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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宫里仍然是一如既往地安静。
萧偃坐在上首,身姿端直,连衣纹都一动不动,整个人雍容肃整,面容平静,一直在听着丁大学士讲书。
下面的伴读们在这种气氛下,也都屏声静气,规行矩步。只有卫凡君一直偷眼看着上面的萧偃,心尖颤悠悠,看看小皇上!一如既往,严谨合度,眼角甚至连看都未曾看自己一眼,谁能想到那夜是如何出现在宫外最繁华的地方,饮酒作乐,与人谈笑交接?
景田侯家的三公子蒋建良看他走神,便悄悄推他问:“昨夜没歇好?怎的这么一副神乏气亏的样子?”
卫凡君长长吐了一口气,满脸憔悴,他可不是一夜没睡?!既不敢和祖父说,更不用说将此事泄漏出去让太后、辅政大臣们知道了……
他幽怨地看了眼萧偃,摸了摸袖中的钱包,那钱包里沉甸甸的都是金币银币,买宅院确实是绰绰有余,问题是那上头那么多精美的花纹,若是被有心人盯上,一查一个准!
融掉再用倒是使得,但是,这么精美的钱币,他舍不得融,另外小皇帝在深宫里,进出围着无数从人,小皇帝是怎么从守卫森严的禁宫里微服出来无人知晓的?又是如何拿出这样明显是有世家专门铸造的精美金币来购房?小皇帝身后到底是什么势力再帮他?能帮他出宫,能给他这么多金币,却没办法替他购置房舍吗?
是远在津州的皇帝的亲生父亲,津王吗?
津王一直被太后牢牢打压着,难道还是在京里有了自己的势力?
所以,皇上是在试探自己吗?全怪自己一脚踏进了那包间!
卫凡君简直郁闷得要吐血,却忽然被蒋建良推了下,他一怔,回过神来,却看满堂的人都看着自己,就连上首坐着的萧偃都看向了他,眸光平淡。
丁嘉楠学士又问了他一句:“卫小公子,你今日交的文论,你来说一下。”
今日交的文论?那是让安国公府的清客代写的,平日上学前他都会看一看背一背,以免露馅,但昨晚他一夜未寤,哪里还顾得上这作业?
卫凡君满脸涨红,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丁学士有些生气,禀萧偃道:“怠惰学业,不敬师长!还请陛下同意,传戒尺。”
学宫里的惩罚,一般都是教授定夺,但天子尊崇,因此一般讲授的值讲大学士们,都会先禀萧偃,征得同意后方传戒尺,由宫里负责惩戒的内侍们代为执尺行罚,而若是陛下有失,则全体伴读一概受罚。
萧偃一贯也尊师重道,从无不许过。
卫凡君脸色红红白白,萧偃看了眼卫凡君,徐徐和丁学士道:“朕看凡君今日面容憔悴,似有疾病,不若权且寄下,待他就医身子康健后,再罚不迟。”
丁学士有些讶异,但一眼看卫凡君确实面色青黄,倒也没必要为了这点小事逆了君上,便也道:“陛下宽慈,那就权且寄下,下一旬考,若是考不到良,一并罚了!”
卫凡君面色恍惚,跪下应了声,抬眼看了萧偃早已拿了书起来,不再关注他,只能讪讪在众人的目光里回位,浑浑噩噩混到了今日课结,跪下恭送萧偃离开,临走前他偷偷看了眼萧偃,淡色的唇和冰冷淡漠的侧脸,仍然一如既往的冷漠寡言。
皇上头一次为伴读说话,这让伴读们也十分意外,送走了值讲的大学士和皇上后,卫凡君很快被其他伴读揶揄:“卫兄什么时候入了皇上的眼,竟然能被皇上为你说话?”
卫凡君满口苦涩,脸上肌肉硬结:“陛下一贯仁厚……我听说,陛下还把祁垣也要到了身边伺候照应着。”
说到祁垣,众人都静了静,似乎都不知道如何评论这个前任的同学,如今宫里最卑贱的奴仆,却又陪伴在小皇帝身旁。
在座的伴读们都出身权贵,此时不免有些唇亡齿寒之感,人群里有人冷笑了声:“这样的帝宠君恩,安知是雷霆还是雨露呢?”
