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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好。”莺娘没说假话,兰娘长得的确不差。
“那苏合还巴着蜜娘不放?明眼人谁看不出来蜜娘对他没意思啊,恨不得躲着他走。”兰娘气闷,她跟苏合见面的次数还多些呢。
“你长得不合人家眼缘呗,蜜娘那张脸看着就甜滋滋的,她现在还有些瘦,等她再胖点你再看,又是一番滋味。”木香瞥兰娘一眼,说了句实在话,“男人就是个贱皮子,就想吃那够不到嘴的肉,你越上赶他越不稀罕。”
“苏合那人有啥好的,不就是个屠户?这临山的牧民哪个不会宰牛宰羊,我看他就是个偷懒的。蜜娘没看上,你也别惦记。”婉儿也随口劝了两句。
蜜娘跟苏合已经走近巴虎了,巴虎抬头看了眼,先认出了苏合。他把手里的肉放地上让大黄继续吃,站起身皱眉看了苏合一眼,这才注意到苏合旁边的有些眼熟的姑娘,他多看了两眼,还是没认出来。
“你专门找过来看大黄啊?”蜜娘先开口,“什么时候回来的?”
这声音巴虎认得,他震惊地反复打量蜜娘两遍,着重在她脸上多停留了两瞬,一个月前还两颊凹陷,皮肤蜡黄,唯一亮眼的就是那对黑黝黝的眼睛。
“你不说话我都没认出来,胖了不少。”巴虎心里想的话脱口而出。
“有奶有肉地补着,再不胖些可糟践好东西了。”蜜娘笑了笑,晶亮有神的眼睛弯了道月牙。
“那肯定的,我卖给你们的肉都是肉膘好的好肉,虽然有些腻,但养人啊。”苏合趁机插了个嘴,他探究地看向巴虎,问:“什么时候走?”
“你谁啊?”苏合一开口,巴虎就知道他不安好心,心情瞬间就不好了,他毫不给面子,硬梆梆地怼他:“我走或留关你屁事。”
“你这人脾气还这么臭,我俩从小就认识,你能不记得我是谁?”苏合包容一笑,对蜜娘说:“我这兄弟要面儿,他被他爹追着打被我看到过,之后就……”
“苏合!”巴虎这下是真生气了,虎目一瞪,牙关紧咬,指着他鼻子骂:“你再给老子胡说八道,老子提着腿给你按水里淹死了。”
“好好好,不说不说。”苏合对蜜娘耸了耸肩,也不敢再惹巴虎,“你们是不是还有话聊?我过去等你。”他怕巴虎这莽子脾气上来了说打就打。
“你可以先过去摘菌子,或是有事先回去也行。”蜜娘虽然是被巴虎突然变脸吓了一哆嗦,但也没因为苏合的话对巴虎生了偏见。
“你跟他、他咋跟你走到一起了?”巴虎缓了口气,但说出的话还带着少许怒气。
“我们住一起的几个人每天出几文钱去苏合铺子里买斤羊肉回来炖汤喝,次数多了也就熟悉了。”蜜娘看着他,“你俩不合?”
“他不是个好东西,从小在私塾里就抱团带头欺负小姑娘,长大一点了还喜欢告状,说话也不坦诚,喜好玩弄心眼。”巴虎想了想,还是闷声说:“他刚刚说的不算假,但我挨打是他故意趁着我爹喝醉了嚼舌根,我被我爹打他就在外面看着。”
“他不是个好东西,你离他远点。”巴虎着重强调这句话。
“我也不想理他,但他经常过来找我们。”蜜娘苦恼地皱起眉头,别看苏合一副看上她的样子,但她感觉苏合对她没有爱慕之意。
“他这个人就是难缠,还厚脸皮,不知羞耻,而且还记仇。”巴虎毫不吝啬地说苏合坏话,他掀起眼皮看着蜜娘,“你要不以后到我家里买肉?”
“你家也卖肉?”
“……风干牛肉你可吃过?不论是炖汤还是生吃都好吃。”巴虎指了下大黄,但大黄已经把肉啃光了,“我待会儿再给你送一块儿过来尝尝。”
“不用了,我也不怎么去买肉,都是莺娘跑腿的。”蜜娘收敛了脸上的笑,巴虎这一举动又让她生出他对她有意思的错觉,“我还要去找菌子,你要是想大黄了,你就牵走带它玩一天,晚上它自己会回去。”
“哎……”
“还有事?”
“苏合他不是好人,你别信他的话。”巴虎郑重说。
“谢你提醒,我会分辨的。”蜜娘点了下头,这次一直到翻过山包都没再回头。
蜜娘这话让巴虎心头更是惴惴,他比谁都清楚苏合这人的歹毒,而且还会掩饰,蜜娘会不会被苏合蒙骗过去?
