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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香甜甜睡了一觉,醒来用过午膳,两人便往楼晓山江未然房中去。楼晓山迎两人进门,转头看了看熟睡的江未然,苦笑道:“还是该向两位道谢,这次若不拦下她,只怕不久便要步她娘后尘。如今虽是一时之痛,总好过酿成大患。我对她娘,也算有了交待。”

秋往事看江未然呼吸深长,神情放松,睡得倒颇踏实,料无大碍,点点头道:“她恐怕也极少如此安睡,今后总算能做个常人。”

楼晓山正要请两人坐下,李烬之却道:“我们只是来看看她,她还睡着,咱们不如换个地方聊,免得打搅。”

秋往事微微一讶,仍是转身走到门口,抬手道:“也是,还是去我们那儿吧,楼出云请。”又交待侍女在此好生看着。

楼晓山只得跟着出门,随到两人房中围桌坐下,知道避不过,便先欠身道:“还有一事要谢两位,她娘那块灵枢,多谢两位代为隐瞒。”

李烬之摸出那块灵枢递给他,说道:“楼兄认清楚,这确实是她娘的东西?”

楼晓山接到手里,出神地看了半晌,说道:“是她的。她……真的未曾转世。”

李烬之点点头,又问:“她娘如何称呼?”

楼晓山仍有些迟疑,沉吟未语。秋往事指了指灵枢上净枢环道:“楼出云想必知道这圈红线的来历,自也该知道这件事的分量。我们不得个答案,是没法罢手的,若是闹到枢教那里,只有更难收场。”

楼晓山也知她所言不假,叹了口气,缓缓点头,说道:“她叫骆折笔。”

秋往事一听不姓江,便觉不是真名,顿时没了心思,料想后头不管说出什么只怕也假多于真,偏又只能听着,不由打了个哈欠。李烬之却神色一动,微微倾身,问道:“骆折笔?怎么写?折断的折,笔墨的笔?”

“不错。”楼晓山以手指蘸着茶水,在桌上流畅地划着这个名字,一落手便自然而然地接连写了三遍,似是早已习于如此反复划写。

秋往事这下也觉出蹊跷,盯着桌面上的字,微微皱眉,问道:“骆折笔?与骆沉书可有关系?”

楼晓山看她一眼,说道:“我也曾问过,她并未明说,可自态度中揣测,应当是姐妹。”

秋往事呆了半晌,讶然望向李烬之,问道:“我有个姨母?”

李烬之失笑道:“你倒问我?”

秋往事道:“我爹娘连自己是谁都没同我说,哪会说什么叔伯姨母。”

“我倒也未曾听过。”李烬之望向楼晓山道,“她多大年纪。”

楼晓山道:“与我同年,若还在世,今年正满四十。”

“那该是妹妹。”秋往事低声自语,忽怔了怔,霍地跳起来,瞪大眼道,“慢着,你说她是我娘妹妹,那、那那个小鬼……岂不成了我表妹?!”

李烬之拉她坐下道:“先别急着定论,还未弄明白呢。”

秋往事定了定神,也想起这骆折笔是真是假都还未明,见楼晓山对那灵枢当属皇储所有似乎并无所知,自也不好相问,只得拣能问的问道:“那她是为何去的钧天岛,又是怎么逃出来的?”

楼晓山把玩着灵枢,说道:“两位可以放心,她并未去过钧天岛,自也从未由那里逃脱。”

两人皆是一怔,秋往事急着道:“不去钧天岛,哪儿来的净枢环?”心思一动,又道,“莫非是遣送途中脱逃,从未到达岛上?”

楼晓山摇摇头,说道:“这块灵枢,原本不是她的,她与人换过枢。”

秋往事吃了一惊,看一眼李烬之,忙问:“和谁换的?”

楼晓山顿了顿,答道:“自是和未然的爹。”

秋往事感觉这才到了关键处,面色微微发紧,追问道:“她爹是谁?”

楼晓山摇头道:“这终究是禁忌之事,她未细说,我自也没多问。”

秋往事顿觉泄气,懊恼道:“这等大事,你也不问问清楚就这么信了?”

“有何不信。”楼晓山有些不满地扫她一眼,说道,“钧天岛是绝地,她若真的曾经上岛,哪里还能回来?正是只有换枢才解释得通。”

秋往事皱眉道:“成天说钧天岛绝地绝地,究竟如何绝法?既然能送人上去,总有办法下来,哪里就如此万无一失?”

