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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海的这条门路,李绾走了几次,可章和帝对她仍是不咸不淡的。
要说起讨好人这件事儿,李绾有些心得,她觉得该对症下药,对不同的人要有不同的态度。比如上一世她讨好父皇时,便努力扮演着乖巧懂事的女儿,每日在太极殿安安静静的陪着他,适时倒上一杯热茶,在他想开口时,做一个合格的倾听者。那时大邺江山不稳,父皇每日有处理不完的麻烦,本就忧虑多思,早已没有了好心情,若李绾还娇蛮胡闹,怕是要惹人厌烦。
而同样都是父女之情,在面对李昭时,李绾这个女儿则是有些任性的。李昭作为父亲,看着刻板,其实只是不善表达,导致他与其他子女关系都很疏远,在这一点上,他虽然没说,却也是难过的。而李绾这个娇蛮却又愿意黏着他的小女儿,就变得在他心里特别起来。她的每一分亲近,或是任性的要求,都让李昭觉得,哦,我这个父亲或许没有那么失败,至少小女儿还是喜欢我的。
祖母嘛,不缺富贵,这辈子唯独想得崔氏一族的认可。说到底骨子里是自卑的,只要全了她的面子,在外人面前护着她的面子,她便觉得李绾好。
吴氏就更容易看透,一双子女便是她的命根子。
可想要讨好别人做起来并不简单,至少你得把这人琢磨明白了,知道他喜欢什么想要什么。然后成为他希望的样子,日复一日努力扮演着这个角色,稍不留神就会忘了原本的自己。
可刘钰喜欢的是什么样子呢?李绾有些看不明白。
无论李绾表现的是温柔小意,还是任性可爱,刘钰情绪上都没什么变化。只一双狭长的眸子饶有兴致的瞧着她,像是欣赏宠物带来的乐趣。
这位帝王外表白皙瘦弱,而立之年仍旧像个少年人。李绾不知晓他在朝堂上的样子,可每次夜里来到玉泉殿,他都很少说话。哪怕眼睛笑着,身上的那份沉郁也驱不散。
想要讨好他很难,可是李绾不能放弃。就算是个宠物,她也得做他最喜欢的那一个,这样在沈太后要人时,他才有可能愿意保她。而怎么保她、保到什么时候,能不能撑到爹爹成功那日,端要看刘钰对她这个宠物有多满意了。
李绾在去给沈芸芸请安时,一向安静坐着,尽可能减少自己的存在感,以免多生是非。可最近,她在去凤鸣宫请安时,多了件事情要做,那就是观察李才人与罗美人。
这两位在刘钰后宫中,可以说是屹立不倒。皇帝每月一大半的时间,都宿在她们二人宫中,所以哪怕份位不高,也没人敢怠慢了。能得宠这么些年,那她们身上的某些特质一定是刘钰所喜欢的。
李才人穿了件秋香色的褙子,容长脸,樱桃口,面色始终淡淡的。罗美人则是一身铜绿色锦裙,瓜子脸,大眼睛,也相对更爱说笑些。二人样貌都不错,可在后宫中也算不得什么难见的美人儿。
最让李绾头痛的是,这二人似乎并没有什么共同之处。长相上一个清秀、一个俏丽。性格更是一个安静、一个活泛。难不成刘钰只是念旧?要是这样,李绾可真是没了法子了。
李才人像是发觉了李绾一直盯着她瞧,颇为不自在的端起茶盏抿了一口,露出腕子上拢着的一只翡翠镯。镯子水色极好,但可惜李才人身形太过干瘦了些,又早过了豆蔻之年,端着茶盏,手背手腕上有几条青筋显露出来,显得镯子有些空荡。
......等等,共同之处,难道是年纪?
李才人今年三十有六,罗美人只比她小了两岁,说起来她们二人在妃嫔中年岁最长,难道这才是刘钰中意她们的原因?可李绾小了刘钰十五岁,这是无法更改的事实,若他喜欢成熟女子,自己又该如何讨好?刻意扮老?
