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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楼。

蔚茵不明白,为何玉意突然过来,还带了两个婆子。

玉意也不解释,只给蔚茵系好斗篷。婆子们将采买好的布料一一搬出去,同样一语不发。

“娘子脸色不好,回去罢。”玉意搀上蔚茵的小臂。

蔚茵站着不动,眉头始终没松:“适才,楼下的男子是谁?公子认识?”

玉意停下,道:“公子在外面认识谁也正常。”

也是,碰到个熟人罢了。

桂姐一直站在角落,要说看到的这些不吃惊是假的。心中实在猜不透,蔚茵现在到底怎么了?看样子是被一个公子养了。

蔚茵看去桂姐,回来对玉意道:“让我和桂姐再说两句,她救过我的命。”

她眼中带着恳切,玉意却皱了眉:“娘子,还是不要说了。”

不要说也不要问,她追求的答案,永远不会得到结果。傅元承只要动动手指,就会轻易断掉她一直追寻的路,完全没有用。

玉意心生怜悯,面上笑笑:“公子在等着,娘子快下去,我与桂姐嘱咐两句。”

蔚茵被推出门去,回头看了眼桂姐,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下了楼去,只有曾娘子还站在柜台旁,若无其事的无她话别。

蔚茵道谢,直到看着桂姐下来,一颗心稍稍平缓:“我先回去了。”

“照顾好自己。”桂姐张张嘴,叮嘱一声。

街上比适才更加热闹,人来人往。

蔚茵被几个人簇拥在中间,一直往永安河边走去,后来上了一条游舫。

刚进了仓中,船便缓缓滑动,逐渐摇进了河中心。

桥上,陈正谊目送船只飘摇而去,冷风吹着面颊,也吹走了最后一丝执着。

“平西候刚才乘车走了,你没看见。”乔晋在一旁絮叨着,“他的平西军会不会与你们南城军切磋?想来会很热闹。”

陈正谊扶额,呼出一口浊气:“你很吵。”

乔晋不以为意,干脆脸皮厚的勾肩搭背:“哥你真勇,敢去冲撞太子表妹。”

“差点以为真是她,也是我喝了点酒太冲动,”想起方才,陈正谊自嘲笑笑,“小时候还说要保护这两个妹妹的。”

“知道,”乔晋自以为是的点头,“你小时候跟着你舅舅的时候多,人之常情。”

“离我远点儿。”陈正谊将人一把推开,迈开大步下桥。

“哥,”乔晋笑着追上去,“清清妹妹这几日去哪了?”

陈正谊冷哼一声,一下就猜到这小子的心思,大早上就缠着,还是打他家小妹的主意。

“滚!”

蔚茵从玉意那儿接过药丸,随后送进嘴里,一口温水送了下去。

外头的风还是挺厉害,擦过船艄发出呜呜响声。

坐在靠椅上缓了缓,她才起身往里间进去。

船身大而平稳,一掀帘子迎面而来一股暖香,光线不如外面,朦朦胧胧的不真切。

锦榻上,傅元承坐在那儿,手中那把珠串发出轻响,整个人笼在阴影中。

莫名,蔚茵顿住脚步不想上前,站在门边,喉咙像是卡住了说不出一个字。只在布庄那一会儿的功夫,却知道了许多,她理不清,也辨不明。

以及,在心底生出的那一丝怀疑,已经开始阻止她去到他的身旁。

连翘是侯府的婢女,为何傅元承会查不出?蔚茵不信。连翘明明死了,为何骗她人因为犯病回了娘家?

桂姐不会说谎,也没人知道她今日出来,会正巧碰上桂姐,证实连翘的身份。还有那楼下寻来的男子,他又是谁?

刚刚压下的头疾似乎有复燃之势,蔚茵只觉的眼前发花。

“过来。”傅元承开口,话音中没有情绪。

蔚茵想动一下,可是脚不听使唤,像是粘在了那儿。

傅元承眼尾一眯,手中珠串扔去旁上几面,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这明显的响声让蔚茵身子紧绷起来,然后就见傅元承站起身,缓缓迈步朝她而来。不知为何,她好似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压抑,迫使她身子轻抖。

是害怕,想逃走。

她像是困在一张网中,挣脱不得。

当男人的身影到了面前,蔚茵忍不住用手攥上门帘,想要掀开跑出去。

傅元承眼见门帘动了下,手臂当即伸出,摁在蔚茵脸侧的墙面上,身子微微前倾:“怎么了?”

两人靠的这样近,几乎将鼻尖碰到一起,彼此的气息交缠。

蔚茵仰着脸,嘴角微动:“公子。”

他的这个动作实在太像阻拦,她往后挪步,后背贴上墙板,清晰的察觉到他身上散发的冷意。

“头疾。”她终于送出一个理由,压抑住想出口的疑问。

傅元承在她脸上巡视一番,随后指尖轻摁上她脑测太阳穴,轻揉一下:“疼吗?”

