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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胡乱吃。”萧清晏负手而立,“他身怀毒/药,旁的也说不清,万一又是毒,你可得不偿失。”
阿翎本也这个意思,忙将药丸放回去,便听到床上“唔”了一声,转头,那男子已然醒转,半撑着身子,一眼看到阿翎手中的玉瓶,嘴角挂上冷笑:“有点意思,你怎的不吃?吃下去了,便是大罗金仙都救不了你。”又看着萧清晏,脸色顿变,“你竟敢告诉别人!”
“你才是别人。”阿翎纠正他,“这是我夫君,如何能算别人?”
那男子默了默,看向阿翎,忽然就笑出来:“纯仪帝姬,好端端的,如何换了夫君?”
阿翎嘴角动了动,看着那男子,自觉他年岁不老,说话却一副是母亲故人的模样。还没说话,那男子捂了捂眼,自嘲起来:“是我糊涂了,纯仪如今当是美人迟暮,如何也不是你这个样子。”
“兄台不如将解药拿来,也好大路朝天各走一边。”萧清晏正色道,“毕竟兄台刺君,乃是死罪一条,内子犯不着与你一起死。”
那男子忽然大笑起来:“我就是让她死又如何?总归这丫头定是纯仪之女,叫她死了,新仇旧恨,倒也是了结了不少。”
这不是活脱脱遇上了一个疯子么……阿翎沉了沉呼吸:“你与我娘亲有什么深仇大恨!”
“我与你娘并无深仇大恨,却与你舅舅和你爹有大仇!”他说着脸色越发的难看了,“我宋家满门,若非是你爹,又怎会……”
宋家?!阿翎一怔,被萧清晏护在身后,低声道:“只怕是当年宋将军的家眷……”
宋将军?见阿翎愈发糊涂,萧清晏也是笑出来,当年她还没出生,就是他,也只是听过些,未曾亲眼见到。
那位宋将军就是当年与定国公同为抚远大将军的人,这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是当年秦王沈珩的岳父。秦王谋逆之时,若无宋家的兵权支持,他哪有那资本起势?而后两军对阵,定国公斩宋将军于刀下,宋家满门,成年男子皆斩首,余者发配岭南,女子则是充营妓。
念及此,萧清晏思量片刻,脸色便如常了:“原来如此,无怪皇上费尽心力要杀你。”皇帝费尽心力要找那些秦王谋逆余孽,如今有一个又进京了,皇帝怎能不动杀心?
那男子冷笑道:“你切莫忘了,你妻子的性命还握在我手中。”
“我没忘,也不敢忘。”萧清晏将阿翎拉到怀里,与此同时,院中忽然响起门板被重重推到墙上的碰撞声,男子脸色一变:“你做了什么?”
“我能做什么?”萧清晏微笑,搂着阿翎的手愈发紧了,“无非就是与往日同在羽林卫中当差的兄弟们打了个招呼罢了。”
那男子脸色顿时跟吃了翔一样:“她的性命握在我手上,你没有半点顾忌?!”
“我做什么要有顾忌?”萧清晏转头看着阿翎,“总归,你也不会救内子的。若是死得重于泰山,夫人也是死得其所了。”
阿翎看着萧清晏,忽然就觉得喉中有些哽咽,虽说知道这个时候不该有顾忌,但这样被不管不顾,阿翎还是委屈得很。萧清晏见她眼中泪水几欲夺眶,还是狠下心不去看,笑得从容:“若是我夫妻二人性命能换一个逆贼身死,尚能算划算。”
院中男子的交谈声已经传来:“我说清晏,不是说好的你给情报么?咱们兄弟一场,可别让兄弟们没功劳啊。”说话间,还有金铁相撞之声,明摆着是刀戟的声音。
“你们等等,我马上出来。”萧清晏一面说,一面对着男子笑。那男子整张脸都黑了,目光游移的看着萧清晏和埋首在他怀里的阿翎,沉声道:“我把解药给你,你保我。”
“要给现在就给吧。”萧清晏微笑着看着他,“你不给也可以,总归你也跑不掉,内子的性命,比起江山社稷,又算什么?”
