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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枭大诧,已经猜到是谁来了,可她并没现出身影,只有熟悉的声音响在他的耳畔:“我助仙君一臂之力!”

源源不绝的生气注入月枭体内,快速恢复着他的伤势与耗损的精力。月枭只觉精神一振,手里金戟凌空划落,海中顿时巨涡,一只水龙从巨涡正中心腾出,朝着对面那几个鲛人咆哮而去。庞大仙力涌来,那几个鲛人大惊失色,万没想都到穷途末路之际,他还能施展紫鲛神通,一时间躲避不得,被那只巨龙一口咬下……

月枭勉力施术,对手虽被制服,他却也力竭落下,落到冰面之上。

殷红血色顿时将冰雪染红。

南棠已飞至他身边将人扶起,伸手握住他胸口处那枚冰锥:“仙君忍忍。”

语毕她也没等他回答,便咬咬牙将冰锥拔出,月枭闷哼一声,额上滚下豆大的汗珠。

“果真是你,南棠小友。”月枭慢慢坐起,道。

南棠不断给他注入生气,刚想说些什么,忽然间冰面颤动起来,才刚平静的海面再度生起波澜,南棠蹙着眉站起,只见远空黑云压境。

“不好,他们追来了。”月枭按着南棠的手从地上站起。

“谁?”

“鲛族叛军。”月枭眉沉目凝,只看了两眼,问道,“小友,你这是要去哪里?”

“我要去仙莱岛。”

“鲛族内乱,前面海域被他们占据,你过不去的。”月枭回道。

南棠闻言顿时蹙眉,片刻后道:“刀山火海我也要闯上一闯,仙莱岛我非去不可。”

见她脸上厉色满布,大有“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悍杀之气,月枭猜测她遇到急难之事,但他没问,只思忖片刻后道:“如此,我也助小友一臂之力。”

语毕,他拉着她腾到半空,化出半人半鱼的鲛形。

“小友,得罪了。”

月枭说话间将她圈入怀中,落进海里,往炽冰禁狱深处游去。

————

赤冕。

星夜山海之间,浮舟静飞。

巨大的佛掌上躺着个人,他阖眸而眠,散落的发丝从佛指指缝间垂落,安静得如同一尊雕像。

不知多久,他的眼皮微微一动,有了醒来的迹象。

随着意识的归来,他的眉心渐渐蹙起,眼皮掀开一道细缝,迷茫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熟悉的地方,又不那么熟悉。

脑中闪过无数杂乱无章的碎片,元神如同浩瀚星海,渴望被填满,却又无法填满。

好像有什么非常重要的东西,被他遗忘了。心头空落落的,一片冰冷,他竭尽全力去拼接这些数不尽的碎片,然而徒劳无功。

他扶着额缓缓坐起,望向这个囚禁了自己一辈子的地方,神情渐渐沉凝。

浮舟上站满了人,浮舟之外的天空也飞满了人,无数双眼睛都望向这里。

“这是……”他撑着头困惑道。

“赤冕的三千化神军。”

森冷且熟悉的嗓音响起,夜烛震惊地回头,看到浮身一侧的人。

他的师尊,谢清留回来了。

第183章 星河仙舟

幽光沉潜,天际双月齐绽,赤冕的夜,有两个月亮。

夜烛像做了场漫长而又复杂的梦,醒来时脑中只剩下一片空白,记忆里少了什么,又多了些什么,无论他如何努力,都难以拼凑完整,但他始终记得,他为了得到自由,为了让肉芝仙食这等至邪之物的炼制之法彻底从世间消失,他以玄引术在九幽布下大阵……

谢清留应该被埋于九幽才对,为何如今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三千化神军,这是什么意思?

夜烛用力撑着头,一张苍白失色的脸少了平日的清俊仙气,病态又孱弱。

“怎么?怕我惩罚你?”谢清留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是那种自地底传出的冷,一股像极了落星壑的气息,“其实,知道你要杀我之时,我心里是高兴的。”

她高高在上漂浮在他身前,毫无感情地说着。

“你……一早就知道我要杀你?”夜烛虚弱道,一边努力回忆着这段时间内发生的事。

记忆似乎又没有消失,赤冕发生的事他记得清清楚楚,落星壑他也记得,甚至还有……

可是在这看似完整的记里,他又好像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事。

“不止,我还知道你想救萤雪。”谢清留勾了勾唇,有一丝运筹帷幄的得意。

“那你为何不阻止我?”夜烛仰头靠到佛指上,散乱的长发披覆而下,将他的脸庞衬得愈发苍白。

谢清留往下一落,微俯身,伸手勾起一缕夜烛的长发,摩娑于指间。

“你既然想救,我就成全你。”

“是你……”

“没有我,你以为你放得走萤雪?”谢清留说话间眼眸忽然一冷,攥紧夜烛长发狠狠一拽,“你太让我失望了!我养你千年,将你送入仙魔关数百年,怎还没将你那心慈手软的性格磨去!”

