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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长转身回走,离开了这两个小摊,很快便在周围人眼中,被逐渐忽视。
他从包裹里拽出钱串,留了几个铜钱放回去,准备用于在虎桥镇吃面,剩下的则拿在手里,掂了掂。
也是凑巧。
不远处,有位女子正背着孩童,在一家药馆面前逡巡。
她衣衫干净却发旧发白,补丁摞补丁,手中捏着一小吊铜钱,面有焦急之色,但又满是迟疑。
晚上药店竟然开门,真是奇事儿,估计是因为这座夜市而存在。
方长运转目力观过去,能发现女子背上孩童正在生病,体温高于常人。
他暗自笑道:“合当你有缘。”
所有人视线扫过来时,都会将自己忽视,因此方长并不躲避。他站在大街中央,将手中这叠铜钱朝空中轻抛,而后伸手一指。
钱币瞬间不见。
那位母亲背着背上孩童,正自在药店前焦急。
这里诊金不低,孩子忽发急病,需要求医,但是手中钱不够……
身后孩子各种悲惨可能,一时间都泛上心头,酸楚非常,泪水开始在眼眶中打转,半是焦急半是悲哀。
忽然,她感觉手中猛地一沉。
“?”
低下头,这位母亲却发现,手中钱币忽然多了几倍,险些拿不动而脱手,她赶忙用力攥住,心中因为惊讶而一片混乱。
“是哪位好心人?!”
她环顾四周,尤其是前方和正后方,却什么都没有看见。
在原地转了半圈后,身后孩童微微动了下,这简单动作却将女子一下惊醒:救命要紧。
敛身向四周简单拜了拜,女子背着背后呢喃作声的孩子,抹了把眼泪,急匆匆朝台阶上走去。
做完这一套,方长感觉心满意足。
这样更加舒坦,比买东西要心中舒坦的多。无钱一身轻,何必为了俗务斤斤计较?没的坏了心境。
而且,不管是竹凳还是风筝,自己回去都可以试着做。
反正时间有的是。
………
目送着那位有些感激涕零的妇女朝药店里走去,方长没着急离开,而是立在这里,探听街道周围情况。
这时候,前方药馆里两位坐堂医生,正在说话,他们对话一字不落的传入了方长耳中,
“白天我出诊所去这家真是奇怪昂,而且噩梦这种事情,是吃药能吃好的?”
“当然不能,但是简员外给的钱实在是太多了,看在他们面子上,怎么也要为小公子细细检查一下,没想到毫无症状,可是小公子白日里睡觉状态很是正常,那副,太过诡异……”
“唉,简员外可是个好人,希望他们能够听过这一劫,别让小公子有何惨死。
“就是就是……有人来了!”
刚刚背着孩子的女子,此时已经走到药店门口,迈进门槛。
正在互聊的两位医生立刻调整状态,准备将这些话题移动到其他时间继续,现在还是先干活儿更重要些。
他们询问了女子背上孩童状态,而后便开始施针开药,那孩童状态登时稍稍好转,这让女子讲话口气都变得更加欢快。
方长反正也没事儿,他便靠在这里,等待女子出来。
“慢走,一定记得服药!”
伴随着店老板呼和声音,女子走出了药店门口,脚步变得轻快,哄孩子话语也开始希望十足。
方长望了一眼这俩人头上气色,对自己点点头。
这时,药店里两位医生交谈声,又重新响起,并透过厚厚墙壁,传递到了方长耳中。
“当然,简员外当然是好人,他每日里对邻居们多有帮助,还会资助那些无钱不得读书的孩子们,最重要的是,这里两位简员外,并无佃户,之所以被称呼上一声‘员外’,全赖其教书育人,桃李满城。最近他们兄弟更是让中举人数翻了好几番,这可大大为我们兴庆府涨了脸面。”
另一人声音响起:“谁说不是呢?可惜啊,好人并不总是有好报,那简正清兄弟俩,遇上这件事儿也够糟心的,不知道那小少爷到底是因何事总有噩梦,还是冲撞了哪路神仙?唉……”
那边两人聊得火热,这里方长略微皱了下眉头。
“简正清?”
