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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这做什么?容与迷迷糊糊推一下,夏天太热,人睡得手脚发软,这一推跟挠痒痒似的。

睡午觉。应荀应得所当然。

这是我的床。容与终于有点清醒了,气呼呼的,床太小了,应荀一上来,两人就挤在了一起,这天气热得厉害,又没空调,容与一个人睡都会全身湿透,再加一个犹如行走的火炉应荀,人都暴躁了。

明明是我的床,我睡十几年了。应荀逗着容与。

才不是,你的床在北京,容与气恼一吼,看到应荀愣住了,这才回神,觉得自己反应太过了,于是背过身,望着墙壁,喃喃道:你家在北京,你回去吧!

应荀感觉到容与的低落,伸手想碰碰他,最终忍住,低声道:那是你长大的地方,也是你家啊!

不是,不是我家。容与眼眶红了,手抓住洗得发白的大红花被,死死攥住,强调着:那不是我家。

【容与,这里姓应,不是你家。】

脑海的声音与自己的声音同时响起,容与眨眨眼,掉了一颗眼泪。

容与觉得跟在应荀身边那四十多年,如果他一直清醒着,那他现在心态肯定已经五十多岁了,才不会像现在还会掉眼泪。可实际上他百分之九十九的时间都在沉睡,偶尔才会醒过来,时光的流逝与时代的变迁,对他的心理成熟度意义并不大。

应荀对容与的情绪感知太敏锐了,瞬间就知道容与哭了,心一痛,想起来看看他,容与似乎觉察到他的动作,薄被一盖,把脑袋盖住。

容与。

滚。

带着哭腔的声音让应荀心都纠起来,恨不得把人抱住哄,可现在的容与对他很抗拒,应荀想了想,轻哄道:好好,你的床,不争。

应荀翻身下来,站在床边看着容与呼吸慢慢平缓,这才放心下来。再看看这张一米三左右的床,他觉得想要有一席之地不被赶下来,这床必须得加宽,否则这样的情况下,他别想上床了。

心动即行动,应荀把床长度量出来,在小堂屋找了几块板子出院子,又找到锯子在院子里比划板子长度。容遥坐在桃树下吃花生,看到应荀的动作,笑嘻嘻道:被赶下床了?

嗯!应荀应一声,量好长度后,把板子踩在木头上,吱吱锯起来。

容遥盘腿坐在地上,不知想到什么,轻叹一声:唉,珍惜现在的小与吧,很快他就会跟你一样黑一样壮。

应荀一愣,想想还挺带劲的,不过他还是想把容与养得白嫩嫩。

容遥说道:之前我还跟小与商量好了,等开学我们一起骑自行车上学,这下子

你还是住校吧!应荀打断容遥的话,等这阵忙完了,我想做点小生意。

应荀这次回来,跟应家不太愉快,所以并不准备从他们身上拿钱上高中,除此之外,今年的十二月,上海交易所上市,这是应荀的第二步计划,他非常需要钱。

做什么生意?容遥双眼一亮,她们家的田地不多,除了抢收和插秧忙几天,剩下的时候妈妈养养蚕,爸爸去打打散工,偶尔去打理一下桑树,就没什么事干了,收入并不多,日子过得紧巴巴的。

以前小的时候没办法,现在她跟应荀都半大人,总得想点办法弄点收入。

我们去市里弄点饰品回来卖掉?容遥提议道。

不是,收蚕丝。应荀回道,蚕丝在这里便宜,可是在大城市可不一般。

临水村附近一共三个村,约一千人左右,少的人家养蚕半张,多的人家养三张,容家养两张。一年三季蚕,出产约三百多公斤。目前每季都有人来收蚕,约五到六块钱一公斤,容家两张蚕一年收入不过一千块,除去种桑树的成本,一年也能赚七八百块。

按理说这样的收入在九零年代算不错的,可谁让他家两个小孩都在上学呢!

现在高中学费要六百多一年,初中学费要四百多一年,容遥还住校,一年两百住宿费,可见容家的日子过得怎么样。

他们临水村附近一共三个村子,大约二百多户,能上高中的不过少少的十来人,像他们家一个初中一个高中,加起来不超五户。

容与跟应荀的事件爆发后,两人换回来,按理说最多维持之前的日子,可谁想到应荀跑回来了。

容遥听到收蚕丝,觉得挺奇怪的:不是一直有人在收吗?

你知道外面的蚕丝多少钱一公斤吗?应荀问道。

容遥摇摇头。

你知道北京收的蚕丝是多少钱一公斤吗?

