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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安看得目不暇接,宴淮在他身侧却只看他一个,顺便帮他拦住挤过来的人群,或者在他险些被挤倒的时候一把将他抱住:“小心点。”
恰好就是这个时候有烟火燃放,注意力全放在他家少爷身上的季安还被第一声吓了一跳,直接在宴淮怀里贴得更紧了些,然后才惊喜起来:“少爷,是烟火!”
宴淮 “嗯” 了一声,又问他:“安安喜欢?”
季安仰着脑袋看天上一簇又一簇燃放开的烟花,小脸兴奋得红扑扑的,声音里也带着雀跃:“嗯!好漂亮啊……”
烟花是很漂亮,宴淮想,但是落在季安眼中的烟花更漂亮。
这一段烟火表演持续了很长时间,但结束的时候季安仍旧显得有些意犹未尽,站在那儿不想动,想着会不会一会儿还会有另外一场烟火点燃。
宴淮抬手不轻不重捏了捏他脖子后面的软肉,笑着说:“我记得有卖那种可以拿在手里玩的烟花棒的,安安想不想玩?”
这样的东西季安是见过的,辛家的五小姐曾经玩过,但辛弛对此嗤之以鼻,所以那之后季安连看都不敢多看一眼,生怕惹了辛弛不高兴。
可喜欢还是喜欢的,季安诚实地点点头,又问:“是不是很贵啊……”
宴家二少爷 “财大气粗” 得很,并不觉得很贵,季安捧着一堆他以前从来没敢奢望过的烟花,满心的幸福感几乎让他觉得不真实。
他长在一片泥地中,可宴淮将他捧到了云端。
他原以为在云端只会摇摇欲坠,可因为有宴淮在,云端也变得踏实。
宴淮洗掉了他身体发肤间的卑微,解开了束缚在他心脏上的绳索,也拔除了扎在他生命之中似乎原本会永永远远折磨他的刺。
他们花了一刻钟还要多的时间,在一片远离人群地空地上将宴淮买来的烟花燃放干净,季安冻得手有些僵,可鼻尖又沁了汗珠,是他蹦蹦跳跳着放烟花热出来的。
还剩下几支烟花的时候,季安一只手拿着烟花回头喊宴淮,他一向乖巧安静,难得这样鲜活生动,带着些这个年纪该有的天真稚气,说:“少爷,快看。”
他们回去的有些晚了,藿香他们一众下人早就回来了,宴淮屋子里的暖炉已经提前烧好,藿香坐在外间的椅子上困得头一点一点的。
宴淮把他拍醒,让他赶紧回去睡觉,藿香困得东倒西歪的,打着呵欠立起来,同宴淮说:“少爷,刚刚大少爷过来找你不见,我说你遇上秦家少爷叙旧,有平安伺候着,让我先回来了,明日可别说穿帮。”
宴淮应了 “知道了”,打发藿香回去睡觉,扭头的时候季安已经洗好了热毛巾给他擦手擦脸。
小孩儿高兴劲还没过,走路的时候时不时蹦跶两下,宴淮看得好笑,一边把人拉过来替他擦脸一边问:“这么高兴?”
擦干净了,季安一扭头钻进他怀里,脑袋埋在他胸口的位置,伸手抱住宴淮的腰,语气中有一种不可置信地幸福感:“少爷,这是我过的最好的小年夜。”
他难得主动投怀送抱,宴淮将毛巾搭在一边椅背上,单手搂住了季安的背,声音带着笑意:“以后还有更好的。”
这点儿笑意通过胸腔的震动传递到季安的脸颊上,宴淮胸口衣服上的凉意已经被他捂没了,季安使劲蹭了蹭宴淮的胸口。
屋子里安静一刻,宴淮搂着怀里的人没有动,享受这一刻季安的依赖和撒娇。
这样的感觉实在太过受用,宴淮任由季安又抱了好一会儿才轻轻揉了揉季安的头,本意是想让季安换衣服去睡觉,然而季安仰头看过来的时候,宴淮又改了主意。
他微微垂下头,吻住了怀里人的唇。
这是个意料之外的吻,但季安仍旧记着宴淮上一次在马车上吻完之后逗他的话,乖乖地张开了一点唇缝,还哼哼唧唧地喊了一句 “少爷”,于是这个吻就变得愈发不可收拾起来。
季安被吻得发抖,脑袋里一片空白,甚至忘记喘气,直到被憋得发出 “唔” 的一声,宴淮才从他嘴巴里面撤离一点,只慢慢地吻在他的脸颊上,揉着他的脑袋哄他:“安安不怕。”
季安其实并没有在怕,只是觉得少爷的唇瓣有些凉,可舌尖很热,缠住他舌尖的时候又很软,弄得他无处可逃,更不知道应该如何回应。
于是他只能又往靠近宴淮的方向贴近一点,红着脸将脸埋进宴淮怀里,小声说:“我没有怕。”
下一瞬季安双脚便离了地,宴淮将人抱起来往床边走,一脸的无可奈何:“小傻子,换衣服睡觉。”
季安没有看见宴淮转过身去之后没有绷住的笑。
——宴淮原以为,辛弛对季安做过那样的事情,季安会排斥亲密接触,可显然,这个小傻子对他早就已经戒心全无。
第52章
作者有话说:谢谢各位老板的海星~~~ p.s. 今天是在跑剧情,那种 “给对方穿自己衣服结果自己生病又要对方照顾自己” 的古早偶像剧撒糖我是不写的!!!