蔚茵点头,视线看见他的腰封,上面系着她编的那条丝绦,长长垂在锦袍上。

“阿莹,”傅元承手指挑起她的下巴,暗中对上那双眼睛,“你是我买回来的,不可以离开。”

蔚茵明白,他是知道了桂姐的事。他对她好,但是唯独就是不喜欢她牵扯到外面,她百思不得其解,难道真的只是怕牵上侯府的烂事?

“可是,”她张嘴,深吸一口气,“我想知道……”

“阿莹,”傅元承淡淡打断她,整个身躯逼上,将她紧抵在墙上,“那不是你答应的吗?”

蔚茵挤在这一处动弹不得,他侵略的危险让她更加心慌。是,她是恩人,她说过拿一辈子报答。可这和她找回记忆有什么冲突?

“嗯,我知道。”

“好。”傅元承轻轻送出一个字。

蔚茵试到他的掌心扣上了她的后脑,然后托着往他带去,眼前的脸扩大,然后唇上落下两片微凉。

她僵硬的站着,像提线木偶控制在他手里,带着她迎合他,高高地仰起脸。明明心里那样迷茫,不知所措……而他并不温和,吻的近乎掠夺。

两人紧拥在一起,蔚茵下意识想紧闭齿关,那只细长的手捏着她的下颌,她吃疼松开,他便趁机进去。

翻卷缠绕,他是高高在上的掌控者,一点点吃尽她细碎的轻吟。

“你想知道什么?”傅元承薄唇拂过她的耳廓,喘息着低笑一声。

蔚茵双脚发软,眼前的人完全不像之前,仿若换了个人,阴冷暴戾。如果不是他一条手臂揽着,她估计已经滑去地上。

“我……”她嗓音微哑,唇和舌都在疼。

她不确定他是不是在发怒,或者是惩罚她?只因为见了桂姐?

见她说不出话,傅元承眼尾浮出一抹红晕,手指摁上微烫的樱唇。脑海中翻滚着过往,那些她对他的排斥和反抗。

原本都过去了的,现在像翻滚的浪潮席卷而来,将他淹没。

“不,不行。”他笑着摇头。

蔚茵颤着声音,眼角发酸:“公子?”

她惊恐的试到傅元承的手握上了她的脖颈,指尖刮着跳动的颈脉,胸腔再次升腾憋闷感。眼睛睁得老大,包着一汪水汽。

“别哭。”傅元承攸地松手,拇指指肚揩着她的眼角,“让我靠一下。”

他低下头,脸埋进她的颈窝,调整着紊乱的呼吸。他看出她适才的躲闪,怕她逃离,忍不住像以前那样将她抓住不松。

蔚茵木木的被傅元承抱住,眼睛呆呆看着前方。这样的他,实在太陌生。

良久,箍在腰上的手松开,她的双眼终于动了下,滑下两串泪珠。

“吓到你了?”傅元承为她擦泪,手里温柔。

蔚茵还是不动,任凭他牵着她到了榻上坐下,然后往她手里塞了一个袖炉。

她忍不住缩回手去,继而看去傅元承,却见他不以为意的笑了下,随后将袖炉放在几面上。

就这样短短一瞬,他又是以前的样子。

“与你说一件事吧,”他坐上榻,与她中间隔了一个人的距离,“你可能会想听,或许也可能不想。”

蔚茵双手捏在一起,小声嗫嚅:“什么?”

傅元承捞起珠串,指尖捏着:“关于侯府那些送往边城的女婢。”

他看她一眼,果然就见到她愣了一瞬,又道:“当初那些发卖剩下的奴婢,要送去边关,赏给那里的屯军。”

“不是两个月前已经发卖了吗?”蔚茵问,嘴里除了傅元承留下的疼感,现在又多了苦涩。

当日侯府已空,奴婢们也已经发买干净,如今为何又出来这些犒赏屯军的侯府女婢?

傅元承嗯了声,话语不轻不重:“还有一批,皇恩浩荡,送过去正赶上年节。”

如此,蔚茵也算明了,不过就是拿那些女子换来世人一声称颂,换那些屯军一分忠心。世道如此,她们这些奴籍女子的命从来不能掌握在自己手中。

又不禁想起自己,若不是傅元承将她带回,怕是她活着也会送去边关。那样的话,就算她记起所有事又如何,人已经毁掉在那地方。

可心里还残存着桂姐的话,感激与怀疑并存,她心中生出矛盾。

“你若还想知道,我便让人去打听。”傅元承道,“或许就有认识你的人。”

听着这些,蔚茵极力想记起什么,可是不管如何努力,仍旧无果。

“一会儿你跟玉意回去,这几日我不会过去。”傅元承起身,再次将袖炉递过去,送去蔚茵手里。

蔚茵坐在原处不动,垂眸看着手里圆滚滚的祥云袖炉,感受到传出来的暖意。

傅元承走到门边,脚步一顿,略略回头:“年节时,我带你回家。”

说完,他掀了帘子出去,留下室内一片静谧。

久久,蔚茵呆坐在那儿,冻住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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