却是理国公之子柳晓俭,他一贯功课上十分刻苦,却偏偏天资一般,平日里也只是表现平平,因此看卫凡君如此纨绔却反而得了皇上解围,不免有些酸溜溜。有人立刻将他衣袖拉了一下,众人只怕惹事,匆匆都走了。
卫凡君在座位上呆着了一会儿勉强收了笔墨,蒋建良宽慰他道:“他们是嫉妒你,皇上替你解围,这是好事。”
卫凡君心里却想着,所有人都知道皇上身不由己,乃是个大大的傀儡,到底是谁在帮皇上呢?
他没说什么只出了宫,回家却是找了个靠谱的老仆来,密密交代了一回,又从自己手里拿了些银钱,老仆接了银钱,二话没说按小主子的说法出去办事去了。
而慈福宫孙太后那边自然也接到了皇上这日为卫小公爷说话的禀报,她笑了问:“那卫凡君,是安国公府的吧?哀家记得,长得特别好,就是学识上不大长进,只是安国公早早没了儿子,对这个孙儿那是千方百计地宠,当时哀家挑了他来做皇上伴读,安国公亲自来求我,说他家孩子年幼,在家宠溺惯了,又很是驽钝,希望哀家照拂,哀家当时答应他宫里多照应着。”
学宫里乃是秉笔太监高元灵管着的,此时笑到:“太后娘娘照应自然是应当的,只是奴才只担心陛下年少,今日开口护着这个,明日开口护着那个,长此以往,伴读们读书便也不精心了,到时候带得皇上也疏怠了功课。就怕传出去,御史们多嘴,又要参皇上。”
孙太后笑了下:“高公公说得极是,只是如今只是第一回 ,若是哀家这就驳了他,皇上面上须不好看,毕竟他也大了……譬如前日那祁垣……”
孙太后想起来又问身边人道:“那祁垣如今在皇上身边当什么差?”
一旁小道:“回太后,仍是抄佛经呢,可巧今日才送了三本全的过来,一本《地藏经》、《阴鹫经》、《法华经》,奴才看过了,果然字又大,又舒展好看,容易读,纸张用的也极好,可见是用心办了差的。”
孙太后面容舒展:“是个懂规矩的。”又去看高元灵:“陛下心里有数,再说安国公也就这么个孙儿,哀家也让人打听过了,昨儿听说是那孩子给景海侯府那四小子过生日,出去庄子上和人跑马跑了一日,晚上又去会仙楼和饮酒耍子到了宵禁才回,因此才精力不济,这年轻人,一时贪玩也是有的,皇上估计看他脸色难看,怕打坏了安国公跟前不好交代,这也是他仁厚之处,哀家没必要去说他,若是之后他还一直护着,那哀家自会说他。”
高元灵只得起身应了,告退下去。
孙太后看他走了,和旁边的伺候着的吴知书笑了声:“皇上如今渐渐大了,又不是哀家肚子里出来的,原本母子情分就薄,就这么点事,就来撺掇我出头。安国公都七老八十了,就这一个男孙,宠得跟什么似的,只求平安承爵,皇上要拉拢人心,何必去拉拢这么户人家,怎的不去拉拢别的伴读?忠靖侯家的嫡长子海青平,五城兵马司孟元芳的三子孟景文,拉拢哪一个不比卫凡君强?那孩子长得怯生生的,皇上多半就是看了不忍罢了。哀家若是真的去训斥皇上,这不过是第一遭儿,皇上岂不觉得哀家时时刻刻安排人盯着他,管束着他?这恶人都是哀家做了,他们文臣去当好人!前日撺掇着皇上亲政的人还没找出来,打量哀家不知道呢,内阁那几个秉笔太监,全都被内阁们都给收拢过去了。”
吴知书听太后这么说,笑道:“可是!娘娘您不知道,国子监的监生纳捐的名额,再有宫里侍卫出的缺儿,如今旁人说话不好使,却是找内书房高元灵那几个才好使呢?我听说,一个缺,老高直接开口和人家福港那边的靖海将军要五千两银子!要么怎么喊他们内相呢,几位相爷们,可都听他们的呢!”