阿翎抖了抖,见萧清晏压根儿就没将自己性命当回事,心里那个憋屈,挣扎却被他将脑袋紧紧按在怀里。
男子就那么看着萧清晏,低声道:“她手中那瓶子,里面有一粒红色的药丸,用水兑化了,给她服了就好。”又看着萧清晏,目光之锐利像是要将他穿透。
萧清晏扬眉一笑,对门外朗声道:“进来吧。”
那男子闻言变色,叫道:“你出卖我!”
“我几时应承你了?”萧清晏这才放开阿翎,见她一双眼睛都哭红了,忙柔声哄起来,全然不管那男子的气急败坏的吼声。
门顿时被打开,门前站着一个一手锅铲一手菜刀的健硕男子,一进门见萧清晏和阿翎抱在一处,忙退出去,憨憨的说:“姑爷,你吩咐的,我都做好了。”
阿翎方才瞧见那男子,知道那是丽娘的儿子,方才那刀戟声,应该就是他用菜刀和锅铲撞出来的。萧清晏使诈阴这男子呢!当下破涕为笑:“我还以为你不疼我了……”
“怎会?只是阿辕那头不知道要多久,总是不能拖的。”萧清晏笑道,转头看着一脸灰白的男子,“对这种人,我若是紧张你一点半点,他定会以为拿捏住了咱们。”
那男子咬着牙:“好一个聪明人!你现在预备如何!”
“我不预备如何。”萧清晏话音刚落,便听到院中又开始吵闹了:“出了什么事?不妨报上来听听吧。”话音未落,一阵脚步声极快的散到了院中各处。
“是方都统。”萧清晏在羽林卫中当过差,一听这声音就知道,更何况,先把守住各处出入口,这的确是羽林卫惯用的招数。
“里面的人,可曾方便出来说话?”方皓玟负手立在院中,目光炯炯的看着门前丽娘那左手菜刀右手锅铲的儿子,“此处没有你的事了,下去吧。”
那汉子虽说有心护着自家姑娘姑爷,但被方皓玟身上不怒自威的气势所震慑,还是诺诺的去了。方皓玟就那么看着房门,倒是万分淡然的模样。
门响了一声,阿翎倒是大马金刀的走出去,笑道:“方都统,这样大的排场,晓得的知道你在执行舅舅的命令,不晓得的,还以为你带着一队人擅闯民宅,要干那强盗的勾当。”又乖乖巧巧一笑,“难道方都统是知道我与外子在此,是来与外子叙旧的?”
方皓玟拱手道:“王姬金安。臣方才得到消息,说是此处有异,便来看看是否是逆贼,不晓得王姬和世子怎在此处?”
阿翎不答反笑,坦然的指着门中:“你这话,倒是我夫妻二人知情不报了?都统不信,就请自己进去搜吧,若是搜不到,别管本王姬不给你情面。”
方皓玟沉吟片刻,还没来得及下令,丽娘便从后厨闪出,哭叫道:“官爷,民妇可是本本分分的老百姓,如何能招惹到官爷?”又转头看向阿翎,“王姬可要为民妇做主。”
“妈妈你放心就是。”阿翎不卑不亢的退到萧清晏身后,看着方皓玟径直走进了房中,一双眼睛好比鹰眼般锐利,将屋中上下打量了一遍,忽然扬起笑容来,叫阿翎心都悬起来,萧清晏握了握她的手,转头问:“方都统发现什么了?”
