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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薄楠一进书房,薄宜真开口第一句话就是:“这一票你做的?”
“哥,你怎么说的我好像是土匪似地。”薄楠随手在桌上捞了个苹果咬了一口,往沙发里一仰,脚掌踩在了茶几的边缘,动作做得放肆,却叫人一看就知道他心情不错。
薄楠的话中没有否认的意思,那就是薄楠干的。
薄宜真回想着他刚刚知道的消息,不禁有些咋舌——薄楠叫他对钱家动手,他确实是狠狠捞了一笔,但是等到消息真真切切的传过来的时候,薄宜真才有些后怕。
钱家虽然瞒得死紧,只说钱家老爷子和小少爷是出车祸死的,但既然消息放出来了自然真相也掩不住,有人花钱撬开了一个在场保姆的嘴,钱家一大一小离奇被戳成了一串肉串的事情就传扬开了。
根据那保姆的说法当时的情形奇怪到了像是阎王爷在他们两身后计时一样,时间到了就该死了,老爷子那个拐杖是很好很坚硬的木质,就算是一个成年人用力去折也不可能折断,那天居然在正常使用中就断了开来,还正中心口,小少爷看见了跑过去扶,结果踩到了血滑倒了,也是正中心口,两人当场毙命。
这死法绝对不会是人为,事后拐杖也没查出来有什么问题,断口没有人为痕迹,拐杖从不离老爷子的身,也没有作案时间,最后只能归咎于意外。
但是这意外也太让人不寒而栗了。
薄宜真后怕不是后怕薄楠手段,而是这家伙有没有想过他动的手脚会不会被人发现?
“你尾巴扫干净没有?”薄宜真问道。
薄楠摇了摇头:“唔……现在应该还没,毕竟还没结束,等到结束就不用我扫了。”
“你也不怕被查出来!”薄宜真厉声道。
薄楠顿了顿,侧脸微笑:“查出来了又怎么样,难道还能凭借那点东西定我的罪?”
他还真想他们查出来,让他们以后对他们家动手前自己掂量掂量自家的祖坟、宅子能不能阻止他这样的风水先生报复。
总是这样动手也太麻烦了一点,别人不嫌烦,他都嫌烦。
“……”薄宜真沉默了一会儿,问道:“你怎么想的,说说看,我心里也好有个底。”
薄楠又咬了一口苹果,漫不经心的道:“想对我们家动手的人不少,至少有两三家,这几家我是肯定不会放过的,哥这件事情你交给我,你管好公司的事情,他们要是当面锣对面鼓的来,大家公平竞争,他们要是来阴的……”
薄楠未尽之语,薄宜真已经尽数领悟,他有些复杂的看着他:“……你自己小心点。”
“嗯,我会的。”薄楠歪了歪头:“明天葬礼哥你和咱爸都别去,我去就行了……我还得去收个尾。”
“时间也差不多了。”
对于这个叛逆期过去的弟弟一开始薄宜真还是欣慰的,现在想想还不如他一直在叛逆期。他头疼地揉了揉眉心:“不要做得太过分。”
“哥你在逗我笑?”
两人的视线触碰在了一起,又各自心知肚明地相视而笑。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薄楠已经做了这件事,怎么能就此收手呢?薄宜真已经开始吞食钱家了,怎么会让他们有重新爬起来的机会呢?
不可能的。
与其这样,不如一开始就不做。
***
钱家是在第三天公布了消息并举办葬礼的。
薄家作为苏市巨贾之一,虽说两家商业上有仇,但是明面上还是你好我好大家好,自然请帖也是发到薄家的。
也不知道薄宜真是怎么劝薄未平的,最后安排薄楠一个人去了。
他哥就是靠谱。
薄楠直接选择了下午才去,好戏要到傍晚才开锣。
按照葬礼的流程,无非就是喊一声谁谁谁到了,家属开始哭丧,然后进门献花鞠躬,家属答谢完事儿,如同钱家这样的,你人来了就行了,花都不必准备,进门自然有佣人会递上来。灵堂隔壁就是一个自助式的餐厅,供来宾休息取用。
薄楠在门口遇到了李洲,他也是跟着家里人来祭拜,他就凑到了李洲身边:“阿洲!”
