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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说,你们想利用温家,帮你们做什么?”
第一句,宋蜜就没听懂。
第二句,她自然就更不懂了。
话说到这里,温云澜直视她的眼光仍然不算是有很强的压迫感。
但,比之刚才的平淡,也足以令人坐立不安。
不过宋蜜并非一般人。
除了在权晸那间实验室里所经历的一系列非人的研究待遇,被沈老爷子选中之后,她各方面的历练更加不是寻常人可以企及和比拟的。
譬如她身上炉火纯青的独裁者气势,就是在这几年之间集中淬炼出来的。
再譬如此刻,就算明知温云澜位高权重,她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好怵的,“我不太明白温先生的意思。”
闻言,温云澜脸色微变,“宋小姐跟沈老先生是什么关系,沈老先生儿女成群却偏偏挑了宋小姐来做继承人,为的又是什么?”
宋蜜心里咯噔一沉,面上却仍是不动声色。
“沈老先生是在为他十年前临阵反水,当墙头草的事,未雨绸缪。”
“宋小姐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是甘心做替罪羊,这都是你们的事!”话说到这里,温云澜的语气分明强硬了三分,“但是你们妄想扯上温家来自救,我绝不袖手旁观。”
温云澜这番话的信息量极大。
宋蜜一字不落地刻进了脑子里。
温云澜所说的临阵反水和墙头草,指的都是沈老爷子以前所做过的事,并因此埋下了祸根。
更重要的是,沈老爷子十年前究竟得罪了什么样的大人物,需要扯上温家来自救?
——是沈老爷子故意隐瞒了她,还是温云澜误解了什么?
霎时间,宋蜜脑子里走马观花一般,各种信息层出不穷地往外跳。
好在她的皮肤本来就白,所以就算一时脸色发白,也很难分辨得出来跟平时有什么差别。
并且,她很好的维持住了不慌不忙,不卑不亢的正常语气,“我在国外跟温律师认识,纯属偶然。”
“之后我们也没有再联络,直到在沈老爷子的丧礼上碰见。”
“而且事先我也并不知道,沈老爷子会把遗嘱委托给温远律所公证,由温律师宣读。”
就算温云澜再怎么有权有势,有再多的人争着抢着替他办事,就算那些人用尽各种方式查她,也不可能查到她和沈老爷子之间的约定。
这种几乎是无迹可寻的事,温云澜究竟是从什么途径得知的?
其实她心里有一个怀疑对象。
而她之所以说这些话,除了表明态度,也是一种试探。
“你不知道。”温云澜眼风一冷,便显出几分老辣来,“不代表沈老先生不知道。”
“锦州有那么多律所,为什么偏偏是温远,又偏偏是阿礼?”
这两句话,便如当头棒喝一般敲得她身心猛地一个激灵。
有这个可能吗?
——沈老爷子的人一直在暗中监视她,知道她去了苏莲托,在那里遇到了温宴礼,跟他春宵一度,因此而去调查了他的身份背景,结果意外发现他是帝都温家温云澜的儿子,所以才将遗嘱交给了温远律所,并指定由他到沈家人面前当众宣读,目的就是为了制造他们两个人重逢再见的机会?!
苏莲托那一夜,到她现身沈家灵堂那天,中间时隔一个多月之久,沈老爷子有没有可能去做这些动作?
——完全有可能!
便在她思忖之间,温云澜正式对她发出了警告,“不管你用什么方式,用最短的时间让阿礼对你彻底死心,你们立即一刀两断,我可以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
宋蜜离开之后,温云澜起身走到窗前站了许久。
要不是查宋蜜,他也不可能查到沈四海竟然也是大先生背后的出资人之一。
大先生在这个位置上已经有七年多。
再连任下去,是不可能的。
他当然也清楚,下一个最有可能接替大先生位置的,是谁。
沈四海当年临阵反水,那么庞大一笔资金转到了大先生的阵营里,即便这并非决定大先生上位最浓墨重彩的一笔,单单是沈四海的“背叛”行为,等“那位”的儿子接替了大先生的位置之后,也势必要清算。
这件事,在大先生上任,而“那位”虽然败阵却平稳过渡之后,应该就成为了悬在沈四海头上的一把刀。
两派相争,失败的一方阵营非但没有被连根拔起,反而还在渡过了非常时期之后受到重用,这原本就是多方博弈的结果。
所谓的,平衡之术。
沈四海不在他们这个圈子里,不可能比他更清楚这件事的内情。
但,沈四海还算是了解“那位”有仇必报的个性!
到底是同一个地方出来的,识于微时的交情,果然更有助于看清一个人的本性!
今天他对宋蜜所说的话,并不算有实证。
虽然沈延业亲口对他派出去查探消息的人透露过,宋蜜横空出世,并不是来接班而是来善后,背锅的。这一点,很大程度上佐证了他对沈四海深挖调查的结果。
但,沈四海究竟是不是从一开始就计划好了,让宋蜜迷住阿礼,借此攀上他们温家来自救,却无从查证。
然而即便如此,他也绝不可能姑息!