方皓玟微笑道:“并未,只是王姬和世子,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与外子来探望我的乳母。”阿翎指着丽娘道,“想来我为乳娘置办一处院落,不必知会舅舅吧?自然也不必知会都统了。”
方皓玟拱手道:“是臣孟浪了,王姬恕罪。”疾步退出去,对满院子站好了方位的羽林卫们挥了挥手,“撤退。”
众人得了令,立马向外而去,待其出了门。阿翎刚松了口气,正要将那男子从衣柜中挪出来,被萧清晏一把按住:“果儿,别慌,他们还会回来。”
阿翎心中一颤,忙颔首称是。
果不其然,不多时之后,方皓玟又单独回来,说是要向阿翎赔罪,特意去置办了些吃食来。阿翎刚吃了解药,嘴中苦涩,也就来者不拒了。
萧清晏一面给阿翎喂了,一面含笑看着目光犀利打量屋中的方皓玟:“都统若是无事,便归去吧。清晏与内子也要去了。”
方皓玟含笑道:“如此,便不叨扰了。”又深深看了一眼衣柜,这才退了出去。
一路到了门外,羽林卫副都统忙迎上来:“大人……”
“元熙王姬护着他,咱们没法子。”这位小王姬素来得宠,夏侯一家忠君爱国,断然也不是什么窝藏逆贼的,想来是被胁迫所致。只是这样戳破了,便是坐实了阿翎的罪名,皇帝那头怎么想还不一定。利弊权衡之下,方皓玟还是决定守株待兔,“派些人守在四周,只要王姬和清晏一出来,你们便进去抓那贼人!”
却说阿翎夫妇前脚刚走,那院落竟然燃起了熊熊大火,羽林卫们不免变色,忙去救人。丽娘和其儿子灰头土脸的被救出来,其余的,也都烧成灰了。方皓玟不免气恼,转头,却见萧清晏和阿翎立在身后:“没成想,乳娘竟然什么都没了。”
“让她回她最熟悉的院落吧。”萧清晏低声道,“人这辈子,落了难,总会回他最熟悉的地方。”说到这里,让阿翎回去唤车夫。他抬着头,看着方皓玟,“都统说,是不是?”
方皓玟闻言,忽然笑出来,看着萧清晏,忽然咬紧了后槽牙:“混小子,真有你的!”
“都统夸赞了。”萧清晏陪在阿翎身边,“为人夫君,不可不顾妻子性命;为人臣子,不可不顾君王之命。”
“那你可知道,天地君亲师,君王永远高于亲人!”方皓玟低声道,身后一片灰烬,什么都不剩。站在这样的狼藉中,他的脸色似乎有些发青。
“萧家人眼中,权位可弃。彼时处江湖其远,何必再忧其君?”萧清晏登上马车,“只是一生挚爱,却是不能丢弃的,还请都统谅解。”
方皓玟牙都咬酸了,还是没能说出什么来。只能任夫妻二人去了。
阿翎坐在马车中,顺势躺在萧清晏怀中,在他胸膛上画着圈:“你这么卖那人真的好吗?方都统到时候,在通往岭南的路上设伏,虽说那是流放之地,但也是最熟悉的地方了,那人自然就被抓了。”
“你应承那人的救他你做了,我应承他交出解药就保他一回也做了。”他笑道,“毕竟还是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总是不能包庇的。”
“夫君真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略一嗔怪,被他捉了手放在唇边吻了吻:“果儿嫌弃我了?”
“怎会?”耳边是马车碾过青石板道的声音,阿翎眯上眼,低声吟唱道,“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
☆、第81章
这头阿翎和萧清晏回到嘉国公府,那头那男子刚趁乱从小院逃了,便在回岭南的路上被方皓玟伏击。正在暗恨之际,便被同伙救走,皇帝自然勃然大怒不提。
日子转转兜兜到了二月,天气渐渐晴好起来,雪灾平定,柴恒倒也是凯旋回京,只是整个人清减了好些,倒像是大病初愈一般。
这头钦天监有言道是天象已解,身怀六甲的柴贵姬也被放了出来。
柴雨霏如今四月的身孕,但小腹已然微微隆起,衬得一张姣美的脸庞有些蜡黄。按着惯例向皇后请安后,便回了自己的宫室等着自家哥哥来。
按着祖制,男子是不能出入禁宫的,但柴恒如今抗灾有功,柴贵姬又是怀有龙裔,皇后倒也破例允了柴恒入宫与妹妹小聚。
被几个太监领进了主殿,柴恒看着妹妹懒洋洋病恹恹的模样,先是行了礼,才道:“娘娘如今怀有龙裔,烦请好好将息着自己,来日方长。”
“哥哥也清减了好些。”柴贵姬挥手令侍从下去,只留了家生侍女竹雨在身边后,才看着柴恒,“哥哥此去,可还顺利?”