孙太后冷笑了声:“哀家从前只以为后宫干政,那是罪该万死,从先帝在时,哀家那是谨小慎微,恪守规矩,一步雷池不敢越。如今才知道,那都是读书人编出来争权夺利的,五千两银子一个缺,难道相爷们真的就干看着高元灵那几个奴才白拿钱?至少分四千两!只是黑锅都让太监们背了,来日若是闹出来,自然都是内侍奴才们干的,他们清清白白读书人呢!”
吴知书恍然大悟:“果然还是娘娘见事明白!奴才还说呢!几位相爷官声在外,明察秋毫的,如何就能任由他们这么直接就开口和人要钱呢?”
孙太后呵呵了一声:“这还只是你看得见的呢,私底下怕不是早就发财了!眼看着皇上一日大过一日,他们看得远着呢!他们这是把哀家当成过河的板子,过桥抽板,把哀家当死人呢!”
内侍宽慰她道:“娘娘不必心忧,奴才看陛下如今待您孝顺着呢。”
孙太后风轻云淡道:“人心隔肚皮,谁知道呢,高祖那会儿对文臣党争深恶痛绝,但仍然层出不穷,你就知道他们有多可恨了,史书是他们写的,呵呵……”
“如今萧冀白白领了辅政亲王的差使,却只管做好人,一点不管事,哀家又在后宫,管不着前朝。他们这是尝到甜头了,只管拿着后宫不得干政的大旗……想着挟制我们孤儿寡母。从古到今,为了权力,血流成河,哀家就算对权力无所谓,也会因为挡了他们的路而成碍了谁的眼了,与此同时,还会给哀家安上种种罪名,在史书上臭名彰著……”
孙太后说话仍然淡而平静,但其中却偏偏带了一点咬牙切齿:“哀家倒要瞧瞧,他们想唱的什么好戏。”
吴知书连忙笑着开解她道:“娘娘不必为了这等利益熏心的俗人生气,奴才听说,普觉国师已从壶口传法讲经回来了,要不明儿传他进来给您将讲经?”
孙太后这才眉目一松,含笑道:“倒是个好消息,赶紧命人去传吧,正好前儿皇上不是说要给国师道谢吗?去个人和皇上说一声,让他明儿就别上课了,陪哀家听听国师讲经。”
吴知书连忙道:“奴才知道了,只怕前朝那边又有大臣们又有什么酸话……”
孙太后冷笑了声:“就说哀家身子不适,请国师进来做做法,皇上孝顺,要陪着祈福,孝字当先,他们能说什么,哀家算明白了,整那些腐儒,就得打他们的旗号……对了,也把雪霄接进来住几日,就说哀家想她了。”
吴知书连忙应声不迭。
第17章 风过山
普觉国师第二天果然进了宫,在慧义殿为太后及诸位太妃讲经,萧偃也专门请了假过来陪着孙太后。
这日普觉讲的是《涅槃经》,经幡层层叠叠,法磬清远,堂上烛辉火凤,香袅青龙,普觉身披深红色宝光袈裟,长睫半垂,眉高眼深,鼻梁高挺,面如朗月,音似钟磬,经书娓娓道来,似有万卷经书在胸。
萧偃按着魂匣在心中默与巫妖说话:“听国师讲经对你有用吗?”
巫妖道:“无用,不过听着也算学习一门知识。”
萧偃:“……”
巫妖低声问道:“你知道那边坐着窃窃私语的几位太妃在说什么吗?”