他极度不放心。
“巴虎跟你说啥了?”蜜娘一走过来,苏合就忍不住打听,还苦笑道:“我猜他肯定说我坏话了,他以为我在他爹面前告状了才害他挨打,之后就一直误会我,任我再怎么解释他都不听。”
“你猜对了,他说你不是个好东西。”蜜娘是盯着他的脸庡?说的,所以在苏合听了这话后,眼里闪过的怨毒没躲开她的眼睛。
“他还是这么执拗,就是因为他这个性格,他跟他爹的关系才越来越差,他爹……”
“苏合。”蜜娘打断他的话,“我不想背后谈论人,也不想听巴虎有怎样的往事,我要去摘菌子了,你呢?”
“我陪你一起。”苏合三两步走到蜜娘前方,倒退着走,盯着她问:“巴虎说我坏话的时候你有没有把这句话说给他听?”
“我说我自己会分辨。”
苏合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的意思,大笑两声,脚下被绊了一下还说:“蜜娘你慢些走,注意地上的草,别摔了。”
“贱皮子。”兰娘低声呸了一口。
“笑个羊蛋,恶煞。”巴虎也听见那嚣张的笑,越发气闷。
作者有话说:
恶煞:人渣
第十八章
大黄吃完了牛肉就想跑,巴虎见状一把扯住了它的狗腿,“晌午到我家吃饭,我宰羊,傍晚再送你回去。”
大黄挣了挣狗腿,后脖颈又被抓住,只得不情不愿地跟着男人走,还不时地往羊群看去。
迁徙牛羊时巴虎留了五只阉了的公羊给守家的男仆,他直接带着大黄去了离家不远的草场。
“东家,你还没走啊?”男仆听到脚步声惊讶出声。
“明早就走。”哪怕不情愿,巴虎也不能再拖时间了,上千头牛羊他不放心交给男仆看守,他又没有给他搭把手的父母兄弟,只得自己辛苦点亲力亲为。
“你忙你的,我赶头羊回去宰了。”巴虎选了个头最大的那只羊,眼睛触及到尖锐的羊角时,心里一动。
大黄一看巴虎的动作就知道是啥意思,激动地狂摇尾巴,上蹦下跳的跟在羊屁股后面往回撵。
“这狗个头小了点,看着也有点用。”男仆咂咂其舌。
“的确机灵。”巴虎满意瞥他一眼,活像是他的狗被夸了。
羊交给大黄,巴虎回到毡包里抽了两把刀出来,在羊还没反应过来之前,一刀捅破了心脏。鲜红的血顺着刀柄流到粗糙有力的大手上,失去力气的绵羊应声倒在地上,愣是没发出一声惨叫。
巴虎提着羊腿给挪了个位置去剥皮,大黄熟练地走过去舔羊血,一看就知道一人一狗没少配合。
剥羊皮是个技术活儿,薄了,羊皮划破会影响价钱,厚了,揉制的时候一堆臭肉熏的人恶心。巴虎敛下眉眼,右手握了把薄刃手刀,左手鲜血淋漓地卷着羊皮,顺着扯拽出的缝隙一刀一刀划下去。连身边有人走过来了都没发现。
“东家,你早上出门不久,阿古拉少爷来过一趟,什么没说又走了。”朝鲁等巴虎把整张羊皮完整剥下来才敢说话。
“到家里了?”巴虎提着羊皮起身走到河边洗手,顺便把羊皮给泡在水里浸湿,他听到阿古拉的名才想起他大哥,“可听说过满都拉图的消息?”
“没有,阿古拉少爷也没来家里,我是在路上看到他的,他不知跟谁说了两句话,之后调转马头就走了。我刚刚看到你就想着来跟你说一声。”朝鲁接手巴虎的活儿,切开羊腹捞出内脏,心肝肺再片坨鲜羊肉煮一锅羊杂汤,羊肚和羊肠灌上羊肉挂着风干可以多搁一些时日。
“东家,你砍羊角做甚?”朝鲁卸掉四条羊腿,看巴虎拿个砍刀还在砍羊角,这东西又不能当柴烧,费劲砍了有啥用?
巴虎不耐烦地抬眼看朝鲁,“我闲得手发痒行不行?”
