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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澄说,高洁在空旷的山原间做出这个动作,是原始对世俗的反击,就像滇金丝猴一样。
高洁笑笑,想起司澄在云南时天真的反击。心想,你自己身体力行了反击不是靠一个假动作就能完成的哩!
有着这样想法的高洁,对司澄这样的年纪保有的天真或多或少有些不以为然。
司澄常常用双手握住高洁的面孔,盯住她的眼睛,用他自己那双天真之眼审视她,“你的欲望藏得很深很深。一开始我遇到你的时候没有想到你是这样的。”
高洁牵起好看的苹果肌对司澄笑。她想,其实是司澄年纪大了,又过惯了自由的日子,他们想的不一样是再正常不过的。
可是和司澄处在一起,可以忘记很多事情,就像在云南的时候,她好像去的不是和母亲常去的那个云南,在爱丁堡,也不是她认识司澄前的爱丁堡。
司澄有一种魔力,跟着他走好像可以进入到另一个和原来的世界平行的,但是相对平静而天真的世界。
这是真的。
高洁依赖这样的感觉,司澄仿佛也感受到了高洁的依赖,他想高洁需要这样的依赖。他们一边依赖着彼此在一处的悠闲的浪漫,时常亲近又时常疏离。
不久,司澄的自由烂漫再度兴起,决定远足南极,而高洁已经没有了最初陪伴他去云南的兴头,她托辞母亲有嘱托,委婉地照顾着司澄的心情地拒绝了他。司澄也没有强迫她。
潘悦致电高洁,确实派遣了一个让她暂时离不开爱丁堡的任务,她请女儿有空去陪伴一下大陆的表姨穆子昀。
这是高洁头一回知道在大陆原来还有一个表姨的存在。
潘悦也是头一回同高洁讲了讲家族渊源。潘悦的母亲同穆子昀的母亲是表姊妹,自幼一块儿长大,后来潘母随同丈夫远渡台湾,但一直没有断了表姊妹的联系,一直到潘悦调往大陆工作,小一辈才又正式亲密来往起来,只因潘悦同穆子昀均忙于工作,故在少有余力花在彼此的私人交际上。
潘悦嘱托高洁,“我在大陆的业绩在某种程度上也是靠你的这位阿姨的人脉打开,我们虽然交流不多,但是彼此感情真挚。她现在孤身一个人去爱丁堡,我希望你抽空去陪陪她。”
高洁问母亲,“妈咪你为什么会这样说?她是有很大的难处才来爱丁堡的吗?”
潘悦顿上一顿,“也不能算很大的难处。不过——”她再度强调,“洁洁,希望你到时候能照顾照顾她。”
高洁见到穆子昀时,明白了母亲所说的照顾是什么意思。
穆子昀住在莫切斯顿的三层别墅内。这是一栋典型的爱尔兰富人区的别墅,通体的砖石是抹灰色,狭长的凸出的窗扇,屋围前有宽绰的门廊,大门上的雕花延续到门梁上,再往上是屋檐上的对称的三角齿饰,屋檐之上隐隐见有两个砖石砌的大烟囱。
高洁对英式建筑无从欢喜,因为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太讲究对称和工整的冰冷,缺乏适度的温暖。
穆子昀打开大门从门内慢慢地走出来。一身宽大的黑色长袍,如果戴一顶尖顶帽,立刻能扮演巫婆。黑色中唯一的亮色是她胸前用长长的白银项链挂的石榴粉钻坠。高洁认出这是三年前母亲的杰作,用纯银雕琢出石榴翻皮形状,露出里头粉钻镶嵌成的果实。只是穆子昀胸前这一枚的银色更璨然,粉钻更晶透。高洁判断出来这一只坠子用的是铂金,钻石的等级颇高。
穆子昀长一张透着男童气的圆脸,有一种说不出的喜气的可爱,只是脸色略透青苍、唇色粉中泛白,一双同脸一样圆润可爱的眼却是似醒非醒,挂着很明显的眼袋。
她瞧着高洁笑了一笑,这一笑,让她的圆眼睛的眼角夹起几条鱼尾纹,这才让高洁确定下来,她年纪应当不小了。
高洁跟着穆子昀进屋后,递上礼物。她的见面礼是从司澄那里拿的苏格兰威士忌,她已经很能跟着司澄喝几杯,体会到了司澄所说的“苏格兰人对威士忌的热爱总有道理”。
然后她就发现了自己的礼物不适宜,穆子昀坐在她对面的沙发上,说:“真可惜,我现在不能喝酒。不过你能来陪我,我真的很高兴。”她把自己的小腹挺了一挺,在黑袍之下现出原形。
但是她孩子气的眼中充满了真诚的谢意,高洁实心实意地说:“恭喜您。”
这一栋三层高的别墅里,有八间卧室,三间客厅,富丽堂皇地摆上了中国人喜欢的华丽金色的装饰,窗帘、桌布、罩饰、地毯、床单、靠垫,客厅内摆了红木香案还供奉一尊纯金的送子观音。
这一切并不比洒上金色阳光的阿尔金雪山更温暖。
穆子昀一直是一个人呆在别墅内养胎,被金色充斥的别墅内没有任何相片。高洁从来没有见过她的其他亲人出现过,她甚至都没有请佣人。
一个怀着孕的女人独居在爱丁堡富人区的别墅,这足够令高洁的本能反弹,引发一些会使她深深反感的联想。
这是她难以摆脱的反弹,她知道。
就像司澄握住她的脸时那样讲的,“你的欲望藏得很深很深。”
高洁有些后悔没有同司澄一起去南极,司澄的离开,让她又被藏在深处的东西捉牢。
但是高洁毕竟没有探问别人私事的习惯,只管按守母亲的嘱咐和亲戚的礼节,经常到穆子昀的别墅陪伴她,甚至后来还主动伴她一起去附近的超市采购食品,亲自下厨煲一锅粤式靓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