萧偃有些愕然,不着痕迹扫了眼那边坐在蒲团上的太妃们,她们其实也都还算年轻,只是都穿着素淡老气的深色衣袍,确实都手持团扇,时不时遮掩着粉面,和身旁人偶尔说几句话,目光倒都是十分恬静文雅。
先帝无子,太妃们也无法出宫,都留在偏僻的西宫里住着,除了这种太后听经会召她们来,其他时候在后宫中实在是安静得几乎不存在,只听说偶尔聚在一起打打马吊之类的。
巫妖道:“她们在议论国师佛相庄严,傲岸不群,是否在巫山亲身度化太后。”
萧偃面上表情几乎破裂,低头连忙拿了茶杯到嘴边掩饰笑意,心里却默默和巫妖一本正经地讨论:“我看国师眸清气正,此事应只是谣言。”
巫妖心里却又对萧偃有了一点认可,他明明与孙太后立场不同,却又不会传播无凭据的谣言,也不会在人后以诋毁人为乐。他见过许多人,只是为了一时口舌之快,随意传递毫无根据的谣言,只凭个人喜乐,却不知正在行恶。
孙太后今日传了孙雪霄进来陪伴听经,听得颇为专心,也时不时偶尔给孙雪霄说几句佛法体悟。
待普觉讲完后,孙太后和萧偃都分别有丰厚的赏赐。普觉国师带了徒弟来叩谢恩赏,孙太后笑道:“之前听国师讲《华严经》,因果极妙,法理深奥,今日这《涅槃经》国师却讲得浅显通俗,生动有趣。”
普觉笑道:“太后娘娘与我佛有缘,又精通书史,贫僧此前给娘娘讲《华严经》,娘娘皆能明悟。前些日子贫僧到壶口讲经,才发现民间如娘娘一般擅禅精佛理的极少,大多连字都不识,只得改了这讲法,通俗易懂,才能广传佛道,摄受众生进入佛法之无边大海。”
孙太后一听心里得意,笑道:“哀家母亲当年怀胎之时,便梦到有菩萨摩顶,天女散花;当初先帝也夸我有菩萨之仪态,前些日子哀家睡梦之时,仿佛也听到佛音阵阵,莲香萦鼻,想来,哀家是有些佛缘在的。”
普觉国师道:“娘娘信向大乘,遨游众善,善哉善哉。”
孙太后又笑着问普觉国师:“眼看着也要游佛日了,国师主持,到时候哀家和陛下,也去给佛像撒花礼敬,今日哀家和陛下捐两万贯,修佛金身。”
普觉国师连忙拜谢:“陛下深恩,娘娘仁慈。”
孙太后笑道:“国师可不知,前儿陛下还专门命人给哀家重抄了一套哀家常常诵的经书,说是之前的字小,读着吃力,恐哀家伤眼。”
普觉国师笑着赞道:“陛下至德纯孝,奉事太后,此乃百姓之福。”
萧偃道:“母后鞠养教诲之恩,岂是这几本经书能报的?儿子恨不得身入佛门,日日为母后读经求赐福。”
孙太后笑道:“岂有此理?陛下可是身负天命,庇佑万民的,岂能轻言皈依之事?倒是哀家,自幼荣贵,唯知安乐,未尝忧惧,先帝去后,时有出世修行之念,以期修得来世……”
萧偃连忙劝阻:“母后万万不可,儿还需母后教诲。说起这事,朕倒是有一个念头。”
他看了眼普觉国师,笑道:“朕听说,世祖高皇帝在世时精心慕道,着草履,衣葛衣,食菜蔬,后宫侍御一概不许着罗绮,奏曲乐,还造宝光寺,供养三千僧徒。”
普觉国师拱手道:“世祖高皇帝确然奉佛至信,天姿高朗,遍览玄章,时与大德名僧讲论佛理,世祖在世四十年,胡兵不敢南牧,天下太平,四海呈祥,此乃大德也。”
孙太后道:“正是,宫里如今还有当初世祖高皇帝供过的释迦绣像,哀家时时上供。”
萧偃道:“今日听着大师讲经,微言大义,豁然洞达,颇有醒悟,恨不得时时在国师座下听经。昔日世祖以身边最信重的内侍为替身,代自己舍身以祈鬼神诸佛保佑,可巧朕身边服侍的祁垣,前些日子替朕抄写佛经,和朕说夜里时时似听诵经木鱼声。朕看他颇有佛缘,国师戒律精严,勤行善法,朕想着效仿先祖,令祁垣代朕舍身出家,就在国师身旁服侍,国师看如此可好?”
