课。
叶循靠近了他:“孔淼是个柔弱小姑娘,我又不是,那你为什么为我出头?”
“你想多了。”周南涛说,“没有你的事。”
叶循也不和他争,只是笑。他说:“你站住,给我看看你的脸。”
叶循捧着他的脸,在灯下看他蹭破的地方。有一种让人身体发麻的不适从脸颊蔓延到全身,但周南涛没有挣动,只是说:“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
伤口已经结痂了,但是长得不太好看。叶循埋怨道:“你干嘛和**打架啊?毁容了怎么办?”
周南涛说:“毁容了也能找到女朋友。”
叶循撇撇嘴,说:“自恋。”
周南涛说:“该不会是你找他来道歉的吧?”
“对啊。”叶循说,“他打你了。”
周南涛反驳:“是我打他的。”
“那我不管。”
“他不应该向我道歉。”周南涛说,“他应该对你道歉。”
“那我也不管。”叶循说,“我心情好,不想和他计较。但他欺负你,那就是不行。”
“你好无聊。”
“你才无聊。”叶循说,“我看不得别人打你,你看不得别人骂我。你说谁比较无聊?”
“说了没有。”
“撒谎。”
他总是说不过叶循。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好像总是有很多雾气,看不清楚。
叶循忽然说:“你不是会弹吉他吗,我还从来没有听过。”
“没有机会。”
“现在呀!”
“扰民。”
“你拿下来嘛。”
“这里也会被听到的吧!还会被保安当场抓获。”
“我带你跑啊!”叶循说,“好不好嘛,我去帮你拿。”
周南涛发现自己对叶循总是有太多纵容,但当叶循抱着吉他向他飞奔而来的时候,他又觉得这样的纵容是正常的。
周南涛抱着吉他,坐在操场正中央。雾在草地上凝成了露水,凉飕飕湿漉漉的。他调了调音,问:“你想听什么?”
叶循说:“最劲爆的摇滚!”
“……我这又不是电吉他!”
“好吧。”叶循委曲求全,“你随便。”
“我只会老歌。”周南涛说,“你不许嫌弃。”他拨了拨弦,开始轻轻地唱:“没有什么能阻挡,你对自由的向往……”
“好老。”叶循坐在他旁边,托着下巴笑,“你像十年前的那种文艺青年。”
周南涛只是笑,不理会他。他唱歌的声音很低,琴声也被雾气纠缠着,闷闷地在附近萦绕回荡。
灯那么朦胧啊,声音也那么朦胧。叶循觉得雾气里一定有酒精,他吸得太多,已经醉了。
周南涛在唱什么,他好像已经听不清了。他背对着灯,看起来好像一捧光。
他还想问问周南涛,明明不讨厌他,之前为什么又不理他?可是他又不想打破这样的气氛。无聊的时光可以久一点,再久一点。
但他简单的愿望总是不能长久,叶循的余光捕捉到了一束扫来扫去不和谐的光。
他很不浪漫地拍了拍周南涛,打断了他:“保安保安!快走!”
两个人手忙脚乱地把吉他装回琴包里,周南涛还背着书包,叶循一手扛着他的琴包,一手拉着周南涛狂奔出操场。他们冲破迷雾,在寂静无声的楼道里踏响了所有声控灯。
他们跑到房间门口,一边喘气一边笑。周南涛记得曾经在冬天也有过这样一次经历,而现在已经要到夏天了。
叶循在门口对他说:“晚安。”
他说:“晚安。”
“啊。”叶循说,“你的吉他,给你。”
周南涛接过琴,不好意思地笑笑:“太傻了,不好意思。”
他掏出钥匙打开门,说:“那晚安。”
叶循看着他的动作,周南涛有些紧张,连钥匙的孔都对不准。他开门的动作很缓慢,先把琴包放进房间里去,才准备走进门。
叶循忽然又拉住他的手腕:“我好像有点话想对你说。”
声控灯一闪一闪的,周南涛无意识地吞咽了一下。刚刚奔跑渗出的一点汗水在空气里冷却,叫他感觉格外清醒。
“那就说吧。”
叶循说:“糟糕,我好像有点怂。”
周南涛说:“你不要怂。”
叶循说:“我喜欢你很久了。”
“周南涛说:“我知道啊。”
“那你可以做我男朋友吗?”
“好啊。”
叶循感到恍惚,这是他一时头脑发热的决定,没有日料、玫瑰和游乐场,在简陋破旧的宿舍门前,甚至连话语都这么粗糙。他没有想到会这样平静又顺利。他看着周南涛的眼睛,周南涛那么平静,好像等了他很久一样。
他问:“我可以牵你的手吗?”
“可以。”
他曾经和别人牵手的次数多不胜数,但这似乎是一次格外新奇的体验。对方的手似乎有一点汗意,叶循说:“你好紧张。”
周南涛说:“你不也是吗?”
叶循问:“我可以吻你吗?”
周南涛说:“不可以。”
叶循笑嘻嘻地凑上去,飞快地在对方的唇上啄了一下。声控灯恰好在这一瞬间熄灭了,他看不到周南涛的表情,但似乎可以感觉到对方脸上蒸腾的热度。
他问:“你为什么要和我在一起呢?”
“你呢?”
“因为我喜欢你。”
“因为我也喜欢你。”他在黑暗里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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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和大家说一声抱歉。对不起我寥寥无几的新读者与屈指可数的老读者。
我知道这篇文写得不好。开始写这它主要是出于我一些非常个人的执念,所以哪怕没有人看,哪怕我知道自己写得很差劲,也一直在写,想把它写完。
但写自己不满意的东西实在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经过很久的思考,我想换一种叙事方式从头写起,至少能减少一点我自己写文时候的痛苦。放弃这九万字是一个艰难的决定,尤其是对于我这种手速很慢的人,这几乎是我四个月的全部心血。
这个版本写到他们在一起,也算给自己一个交代。如果我写下去,也许会等全部写完以后一起发出来。
再次向大家说抱歉,非常感谢每个读者的支持,这个故事对我有特别的意义,我不会放弃它,爱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