“确实是万无一失。”楼晓山道,“钧天岛周围十余里海域十分特殊,像个大漩涡,岛便正在中心。船只一入此域,便是只能向内,不能向外,而中间又激流回旋,礁石密布,任是如何坚固的舟船也难逃粉身碎骨之局。远在设钧天岛之前,那一带便有绝地之称,来往船只绝不敢靠近,一旦误入,便是有去无回。而岛上更无铁无胶,就算真的勉强造船,也只能是最简陋的筏子小艇,只怕一下海便被撕碎,再有天大的好运,也绝无可能出来。”

秋往事讶道:“照你这说法,又如何送人上去?就算勉强送了上去,自己岂非也回不来?总不成是把人往海里一丢,便生死由他了吧?”

“送人上去,用的不是船。”楼晓山道,“船开到漩涡边沿便落锚,剩下的距离,是架平安桥跨过。”

秋往事奇道:“平安桥是什么?”

“就是咱们成亲时本要走的天路。”李烬之道,“只是天路是礼仪之用,拿去遣送罪人未免尴尬,却又没别的法子,因此换了个名头,其实并无什么不同,无非天路是六丈便有一名自在士一名因果士,这平安桥三十丈才各有一名,远不及天路扎实稳当而已。”

“天路?”秋往事不由咋舌,“就算三十丈两人,十多里路也要百来人,再加上纵横士,送一个人上去,岂非就要动用近两百人?”

“不错。”楼晓山道,“因此遣送钧天岛,无论对官府还是枢教皆是大事,就算中途真的出了纰漏,也必定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绝不可能如你说的半途脱逃而无人知晓。所以折笔,只能是确实从未被遣送。”

秋往事一时也想不出别的解释,只得道:“好,且当是真的,那她可说了为何要换枢?”

楼晓山低了低头,说道:“她说当时她丈夫已被定罪,虽一时逃了出来,却知道迟早被擒。她希望她丈夫来世还记得她,因此宁可被抹去枢力的是她自己,便与他抽换了枢痕。于是其后枢教在她丈夫灵枢上封上净枢环,却不知里头的枢痕已是她的。”

秋往事道:“那不管这里头的枢痕是谁的,这块灵枢总也该跟着她丈夫去了钧天岛,怎又到了她手里?”

楼晓山道:“她丈夫被送走之前,同遣送之人提出要与她交换灵枢以为留念。灵枢长久不在身边虽是于己不利,可本人既然愿意,旁人自也不管,何况净枢环已封上,不管灵枢在谁手里,转世之后终究也是带不走枢力,因此自然也便无人反对。”

秋往事满心疑窦,还想再问,楼晓山却疲惫地挥挥手,说道:“总之两位放心,钧天岛仍是固若金汤,无人出来过。剩下的事,想必也没有什么非交待不可的,人都已经不在,我也不想多提,若无旁的事,我便先回去了。”

李烬之也不挽留,道了谢便起身送他回房。秋往事在屋内坐立不定地等着,听得脚步回到门口,立刻打开门一把拽进他,“砰”一声关上门,问道:“五哥五哥,你说那个骆折笔真的假的?”不待他答话便道,“千万别是真的。”

李烬之见她一副紧张样,不由失笑道:“怎了?”

秋往事指指江未然房间方向,苦着脸道:“你想给那小鬼做表姐夫么?!”

“我倒无所谓。”李烬之笑着坐回桌边,说道,“只是他说的那些,恐怕倒的确大半不尽不实。”

秋往事跟着坐下,不住点头道:“可不是,说什么不想她丈夫来世忘了她所以换枢,换枢本就是禁忌,换完能不能平安转世都不知道了,如何划得来。钧天法转世后能记得前世本也根本是没影子的传说,若真这么信这说法,还不如索性自尽,岂不两人的记忆都能保全?也就楼晓山迷她迷得死心塌地才说什么都信!”

李烬之笑道:“我瞧她恐怕还是故意如此编法。楼晓山对她用情甚深,听闻她与另一男子这等两心相印,岂能舒服,必定是想也不愿多想,因此才放着许多破绽也不愿去细究。按说两人到了结枢的地步,再有什么不可告人的身世也多少该说出来,楼晓山却显然什么都不知道,恐怕就是因为不想提这男人,所以对她过去之事根本问得极少。”

秋往事问道:“那你说这男人,到底是真是假?”