夜烛身上的力量仿佛被抽空,他只觉头皮一疼,人被她拽倒在佛掌上。

“你到底要做什么?”他咬着后槽牙,一字一句从牙关间迸出。

眼前人影一闪,谢清留已掠到他身侧,蹲下身,拽着他的发让他将头仰起,另一手用力捏住他的下巴,逼他眺望着仙舟里里外外的修士。

“做什么?做你答应过的事!”她冷道,亦望向这天地飞着的修士。

慢慢的,仙舟上的,仙舟外的,修士一个跟着一个,朝着谢清留这里缓缓跪下……

————

炽冰禁狱附近的海水与它处不同,除了令人难以抵御的刺骨冰冷外,还有一丝能够冻结元神的力量。

就连南棠的春种,在这里都有了冻结的迹象,运转速度变慢,所幸月枭身上绽出一股热意,那抹侵袭元神的冷意才褪去。

南棠也只能暂时蜷于他的怀中,往深海沉去。目之所及,光影斑驳迷离,还有月枭的紫色的鱼尾在水中划过莹彩的光芒,像世间最华美的裙子。

“炽冰禁狱不仅仅只是寒冷,这里还有先祖们遗留下的强大禁制,能够冻结元神与生命,让所有活物永远沉眠,除了紫鲛,没有任何人可以在这里下潜超过半丈。他们追不过来的。”月枭温柔地解释道。

南棠已经看到海下冰山的一角。

“你对这里很熟稔?”南棠问道。

月枭一笑,有些歉然道:“先前没有同你说全,鲛族世代生于浮鲸,乃是秉承先祖遗志,守护着鲛族圣地不为外人所侵。而炽冰禁狱,就是我们世代守护之地。”

“原来如此。”南棠喃道,“那你这是要带我去哪里?”

“炽冰禁狱内有座炽冰殿,以紫鲛之血可以打开,里面有通向浮鲸海其他地方的传送法阵,我能送你到仙莱岛,比你自己过去要安全多了。”月枭回道。

“可这是你们鲛族的秘密,让我一个外人进去,不太好吧。”

“无妨,只是个空殿而已,你帮我良多,每次还都是生死关头,我助你一臂之力也是应该。况且其实我们守了万万年,到现在也不知道这座炽冰禁狱里封存着什么。也许,只是个古老的信仰吧。”月枭见她迟疑,便转而安慰她道。

南棠点了点头,忽然之间脑中却似有道光芒闪过般——春种、金梵、炽冰禁狱?

“仙君,容我再问几个问题。你的母亲,可是金梵仙士?”

“你知道了?”月枭先是一诧,后又释然,“叶仙尊和你说的?”

南棠既没点头也没否认,只望着巨大冰山问道:“鲛族的圣地,是不是和梵天界有关?”

月枭沉默起来,似乎在思考说与不说,看着南棠急切的目光,他叹了口气,道:“是。紫鲛一脉为鲛族皇者,从古至今都是金梵仙士之一。”

和其他的金梵仙士不同,紫鲛作为金梵仙士的传承是固定的,只能由上一位紫鲛金梵传给下一位紫鲛,不能够外传。

“这是当年赐予紫鲛金梵之号的尊者定下的,而紫鲛也是梵天界里唯一的兽族修士。我母亲的金梵身份,除了我以外,没人可以继承。”月枭道,“母亲同我提过,紫鲛一脉,只忠于尊者。除了尊者亲临,死守炽冰禁狱。这就是我们的使命。”

南棠已能猜到他嘴里所说的尊者是谁了:“梵天元尊?”

月枭却摇了摇头:“梵天界的事,母亲说得不多,尊者是谁,她没提过。”

二人说话之间,已经潜到十丈深度,月枭身上的热度已经无法再维持南棠的温暖,所幸二人也已经到达炽冰殿。

从外面看,炽冰殿并无入口,眼前只有毫无缝隙的巨大冰块。月枭划破掌心,将血掌印在冰面上。

刹时间,冰面上浮起巨大的紫色法阵,冰块消融出一扇拱门,门内是条冰甬道。

月枭抱着南棠落到甬道上,一边道:“跟我来。”一边下意识地牵起她的手就要朝里走去,然而入手的却是冰冷坚硬的物件。

他诧异地回头,只见自己握住的是龙影剑的剑柄。

这剑不知何时震了出来,横亘二人之间,顾灵风的虚影飘在半空,什么话也没话,就看着南棠——那小子不在了,我还在,替他看着也不是不可以。

毕竟,他欠了那小子一份小小的人情,不是吗?

南棠掐个剑诀,将剑收回,朝月枭不好意思道:“抱歉,我的剑不太听话。”

那手却再没牵到一起。

甬道不长,直通冰殿。果如月枭所述,冰殿内空无一物,只正中有个冒着冰雾的小池子泛着幽幽冷光。冰壁的四方,各有一个小小的传送法阵,月枭将南棠带到其中一个法阵旁,道:“这个法阵可通仙莱附近的海域,我送你过去吧。”

南棠点点头:“那仙君呢?”

“我要留在这里接受炽冰禁狱的考验。母亲重伤昏迷已经很多年,致使鲛族群龙无首四分五裂,金梵亦无人承继,我需以紫鲛血脉完成炽冰洗炼,才能接掌鲛族与金梵仙士的身份,以定浮鲸海,完成先祖遗愿。”月枭说话间望向殿中的小池子。

不消说,来自炽冰禁狱定然十分艰难,稍有不慎就是化为这炽冰炼狱冰封物的结果。

“刚才追杀你的族人,就是想阻止你完成炽冰洗炼吧?”

月枭点下头:“我若完成洗炼,浮鲸海域所有灵兽,会尽归我麾下,他们当然不愿意。”顿了顿,他目光陡然一沉,“但既然让我到了这里,我便一定要完成炽冰洗炼,届时再同他们一笔一笔算清楚!”

“如此,你多保重。我先祝仙君一切顺利!”南棠抱拳。

“客气,你也一样。”他看出她也遇到了棘手事,可惜他现在自顾不暇,没有办法帮到她,想了想,他还是道,“若有什么难处你只管开口,待我出了炽冰洗炼,必会倾力相助。”

南棠笑笑:“承仙君之情,多谢。”

语毕,她迈进传送阵中。月枭退开数步,凝神掐诀,准备开启传送法阵。

地上一阵金光闪起,法阵眼见打开,南棠却忽然飞离法阵,仰头朝着冰面望去,满面诧异。

“怎么了?”月枭收诀,不解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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