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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未落,一道虹光倏地自池水中飞出,薄楠侧首避开了它,那虹光落入浓雾霎时间就消失了踪影,薄楠却不急不缓,任它逃蹿。
有一阵清风来,原本屹立不动的雾气此刻却有了要散去的迹象。
有些东西看着玄乎,实则也就是这么回事。
向导之前说过这里的雾气到了太阳出现后就会散去,到了晚上才会出现,这很符合自然规律。但这几日大雾突然就不散了,那么显而易见要么是遇上了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气异常,要么就是这里的风水出问题了。
上一世薄楠曾经以为是天气出问题了,但后来才知道是有异宝出世,坏了这里的风水。
《葬经》有云:气乘风则散,界水则止,古人聚之使不散,行之使有止,故谓之‘风水’。
这一句话的意思是气会随风流散,遇水则会融入,古人把它们聚集在一起而不散开,令它缓慢的流入,聚集在一片地方,这就是风水。
现在的情况就是异宝使气场凝聚,而气又融入雾中,雾为水,那么自然气就不会散,从而导致这一片雾气违背了自然规律,经久不散。
只要这件异宝被控制住,不叫它的气场四溢,这片浓雾自然而然的就会散去了,他也就能回家了。
薄楠的眼神落在了池边,他微微抬手,一枚石子与一根枯枝便飞入了他的手中,他看也未看,手指一握,气场顿时凝聚于他掌心之中,半晌他才松了开来,这是石子和枯枝上都萌上了一层莹润的光泽,宛若钢铁质地。
条件有限,就先这样吧。
薄楠将它们扔进了池水中。
只见两物落入池中的一刹那,本已经开始散去的雾气又变得浓郁了起来,瞧着似乎与方才没有什么差别。
还不错,下手得够快。
这种能够孕育天材地宝的地方自然是有它的玄妙之处,如今异宝被气场推了出去,这一处就成了无主之地,趁着这片地还没反应过来自家养的孩子跑了,薄楠就再送它两样东西,看看是否还能有什么造化。
这是做一行的规矩,就如同渔民要放生鱼苗,伐木的也得找个时间种点树一样,凡事不能做绝,总要给后人留几分余地。
当然了,带着他气场的东西入了宝地,这一片雾气自然也就带了他的气场,他留着它们还有大用。
薄楠满意的看了一眼,这才走出了小池塘,开始追寻异宝的踪迹。
他行走之处,雾气自动退避,薄楠几乎不废吹灰之力就寻摸到了一片没有雾气的地方——异宝的气场与他的气场格格不入,短时间内它还没有办法融入那么多水汽为它所用,自然就好找了。
薄楠用一根树枝在泥地上挖了两下,不一会儿就发现了一枚浅青色勾玉状的玉石,他捡入了手中打量着,一入手中,便有一股子沁凉的感觉自接洽的地方涌了上来,就像是握着一块冰块一样——他猜的没错,果然是阴阳鱼中的一枚。
至此,阴阳双鱼全落入他手中了。
薄楠将它随手揣进了兜里,与口袋里的阳鱼相撞,发出了清脆的声响。他转而思索了一下记忆,寻摸到了后院的柴房,从中找出了一箱矿泉水和一箱压缩饼干,另有一袋子密封得好好得的黑炭,这些东西还贴心的放在了小推车上,推着就能走。
他推着往外走去,刚踏入雾气中,突地听见有人喊他:“薄楠!你在哪里!出声!”
是向导。
他应道:“我找到吃的用的了,贴墙走,正殿见。”
向导似乎是松了口气,高声道:“好——!”
薄楠暗道估计是把向导吓得不轻,回头等到出去了记得给他多打点压惊费。
向导和薄楠在正殿的后门处碰了面,向导似乎想说什么,却又什么都没说,薄楠神色平静,反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向导道:“以后不要不打招呼就乱跑。”
“嗯。”薄楠脸不红气不喘的说:“刚刚我跟你我看见柴房了,可能是你没听见,还以为你跟上了,结果一扭头你人就没了。”
向导:“……”
他看起来这么像是个傻的吗?
薄楠要是能隔着这么大的雾气就能从正殿门外看到两百米外的柴房,他们至于至今被困在山上下不去?!
薄楠脚步未停已经走入了正殿,众人看见薄楠带着物资回来就是一阵欢呼,连忙上前帮着搬水搬食物散了出去,向导跟在后面进来,他倒是不急着去拿,而是拆了碳火袋子先把火给升了起来,等到明亮的光辉占据了整个大殿,众人不约而同的在心下松了口气。
安全了。
“东西大家省着点吃,这雾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散。”向导说着,看向了薄楠。
薄楠低着头咬着压缩饼干,看不出什么东西来,却听他道:“说不定今天晚上就散了呢?”
