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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总是会变的。
年龄、际遇、处境……总有一天你蓦然回首,发现自己早已在一条路上渐行渐远,曾经固守的早已不在意,曾经不在意地却成为新的坚持。你停住脚步感叹,然后继续走远。
周而复始。
但是当察觉到自己的变化,发现自己正将自己从前最坚定的信仰抛弃时,没有人能够不震惊,不思考,不去追问一句“为什么”。
为什么?
那日在天一阁,言若离开了,许若然却忘记了起来,呆愣在原地。
“天下从来轻两臂,世间何苦重连城”,本是她奉为圭臬的句子。当日凤箫写下“思入风云变态中”,她却说风云变态与我何干。如今她做了自己曾经觉得最愚蠢的事情,别人拿她的信仰来教训她,她竟然觉得那句话非常可笑。
为什么会这样?
她想得太过专注,以至于直到凤箫蹲下身,扶着她的臂膀将她慢慢托了起来,她的眼神才渐渐有了焦距。
她看见了凤箫的眼睛,他的眼神仍旧那么复杂,仿佛藏了太多的东西。
他高深莫测地看了许若然一会儿,然后慢慢地说了一句话,最后竟然独自掉头离去了。
许若然被他的话又惊呆了片刻,心中好像有无数细小的声音在嘈杂叫嚷,吵得她连视线都模糊了起来。她边想边走,边走边想,当回过神来的时候,她竟然已经回到了定园,站在了凤箫书房的门口。
仿佛一个闷雷劈过,她一下起凤箫刚才对她说的话:“你又何必做到这个地步呢?你对我,应该只是愧疚,和感激吧。”
愧疚和感激?
当时她茫然地想着。
是,她对他愧疚,对他感激。但是……不仅仅是这样!绝对不是!
从凤箫醒来的那刻开始,从他受伤的那刻开始,从他举杯邀她红尘一醉的那刻开始,不……更早,从他们在竹林相见的时刻开始,她对他就不仅仅是愧疚和感激了。
她敲着门,想亲口告诉他。那个平日阻拦她的小丫头不在,但凤箫却没有来开门。
“凤箫,”她叫着,“开门,我有话跟你说。”
“我累了,其他事情,过几日再谈吧。”门内凤箫沉声道。
明显的推脱。她心中一酸,瞬间觉得莫名的委屈,却又觉得不能就这么放弃,难得地犯起了倔脾气,继续拍着:“你开门。”
她好不容易想通这些,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想告诉他这些,他怎么可以不听!她不停地敲着,门内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许若然一下一下的敲,心一点一点的沉。
他到底是怎么了?他们到底是怎么了?
却听身后一个声音道,“王爷此刻不想见您,您请回吧。”
她回头,竟然是桓因。他正冷冷地看着她,无声地提醒着她她曾对自己的主人做过多么残忍的事情。
两人对视良久,许若然心中刚刚燃起的火苗一点点灭了下去,她的眼神黯淡下来,终于转身独自离开。
桓因有些厌恶地向她的背影望了一眼,走进书房,冲凤箫行了个礼。
凤箫正站在窗口,仿佛在沉思,似有似无地点了点头,似乎不上心地道:“东西带来了?”
桓因应了声“是”,拿出一副卷轴。
凤箫凭窗呆了半晌,方慢慢接过,慢慢展开,他对着它凝望了许久,终于又慢慢又将卷轴卷了回去,交给桓因:“你收好。”
桓因虽有些诧异,对主子的命令却不敢质疑,沉声应道:“是。”
凤箫又似有似无地点了点头。
屋内大门紧闭,只开了一扇窗,光线有些晦暗。
凤箫的眸光隐藏在这昏昧的光线中,深沉如海。
且说许若然那日离开凤箫房前,心中一直难以平静。她觉得他必须和他好好谈谈,但他却拒她于千里之外。她不明白,先前还好好的,为何突然就变成了这样。
他说她对他只有感激和愧疚,是他早就这样想,还是最近才觉得?又或者,这只是他不想见自己的借口?他不再喜欢自己了?厌倦了,想离开了?