行,怎么不行,不仅手痒,嘴也痒,嘴也该打打。
“我去煮肉。”朝鲁快步离开。
咔嚓一声,羊角断了,砍刀收不住力,一半没入泥土里。巴虎看了看手心里半掌长的羊角,换了把刀细致地削掉骨渣。吃了中饭又摸了把锯条出来继续磨,半天没有挪一下。待日头西落,一个前角尖锐后角圆润的羊角锥子完工了。
“看着还挺唬人,我也磨一个去。”朝鲁瞧见巴虎把羊角在手里抛来抛去,很是眼馋。
大黄还卧在它以前卧的老位置,听到它主人的说话声立马摇着尾巴站起来。巴虎看到它的动静不动声色地挺直了腰,在蜜娘一行人赶羊走过来时,开口说:“我今儿宰了头肥羊,到我这儿买羊肉吧。”
“可我们已经跟苏合说好了,他会给留刀肉。”蜜娘婉拒。
“……我让人去给他说一声,让他卖给旁人。”巴虎捻了下袖子里温热的羊角,站起身说:“买我的吧,吃不完的羊肉过个夜就坏了。”
“可、可我们打算的只买一斤肉。”蜜娘看了下盼娣她们,见她们避开她的视线就知道不成,“要不你用盐给腌了隔水镇着,明早还是能吃的。”
巴虎第一次为送不出去肉而心塞,但已经走到这一步,只得咬紧牙关继续说:“剩下的也不多了。”
再拒绝就不好看了,“我今天想加个餐多吃点肉,就不跟你们合伙买了。”蜜娘偏头对盼娣说,“你们先走,帮我把羊一起赶回去,我稍后再回。”
“好。”盼娣看了河对岸的男人一眼,接过蜜娘手上装菜的篮子,继续往回走。
“哎,你们说巴虎对蜜娘是不是?”兰娘挤眉弄眼地动了动指头。
这次木香难得的没有跟兰娘唱反调,她回头望了一眼,说:“男人就是贱骨头,爱吃那够不到嘴的肉,要是有人跟他抢,他更是上心。”
“那……”
“那个鬼。”木香冲兰娘翻个白眼,恨铁不成钢地说:“临山的男人只剩他俩了?一个屠户也值得你眼巴巴地盯着,你也就这点见识了。”
“我才不是想说这话。”兰娘气得脸颊胀红,什么叫就这点见识?她想顿顿吃肉,想过的轻松点,想要人追在她身后讨好有啥错?
“那你要说啥?你说,我听着。”木香一脸不屑,“就你那点小心思还想瞒谁,你撅个尾巴我就知道你要拉啥屎。”
盼娣平淡无波地吩咐莺娘拿钱去提肉,对身后两人的斗嘴已经能做到听而不闻,习惯了,这两人一天能少吃顿饭,但绝不能少吵一架。
“刚刚的事别跟苏合提,他要是问起你就说不知道。”盼娣嘱咐莺娘。
“我晓得,我不多嘴。”
……
时隔一个月,蜜娘再次踏进巴虎的地盘,她站在外面等巴虎给她割肉,院里飘着诱人的肉香,大黄旁若无人地钻进一个毡包,里面传来几句说话声。
“大黄出来,我们该回去了。”蜜娘喊了声,看到巴虎手里的一坨肉后,眉心紧皱,咽了下唾液,“多少钱?”
“给十文算了,反正也是卖不出去的。”巴虎给肉穿了个绳,把干净的那端递给她。
“三斤不止吧。”蜜娘没接,还退了一步,“四十文,我还占了便宜。”四十文,搭伙买肉够她吃十天。
“拿回去吃了,大黄这两顿吃的都不止这点肉。”巴虎不接她递来的铜板。
男人不接,蜜娘索性缩回手,听着不远处的毡包里时大时小的说话声,她环手问:“你给大黄喂肉是喜欢它,那给我送肉是哪个意思?”
周遭似乎有一瞬间的停滞,说话声和咀嚼声都消失了,巴虎脑子里一片空白,耳朵里却是嗡嗡直响。他有些晕,眼睛昏花到看不清两步远的人,借此他索性低下头。
蜜娘等了又等,看他还是低着头不说话,她朝有光亮的毡包里喊了声:“大黄出来,我们回去了。”
“肉。”
“我买得起肉吃,要是哪天吃不起肉了,也不会吃不明不白的肉。”蜜娘带着大黄都要走出去了,她心里气愤难消,回过身又走到男人面前,在男人的注视下,她接过肉问:“你给我说清楚,你送我羊肉是揣着哪种心思?”
巴虎气息急促,胸腔起伏不定,但还是紧闭嘴唇不吭声。
“别给我装聋作哑,你破例雇我做工,白吃白喝的帮我养狗,不吭不声的连熬两夜给我的羊治病,告诫我苏合不是好人,晚上又拦下我给我送羊肉。你给我说清楚,是不是对我有意思?”蜜娘步步紧逼。
巴虎心慌,一慌被蜜娘知道了他的心思,二慌她这伶俐的嘴巴。都被逼得靠在毡包上了,他还有心思想成亲以后会不会天天叨叨他。
“滚,你敢再来骚扰我,我一巴掌扇你脸上。”蜜娘见这男人还闷不吭声,气得嘴唇发抖,手上拎的肉冲着他的脸砸过去,“大黄你也不许见,你敢偷偷摸摸地去找它,我就去官衙告你偷狗。”
“大黄,走,以后不准再来了。”蜜娘逃似的往外跑。
巴虎被肉砸回神,忙追了出去,对着正在过河的人说:“你给我点时间,我要好好想想。”
“谁稀罕你,滚远点。”蜜娘快步走,边走边呸:“我要嫁人的,你别来毁我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