柴恒默然摇头,自嘲笑道:“哪里能那样顺利?也不知是谁传出去的,臣还未到受灾地,便有人传说天象灾劫之事,众人怨怼之下,竟是强行来抢东西,甚至于连我的马车也是被掀翻了。”柴恒本就是读书人,虽说也是习武多年,但只为了强身健体,并不像夏侯家父子那般仗着吃饭的。当下双拳难敌四手,还只能下令随行的官兵切莫伤人,被揍了好几拳,额角都青了,这才灰溜溜的到了驿馆。
柴贵姬淡淡一笑,蜡黄的脸上却是说不出的美:“哥哥倒也清醒,若是命人跟他们起了争执,只怕要酿成民变,不等这些子莽夫与哥哥过不去,皇上便要先斩了哥哥。”她语气淡然得阴狠,叫柴恒都愣了愣:“娘娘此话……”
“你与我自小一处长大的,小时候,有什么我都与哥哥说。”柴贵姬坐直了身子,“哥哥且想,那等子节骨眼上,皇上为何要派哥哥去?朝中那样多的人,明知道这事是个吃力不讨好的,更何况你我兄妹彼时还被天象所困扰,灾民见了所谓的罪魁祸首,必然更是恼怒,哪里还会管是否是来赈灾的?好端端的赈灾,都能让他们阻挠得不是赈灾了。”说到这里,柴贵姬姣美的脸上多了不少狠辣的神情,殿中光线晦明,衬得她眼中更是多了几分说不出的妖冶,“哥哥难道没有被阻挠?甚至于,在驿馆之中被行刺?”
见妹妹仿佛是身临其境,柴恒静默的点头:“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臣没有怨言。”
“哥哥!”柴贵姬尖声叫道,“你还不懂吗?是皇上要人做的,流言的事,我虽没想通是皇上还是纯仪帝姬,但皇上坐视不理是事实。皇上是什么样的人,是否是陷害他会不明白么?却坐视了咱们兄妹被扔在风口浪尖,”说到这里,她忽然“呵”的一声笑出来,“不对,是整个柴家,柴家出了一个状元一个贵姬,何等的尊崇,只是皇上是容不下的,皇上哪里能容下并非自己死党的柴家?”
“娘娘慎言!”柴恒沉了声音,打断柴贵姬,“娘娘切莫忘了,柴家为人臣子,断然没有非议君上的理由。娘娘更是皇上的妃嫔,君纲夫纲,娘娘并没有立场来指责皇上。”
“你总是这样迂腐!”柴贵姬咬紧了牙,从齿缝间挤出嘲讽来,“我自小就知道,若是旁人对我不起,我也没有理由对得起他!柴家未来是要交到你手上的,我如何能看着柴家没落下去?我但凡是个男子,几时会愿意与你说这些?必然早早出去了,创下一番事业来,叫你晓得,我今日的话绝非虚言!”
柴恒蹙着眉头,静默的听着。七年君臣,皇帝的秉性他也能摸到些,但是同样是程朱理学灌出来的,柴恒还没有对皇帝有自家妹妹那等子心思。只是细细想想,皇帝在其中未免没有推波助澜。毕竟,在驿馆袭击他的那人,身手矫健,实在不像是什么农夫。
“哥哥也不曾想想,当年先帝皇后杨氏,那可是将皇上养大的人,如今且看看杨家被打压到什么地步了?”柴贵姬低声说着,眼神没有一丝温度,抚了抚腕上的手钏,“当年的杨家,‘杨女天家妇,杨郎辅国主’。现在呢?你可见了杨家的男儿在朝中担任要职?或是后宫中有杨家的闺女?这也就是柴家的下场!”祖上是太/祖亲妹华玉帝姬又如何?随着时间的推移,血统愈发淡了,谁还会认呢?