她越想心越凉,越想越不安,越不安就越想见他,可她每次去,都会被桓因拦下来,这让她更加焦躁起来。
他们几番波折,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他怎么能在这个时候误解她?
直到这日沈笑造访,她也还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所以,若然,本少爷真是受够了,你说你们女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沈笑和宋子君近日似乎有些争执,沈笑在家里受了憋屈,跑来好友这里倒苦水,一口气抱怨了半天,却发现她似乎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不由又好气又好笑:“我还真不如到家门口随便找快石头说,何必跑这么大老远过来。”
接着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来,放下副不正经的样子,小心试探道:“若然,可是辛将军的事情让你想到过去的事儿了?”
许若然刚刚还在神游,听到“辛将军”,不由被拉回注意,她皱眉:“辛将军怎么了?”
沈笑愕然:“你不知道?”
许若然隐约产生一种不祥的预感,不由催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方才沈笑埋怨许若然不听自己说话,如今她催着自己说了,他反而觉得难以开口了,支吾着道:“不知道就算了吧。比起这个,我倒是好奇,你又是为了什么把自己弄成这副样子?”
许若然哪里会让他就这样转移注意,加重了语气:“辛将军到底怎么了?”
沈笑想她早晚也要知道,只得叹息一声:“辛将军回朝后被参谋反,已被皇上判了斩立决,九族连坐。”
许若然心中一紧,声音都变了:“满门抄斩?”
沈笑同情地看着她,知道她想起了闻家的事情。
许若然面上已然没有血色。辛佑安是不会谋反的——这是他第一个念头。她想起了与向辛府借瑶草的日子,那样一个骄傲的人,那样一个一腔热血的人,一心想的无非是沙场杀敌,怎会谋反?何况凤箫上次不是也在定园设宴当着苏州官员的面为他澄清了吗?
昔日闻家的惨相掠过眼前,多日刻意地不去想,如今这个惨烈的场景蓦地出现,强烈的冲击猛然间让她有了种作呕的感觉。
她刷地站起身来,起身过速让她一阵眩晕,踉跄了一下。沈笑吓了一跳,伸手要去扶她,却被她一把推开,径自就往门外走。
沈笑失声叫道:“你去哪里?”
许若然道:“我去辛家。”
沈笑道:“辛家的人早就下狱了,你到辛家找谁去?”
许若然没了主意,这才停住,茫然地问:“那该怎么办……”眼神中满是无助。
沈笑看她这样,心里也不好受,但他又怎么知道那该怎么办?消息从京城传来已经过了一段时间,辛佑安恐怕此刻已经身首异处,谋逆可是第一等的大罪,辛家的老小被押赴刑场也是早晚的问题。他又能有什么办法?
许若然看沈笑沉默不语,心中的绝望越来越盛,当年那种当自己得知家人被满门抄斩,却无可奈何的无力感如野火般迅速在心底蔓延,灼烧着她的心脏。
她一抿唇,转身就跑了出去。
沈笑苦笑一下,正想去追,却忽然又想起自己就算强制把她带回来也不是办法,她现在情绪激动,直把辛家看成了是当年闻家的倒影。怎么办呢?
对!凤箫。
沈笑眼睛一亮。这个时候若还有人能安抚许若然的情绪,无疑只有凤箫了。想到此节,他立刻想去找凤箫,刚迈出两步,却又忽然觉得不对。
当年害闻家被满门抄斩,凤箫虽然不是有心,但到底难辞其咎,万一许若然一时激动不小心暴露了自己的身份怎么办?
他头痛欲裂。
这个许若然和凤箫,两人间恩怨情仇这笔烂账,到底怎么算得清楚啊。
正在他两相踟蹰间,许若然却早已跑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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