“多半是假。”李烬之道,“这两人都是修钧天法的,骆折笔咱们已知道会读心术,甚至生下未然后没几年便已会了枢触,那怀上她时想必修为已是不低。而那个男人会被遣送钧天岛,十之八九也会读心。就算两人当时都尚是最低的体触之境,那也是只能见见面聊聊天,一旦互相碰触,便是无止境的互读,时间短或许尚不要紧,可要把未然生出来,那恐怕两个都早已非疯即死了。”

“我也是这么想。”秋往事点头道,“可若说没有这么个男人,全是骆折笔凭空捏造,这灵枢就是她的,她也确实被送去钧天岛,那又有许多不可解。钧天岛既如楼晓山所说,那当真是绝地,她如何出来?她今年若是四十,比江栾不过年长几岁,江栾记事之前她也就十岁光景,如何就立了储,又能犯下什么滔天大祸,不仅被送去岛上,还被抹得一干二净?”

李烬之低头思索片刻,沉声道:“我这会儿最在意的,倒还不是这些。”

秋往事问道:“那是什么?”

“是骆折笔这名字。”李烬之抬眼望向她道,“这若不是她的真名,天下这许多名字,她随便假拟个什么不成,为何偏偏会叫骆折笔?”

秋往事想了想道:“她多半是岛上人,还是皇储,身份必定见不得光。而她对楼晓山却没承认,只编了个什么换枢的借口,换枢虽是禁忌,可既是自愿,便也没什么惩罚,因此楼晓山眼中她便没什么见不得人,若是把她的事泄了出去,于她岂非不妙。那会儿叶家应已遭难,或许她就编了骆折笔这名字,让楼晓山以为她是骆家漏网之人,这样便自然绝不会对外人提起她。”

“不对。”李烬之摇头道,“她与楼晓山相识之时,必定已然有孕在身,按未然年龄推算,约摸是十一二年前,那时江栾已然登位,叶公不仅平反,更捧得比之前还高。楼晓山从不提她,多半是别的什么理由,譬如修读心术而未同官府报备,绝不会因为是骆家人。”

秋往事皱了皱眉道:“你莫非觉得她真叫骆折笔?可我瞧她对楼晓山大有保留,既然过去的事几乎什么都没说,那真的会把真名说出来?”

李烬之点点头,说道:“况且以骆叶两家的声威,若真有这么个妹妹,又是高品钧天士,按理不应寂寂无名。只是……”他顿了顿道,“若果真有这么个骆折笔,倒有一事可解。”

秋往事问道:“何事?”

李烬之答道:“就是她如何逃出钧天岛。”

秋往事心下一动,低呼道:“啊,你是说我爹……”

“不错。”李烬之点头,“钧天岛地势之绝,在海域不可渡,可水面再如何惊涛骇浪,水底却必定平静许多,若能穿行水底,想必便可来去自如。能在水下长久行动的,原本只有同息士,而岛上个个都是钧天士,不能兼修同息,纵有同息士想上岛救人,却也只能自己下水,没法带人,因此依然是无路可走。可带人行走于水底,同息士虽然不行,世上却并不是无人能行。”

“我行,我爹自然也行。”秋往事道,“若真是他小姨子被送上岛,他去救出来也不奇怪。若是我爹去救,必定是到须弥山之前,那至少已有二十年,也即是说未然是她回来之后才生的,自也不是同岛上人。这样倒大体解释得通,只除去一事。”

“除去这块灵枢。”李烬之道,“骆折笔不是皇家人,这块灵枢到底是不是她的?若是,她怎会成了皇储?若不是,那又是谁的?”

秋往事捧着头,叹口气道:“我是猜不出了。等那小鬼醒来,若是能多少想起一些,又比以前好骗就好了。”

“可别。”李烬之笑道,“她若真想起些什么要紧的,又没以前精明,胡乱往外说才糟了呢。”说着站起身道,“走吧,她正醒了,咱们瞧瞧去。”

秋往事立刻跳起来匆匆向外走去,半途果然遇上侍女来报江未然醒了。到得他们房中,见江未然已睁开了眼,却仍躺在床上,双手死死拽着被沿,盯着站在床前的楼晓山,显然十分紧张。见了两人进屋,不觉又将被子向上拉了拉。秋往事走上前低头看着她,问道:“醒了?可有什么不舒服?”