“操……”李洲顿了顿,看了一旁自己亲爹杀向他的眼神,硬生生的转接了一句:“阿楠,你也来了啊。”
“伯父好!”薄楠先和李洲他爹打了声招呼,做足了礼数后这才跟李洲聊了起来,顺道就跟着他们一起进去了,迎宾还以为他们是一道的,见李洲他家登记了也就没问薄楠,放了他们进去。
李洲接过了佣人递过来的花束,无比顺手的分了一束给了薄楠,薄楠微微一笑却愣是没接。李洲有些紧张的看了看四周,小声的说:“不是吧老薄?你今天不是来找茬的吧?我跟你讲钱程那犊子是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你今天要是在他的灵堂上找茬,百分之一百被打出去你信不信?”
薄家这几日罕见的一展锋芒,如狼如虎一般在钱家身上撕下了一大块肉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今日薄家就来了薄楠也在他的预料之中——派个家里不管事的少爷来,就是不想弄得太难看,就算是给钱家面子了。“来都来了,送他一束花也不算是吃亏,就当是送钱老爷子的了。”
薄楠带着两分笑意,轻声道:“我今天又不是来给他们送行的。”
“那你来干嘛的?”李洲抓住了薄楠的手臂:“你别乱来啊!”
“没事,坑不到你。”
李洲一言难尽的给薄楠比了个大拇指:“你行!一会儿闹事你离我远点,免得殃及鱼池,不然我爹肯定揍死我。”
薄楠想了想:“一会儿你还是离我近点比较好,我包你爹回家夸你。”
李洲跟牙疼似地抽了口气,转而身体力行的往一旁退了两步,左脸写着‘我和他不熟’,右脸写着‘我什么都不知道’,额头横批‘我信你个鬼!’。
薄楠温和的笑了笑,走进了一旁混入了人群之中,李洲看他笑得宛若斯文败类就知道他打定主意不会去献花了,瞪了他一眼后就跟着自己亲爹上去了鞠躬了。
今天来的人不多,全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薄楠逛了一圈也看见好几个和他家相熟的角色,大家三五成群凑在一起低低的聊着些什么,其中最热门的话题就是钱程和钱老爷子的死因。
倒是没什么人认识薄楠,只当他是哪家的小辈跟着长辈来的——薄楠之前一直在外上学,再往前推十六七那会儿连见着薄宜真都懒得叫哥,还会跟家里去社交?就算是有人来家里拜访,他要么关在房间不出来要么就是直接出门,谁稀得理他们,天长日久之后,自然很少有人认识现在的他。
“钱家做事一向不怎么积德,这次算是报应来了。”有人低声道。
“可不是么?”有人倒是直接把看热闹写在了脸上:“钱老爷子死就死了,毕竟岁数大了,本来就在交接权力了,顶多就是事情麻烦点——可钱家有两个儿子,老大和老二家说好了一个从商一个从政……可是这钱哪有比握在自己手上更踏实的?现在老二家的孩子一起没了,这可真是热闹了。”
话过三旬,话题又被扯到了薄家身上,薄楠瞬间精神一振,打算听听能不能整合出什么消息。
“话说起来薄家是怎么回事?今天好像没看见他们来,之前不是关系不错?”
“你在开玩笑?薄家都动手了,薄未平一向脸皮薄,自己儿子趁着人家病要人家命,怎么好意思再来?”
“啊?不至于吧?薄家不是一直都老好人嘛?怎么会突然对钱家动手?”
“这还真不清楚,不过薄宜真个狠辣的角色倒是真的,和他爸完全不同。”
好吧,除了他哥这次下手下得明晃晃外好像也没什么消息,事后再查吧。
时间一晃就到了下午4点55分,薄楠借口有事找李洲他们家谈,把李洲和他爹都拉到了阳台上。
五点的时钟敲响了,方才好好地太阳正式开始拉起了落幕的序曲,几乎是几个呼吸之间天空就呈现一片血色。
酉时,天地昏黄,阴阳交泰,这个时候天地之间气是最乱的。
也就是最容易生事的时候。
李洲他爹李贺有些奇怪的看向了薄楠:“阿楠,你有什么事情……”
薄楠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递给了李贺:“伯父,我哥说最近想和您谈一笔生意,他最近比较忙腾不出手来亲自请您,又想着通过秘书可太埋汰了,就托我问您一声,如果您要是愿意的话您给个准话,回头我哥来上门拜访您。”
李贺一头雾水,两家交往还算是密切,昨天他还和薄宜真打过电话呢:“有这事?他昨天怎么没跟我说?”