不过直到正月十五,小年都是季安和宴淮黏在一块时间最长的一天。
小年一过,宴家一大家就都挪在一块去,在老宅里热热闹闹过年,宴淮一堆堂兄弟姐妹,整日聚在一起,他经常被拉着投壶看戏听曲,有时分身不得,只能让藿香多照看着点初来乍到的季安。
除夕守岁的时候最是热闹,席面摆了好几桌,不当差的小厮丫鬟们也在后头设了席,吃酒玩牌,主子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闹得太大,都由他们去了。
年节当口,谁都想得个清闲,当差的小厮都是轮换着的,一班只留几个人,能应付主子差使就行。
然而季安既不会吃酒,又不会打牌,宴府的小厮们除了藿香他也一个不认识,坐在那格格不入,没吃几口饭就立起来:“我,我去换班。”
他这一换,就当值了一整晚。
守在屋里倒是比在后头有意思,起码他能看见宴淮,还能在心里偷偷猜宴淮此时在做什么,说什么,一个人瞎乐呵。
快子时的时候,宴淮起身朝外走,说要如厕。
季安在门口守得犯了困,小脑袋正一点一点地打盹,看见宴淮朝他走过来又立马清醒了,从小凳上跳起来:“少爷!”
宴淮 “嗯” 一声,说:“去帮我打个灯笼。”
一盏红灯笼,两边儿四季常青的柏木,没什么人的寂静小路,怎么瞧俩人都像趁人不备来幽会的。
宴淮被自己的脑补逗乐了,抬手摸了摸 “与他私会” 的季安,跟他说:“刚看你困得要睡过去了,我让藿香送你回府吧,一会儿也该散了,我就回去。”
季安一会儿也不想同宴淮分开,下意识拽住宴淮的袖口,闷声说:“我不困……”
他说完顿了顿,反应过来:“少爷怎么看到我要睡过去啦?”
门口坐着个乖巧干净的小人儿勾魂,宴淮不看他看谁,他反手握住季安拽着他袖子的手,说:“从你坐那我就看见了,一直在想,等明年我们安安就不坐那了,坐我身边来。”
季安被他说得脸热了起来,难为情地撇开眼睛,去看路边的石子儿,远处却炸了一声响,“噼啪” 一声,夜幕中有烟花燃爆,短暂地照亮他们立的这一条小径。
子时将至,新岁即来。
宴淮算的时辰刚刚好,他在这一声声爆裂开来的烟花声中揽住季安,轻轻道:“安安,喜乐顺遂,四季平安。”
一直到正月过完,宴二爷才收拾行李,准备返程。
药铺的生意不能总没有人照看,虽说老管家留下主事,但总归许多事是他一个人没法做主的。
不过沈舟怡即将分娩,宴夫人放心不下,便还只是宴二爷同宴淮先行,打算等沈舟怡坐完月子,再同宴洲一同过去。
天气比正月里算是稍微暖和了一些,但还是冷的,甚至他们回去的路上还下了一场雪。
季安仍旧坐宴淮那一辆马车,正迷迷糊糊有些犯困时听见藿香在前头喊下雪了,一下子被喊没了睡意。
季安不喜欢下雪。
他爹是死在一场大雪里头的,他在雪地里愣愣坐了好久,那场雪冷得刺骨,甚至到了现在,季安将儿时的事情几乎忘得差不多了,却也仍旧还记得那时的寒意。
可藿香喜欢下雪,他年纪轻火力旺,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冷,到了投宿的驿馆就去找季安:“平安,驿馆后头有片空地,堆雪人去不去?”