江未然盯着她看了半晌,才缓缓摇了摇头,嗫嚅道:“头胀。”

楼晓山在旁低低“噫”了一声,似有些讶异。秋往事回过头道:“怎了?”

楼晓山扫她一眼,说道:“她方才一直没开口,这是第一次出声。”顿了顿又添道,“大概看你是姑娘,亲近些。”

秋往事瞧他似有些不是滋味,正想取笑两句,忽微微变了面色,咕哝道:“该不会真是我亲戚……”

江未然一听,越发盯紧了她,撑着床慢慢半坐起身道:“你是我……”

秋往事忙摆手道:“我认识你爹,你以前叫我七姨,不是亲的,叫叫而已。”

江未然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目光在三人面上依次打转,低声道:“我娘呢?”

三人皆怔了怔,楼晓山抢先问道:“你记得你娘?”秋往事也跟着问道:“你娘叫什么?”

江未然点点头道:“我娘叫……”说到一半忽似卡了壳,动着嘴唇,却似怎么也吐不出到嘴边的话。“我娘叫……叫……”她神情渐渐慌乱起来,无意识地伸手胡乱抓着,似想抓住脑中飘渺的记忆,带着哭腔不断重复,“我娘叫……我娘叫……”

楼晓山忙弯下身安慰道:“没事,别想了,先好好休息,慢慢会记起来,别急。”

江未然哪里听得进去,一面往床角缩,一面抱着头,神色越发惊恐,喃喃道:“我……我……”

李烬之开口问道:“你可记得江栩?”

江未然眼中蓦地一亮,喜道:“啊,那是我娘!我娘叫江栩!”

李烬之又问:“江一望呢?”

江未然用力点头道:“我爹!”

李烬之接着问道:“你呢?你叫什么?”

江未然大声道:“江未然!”

秋往事忽插道:“骆折笔呢?”

江未然一怔,茫然摇了摇头,紧张地揪着被子喃喃念道:“骆折笔……骆折笔……”

秋往事见她似乎了无头绪,并不似先前提到江栩时的分明知道却想不起,恐怕真是忘了个干净,不由暗叹一声,也没了多问的兴趣,便道:“未然,你摔到了头,许多事一时记不清,不过没关系,再歇两日,慢慢地便会想起了。你若没什么不舒服,咱们这就一起出门,带你去个能休养的地方。”

楼晓山微微皱眉道:“这就要去云间院?她才刚醒,我瞧还是再歇歇,也找几个医士看看。”

李烬之道:“她这情形,也不是寻常医士看得了。楼兄既放心不下,更该快些送她过去,有方宗主、文司院在,才是最妥当的。何况她这会儿许多事记不起,闷在屋里必定瞎想,不如走在路上倒还散些心思,到了云间院,又有许多人可陪,于她只有好处。”

楼晓山也觉有理,便不再坚持。江未然懵懵懂懂,虽有些紧张,却自也只能由人安排。李烬之同陶端交待过后,便安排了辆马车出发,也未带别的侍从,楼晓山在前头驾车,他与秋往事带着江未然坐在厢内。楼晓山怕生颠簸,驾得颇缓,日头偏西之时,方远远望见了临川城。正想问李烬之是否入城吃些东西再走,一回头便见他也正掀帘探出身来,还未开口,他便爬到前头驾座上坐下,向前指了指道:“楼兄见到前头那两骑么,应是在等我们,且过去瞧瞧。”

楼晓山眯起眼,隐约见得前头似有人影,便将枢力凝于双目,这才瞧清果然是两骑人马,穿着军服,应是官家人马。他依言往前行去,驶近了些,那两人约摸是瞧见车上的官旗,也驰了过来,一面高声问道:“前头车马可是璟羽陶将军处来?”

李烬之招了招手,应道:“正是。”

两人当即打马上前。待到得近处,瞧见座上坐着的正是李烬之,忙下马行礼道:“见过殿下。”

李烬之挥手令他们起来,认得正是早晨遣去送方朔望与方定楚的人,便问:“方宗主可送到了?”

秋往事也探出头来,见两人又要行礼,忙挥手道:“不必,说话便是。”

其中一人禀道:“方宗主要我们在此等候,给两位殿下带个话,请两位就去城里寻他们,云间院进不了,不必去了。”

“进不了?”秋往事讶道,“什么叫进不了?”