薄楠被揭穿了半点尴尬都没有,他笑了笑:“那可能是我记错了吧……”
话音未落,厅堂中突然出现了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三人顺势往里面望去,只见人群一片混乱,李贺想要进去查看,手掌刚摸到阳台门,却见薄楠伸手将阳台门彻底合拢了。
人群在短暂的混乱后就又恢复下来,大家挤在了边缘,让出了中间的空地。
中间有个陌生的西装革履的男人,他用手臂锁着一个男人的脖子,另一手似乎拿着什么东西抵在了人的后背上。保安已经冲了进来,可是面对这个情景,没有人敢上前。
下一刻,一声轻微得几乎可以忽略的撕裂声响起,他松开了手臂,任由面前那个男人倒了下去。他俯下身,面无表情的从地上人的背心处将一把雪亮的刀拔了出来。
那刀好极了,就算是刚刚从从人体中被拔出,也滴血不沾,仍旧是雪亮亮的,寒光炸得人眼睛都疼。
这是第三个人了。
阳台距离那处并不远,完全可以看见地上三人是谁。
钱何往、钱何来、钱煜。
——钱家老大,钱家老二,钱家孙少爷。
钱家现有的所有直系男丁,全躺在这儿了。
他下意识侧脸去看,却见薄楠笑得异常温和,一派的萧疏清倦,可他穿过玻璃窗看着里面的眼神又是那么的平静,似乎这一切都是他早已预料到的一样。
第23章
李洲眼疾手快的把自家亲爹往后拉拔了一下, 护在了他身前:“老爸你躲我身后去!你老胳膊老腿的万一人家冲上来怎么办啊!——操啊那是谁啊这么牛逼,当场杀人?!他不要命了啊?!”
就如同方才薄楠听人说的一样,钱家平时做事不留余地, 除了那些涉及到利益的盟友此时在真诚问候凶手祖宗十八代外,其他人更关注的是这人是谁,为什么要杀人, 他是无差别杀人还是只杀钱家人。
不过大家都认为应该是最后一种, 这才是很多人都不是那么慌的原因。
钱家和人结仇结到生死大仇也不是一回两回了,有人来寻仇那可太正常了。
就几个月前吧, 有个小姑娘被钱程……就是棺材里躺着的那位逼得跳了楼,对方父亲想要报警结果人还没进警察局呢就被掳走了, 这事被压得悄无声息。诸如此类的事情不胜枚举,稍微有点良知的人知道后就是很糟心。
说得难听点, 大家都不是神, 是人。是人就会犯错, 但是错了之后大部分人都会想着弥补而不是动辄要人的命, 法治社会规则下, 谁也不想和一个随时杀人的家族打交道,都什么年代了, 江湖匪气这么重, 有本事去当黑帮老大啊!
看不惯他家的人确实不少, 不过钱家这几年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是很顺风顺水, 眼见着生意越做越大,又有直系去从了政, 以后势必成为一个庞然大物。大家同在一个圈子, 既然没办法轻易干掉对方, 那也只好捏着鼻子维持一个面子情。
李贺也没心情关注自家的兔崽子下意识蹦出口的脏话, 要不是现场有薄楠这个小辈在,他也想骂句脏话。
过来吃个白席还遇到这种事情,真是晦气他妈给晦气开门,晦气到家了!
都怪钱家不讲究!
不过李贺也很清楚,以后应该也应该不会再与钱家有什么交情了,本就是捏着鼻子的点头交,现在那三条人命下去,再加上棺材里的那两位,钱家算完了——倒不是说他们家旁系不能支撑起来,但很多人不会给他们这个时间。
他看向薄楠,薄楠的行为太古怪了,就像是知道有人会来,有意把他们拉到阳台上避免被误伤一样,他再联想到近期薄家动向,不禁有些咋舌。
以前怎么没看出来薄楠是这样心狠手辣的角色!
薄楠的视线掠过了李洲父子,笑吟吟的说:“应该没想过要活。”
果不其然,里面的那个男人用自己的西装擦了刀,然后规规整整的放在自己触手可及的地方,自己则是坐到了尸体上。他长得并不狰狞,甚至可以说是非常斯文的那种相貌,约有四十几岁的模样,浑身散发着一种文人的气质。
可以这么说,如果不是他坐的是尸体,他的姿态甚至会让人觉得他是在参加一个高深严谨的学术会议。
“大家不用害怕,今天这个行为可能会给大家造成一点心理阴影,我对此感到十分抱歉。”男人开口了:“在场如果有小孩子的话,建议先把小孩带走,我还有些事情要办——我只和这几个人有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