那不是之前自己下山时,主动叫住自己,用马车载了自己一程那位么。
没想到他们兄弟俩,就是之前传言中的“简氏兄弟”,也就是那两位传说中,将兴庆府变得文气大涨的良师。
遇到这件事,方长感觉自己不能不管。
毕竟也互相认识,算得上是故人,载自己一程,也是于自己有惠,种下了些许因果。
不过这完全不重要。
最重要的一点,还是方长想管。
顺从本心,才是他所修之道最核心部分,既然想管,那便管了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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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简氏兄弟】
简家乃是书香门第,但远非豪门大户。
或者说,与这兴庆府中一般富裕百姓比起来,简氏兄弟也可算得上贫寒。
衣着朴素,食用简单,家无余财,便是这兄弟二人半生写照。
简氏兄弟虽然已经在名义上分家,却并未完全分开,仍是住在同一院子里,一家住在东厢,一家住在西厢,而正面几间被空出来,当做二人书房,并用以盛放这两家最大份固定资产——几间屋子里满满当当的书籍。
这是数代人积蓄。
历代先人在远近乡里颇有贤名,但世代未曾有人做官,收入并不丰厚。
几代人所得钱财,也未购置田屋仆役,除吃用外,全都用来置办书籍,或购买、或抄写,几乎每代都要添置上一两个书架。
每年六月初六,院子里都会被搭满架子,将书籍晾晒一遍,而有幸此时来访客人,都会被那一幕惊讶到:
这里应该是这怀凤府中,书籍密度最大、种类最多的地方了。
简正清与简正初兄弟二人,这几年营生倒也算兴旺。
盖因远近皆知两兄弟腹中锦纶,仰慕他们的学问,故德高望重者和知县商议,于城中大户募钱,建立了一所私塾,并聘用二人为师教授学生,束脩颇丰。
在兴庆府人看来,二位先生乃是难得良师,他们所教授出来的学生,有半数都成就非凡——这是非常高的成材率。
便是最近这次考试,兴庆府就中了多位,数量为本地有记载以来之最,更是将临近几府远远地比了下去。
至于另一半?
没人会注意,只会当他们是淘汰品。
倒是简氏兄弟二人,奉行“有教无类”之言,耐心对待每一位学生,即使他们不能中举,甚至无法以读书识字保证衣食,也尽力使他们明理,不让他们走上邪路去。
此时,兄弟二人正坐在东厢屋里商议。
茶水已渐凉,但他们没有心情饮用,眉头紧皱间,相对着沉默不语。
过了一会儿,作为哥哥的简正初才说道:“明天再去请城东十里外镇上那名大夫,还是不行的话,我便去阳州府,为兴文求医!”
简正清叹了口气,道:“劳烦大哥了,我这边实在是脱不开身,无法与你分头行动,只是苦了兴文……”
说罢,他扭头看了一眼旁边屋子的门帘。
里面儿媳妇正在照顾孙子简兴文,后者刚刚惊醒哭嚎之后,才又睡下。
兄弟二人膝下,简正初有一女早已嫁人,简正清有一子,娶了城东锁匠家女儿,目前育有一男孩,便是这简兴文。
作为一根独苗,简兴文受到两个爷爷万般宠爱与全心教育,加上这小童聪慧非常,已经熟读多部经典。
比起其父,兴文更有能继承兄弟二人衣钵之象。
只是这几日,这简兴文不知染上何种病症,头两日但凡入睡,便骤然惊醒喘息粗重,言梦见有人掐自己脖颈,家人观之,简兴文脸上果然有些憋的发青。
求医问药多日无果后,其更是变得精神恍惚,睡深了便哭嚎惊醒,似是从溺水中挣脱。
“唉……”简正初摇头叹道,“相信以兴文造化,必然能够挺过这一劫。”
弟弟简正清点点头,也不回话,继续看着窗外夜色沉默,只是眉头蹙在一起,不肯分开。
“咚——咚——咚——!”
三下敲门声,在这座小院落中响起,敲门人手非常稳,三次敲击,近乎节拍一致。
是谁会半夜来访?
疑惑中,简正初与简正清兄弟二人,便听有人喊道:“不知简正初简先生可否在家?故人方长来访。”
这是谁?
二人一同起身,去院中开门。
打开门闩,借着院中从窗棂里透出的灯火光芒,只见一位银簪布履身着皂色衣袍,身材修长眼睛明亮之人,正在门外等候。
见到对面这人模样,简正初顺便被勾起了心中回忆。
他有些惊讶的问话道:
“方先生?”
…………
……
问了几位从夜市间退下来的行人,方长绕了一会儿,才在一条偏僻不知名的小巷子里,找到了兄弟二人居住处。
周围几户较为近似,都是不大的院子里,修建几排房屋,住上几家人。
甚至有五世同堂之事,也多亏这些年来天下太平,人丁滋长。
简正初家门口有些寒酸,这与刚刚方长问路时,市民们对简家兄弟恭敬的语气不太相配,但气质上却非常相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