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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我跟着关默宇溜进了风元疗养院。我以探病为由跟他分头行动,再在侧面的楼梯间会合。
疗养院最顶端的5楼理论上是根本不通外人的,电梯甚至都只到4楼,相关人员戒备森严。就算我和关默宇再掩人耳目谨小慎微,能顺利进来还是不可思议。
他觉得一切正常,我却在心里默默感叹覃野真是大手笔,连风元的人都能买通,这个局不知道布了多久。
来之前从关默宇整理的资料中有所了解,最里面的几间病房实际就是牢房,掩藏了许多林家永远不想让外人知道的秘密。
关默宇轻车熟路地溜进了其中一间,我带上门,站在离床尽量远的地方默默打量着,靠在床头的中年男子正闭目养神,对我这个第一次出现的陌生人并未作出任何反应。
我却暗暗在心里大吃一惊。
这个男人的照片,在风元大楼的功勋墙上出现过,早年和林成远的合影不计其数,因为其中有不少林谦与幼年时的留影,所以我记得很清楚。
过去他是那么自信光鲜,林谦与跟我提过一嘴他的离职,我真当他是退隐了。
风元的今天有他难以泯灭的功劳,沦落至此我有些难以接受。
“您被他们关在这里多久了?”我忍不住问道。
他睁开眼看向我,镇定自若,稳如泰山。随后又转头朝着候在一旁已久的关默宇道:“孩子,我说了你别来了,我没有什么可曝光的。”
我意识到他是关默宇调查的疗养院里的这些人唯一不配合的,关默宇心有不甘。
刘凯……我想起来了,林谦与口中的“刘叔叔”叫什么名字。
“我虽然不知道是谁在背后帮你,但他最后能保住你吗?你天天来,如果真被风元的人察觉了,你就完了。”刘凯的话语不失诚恳。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感情,能让他被恩将仇报囚禁于此数年之后,仍护着风元,但他确实凭着良心在劝告关默宇,这点我还稍有欣慰。
似乎是从我的目光里读出了感动的意味,刘凯自嘲般轻笑:“我前半生坏事做尽,不想最后还害了谦与。”
“您被关在这里,他不知道?”我反射性提问。
他摇了摇头。
“我把谦与当亲生儿子看待,他从小就那么善良和单纯,跟我们……不一样。林成远对我怎么样,我已经改变不了了。风元现在在谦与手里,我反正也活不长了,就不拖他下水了。”
“亲儿子……风元害得多少真正的亲父子天人两隔?林谦与是好人?天大的笑话。”关默宇见他这么说,怒气横生,站直身子走到我身边,“这么多年来风元一直都是黑暗的滋生地,就没改变过。你以为你护得了谁?不管是林成远还是林谦与,该他们的报应,一个都少不了!”
关默宇扯住我的胳膊把我往外拉,导致我一肚子话被堵住,脑子又开始昏昏沉沉的。
走出疗养院的那一刻,室外刺眼的阳光照得我如梦方醒,我转头质问关默宇:“你干嘛那么激动?好好商量说不定有希望。”
“得了吧,我看他也确实不无辜,就关在这地方吧,活该!”
关默宇自然是不知道我和林谦与的关系,随后又在我面前骂了林谦与五分钟,我虽然大部分都认同,还是有点接受不了他的聒噪。
后来他把相机里的照片和视频跟我分享了一部分,这间疗养院的顶楼,关的多数都是风元想要藏起来的人,每一个人背后涉及的真相都触目惊心,其中一个甚至是林谦与高中时的家庭教师,因为和他有恋爱的苗头,被怀疑是商业间谍,也被秘密关了起来。
我听得毛骨悚然,大夏天惊出了一身冷汗。林家真是权力滔天,现代社会还能有这么离谱的人权侵犯,实在是荒唐。
这种情况下,说林谦与一点也不知道,我也不信。他不是荷花出淤泥而不染,他就是淤泥中的一份子,再怎么干净也是泥。
我和关默宇在街上七拐八拐走了一会,找到了覃野的车——他不方便太显眼,风元的人总有几个认识他的。
我们走过去的时候他正车门半敞,倚在车边抽烟。烟雾从笼罩在他周身的阴影里飘散,在阳光里消逝。见到我们,他俯下身子在车内的烟灰缸摁灭了烟,又冲我们抬了抬下巴,示意上车。
恍惚间我有种穿越了的错觉,年少的时候,他总是挑一片阴影站在其中等我。夏天的中午阳光毒辣,他也坚持等我午休,带我溜出学校放肆。
“烈哥,我明天就回国,不能耽搁太久。”关默宇笑嘻嘻的。
覃野也笑,似乎挺满意,但又不怎么能让人看透。
只有我笑不出来,我越来越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