不对,可能不光是年纪那么简单。想透了一层,旁处便也跟着明了了。章和帝对宣华夫人敬爱非常,不光赐了宅子,时常宣她入宫,更连她的女儿都封为县主......这是个可怕的猜想,但李绾就是有种直觉,这次她找对了方向。
又是一锭金子,这次等到第三日,刘钰才终于踏足玉泉殿。
李绾没再穿那些桃粉、柳绿的宫装,而是换了一件宝蓝色的织金长裙,领口开的有些低,露出一片白腻肌肤。她发髻高挽,重新描过眉眼,染上了大红色的艳丽口脂,整个人雍容华美。
在刘钰迈步进殿时,李绾甚至没有起身相迎,她只是斜倚在软榻上,目光漫不经心的扫过那俊秀帝王。
刘钰平静的表情终于崩塌,狭长的眼眸中闪过深深的迷恋之色。他几乎是扑到李绾脚边,将她抱起。
夜色浓重,李绾的锦裙仍是被扔在地上。她只穿一件胭脂色的肚兜,刘钰蜷缩在她怀里,睡得格外踏实,就像是个孩子一般。
帝王的秘密,李绾终于知晓,原来他爱的也是那朵大邺曾经最美的牡丹。
第54章 妒忌
“陛下。”
刘钰迷迷糊糊睁开眼。
女子嗓音天生带着几分甜软, 此时刻意放轻了便更显的温柔, 就在他身畔道:“您这一觉睡得沉,可午膳时不还说下午要召黄将军进宫?眼下已快到未时了,不若起来醒醒神?”
刘钰轻轻叹了声气, 复又闭上眼, 搂着李绾的腰身不肯放手,喃喃道:“一会儿、一会儿朕便起来。”
听他这样说, 李绾也没再多劝, 只是轻轻拍着他的背,望着轻纱幔帐出神。
谁不羡慕做皇帝的?天底下头一份儿的尊贵!可同时也是头一份儿的没自由。就连想睡个懒觉都是奢侈, 每天当中,什么时辰该干什么事儿,早就是定好了的。他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要端着,天子威仪堕不得。说来, 历朝历代也就是那几位昏庸到底、无惧身后骂名的主儿,日子过得最是开心自在。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 刘钰便起了身,一群宫人照旧围着他一人忙活。待收拾妥当了,男人脸上的困倦萎靡也一扫而光,又是那个无懈可击的威严皇帝。
众人簇拥着,临要出玉泉殿了, 刘钰却又止住脚步,回头道:“朕晚些便过来。”
“是,臣妾恭送陛下。”李绾乖顺的垂着脸看不清神色, 声音听着倒是欢喜的。
见主子受宠,玉泉殿的宫人们也跟着欣喜。原本陛下对皇贵妃态度不冷不热,带累的他们这些花了银钱、挤破脑袋,好不容易进了玉泉殿的人,全成了别人眼里的大傻子,暗地里没少受人嘲笑。
可如今好了,这半个月来,陛下夜夜宿在玉泉殿,可是后宫中前所未有的恩宠、殊荣,连他们这些宫人也跟着扬眉吐气。对着皇贵妃更是毕恭毕敬,小心伺候着。知晓她内殿向来不喜留人,便都躬着身子自觉退了出去。
见人都走了,李绾才露出痛苦之色。刘钰喜欢枕着她的腿歇午晌,她半个多时辰一动不敢动,腿脚早就酸麻的没了知觉,刚才强忍着下跪送驾,此时却是起不了身了。
春蝉赶紧将她扶到床上,蹲下身来帮她揉腿。见李绾蹙着眉倒吸冷气,想来是腿上难受的厉害,哪怕知道不是自己能抱怨的事儿,可春蝉还是忍不住小声道:“可真是半点儿不心疼您自个儿,腿脚上本来就有旧疾,现在还日日这般折腾,这腿不要了?”
李绾摇了摇头:“没办法,且忍一忍吧。”眼下命都在别人手里攥着,遭点儿罪又算得了什么。
日日听着、看着,纵使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可春蝉也多少能猜到,绾姐儿这是有难处,她只恨自己帮不上忙。咬了咬唇道,“我让冬雪去要些驱寒、活血的药材,一会儿泡一泡,应是能缓解些。”
李绾点头。脚踝处又开始隐隐作痛,她缩在被子里一动也不想动。
她如今就像在万丈深渊边翩翩起舞,别人瞧了只当她这皇贵妃做的愈发风光,可却不知她一不小心便要跌的粉身碎骨。
如果说沈太后是癫狂、极端的,那刘钰就是扭曲又病态的。
谁能想到大邺的君主,在床笫间像个孩子?他夜夜留宿玉泉殿,却从未与李绾有过夫妻之实。夜深人静时,他甚至曾满眼痴迷的问她:“母后,你喜不喜欢钰儿?”