如他所言,阿礼为什么在偏偏在国外遇见了宋蜜,沈四海的遗嘱又为什么偏偏交给了温远律所?
最重要的是,阿礼现在的确被这个宋蜜迷得神魂颠倒!
温家,迟早要交到阿礼手上,而这个来历不明,居心叵测的宋蜜,他绝不可能同意!
在这个圈子里,温家一向保持中立。
也因此,每到关键时刻,温家一向都是两派必争的。
父亲年纪大了,身体也大不如前,往后很多事都需要他拿主意了。
而他内心首先权衡的却是,温家究竟是要继续保持这份中立,还是,再进一步?
沉思间,他听到了敲门声。
很快的,温云澜回过了神来,推门走进来的人正是他的老部下,池衡。
汇报完送宋蜜离开的情况,池衡稍站了一会儿之后才问,“回吗?”
温云澜点了一下头。
走到房间门口的时候,他突然问了一句,“安排阿礼去冀州的事,准备好了吗?”
……
初五。
宋蜜按原计划准备跟霍清珏一起去云城出差。
临出发之前,温宴礼却缠着她一阵耳鬓厮磨,“……最多两个晚上!”
“后天必须回来!”
宋蜜不由得眯了眯眼,“哥哥这是做什么?”
“难不成以后都不许我上班了?”
男人的眉心生生拧出一道细褶,“如果你同意,我真会每天把你关在家里!”
宋蜜便笑了,“那我不一样,我还是喜欢哥哥出去上班,职场光芒也是魅力无穷的!”
温宴礼反复看着她,眸光一一描摹过她的眉毛,琥铂色的眸子,乌黑卷翘的睫毛,小巧而秀挺的鼻子,和她唇上被他吃掉了一半的颜色。
“蜜儿,你喜欢做什么?”说着,他又凑过去亲了亲她的嘴角,而后稍稍离开一些,但也仍然保持着一个极近的距离,眉眼带笑地看着她,“不做董事长,不管理公司的话,你想做什么?”
宋蜜好像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一时答不上来,“唔……等我出差回来告诉你!”
说着她便站了起来,到时间出门了。
十分钟之前叶昭已经发了信息来提醒她。
但是男人却不肯放手,“蜜儿……”
一边挠着她的手心,一边朝她撇嘴,“那我想你了怎么办?”
难道看到他这般孩子气,宋蜜不由得心头一软,转过身,弯下腰,吧唧一声响亮地亲在他额头上,“我也会想你的!”
见他还是不放手,宋蜜便压低了眉梢,以示不满,“我该走了!”
极不情愿的,温宴礼到底还是松开了她的手,同时站了起来,“我送你下去。”
宋蜜却不让,“你坐着别动!”
谁知道男人竟然会说了句,“那你别走,看着我,盯着我!”
宋蜜瞪了他一眼之后直接转身走掉了。
行李箱已经放在门口了,等她拉开门,身后又传来了男人的声音,急切的,“蜜儿!”
男人行走的身姿显见的比前两天自如多了,也快多了,但也到底还是有伤在身,见他快步朝自己快走过来,宋蜜终究还是按捺不住,转身朝他飞奔而去,“不是让你……”
话没说完唇便被堵住了!
两人接了一个悠长的吻!
结束的时候,男人声音低低地说:“早点回来!”
宋蜜不舍地看着他,应了声,“嗯。”
……
收到宋蜜信息的时候,温宴礼和封盛芷正在出发去唐宫的路上。
蒋飞开车送他们。
信息只有两个字:落地。
他回:注意安全,保持联系。
天色已经暗下来了,温云澜跟他们约的是吃晚饭,现在过去,时间应当刚好。
印象中,他们三个人上次一起吃饭,还是七年前。
七年前,为了帮舅舅,封盛芷才把他的身世告诉了他。
决定拿认祖归宗回温家这件事,换取温云澜父子对舅舅的拉拔和帮助,却是他自己心甘情愿的。
诚如七年后的今天,他决定提早三年回温家,也是他自己深思熟虑之后的决定。
一个半小时之后,他们走进了包厢。
包厢很大,虽然里面只有温云澜一个人,但是他直觉有问题。
坐下之后,他也没绕圈子,直接问:“您想跟我们说什么?”
温云澜先看了他母亲一眼,而后才看向他,“我想让你先去冀州呆上一年半载,历练历练,回来之后,爸爸自有安排。”
温宴礼想过温云澜会直接给自己安排相关的工作岗位,让他放弃做律师。
却没想到温云澜竟然会提出让他去冀州。
冀州很远,跟邻国接壤,而他这个所谓的历练的意思,是让他到边/防队伍里去?
见他不作声,温云澜接着说道,“按理说,你现在的年纪是大了点,但也不妨事,那边的负责人是爸爸的……”
温云澜还在说,意思只有一个,他已经打好招呼,安排妥当了。
温宴礼却很快意识到了一个问题,这件事,他母亲没有反对,是因为早就知道了吗?