季安摇了摇头:“老爷会骂的。”
“老爷睡得早,不会知道的。” 藿香使劲撺掇,“而且你要是去的话,少爷就也不会骂了。”
季安望着外头薄薄一层的积雪,犹豫道:“雪太小了,堆不起来的。”
但其实雪也没有那么小,能有厚鞋底深了,藿香不死心:“去吧去吧,等回了大宅我就玩不成雪了,不然给管家看见一定会揍我,好平安——”
他做出来一副可怜状,晃了晃季安的手,想起来这是他少夫人又赶紧放开,蹿出去跟季安保持了两步的距离,双手合十道:“求你了。”
季安耳根软,哪里受得住藿香这样央他,松口道:“那就玩一会儿,明日还要赶路,我…… 我要伺候少爷早点睡觉的。”
藿香连连应下:“一定一定。”
——然而藿香还是天真了,季安说想去玩雪,宴淮不仅准了,还亲自陪着过来了。
再宽厚的主子也是主子,被藿香撺掇出来的几个小厮看见宴淮也出来了顿时不敢撒欢,打雪仗打不起来,几个小伙子也并不是真的爱玩堆雪人,没一会儿就散了,藿香一脸愁苦,暗想自己失算,最后倒只剩下了宴淮陪不想玩雪的那个堆雪人。
雪的确下得不大,地上薄薄的一层雪只够捏个小臂高的小雪人。
季安鼻尖冻得红红,玩得有些心不在焉。
他蹲在雪地里,就总会想起那一年他爹死的时候,和这个小雪人一样,只有自己,孤零零的立在雪地里。
他不想再待下去了,吸了吸鼻子,歪过脑袋小声同宴淮讲:“少爷,我们回去吧。”
宴淮正在用小石子给雪人做眼睛和嘴巴,扭头瞧见季安鼻尖和耳朵尖全都冻红了,抬手将自己的披风解了裹住了季安,笑着说:“这个是安安,等少爷再堆一个宴淮来陪它,我们就回去。”
两个雪人都堆得很丑,用小石子排起来按上去的嘴巴笑得傻气十足。
从宴淮那间上房的后窗看过去能隐约见着这片空地,离得远,看不太清,但季安已经和宴淮回了屋,还在扒着窗台往外看。
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其实看不太清楚,可季安知道,雪地里的 “安安” 再也不会是可怜的一个人了。
天气冷,宴二爷让驿馆煮了驱寒的姜茶,藿香端着碗来给宴淮和季安送的时候季安还在扒窗台,被宴淮叫回来:“过来喝姜茶,小心冻着染了风寒。”
季安这才恋恋不舍地从窗台挪开,先把桌上一碗递给宴淮喝,然后才将剩下的另外一碗乖乖全部喝完。
结果季安没事,宴淮却在当晚发起了高烧。
他们投宿的这家驿馆位置偏僻,连上房的住宿条件都一般,窗户一直被风吹得发出轻微的响,季安仍旧是以 “守夜” 的名头睡在宴淮身侧,因为窗户的动静,好半天才终于入睡,半夜却被宴淮的咳嗽声吵醒了。
季安夜里向来睡得清浅,被吵醒迷瞪了只不过一小会儿就清醒了,意识到那动静不是吵得他无法入睡的窗户声,而是宴淮在咳,立即披着衣裳爬起来,去给宴淮倒水。
只是大半夜里,屋子里的茶水都冷了。
季安哪里肯让宴淮喝冷水,只给宴淮倒了小半盏让他压压咳嗽,接着套了件外衣就要跑出去给宴淮烧水,却又被宴淮拽住手腕拉了回来:“又黑又冷的,别乱跑。”
季安有些执拗,一边往外拽自己的手一边说:“我,我就烧个水就回来。”
宴淮不跟他啰嗦,索性将人抱上了床,直接圈在了怀里:“不要胡闹,听话。”
这么折腾一番,宴淮没忍住,又偏过头去闷咳了几声。
季安听得揪心,伸手去给宴淮拍着背顺气,一摸才觉出宴淮身上烫得厉害:“少爷,你发烧了!”
这下他更着急了,手脚并用地从宴淮怀里钻出来,眼圈都红了,又要往外跑:“我去告诉老爷。”
宴淮强忍着咳嗽,拽着季安不让他走,声音有些哑:“别去,这里最懂医的人大概是我自己,告诉我爹也只能是搅扰得他休息不好…… 安安,少爷冷,你抱着我睡好不好?”
季安抿着唇犹豫一会儿,终于接受了驿馆没有郎中这个事实,又爬起来,将床上的被子全都压在到宴淮身上,两个人的厚衣服也都堆上去,生怕再让宴淮冻着一点,然后才掀开被子钻到被窝里,等看一会儿,觉得自己身上的寒气儿已经焐热了,才小心翼翼的张开胳膊,努力地抱住了宴淮的腰。
他抱得很紧,像是要将自己身上全部的热量都过渡给宴淮,声音很轻地问:“少爷,还冷吗?”
宴淮没敢翻身对着季安,怕过了病气给他,背对着季安被抱住腰,感觉后背贴着个热烘烘又软绵绵的小傻子,不由得轻轻笑了一下,轻轻握住季安从他身后环过来的手,却没忍住又漏出来一声咳,才低声道:“不冷了,安安听话,快些睡。”
季安乖乖答应,可他躺在那里,却怎么也睡不着。
他想起来宴淮陪着他堆雪人,当时少爷怕他冷,将披风披在他身上,少爷一定就是那个时候受了风。
少爷对他这么好,可他粗心大意地没有照顾好少爷。
他自责又愧疚,担心又心疼,眼睛都不敢合起来,薄薄的胸膛紧紧地贴在宴淮身后,一动也不动地搂着他放在心尖上的人,生怕错过一丁点儿的异常,就这样提心吊胆地一直熬到了天亮,听见外头有其他包房开门进出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