那名兵士道:“说是要变天,院里要开门纳民,乱哄哄的,方宗主到了门口同守门的聊了聊便回头了。”

秋往事听得莫名,正要再问,楼晓山却道:“啊,是了,云间院开门纳民,倒是早有耳闻,没想到赶在今日。”

秋往事忙问:“纳什么民?”

楼晓山道:“临川以淘金而起,本不适宜建城,周围没多少林木,难得一座璟山,界木又不能砍,因此一到冬日柴火便紧,繁盛之日犹可采买,萧条之后更用不上,每年天候一寒便要冻死许多人。而云间院包在囫囵山中,又多有温泉,较外头暖热许多,因此每逢大风雪,便会开门纳民,让无钱取暖之人入院避寒。”

秋往事抬头瞧瞧天色,并不见如何阴沉,便问李烬之道:“要下雪了么?”

李烬之点头道:“确实,吃不准是哪一日,只是近日当会变天。”

秋往事立刻道:“啊,那路上的兵士……”

“没事。”李烬之道,“我交待了,都有预备,斑岩那里粮草也都足,实在不成耽搁两日也无妨。”说着对两名兵士道,“有劳两位,便请回去禀告陶将军吧。”

两人领命告退,楼晓山也便驾车往临川城而去,将将赶在关门前入了城。方朔望在城门壁书处留了话,说并未入住官府,只寻了间客栈落脚。李烬之一行便依言而往。天色已暗,往常此时路上应已无甚行人,今日却十分热闹,家家户户皆开着门窗,街边隔几步便有男人端着灯盏三三两两聚作一堆,皆在议论上云间院避寒之事,屋内的女人则一面收着包袱,一面也自窗中探出头来,人人面上都带着喜色,倒似遇上节庆一般。方朔望两人入住的客栈也敞着大门,房客皆搬了凳子聚在院子里,兴致勃勃地商议着明日便退了房住到云间院去,只有掌柜闷着脸倚门站着,见了李烬之一行也不甚热情,待听得只是来找人,越发懒得理会,只挥挥手让他们自己进去寻。李烬之一进门目光便往院子东侧的一间屋子扫去。秋往事只道方朔望就住在那里,抬步便要过去,李烬之却拉住她,往西侧上了二层,一路踩得木板“吱呀”,到得一间房前,尚未敲门门便打了开来,方定楚探出头来微微一笑,侧开身道:“请进。”

众人进了屋,楼晓山先将半路睡着的江未然放在床上。方朔望上前细瞧了瞧,又问了她醒后情形,说道:“无甚不妥,三五日后便当会把过去之事慢慢想起,这几日喝些安神汤药,多睡睡便好。”顿一顿又道,“云间院的事几位听说了?”

“听说了。”秋往事抢先道,“方宗主连门都未进,可是文司院不在?”

方朔望点头道:“不错,文司院领人往附近各枢院借调人手物资去了。院中人都在忙着预备,我想便不进去打扰。且到时百姓入住,院内地方紧,众枢士也只能集中搬到几间屋里挤着,江姑娘是否还适宜寄住,也需再做商议。”

秋往事轻轻哼了一声,李烬之暗暗拉拉她手,开口道:“这个好办。云间院纳民是好事,官府原也该出些力。囫囵山里地方足够大,缺的只是屋子,正好军里走了一批人,空出来不少营帐,我明日着人拉到云间院去,便不愁没地方住,也免得都紧巴巴挤着。”

方朔望面上微微露出笑意,点头道:“这倒是好事,殿下有心。”

李烬之道:“只是终究要文司院点头才行,不知她几时回来?”

方朔望摇摇头道:“这倒不知,依往年惯例,除了大小枢院,还会寻各处富户捐些米粮,总要三五日才回。只是院里有司律留下主事,打个招呼便是,江姑娘与楼出云皆是此前便住院中,再住回去想必也无妨碍。我与定楚也打算暂留院中,殿下可以放心。”

李烬之道:“这便好。我们过几日也便要往穗河去,未必见得到文司院,到时便请方宗主代为致谢。”又问楼晓山道,“楼出云今晚是随我们回城守府,还是就在这里过夜?”

楼晓山不愿与官府多有牵扯,便道:“这里就好。”

李烬之点头道:“那我们出去时再多要一间房,楼出云留步便是。”

出门一下了楼,秋往事便挨着李烬之小声道:“五哥,她是故意的吧?”