李绾浑身血液好似冻住,愣愣点了点头。刘钰却不高兴,因为沈太后从不喜欢他,李绾点头便不像了。
他最喜欢李绾一脸淡漠的高傲模样,每当李绾那样瞧着他,他便激动起来。脱掉她的衣裙,疯狂的亲吻她,最后却只蜷缩在她怀里,安静入睡。
在夜里,他永远是那个渴求她怜爱的孩子。只有天色亮起,他才是大邺的帝王。
那夜他叫出母后二字,李绾就知要糟。果然一早睁开眼,就见刘钰偏着头,仔细看她。自言自语般道:“你冷着脸真的很像她,或许只有你们这样的美人,肃起眉眼来,才会好看的令人着迷。”他细白的手指划过李绾的颈子,骤然用力掐住:“你可知道阿敏?朕也是这样掐住她,她一直在挣扎、双手乱挠,说不出话,便流着泪求朕,可过了一会儿就不再动了,也把秘密带到了地底去。”
他手上松了力气,淡漠的看着李绾一阵干咳。牵起唇角道:“在宫中,太蠢的人活不长,太聪明了也一样。”
李绾顾不上披件外袍,只穿着肚兜便跪在冷硬地上:“臣妾承认,是想要锦衣玉食,也想要尊崇地位。可臣妾心里明白,别人尊我一声皇贵妃,也不过是因为瞧您宠爱我,我的那些小心思更瞒不过您。我便是您养的雀儿,笼子的界限随您画,让我一辈子不出玉泉殿,臣妾也不敢有怨言。”
刘钰没出声,李绾也不敢抬头去看他神色。
直到她冻得身子轻颤,才听刘钰低笑起来。他随手扔了件罗裙给李绾,“阿敏若有你一半圆滑,朕又怎会......罢了,你是朕的皇贵妃,朕心尖尖儿上的人,朕怎么忍心伤你?你我各取所需,做个伴吧。”
他走后,李绾一身冷汗,许久才缓过神来。自己为了躲开太后,想讨好刘钰,却不想撞破了更不该知道的秘密。还有阿敏......石皇后闺名便是单字一个敏。昔年是被先帝指给七皇子刘钰做正妻,后来刘钰登基,她便也顺理成章做了中宫娘娘,所有人都要避讳她的名字,名字中也‘敏’的,要么改名,要么缺笔,谁也不能冲撞了。
前几年她自戕于冷宫,也有不少人偷偷猜度,是为了让她给沈家女让路,才死的蹊跷。可没想到,竟是因为知晓了这事儿,被刘钰亲手灭了口。
石敏是他的结发之妻,两人年少夫妻,相伴多年,却也说杀就杀了。自己今日能侥幸逃过一劫,许是因为她是最像沈太后的替代品,眼下新鲜着,他还舍不得。李绾只觉得胆寒,这宫闱中,污秽又可怕,她很想逃。
可逃不脱、也逃不得,她如今只能盼着爹爹快些成事,在那之前,她都要想方设法保住自己性命,扮演好独获帝宠的皇贵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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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别人眼里,李绾便是章和帝最宠爱的女人。
驻守边关多年的黄将军,终于归朝,章和帝于元吉殿设宴,犒赏三军,同时也是为了褒奖两位有功之臣。
