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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寅颔首,往外走着,妙提乖巧跟在后头送他。
李寅推门而出,又瞬间关上,一直眼巴巴跟在他身后的小尾巴被挡在门内。
李寅双手插在腰上,牙齿抵着腮帮,低咒一声。
知语和飒风上前:“郎主。”
“你给她找件衣服穿。”李寅落下一句话,大步向夜色中走去。
知语大惊失色,慌慌张张的推门进了屋:“尼师?”
只见妙提站在门后一米处,眼里带笑:“施主~”
知语看着妙提穿着中衣,完好的立在那儿,松了口气,是她误会了。也是她不好,只给尼师换了亵衣中衣忘了给她拿上一套外衫了。
“尼师,很晚了,婢子吩咐她们烧水!”知语温柔的说道。
妙提眉眼弯弯:“麻烦您了!”
没过多久,一串捧着托盘的侍女进来了,妙提一慌,整个人紧绷起来,直到看见走在最后的知语才定下心。
“婢子伺候您!”知语走到前面,将巾子在热水里面泡了泡拎干。
妙提着急的摆摆手:“施主,您去忙好了,不用管我的。”
知语语气坚定:“这是婢子该做的。”
妙提没有法子,只能乖乖坐着红着脸由她帮自己净面。知语轻柔地擦拭了一遍她的面部,又将巾子再次浸到水中,挤干。
这第二次没有帮她擦脸,而是把帕子轻轻搭在了妙提光溜溜的头上。
一瞬间,妙提瞪圆了眼,眼睛亮晶晶的。
微热的巾子罩着细嫩的头皮,妙提舒服地打了个激灵,喉咙间控制不住地溢出一声喟叹。可爱极了,侍女们偷偷小声笑着,知语瞪了她们一眼,警告她们,侍女们这才收敛。
知语见她喜欢,便把巾子在她头上停留了一会儿才拿起来慢慢擦拭。
她在寺里的时候用水很不方便,夏日还好用凉水没有关系,冬日里便不行了,要走好一段路才可以打到热水,再回到小屋子里的时候热水也温了,用水的时候也只比凉水好些。
妙提有些不好意思:“可不可以再一次。”
知语笑着点点头。
用完水,都三更天了,已经很晚了。
知语扶着她走到塌边:“尼师早些休息吧!”
妙提心中轻叹,想是她运气好,能遇到这户人家,她们郎主出生好,相貌佳,更难得是有颗慈悲心,侍女们也都是些体贴人。
“李施主真是个好人,菩萨会保佑他的,您也是!”妙提自己把被子拉好,对着知语说道。
知语摆放鞋子的手明显一顿,直起身看着妙提小脸满是真挚,确定她是说的真心话,眨眨眼,竟无法说出反驳的话!
心情复杂的帮妙提压了压被子,知语起身放下帐幔,悄声走出去,灭了烛火。
一切恢复宁静,妙提翻身缩在被子里,一只手揪着被子把自己裹紧,一只手握着挂在脖子里的平安扣,慢慢入睡。
希望寺里的小娘子们脱离危险,希望明日可以听到好消息。
憩园书房
飒风偷偷看了眼正在眉头深锁,批阅邸报的李寅,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翻页了。
李寅觉得鼻尖好像还可以闻到似有似无的香气,勾唇冷笑一声,烦躁的丢开邸报。
沉声问道:“临风回来了吗?”
飒风觉得他们郎主这会儿有些吓人,飞快的回道:“估摸着快回来了。”
飒风话音刚落,书房的门便被敲响。
李寅看了飒风一眼,飒风会意,上前打开门。一道影子闪进来,正是临风。
“给郎主请安。”
李寅眼睛深不可测的盯着临风:“现在慈恩寺是何情况?”
“属下依着您的指示,把慈恩寺摸了个遍,那座失修的古塔周围到没有您说的男子,反而是三四个的婆子在那儿打扫,您说那些女子会不会已经被送出去了。”临风禀道。
飒风摇摇头说道:“应该不会,今日慈恩寺做法事,香客会比往常去的更早,人多眼杂的那些女子无法运出去,郎主早先吩咐守在寺庙各个出口的人也都没有发现异常。”
“临风,你先回去休息,明日去查查邬明集最近在干什么,飒风你随我回城一趟。”李寅起身大步往外走着。
“唯!”临风肃声回道。
邬家是皇后娘家,太子外家,而邬明集则是承恩公嫡子,皇后的亲弟弟。
李寅打小儿便与邬明集不对付,李寅去战场,他也去,结果在马上摔断了腿,连夜被人从边关送回长安,丢了好大的脸。沉寂几年,等到李寅从边关回来任大理寺少卿,他便仗着有个皇后姐姐进了鸿胪寺。
虽说他也是个鸿胪寺少卿,但并无才能,鸿胪寺卿便把崇玄署丢给他管着,而崇玄署主要掌管僧侣道士簿籍,寺庙道观活动等事,自然也与慈恩寺有些千丝万缕的关系。
飒风手中拿着李寅的大氅,跟在他身后犹豫半响开口道:“郎主,你要不要休息一会,明早再回。”
李寅侧身看了他一眼,夜色漆黑,目光凌人。
飒风一滞,闭嘴了。
——
直到次日清晨,李寅才带着飒风回来。
跨过门槛,走进院子,李寅脚步突然一转,转身往回走。
“郎主!”一道年迈的声音从屋内响起。
李寅轻“啧”一声,无奈的进了屋:“李伯。”
接着便解开被雾气沾湿的大氅丢到坐榻上,大喇喇的半倚着凭几,而被称为李伯的人并没有生气。
李伯弓着腰把小案几推到李寅身旁,拉过他的手腕,闭着眼屏气诊脉。少倾,李伯叹了声:“这次的药完全没有用吗?”