“自然。”李烬之道,“虽说确实是要变天,可毕竟不是明日就变,未然逃跑这么大的事,她明知我们无论追没追到都必定会回去给她个交待,多等一日半日也耽搁不了什么事,何必非挑着这会儿走。”

秋往事倒不生气,反似有些兴奋,眼里闪着光,说道:“看来她真的知道点什么,不然何必躲着我们?五哥,我们是多等几日还是往边上枢院找人去?”

“我看还是先缓一缓。”李烬之想了想道,“文司院是聪明人,我想她看得明白我们不是无事生非之人,若真是尘封旧事于今无涉,应当不会不敢说出来。如今不愿说,必定有什么缘故,或许是她觉得当年之事真的碰不得。她在这里做司院,怎么也是要回来的,避我们能避到几时?这一走无非是给我们个态度,要我们止步。她原本恐怕是连未然都不想收了,我仍然送进去,便也是给她个态度,让她知道我们也不会轻易放手,她应当会有所回应,咱们且等等。”

秋往事皱了皱眉,低声道:“真这么吓人?”

李烬之笑道:“眼下也无从猜测,这事怕没那么好挖,急不来。”

说话间已到了门口,交待掌柜再要一间房后,秋往事便抬脚要走。李烬之却拉住她又往东侧拐去,说道:“再见一个人。”

秋往事想起他一进门便往那方向扫过,问道:“还有谁在这儿?”

李烬之不答,径去敲门。门内问道:“谁?”他应了声:“我。”也不知里面人可听出是谁,过了片刻,门轻轻打开一条缝,李烬之早已面对立着,微微笑道:“许将军。”

秋往事也已觑到里头的人正是许暮归,不由笑道:“许将军,又见面了。”

许暮归显然怔了怔,目光飞快往他们身后一扫,见并无别人,便侧身请他们进去,关上门道:“真是两位,我还道听错。”

李烬之到桌边坐下,见桌上放着几杯喝剩的茶水,知他还有别的同伴,便笑道:“看来许将军说动裴公了?”

许暮归勉强笑了笑道:“既是要让外族看我北境安宁,我们也愿意配合。只是需说明白,是我们邀你们,不是你们邀我们。”

李烬之朗笑道:“这有何妨,裴公但凡答应,是天下之福。”

许暮归未料到他如此爽快,倒吃了一惊,反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又补道:“具体细则还可再议。”连秋往事也有些诧异,暗暗扫了他一眼。

李烬之挥挥手道:“许将军几时来的,怎也不说一声,倒住在这里?”

许暮归道:“今日刚到,我想着还是要与两位先通个气再过明面,便没急着去官府,打听着两位没在城里,就先在这里住一晚。两位怎到了这里?”

李烬之笑道:“我一直等着许将军来,在城门口安排了人候着。方才一回城便听人说你到了,便立刻赶来。”

秋往事听他又胡扯起来,虽不知要做什么,也跟着道:“我们正等急了,许兄再不来,我们便要往穗河去了。”

许暮归忙欠身道:“有劳两位久候。”

秋往事又道:“既已碰上了头,许兄可要跟我们回府里住?”

许暮归摇手道:“这便不必了,我们未投书造访,先就住进府里,也不妥当,还是依规矩来便好。明日一早我便会领人去城守府,以显廷使者身份正式求见。”

秋往事见他竟不要这见一见裴节的机会,暗觉讶异,见李烬之未说什么,便也点点头道:“这样也好。”回头望向李烬之道,“那我们便不打扰了吧,详情待明日过府再谈。”

李烬之也便起身告辞。出了客栈,未上马车秋往事便急着问道:“五哥,这许暮归挺老实的,你又算计人家什么呢?”

“他若真老实,倒还不好下手。”李烬之笑道,“你说他不跟我们回府,今晚要做什么?”

秋往事心下一动,说道:“他知道方宗主他们在这儿?”

“未必知道是谁,可必定知道有人物在。”李烬之道,“他身在敌境,怎会不留个心眼,自己住的地方定会有所警戒。那院子里聊天的便有他的人,我们一进来便被留意了。方宗主与定楚颇招人眼目,他想必也有留心。加上我们又去了他们房里,我又扯谎遮掩,他必定好奇,今晚不跟我们走,便是要去摸他们底的。”说着微微笑道,“你说他若发现容王之女病恹恹地在我们手里,会不会什么都不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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