容遥摇摇头。

二十到四十一公斤,北京一斤的蚕丝被成品卖价是一百块到三百块不等。应荀这信息是在前世去北京后了解到的,本来是想帮容家顺带其他村子的人,把蚕丝走物流卖到北京那边,但是容爸拒绝了。

上辈子是因为容与回到了应家,容爸觉得亏欠了应家,不想利用应家的资源,虽然这个资源是应荀找的,他也不愿意,便错过这个机会。可今世不同了,这件事应荀准备自己来。

二十块?容遥瞪大眼,这都快四倍了。

他们现在镇上的工资一月才一百来块钱,要是他们家一年能赚六千块,那还得了?

容遥被应荀画的饼惊到了,连花生都不吃了,盘腿坐在地上发呆。

应荀虽有主意,却也不着急,上辈子他就已经找好工厂、物流公司,这辈子只剩下谈一谈了。

应荀的木板做好时已经下午五点多,容妈妈跟容遥去做晚饭,应荀抱着木架和木板进房。容与已经起来,坐在床上揉眼睛,人还处于迷糊的状况。

见到应荀进来,先是愣一下,而后想起应荀为什么会在这里,于是又放松下来。

下来,我加点板子。应荀把板子木架放下,对容与说道。

容与瞪他。

你总不能让我睡地上吧!应荀开始装可怜。

你自己弄张床在小堂屋睡。容与声音有点沙哑,他就不想让应荀跟自己待在一起,这让他总会想到上辈子的事。

小堂屋都放满东西了,放不下一张床。应荀继续为自己争取一席之地。

农具,脱谷机,采回来暂放的桑叶,装谷子的缸,还有各种各样杂七杂八的东西,时不时还有老鼠蟑螂。

容与纠结一下,好像也是。

翻身下床,容与不与应荀答话,抱着洗漱盆出屋。应荀松口气,他真怕容与让他跟蚕睡。

应荀叮叮当当在屋里忙起来,容与洗完脸后,到处看了看。容妈妈和容遥在厨房,他帮不上忙,容爸不在家,应荀在加床板。一时之间,容与觉得自己有点闲。

屋里屋外晃一圈后,目光移到铺在院子里的谷子,看看太阳虽还很烈,但是因为右边有小树林,把阳光遮一大半,已经晒不到谷子了,于是进屋拿麻袋出来。

用四方形塑胶布晒谷子的好处就是拎着它的角往中心点拖,就能把谷子弄成一堆装袋,容与一个人也行。

只是容与还是逃不过谷绒毛的伤害,不过拉了两只角,身上又开始痒了,一边抓一边拉,等把谷子拉成小山堆,他脖子和手臂已经红得不像话。

容与脸都快皱成包子,但还是继续把谷子一点点推进麻袋里。

应荀哐哐铛铛半个小时,总算把一米三的床加宽成一米八的床,这样一来,能走动的地方更少了,原来的通道约有一米五宽,现在变成一米左右,加上一个柜子,更显窄小。

应荀站在屋里看一圈,决定把柜子拉到窗口处,门这边就能空出一定的位置。

柜子是容爸自己弄的,用几块薄薄的板子组装起来,约一米二宽,拎起来也不重,应荀单手就能扛起来。

砰!

东西倒地的声音响起,应荀虽疑惑,还是把柜子先搬过去,回头就看到倒在地上的崭新行李箱。

这个箱子是谁的不言而喻。

应荀把箱子扶起来,看到凌乱的密码,有着想打开的冲动。

原先容与不按着上辈子的轨迹回到应家,应荀虽疑惑,但并没多想,可是他回来看到容与穿着自己的衣服,心底的感觉倒是放大了。特别是看到这个凌乱的密码后,这一切都在告诉应荀,容与想斩断他与应家的联系,甚至都不愿意去碰从应家带来的东西。

为什么?

应荀蹲在地上想好一会儿,才轻叹一口气,把行李箱放到柜子旁边,顺便把柜子掉下来的柜门订上去,准备离开房间时,看到少了席子的板子床,他觉得自己还得再去弄一米八的席子才行,总不能身体一半睡席子,一半睡板子吧!

小与,你怎么又收谷子了?

外面传来容遥的喊声,应荀一愣,赶紧跑出去,看到的就是脸、脖子、手臂又红又肿的容与。

前两天就这样了,你怎么还敢来。容遥气得捏住他的脸,把人拉出塑胶布。

没事的,总要习惯的嘛,习惯以后就不会痒了。容与抓了一把耳朵,耳朵瞬间红了。

什么习惯不习惯的,快去洗脸洗手。容遥没在意容与这话。

应荀倒是听明白了,容与的意思是,他以后都要过这种生活吗?

什么意思?

去洗澡吧!应荀抓着容与的手,紧紧地,眸子有点泛红,沉声道:洗多两遍。

知道了。容与甩开他的手,转身回房拿衣服。

夏天的衣服干得快,一般洗完在风里吹半个小时就干了,便早早收进房间里。

应荀看着容与离开的背影,整个人思绪有点乱。

容与到底哪里不对劲?