旁的什么有没有传下来,柴氏不好说,但她是华玉帝姬抚养过的,那深刻在骨子里的,属于皇家的凉薄,柴贵姬继承了十成十。
柴恒静默,看着妹妹,还是道:“君为臣纲,皇上再有不是,也不是咱们能如何的理由。况且娘娘腹中还有皇嗣,再如何,也要为小皇子着想才是,尽早与皇上修复了感情,才是最好的。”
“我晓得呢,皇上还是我的夫婿,我这一辈子,都离不开他了。只是柴家,却不能如何,哥哥自己打算吧,总有一日,哥哥知道我是对的。”柴贵姬说着,脸上忽然绽开一抹笑容,刹那间冰雪消融,轻轻抚着肚子,眉眼间满是身为人母的慈爱,“再不济,我也要将这个孩子生下来的,若是个男孩,便怨不得我要与皇后过不去了。我总不能叫他做个庶出的。”
“娘娘自小就好强,却不知,女子就是得过且过也是无妨的。”柴恒实在不忍自家妹妹魔怔了一般,要是跟皇后对上了,且不说家世问题,光是皇帝对于皇后的维护,便是后宫任何人都比不上的。
“我偏要做人上人。”柴贵姬冷笑道,“哥哥不同意也无妨,当年华玉帝姬何等的英姿飒爽?却没有一个人敢说她不如男子的。世上男女本无不同,哥哥能做到的事,莫非我有哪样做不到?可恨世间皆道女子不如男,分明是愚昧!”
作为兄长,柴恒自小就知道妹子心思活泛,若是妹子能出仕,想来如今柴家还得再多一位状元郎。
只是大齐就是如此,男尊女卑,由上到下,这是约定俗成的,谁也改变不了。
意识到自己话说得过了,柴贵姬忙噤言,半晌后眼波流转:“哥哥,你晓得我并非此意……”
“臣明白,只是贵姬更要知道,后宫也是朝堂的一部分。”柴恒平静地说完,对柴贵姬深深一揖,“贵姬在后宫之中,说是如履薄冰也不为过,却也要知道,得饶人处且饶人,甚至于,后宫众妃并未与娘娘起过什么龃龉。若是一旦起了,谁胜谁负,还未可知。臣阖家上下,只愿娘娘保重自身罢了。”
柴贵姬静默的点点头,低声笑道:“哥哥疼我,我一直知道的。”又长长一叹,“这孩子若是早些来,那该多好。起码这么些禁足的日子,我不必在爱恨中交缠许久。”
“娘娘……”柴恒知道她的性子,外柔内刚,甚至可以说,柔弱的表象足以迷惑任何人,那种性格却是隐忍的母狼,一旦反扑起来,绝不看对方是谁的。
像极了华玉帝姬,明艳似火。
竹雨立在柴贵姬身边,对于自家小姐的性子,她比柴恒还清楚,也知道皇帝打压柴家的事算是彻底寒了柴贵姬的心,只是这话实在不是她一个做人奴婢的能说的。正要说给柴恒添些茶,门便推开,皇帝身边得眼的小太监堆着笑进来,打了个千道:“贵姬娘娘金安,时辰到了,柴大人该去了。”
“如此,哥哥就去吧。”柴贵姬往软榻上一躺,“辛苦公公了,下去领赏吧。竹雨,我身子懒了,你替我送送哥哥。”
竹雨忙颔首称是,便领了柴恒一路去了,送到了宫苑门口,柴恒才负手道:“贵姬她,几时有了这种心思的?”
“不好说,大抵很早就有了,只是一直不曾说的。小姐那性子,像冰像火,也早早的不肯说。”竹雨一迈说着,一迈压低了声儿,“实则,这孩子刚有了小姐就晓得了,当时还狠着心肠跪在东宸宫前,孩子没有没了都是运数好。”
“你怎的由得她胡闹?!”柴恒有些急了,这个妹子自小就疼爱,一时听了这话,一向淡定的柴恒也耐不住了,又意识到竹雨哪能拦住她,忙放柔了声儿,“是我唐突了。”
“三爷也是心急了。”竹雨轻轻道,忙退了一步,“只是小姐所说,未必不是事实。”
抿了抿唇,转身回了主殿,见柴贵姬坐在软榻上,就那么怔怔的看着她,一时半会儿心都抓紧了:“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