“那是最好的。”
众人纷纷应了,他们虽然都是富二代,但敢这么出来玩的心里还是有点逼数的,也没什么人浪费,都是尽量放缓了进食速度,小口小口的用水含化了饼干吃,一人就吃一小块就停了。
李洲感叹道:“等出去了我请大家吃顶级日料吧……”
“吃什么日料,我现在就想吃点肉!大块大块的卤牛肉!再配上一打啤酒……可乐我也可以的。”
有人哀嚎:“我可谢谢你们全家,咱们现在不提这个了好吗?!”
薄楠拍了拍身上的碎屑,笑道:“日料牛肉都无所谓,就是等到回头修庙的时候,我一定要给这庙修个仓库,再把里面塞满军粮和罐头。”
众人听了纷纷点头,表示这个份子我一定要凑。
一行人聊着聊着,就有人坚持不住头一歪靠在墙边上睡了过去,陆陆续续有人打起了呼噜,薄楠也靠在墙边假寐着,顺道梳理一下记忆。
毕竟时间过去得太久远了,如果不是阳鱼是在这里拿到的,他或许也不会再清晰得记得这里发生过的事情。
他把手放入了口袋中,把玩着那两枚阴阳鱼,谁能想到呢?这两个小东西,害得他在十几天后阖家惨死?
事情说起来复杂,却又异常的简单。
他上辈子在横山意外捡到了阳鱼,却不知道那是个什么玩意儿,因着缺水断粮又断了腿,被救出来后就送进医院动手术去了,结果人还没在医院躺足一个礼拜,就得到消息他哥他爸都没了。
不光是他们没了,李婶、周叔,当天只要在家中的人都没了,所有人都死得异常惨烈,他哥是回家路上被疲劳驾驶的大卡撞成了一滩肉泥,他爸在赶去收尸的路上不知怎么的刹车失灵,连人带车翻下了高架冲进了湖水中。
李婶是在家中将头塞进油锅里死的,周叔一个医生却把硫酸注入了自己的血管,还有园丁、保镖……他们在同一天里死了……是个人都知道有蹊跷。
他当时不过才二十岁,根本没有接触过家族事务,胡乱动用势力去查,却遭到了几个根本不认识的家族联手打压,家族势力被吞吃了个干净不说,自己差点也葬送了进去,后来还是和他们家有点联姻关系的一个阿姨告诉他是他家得罪了一个风水先生,才遭了报复,那几家打压他家的就是受了那个风水先生的嘱托。
也算是天不亡他薄楠,他因缘际会学会了风水,后面的事情就有些简单了。他在这一门道上很有天赋,几乎是没几年就达到了一个非常高的水平,他便从那几家开始报复,想要引出他们身后的那个风水先生,可没想到这事儿仿佛陷入了一团迷雾之中,总是查不出来。
既然找不到,那就谁都有嫌疑——最后他找到了高长东,彼时他已经是这一行里鼎鼎有名的领军人物,他把人杀了,拿了人家的日记,才知道这件事情的原由。
因着一条阳鱼,导致了他全家惨死,何其可笑?
不过还好,这一世还来得及。
***
高长东仰头看着远处呈现雾蒙蒙一片的横山老林,斟酌着时机。
而此刻的山外则是支了十七八个帐篷,灯火通明,不少人在来来去去,不时还有穿着橙黄色救援队队服的人急急匆匆的从帐篷里走出来。
“师傅,要不要我去把他们打发了?”李冰抱怨着说:“听说是一群富二代进去探险,现在找不到人了,救援队还有他们家的来找的人都乱得不行,都尝试着进去呢!”