沈太后不知为何,推说身子不爽利,并未出席。宴席上,便是皇后与皇贵妃,一左一右坐在刘钰身旁。可明眼人都瞧见了,从一入席,刘钰便只顾着李绾,更是都以为她得宠。
但李绾不是傻子,她知晓了那件事,章和帝自然要把她放在眼前好好盯着,省的她胡乱说话。归宁省亲是别想了,现在就连家书都要他亲自过目了才能送去谕恩候府。她这不是受宠,是在坐监呢。
偏沈芸芸也同别人想的一样,那眼刀子一个劲儿的往李绾身上甩,就差指着鼻子骂她狐媚了。
李绾今日本就心气儿不顺。自从入了宫就没过过一天顺心日子,天天都要为保命绞尽脑汁。这宴席说白了就是给两位将军而设,一是黄远鹤,二是便是宋怀秀,他是主角必然会来。自己虽不愿意以这皇贵妃的身份见他,可心里又百味杂陈,一想着到真能见着,李绾还是整夜没能睡好,今日在打扮上也是用足了心思,哪知宴席过了一半,那人竟没来。
白白忐忑了两日,还没见到想见的人,如今又被刘钰时时刻刻盯着。想吃两口点心吧,沈芸芸还没完没了瞪她。
所有的负面情绪堆积在一起,一下子压倒了理智。李绾一扭身便靠在了刘钰身上,将咬了一口的点心,直接送到他嘴边。拉着娇软调子道:“忒甜了些,我吃不下。”
李绾心里有数。刘钰倒不见得会给她面子,但只要是能落沈家面子的事儿,他倒应该都是乐得做的。果然刘钰只微微一愣,便低下头就着李绾的手,就咬了一口糕饼,笑道:“是甜了些,朕替你吃。”
这宠上了天去,天子竟肯吃她吃剩的东西。高阶下众人看的暗自咂舌,沈芸芸更是气得手指直颤,死死捏着帕子。李绾眼风淡淡瞥过她,靠在帝王身上,露出了个挑衅的笑,当真是一副红颜祸水的模样。
恨她得宠,骂她狐媚是吧?那她若不做出个妖妃的样子,倒对不住众位的费心嫉妒了。连口点心都吃不安宁,实在是欺人太甚。
可李绾这笑刚绽开,便听那道熟悉声音响起:“臣宋怀秀,拜见陛下。拜见皇后、皇贵妃娘娘。”一字一句皆是掺着冷硬冰碴,听着便觉得冻人,最后一句更是咬牙切齿之感。
今日宴席,宋怀秀本不想来。他只要一想到李绾与别的男人在一处,他就堵心,更何况让他来眼睁睁看着?他怕自己控制不住,会直接抢了她离开。可这宫宴是皇帝为他和黄远鹤所设,除非死了爹,否则他推拒不得。
倒是英国公难得帮他一次,真是差点儿死了。宋怀秀这才有借口迟些来,可哪知才进殿,便见心心念念的女人穿一身银红色广袖宫装,当真是倾国之姿。可她千娇百媚的靠在皇帝身上,那份娇、那份媚,都是他从不曾得见的。
一时间宋怀秀只觉得心肝肺烧得生疼,恨不得呕出一口血来,看她可会心疼?
第55章 丑事(上)
英国公府出了件热闹事。最先不过是下人们嚼舌根子, 谁知后来竟因此闹了个天翻地覆。
京都近些年, 风气愈发奢靡。权贵们不光比衣裳首饰,更要比排场。人家郡公府门房都有八个小厮,你堂堂国公府只有两个?哟~那你家也忒不讲究了, 想来是日子艰难。传来传去, 明天你家就能成了四九城皆知的破落户!谁能乐意?
谁也不肯比旁人矮一头,家家都暗中较着劲呢!