李寅收回手,转了转手腕,没有说话,但整个人的气势完全沉了下来。
李伯胡子抖了抖,老生常谈:“这归根结底还是靠您心里排解……”
这话李寅都听腻了,往内室走去:“您老省着点说吧,来人带李伯去隔壁院。”
李伯也是李氏族亲,他这脉并未入仕而是世代从医,依附着燕国公这一嫡脉。他也是奉国公夫人之命跟在李寅身后替他调养身体。
隔壁院住的正是妙提。
李伯摇摇头想着这个大病号不听话,去看看那个小病号也好。
妙提迷迷糊糊听见外面悄悄说话的声音。
“小尼师,醒了吗?”
“现在还早呢,这才卯时,尼师昨日歇息的晚。”
妙提伸手掀开帐幔的一条缝,听了几句,是知语和一位老人的对话,坐起来,拍拍脸清醒清醒:“知语施主!”
门外声音消失,接着知语便推门而入笑着说道:“是大夫过来了。”
妙提只有脑袋冒出了帐幔,圆圆的小脑袋可爱极了。
知语拉开帐幔挂起来:“您先洗漱。”
洗漱完知语拿着她们几个侍女连夜赶制的僧袍给妙提穿上。妙提小心翼翼地扣上扣子,抚平褶皱,竟是难得的合身。
知语凑近,帮她理了理领口:“尼师,您身上有股特别的味道,昨日就闻到了!”
妙提僵滞住了,尴尬的脸都红了,鼻子细细的嗅了嗅,没有味道啊!她也不敢动,深怕是不好闻的味道。
知语一边说着一边出去请李伯去了:“像是寺里的檀香,但又有点不一样,婢子形容不出来,但很好闻。”
妙提这才放下心,偷偷的使劲吸了一口气,还是没有闻到,她想可能因为她天天在寺里已经习惯檀香味,所以闻不出来。
“小尼师,今日身子怎么样啊!”李伯笑呵呵的跟着知语后头进屋。
妙提忙把他请到上座:“多谢施主关系,已经好多了。”
“来,给你看看。”李伯从药箱里把脉枕拿出来。
妙提坐在一旁,听话的把手搭在脉枕上,露出纤细白皙的手腕,细腰挺得笔直,这样子倒像是学堂里听先生讲课的学生了。
李伯另一只没有把脉的手轻轻抚着胡须,看了她一眼:“小尼师,放松。”
“嗯~”妙提认真的回他。
李伯闭着眼,摇摇头过会儿又点点头,看得一旁的知语都着急起来,这老头子这幅样子,难怪不受郎主待见。
李伯掀眼看了眼知语见她还算淡然,满意的点点头,这身子弱的人,性子切不可太焦躁,又瞥了眼一旁的知语,心里冷哼,对着妙提说道:“小尼师,你这场病倒是差不多好了,再休息几日便可。”
妙提腼腆的对他笑了笑:“劳烦您了。”说着便要把手收回来了。
“诶!还没好呢!”李伯喊住她。
这会李伯也没有卖关子:“你这身子是不是又什么顽疾。”见妙提面露犹豫又添了句:“切莫讳疾忌医!”
犹豫半响,妙提才怯怯开口:“我……贫尼胸口常常感到疼痛,口中会有血腥味,到了春秋时节还会心悸,多汗。”
“这是娘胎里带出的不足之症,怎么没有吃药。”李伯眉头皱起来,他行医多年,把脉时自然可以发现。
妙提窘迫的双手紧紧扣在一起,像是做错事的孩童,呐呐道:“贫尼没有银子。”
李伯看着她小心翼翼的样子移开目光,拿过纸笔开始写药方:“嗯,放心我定能治好你。”
“我……我……我没有银子给您的。”妙提着急的盖住纸,慌张的连称呼都改了。
第4章
李伯“嗯”了一声便自顾自的写方子去了。
妙提转头无措的看着知语,伸手扯了扯她的衣袖,希望她能阻止李伯。
那样子看得知语心酸不已,拍拍她的手,示意她放心:“尼师放心,这是郎主吩咐的。”
妙提心像是被热水烫了一下,暖烘烘的,眼眶微热,谁不想好好活着呢!
手指微微颤抖的松开知语的衣袖,攥拳放在膝上,她决定往后日日为李施主诵经两个时辰,以保佑他长命百岁。
“知语丫头跟我去拿药。”李伯把药方递给知语嘴里还嘀嘀咕咕的说着,“年纪大了,也不知这次出门药材带的够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