“不急,让他们找。”高长东手中的罗盘稳稳的指向了横山老林,明明那边并不是北方,他似乎显得很高兴的样子,连眼角的细纹都微微上扬了起来:“阿冰,找东西讲究的是一个机缘,该是我的就是我的,不该是我的就不是我的,急也是没有用的。”
“明天是个吉日,我们明天再进山。”
李冰点了点头,正要说什么,突然听见了一阵直升机盘旋的声音,紧接着外头广场上站着的人就往四周散去,不一会儿直升机就降了下来,从中下来了六个人。
顿时人群中就爆发出了一阵欢呼,有人上前拉着各自家里的孩子左看右看,紧接着又是医生上前,拥着他们往帐篷里走。
“好像是救出来了。”李冰不知道是羡慕还是嫉妒的道:“还真有点本事……雾这么大,居然还敢开直升机进去。”
“那也是他们的福缘。”高长东微笑着说。
翌日,高长东进了山,带着罗盘丝毫未被雾气所迷惑,几乎是直直的就找到了破庙之中那汪小池塘。
李冰解下了背包,从中取出了香火蜡烛贡品,居然摆出了一个小型的供坛,高长东上前拈了香火化了纸钱,对着天地三跪九叩,耐心的等到香烛烧尽了,这才开始作法。
他眼中有些得意,这池中的异宝必然是他囊中之物。
有风起,吹乱了高长东的道袍,露出了里面披挂得满满当当的法器。这些法器才是他制胜的法宝,有它们在,寻常的恶风恶水都奈何不了他。
纵然如此,他仍旧小心翼翼的抵着风一步步的前进,在脚步即将迈入池塘的一刹那,一阵狂风突如其来,将他吹了个仰倒,他狼狈的摔在了地上,李冰见状下意识的叫了一声:“师傅!”
高长东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说话,自己则是自道袍内解下了一个玉把件,几乎是伏在地上爬到了池塘边上,将玉把件按入了水中,刹那间就如同水入滚油,水花四溅,浇了他一头一身。
如果不是正在紧要关头,高长东都想仰天长笑了!有这样的威势,这件异宝不简单啊!
说不定已经成了法器,都不需要他再找人炼制了!
他又扔了一件玉尺进去,他方能再进一步,等到他踏入水中,走到池塘中时,身上披挂了不少的法器也都消耗得七七八八了,要是平时他肯定心痛欲裂,只不过他心想着能拿到这件异宝,便也不在乎了。
高长东一咬牙,将手中的罗盘掷入了水中,这可是他最珍贵的一件法器!果然,罗盘一入水便搅合得池中气场大乱,雾气几乎是在瞬间散得干干净净,高长东顺势往下一沉,手中就捏到了一物,他心中狂喜,正要起身,突然之间气场反扑正中他本人!
霎时间高长东便一口血吐了出来,脸色煞白,几乎站不住脚。
不过还好,异宝他拿到了……
他低头一看,脸色却由白转红,又由红转青,居然就直挺挺的倒入了水中,李冰连忙上前将他拉扯了起来:“师傅?!师傅你怎么了?!”
高长东扭头又吐了一口血出来,里面似乎有些内脏的碎片,他捂着胸口,咬牙切齿的将手中的破叶子烂石头扔到了一边:“别让我知道是谁!偷了我的异宝不算,还故意设了风水局害我!!”
……
另一头,薄楠正被医生按着查血压,突然心中一动,随即露出了一丝微妙的笑意。
第一个,已经上钩了。
他哥薄宜真一巴掌就呼在了他的脑门上:“笑什么笑!又在想什么勾当?”
薄楠看着已经数十年未曾见面的薄宜真,眼中迸发出许久未曾流露的温和笑意:“在想杀人的勾当。”
第3章
话音未落,薄楠就被拍在了桌子上,薄宜真久居高位,眯起眼睛沉着声音说话的样子还真能唬人:“你有本事再说一遍?”
薄楠看着薄宜真,不由的凝视着他的面容,过了许久又似乎只过了一瞬,他削薄的嘴唇向上勾了勾:“没本事。”
滴得一声,血压测试完毕了,医生一脸平静,仿佛没看见兄弟两这就差打起来了的官司似地,和气地说:“二少爷身体不错,没什么毛病,回去注意休息就行了。”
“谢谢周叔。”兄弟两人不约而同的道了谢。
薄宜真垂首解开了手腕上的纽扣,将手套脱了下来:“既然没事就先去洗洗,人都快馊了,飞机还有三个小时起飞,抓紧点还来得及……这次的事情我帮你瞒着爸了,再有下一次,你就自己去对付他吧。”
薄楠也起身,一边脱衣服一边走进帐篷里的捡漏的淋浴间冲个澡,边道:“知道了,谢谢……哥。”
薄宜真微微挑眉,他比薄楠大十岁,他们母亲去世得早,父亲又忙着工作,薄楠称一句是他带大的也不为过。
薄楠也没拖得太久,洗了个战斗澡就算是结束,加起来都没有三分钟。
洗去了一身风尘,薄宜真看见他的时候还愣了愣,总觉得自家的崽儿似乎是哪里不同了,但他却没有多问,反而道:“要不要吃点东西再走?”
“不是急着赶飞机吗?”
薄宜真轻描淡写的道:“飞机可以晚点,自家的飞机又不急那么半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