第10章 容与采桑叶

院子里的谷子最后还是被容遥和应荀收了,晚饭时候吃的中午的鸡汤加鸡蛋,还有两盘青菜。在容家这是常规菜色,容家人早就习惯了,容与也在努力适应,甚至吃得挺欢的,只有一个人应荀心底密密麻麻的痛。

吃完晚饭后,大家排队洗澡,而后坐在院子乘凉,快到晚上八点才回屋,明天要起来去收红薯,还要采桑叶,事情还挺多的。

有了一米八的床,容与也不嫌应荀,一人睡一边,中间还有空的,只是没想到越睡越热,应荀先热醒,看到睡着的容与无意识抬手在擦汗,嘴里还哼哼唧唧地,眼看就要醒过来了,干脆起来把柜子从窗户移开,打开窗子,风很快吹进来,缓解不少热气。

不过由于蚊子多,蚊帐不能卷起来,窗户又在床尾,风有限,容与还是热得汗直流,应荀无奈拿起柜子的蒲扇慢慢扇起来。

身边的人总算安静下去继续睡,应荀却辛苦了,只要一停下,容与就哼唧,这折腾到下半夜,应荀才睡过去。

第二天醒来,哪怕应荀的肤色被晒麦色,也能明显看出他两个黑眼眶。

你做贼了?容遥吐槽道。

热。应荀无精打采拖着塑胶布出来,准备晒谷子。

也是,昨晚前半夜我也没睡着,七月中了,到开学前,都会热得厉害,看来是时候到外面过夜了,容遥一边刷牙一边含糊道:之前还跟小与说,带他看星星呢!

今晚吧!应荀打个哈欠,进小堂屋把谷子搬出来。

一般农家晒谷要五到七天,谷子晒到放入嘴里咬得咯嘣响,就可以入缸了。

早上晒,晚上收,这是天气好时的福利,天气不好,隔一个小时来阵太阳雨,能把人气得恨不得把天捅了。

所以晒谷时,家里一般要留人,否则一阵雨过来,这年都得没米吃。

吃完早餐后,容遥就被留下来了。

本来想留容与的,但是想到他对谷绒毛反应过大,还是决定带去收红薯。

容家的田地基本拿来插秧了,花生和红薯只能种在山上的梯田里。

今天收的是红薯,要先把红薯叶割掉,然后才开始挖,这项工作应荀跟容爸挖红薯,容与跟容妈去采桑叶,这一弄快到中午,容遥来送饭。

应荀顺手闷了几个红薯才去叫容与和容妈妈来吃饭。

累不累。应荀把水递给容与,看到他脸都晒红了,心疼道:你慢点采没关系,我收完红薯就来帮你。

我自己能行。容与莫名其妙看眼应荀,觉得这人特别奇怪,他跟应荀按理说不熟啊,为什么总是做奇怪的事。

他不应该恨他才对吗?他抢了他十四年的人生啊!

而且,他为什么要跑回来,容与一直没想通这点。

我知道你能行,但,应荀轻叹一声:但还是别太辛苦了。

两人没再说话,走一会儿才到阴凉处。

做农活虽累,可由于夏季天气太热又闷,天气偏南方,农家人还是习惯中午还是吃粥,吃饭很难下咽。

给。应荀把烤好的红薯递给容与,见容与望着他,笑道:昨天说好的,没给你烤。

谢谢!容与接过来咬一口,黄芯,甜丝丝的,特别好吃。

噗,容遥小小笑一声,凑近应荀小声说道:小与吃到好吃的就喜欢眯眼,跟只小兔子似的,对不对?

嗯!应荀也笑了。

白白嫩嫩的,性子和软,却喜欢时不时龇牙武装自己。

这顿午饭大家很快吃完,容遥看天气不错,还跟着摘了一会儿桑叶才带东西回去。

容家人这一忙就到太阳快落山才收工,桑叶和红薯都不少,拉了三车才拉完,天已经黑下来了。

这顿饭是容遥做的,特别让人带的五花肉,切出肥的部分炸出油,用油渣来炒菜,这还是容与第一次吃,饭都扒多了一碗,一下子吃下四碗,跟容爸一样的饭量了,连应荀也吃了三碗。

吃这么多的后果就是吃撑了,捂着胃在院子里转。

遥遥,能跟我说说容容来这里后发生的事吗?应荀蹲在地面铺板子,目光时不时落到容与身上。

噗,你很奇怪啊,在背后就叫容容,在小与面前叫小与,你分裂呢!容遥取笑应荀两句,然后想了想,才说道:刚来的时候真是娇气的小少爷,虽没说,但能看出他很嫌这里,饭也吃得不多,半碗一碗的,人都瘦了。

那天下田,他要跟着来的,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容遥现在也不太理解,或者当初小与也想过融入这个环境吧,不过失败了,当天晚上就发烧了,第二天才退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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