如此一来,像英国公府这般, 家中本没几口人的,也要添置上百的奴婢。丫鬟、婆子们倒是乐了, 活计轻松的不得了,每日有的是大把时间偷闲, 人凑在一块儿干嘛呢?闲磕牙呗。
比起家长里短、鸡毛蒜皮,那些带着香艳色彩的话题,大家谈论起来格外起劲。事情的原话和原主没几个人说的明白, 传来传去早就不知出了多少个版本,反正大致意思, 就是哪个小厮爬了哪个姨娘的床。
这消息一出,一下子就盖过了夫人房里有一圆润‘如意’的闲话,在国公府各处传了开来, 每个人都津津乐道。无论是丫鬟婆子还是小厮管事, 说起这事都能描述出一二细节,好像他们亲眼所见一般。
可底下人也有自己的一套准则,这种关系主家面子, 又捕风捉影的事儿,他们之间再怎么传,也不会有人捅给主子知道。可谁想就这么巧,两个小丫鬟红着脸,躲在花园子中说悄悄话,却被归宁的姑奶奶听了个一清二楚。
姑奶奶自然是宋颜,她在沈芸芸那失了宠,可沈夫人也没亏待她,帮她在京都寻了门好亲事。对方是朱御史家的公子,名叫朱庭俊,人长得端正,既是嫡子又是独子,最难得的是身上还有功名在,真是挑不出半点儿毛病来。宋颜再如何也是庶出,本来这好事儿轮不上她,听说朱公子从小就与自己表妹订了亲,可不知怎的,两家竟是闹翻了,退了亲事,这才让宋颜捡了便宜。
她欢欢喜喜嫁了过去,人人都羡慕她夫君人品端正,一心读书,从不去那些污糟地方。可这夫妻相处就跟穿鞋似的,舒不舒服唯有自己清楚,外人说的不一定对。朱庭俊待她有礼,可是处处透着冷淡,宋颜在婆家待得十分无趣。好在不是远嫁,她便时常回国公府小住。
谁想这次才回了娘家,便听了一耳朵的堵心事儿。这要是换成别人,训斥两个丫鬟一顿也就罢了,可偏偏让宋颜听见。她气得直跳脚,拧着小丫鬟的耳朵,一路提溜到老夫人房里,不依不饶,要讨个公道。
原因无他,谁人不知英国公只有一房妾室?便是宋颜的生母。什么‘小厮爬了姨娘的床’,敢在府里传这样的话,就是指名道姓的往她生母身上泼脏水啊!可怜她姨娘日日在夫人房里伺候着,小心翼翼半辈子,老了老了,还要担这样的污糟名头?她非得把造谣的人揪出来,扒了她的皮!
国公府就宋颜这么一个女孩儿,自小被老太太养在身边,如今见她气得直掉眼泪,老太太也是恼怒,叫来了儿媳主事。把事儿一说,沈氏也觉得忒不像话,杜姨娘是自己的陪嫁丫鬟,再老实不过的一个人。不然这么些年,她也不会唯独抬举了杜氏做姨娘,若说杜氏偷人,那她这个主母岂不也成了笑话?京都头一号的睁眼瞎?
沈氏雷厉风行,令人在府里彻查。她是沈家嫡女,又做了这么些年当家主母,很有一番手腕,到下午便有了影儿,说这话最早是从朗正院传出来的。
朗正院乃是英国公的院子。沈氏一听脸儿便绿了,把朗正院的小厮一齐绑了,挨个儿逼问。问出来实情大家都傻了眼,几个小厮说的如出一辙,说是英国公贴身的小厮福子喝大了酒,拍着胸脯说自己睡过后院儿的女人,还颇为自豪的把自己如何偷人、如何勇猛,甚至那女人如何叫的,都给他们学了一遍,有模有样。
“小人真没说谎,福子还说她浪得很,胸口有颗小痣。夫人若不信,再问旁人就是,大家伙儿都听见了。”
沈夫人没觉得他说谎,众口一词,这事儿没跑,只是她实在接受不了。那福子是家生子,今年才十七岁,杜姨娘的岁数做他娘都够,能令他出去这般与人吹嘘的女人,自然不是杜姨娘。他偷的、是大公子的女人。
英国公府的大公子名叫宋怀明,是沈夫人的独子,一直有着哮症,并未娶妻。她儿子的病,她比谁都清楚,能多活一日都是老天眷顾,想留下子嗣几乎是不可能的。可就在沈氏绝望之时,儿子房里的丫鬟,竟是有喜了。
那丫鬟名叫菱夏,往日举止有些轻浮,沈氏不待见,让她留下伺候完全是瞧宋怀明喜欢她。可不论如何,如今有了身孕,沈氏是比谁都高兴,赏了菱夏不少金银珠宝,每日里补品换着花样的送去她房里,只说让她好好养着,只要能平平安安生下孩子,无论男女,都抬她做姨娘。
如今得知这事,对沈氏而言简直就是晴天霹雳。若菱夏真与小厮有染,那她肚里的孩子不是怀明的骨肉?
如今福子跟着英国公在外未归,沈氏又不敢让儿子知晓这事儿,生怕他起急又犯了哮症,便只能先让婆子们将菱夏带过来。
那菱夏生了一张瓜子脸,眉清目秀,身段儿却是妖娆。哪怕怀着身孕,也不肯多穿些,只穿了件轻薄的鹅黄色纱裙,领口处露出大片肌肤来。一对儿丰满圆润间,却有一颗米粒大小的黑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