他一言说完,在座诸人全都吃了一惊,孙太后微微色变,萧偃却已道:“祁垣出来拜见国师罢。”
祁垣原本今日被萧偃专门带了出来伺候,正站在墙边,听到萧偃寥寥几句便定了让他出家,整个人震惊莫名,但仍走了出来,木然下拜。
普觉国师虽然有些意外,但皇帝乃是万乘之君,金口玉言,不过一个内侍而已,倒不能拂了皇上的意,连忙笑道:“陛下至孝纯仁,体天格物,贫僧看此子,果然面相聪颖,生具宿慧,与我佛有缘。”
萧偃笑道:“既如此,且就在宝华寺出家,御赐度牒法器,国师带回去,着即剃度。”
普觉国师连忙起身领旨道:“既是代陛下出家,贫僧不敢为师,只能代师收徒,本师法正,业已圆寂,这位师弟,法号就叫普澄吧,回寺贫僧亲自为他剃度。”
萧偃低头看祁垣上前行礼谢恩,没再说什么,转头只对孙太后笑道:“母后之前也夸祁垣抄经抄得好,朕如今让他替身出家,今后也能时时为母后祈福了。”
孙太后神容淡淡:“普觉国师佛法精深,深悟玄机,祁垣既然有此机缘,也是他的佛缘了,还是要不负皇恩,好生修习佛法,既是代帝出家,那可要恪守戒律,不可坏了皇家的名声。”
祁垣叩谢道:“奴才遵旨。”
一时法事散了,普觉带了祁垣离宫而去,孙太后这才问萧偃:“皇上怎的忽然想到让祁垣代帝出家?”
萧偃道:“儿子原本受母后熏陶,也颇对佛法有些兴趣,前些日子习史时说到世宗皇帝,朕翻到原来也有代帝出家祈福一说,朕颇觉应当效仿,正好看祁垣抄经抄得好,他到底做过朕伴读这么几年,真在朕身边为奴为婢的伺候总是不忍心,罢了,不如让他出家,他对母后也感恩在心,日日侍佛,定为母后祈得身体康健,福寿永享。”
孙太后只淡淡一笑:“皇上有这份心,哀家自然是高兴的。”她起了身,意兴萧索,带了孙雪霄回慈福宫。
萧偃起身亲自送了孙太后上了宝辇,目送她离开,巫妖在魂匣里问他:“她很不高兴,显然你触犯了她的控制欲。”
萧偃微微一笑:“今日这样的场合,又是一个内侍出家的小事,她不会在明面上和我过不去,撕破母慈子孝的假面。”
巫妖道:“这是你早就想好的吧?从抄佛经开始。”
萧偃应了声:“是,当时我还以为我很难出宫,想着他能出家也好,毕竟他没有真正受宫刑,在宫里待着对他太危险了,我也护不住他。跟着国师,又是代帝出家,他在寺庙的地位会很尊崇,没人敢欺负他,如今我也能出宫了,这枚闲棋就更有用了,希望他能成长起来,他是鹰,不该折在这宫里。”
巫妖感应到了他极好的心情,身上那股金光仿佛都明亮许多,这让他的魂体也很舒服,这几日萧偃身上的龙气有着很明显的增长,原本只是薄薄的似有似无的淡淡金光,如今却已厚了许多。
是皇帝的心情影响了这龙气?不像,巫妖思索着这其中的关联,这段日子最大的改变,一是皇帝吃好睡好,又勤练剑术,身体变强健了,二是夜里能出宫,受到的管束和限制变小,三就是今日这一桩事,皇帝能够单独颁下口谕,完整地推行了一件他本意想推行的事,将祁垣送出宫为僧。从根源上说,这三件事体现的是皇帝的权力得到了彰显。
所以,之前他帮助小皇帝的操作是对的,只有属于真龙天子的权力受到的限制和压制被削弱,他开始能够真正的掌握皇权,统御天下,并且受到百姓、万物的反馈,才能够真正解放他身上的真龙之气。
巫妖若有所思想着这些日子看到的这里的书,帝王若是有错或者有过失,上天会降下灾厄,通过破坏这个世界的生灵,来削弱所谓的龙气,一旦龙气原来越薄弱,新的人主就会诞生,取而代之。
这是这个世界的运转原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