——她也同意?
等温云澜停下来之后,他开口说的第一句话是,“我外公还在住院,我妈的身体也不好,我不想去那么远。”
听了这话,温云澜当即和封盛芷对视了一眼。
包厢里就只有三个人,所以他毫无疑问地将这一眼收于了眼底。
在这之后,封盛芷才开口,“阿礼,妈妈也不想你去那么远。”
“但这既然是你父亲的安排,对你的将来有益处,那你只管去。”说着,封盛芷轻叹了一声,“你外公,我们会照顾。”
“至于我,妈妈会积极配合医生,按时吃药,定期复查,争取活得久一点,再久一点。”封盛芷就那么笑了一下。
温宴礼眉峰隐蹙,很显然,封盛芷比他更早知道了温云澜的这个想法。
并且,她并不反对。
他的第一反应是,他们决定这么做,十有八九是为了分开他和蜜儿。
他妈妈始终不肯接受蜜儿。
至于温云澜的态度,那就更加显而易见了。
“我不会去!”一阵短暂的沉默之后,温宴礼明明白白地拒绝了,“我的将来,可以回温家,可以不做律师,但,不会没有宋蜜的存在。”
“你们费尽心思,如果是为了让我冷淡这段感情。”他掀眼看向自己的母亲,“多余了!”
“在感情上,我认定她一个人,她什么时候肯嫁给我,我就娶她。”
“如果她始终不想结婚,那我也由着她高兴。”虽然明知道他这样的言语,对于让他们接受蜜儿这件事不会有任何帮助,但,他一定需要他们接受蜜儿吗?
他们不接受,对于他和蜜儿之间的感情,会有什么实质的影响吗?
答案是并不会!
“这就是我的态度。”言毕,他的视线再度落到了自己母亲的脸上,“妈,如果您能接受蜜儿,我会很高兴,但是如果您不能,那也请您不要一再阻扰。”
他语气诚恳,态度也诚恳。
“爸,”温宴礼是突然叫出口的,来之前他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您也一样。”
他将刚刚对自己母亲说的话,重复了一遍,以示郑重和坚决,“如果您能接受蜜儿,我会很高兴,但是如果您不能,那也请您不要一再阻扰。”
果然,温云澜在听到这一声“爸”之后,连眼角的褶子都跟着颤动了几下,显然是有几分动容的。
或者说,真情流露。
不过温宴礼的内心并无甚波澜。
这一声,对他而言,不过是在还人情债。
不管乔豫东有没有做出让步,温云澜的面子都是毋庸置疑的。
如果没有温云澜开这个金口,封爵十有八九直到今天还被关在里面。
在他说完之后,房间里安静了许久。
三个人各有所思的维持着沉默。
封盛芷是知道这个结果的,却还是想试一试。
一则,这是温云澜的安排。
她相信温云澜是有主张的,如果去一趟冀州,能对阿礼的将来有益处,她不反对!
其实这几天,她好似想通了很多,或许还谈不上通透豁达,但,心境的确是与之前不同了。
儿子已经快三十岁了,既然他注定要回温家,走这条路,那就应该让他按照他们这个圈子里的规则去经历,去行事,将来才能更好的融入这个圈子。
封爵的事,哥哥的事,她担惊受怕的心情,历久弥新。
她或许并不是期待自己的儿子能走到多高的位置上,但是起码,他要有足够的能量捍卫自己!
至于宋蜜,她其实已经看开了。
如果他们彼此笃定,非彼此不可,这样热烈的感情,她又怎么阻扰呢?
不过,过刚易折的道理,她是比任何人都深有体会的。
所以,她同意他去冀州一年半载的出发点,如果一定要说有干涉他感情的嫌疑,那也是希望他们能通过这份远距离,这段时间,更理智地看清彼此的心意。
只有经历过沉淀的感情,才能走得更长远。
更何况,他们之间还有温家这个巨大的阻碍。
因为她深知,温云澜可不是她能说服得了的!
不过儿子刚刚说宋蜜可能一辈子不想结婚,这一点,她之前倒是在电话里听宋蜜提起过。
却没有细想。
——宋蜜为什么会不想结婚?
便在此时,门口传来了敲门声。
温云澜很快说了句,“哦对了,我还请了你乔伯父,乔伯母。”
等温宴礼的眼光一落到温云澜脸上,对方便话里有话地说了句,“封爵的事……”
一时间,他只点了一下头。
……
门外,乔卫卫一脸别扭,浑身不自在!
因为她知道,她爸妈多半是带她相亲来了。
而且还神神秘秘的,什么都不肯说。
只说她见了就知道了。
很快的,门开了,却没想到,来给他们开门的竟然是温律师,“温…律师?”
温宴礼也没想到乔卫卫会一起来,“乔伯父,乔伯母,乔小姐,请进!”
“呦,你们认识!”乔母一眼就看中了温宴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