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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是什么表情?眉毛打结了都。”止浔说蹙眉。
“我那时候为什么会以为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假的呢?”苏白梨凝视着他的眼睛,喃喃地说,“明明除了臭老爹,从来没有谁对我这样细致过,包括石屿也没有——”
唇被咬住,苏白梨的后半句被止浔吞进口中。
惩罚性地咬了咬她柔软的下唇,止浔眸色如墨,“这个人就让他从你的通讯录里消失吧,不是什么好东西。”
真是……不留情面,苏白梨心想。不过嘴上还是乖巧地答应了,“好好,我不提他。”
眼瞅着止浔的面色稍霁,苏白梨这才鼓起勇气,笑眯眯地问:“你本来打算怎么带我来穆劳的呀?”
止浔半真半假地说:“走不动就背,背不了就抱,抱不住就扛,实在不济就拖上山。”
苏白梨:“……”好可怕,感谢糖尼!感谢上天!
“那你呢,如果我没有来穆劳,你打算怎么做?”
止浔的吐息就轻轻落在她的眉梢,苏白梨觉得,在这种状况下回答问题对她来说是不公平的!
这不是平等对话,这分明就是她在承受美色攻击的情况下,疲于应对!
“我打算回楠都找你的……”
“找我,”止浔压低嗓音,“找我干什么?节目都录完了,你找我想干什么?”
苏白梨伸手,攥着他的衣角在指间搓来搓去,“你把东西落在南野古镇了,我……打算拿去还给你的。”
“东西?什么东西?”
苏白梨绞着他的衣服角,蚊子哼哼似的说:“……怪兽服。”
原来是被她拿走了!止浔恍然大悟,为什么他冒着错过航班的风险,回海产店找那件被他在气头上丢弃的怪兽服却一无所获。
原来是她。
“这个来见我的借口不错,”止浔夸奖,没等小怪兽的笑完全展开,又接着说,“但你更应该还给我的,是另一样我丢在南野的东西。”
苏白梨懵了,难道他走得急,还落下了什么?
见她完全想错了方向,止浔哭笑不得地说:“用登山绳找我的时候,你倒是聪明得很,这会怎么笨成这样?”
苏白梨委屈极了:“你丢了东西我怎么会知道呢,这也怪我?”完了又嘟囔,“你可真是喜怒无常的大魔头,哦不,大魔王……”
止浔好气又好笑,忍住揪她鼻尖的冲动,“你当然会知道,因为东西是落在你那里的。”
本以为这提示已经快要直给了,哪知道小怪兽顿时大惊失色,双手几乎他的衣角,用快要哭出来的语调说:“节目给的酬劳全被我拿来买机票找你了,现在卡里除了学费,只剩不到一千块。你别讹我了,我真的赔不起qaq”
一副被周扒皮压榨得毛都不剩可怜虫模样。
止浔这次真的被气笑了,撑在崖壁上的手臂一用力,将身前的小可怜虫一把勒进怀中,然后一只手擒住她的右手,贴在自己的左胸口。
隔着薄薄的衣裳,心脏搏动得又快又有力,而且随着苏白梨的手停在那儿,还有越来越快的趋势。
“丢在你那里的,是它。”止浔说。
这一次,苏白梨终于听懂了,静静地感受了一会他的心跳,她终于抬起头,眼中波光流转,“这一波完璧归赵,你不亏。”
止浔看着她。
苏白梨嘴角弯弯,拉着他的手,莽莽撞撞地就要往自己的左胸口放。
刚碰触到那份柔软,止浔立刻被吓得抽开了手,“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吓得声音都走音了。
苏白梨看着触电似的某人,满脸无辜,“……让你感受我的心跳啊。”
止浔:“……”神啊,老天是不打算让他继续做老实人了,是么?
苏白梨靠近他,“你把心丢在我这里了,我千里迢迢来这儿还给你不说,还把我自己的心也带来一并送给你——你说,这波操作你是不是不亏啊?”
止浔的目光始终盯着她那只莽撞的手,就像怕她随时又拽着自己贴上她的柔软。
于是苏白梨走一步,止浔退一步,一追一躲的关系颠了个个儿。
可苏白梨压根不知道为啥大魔头忽然就跟遇见老巫婆的小正太似的,畏手畏脚,甚至摸了几次自己的脸和头发,怀疑她是没休息好又蓬头乱发太丑了,还是咋地?
“咳咳。”止浔终于醒了醒嗓子,化被动为主动,握住她蠢蠢欲动的爪子,“感受心跳的法子不止这一种。”
苏白梨愣愣地看着他抬起自己的手腕,放在唇边,顺着指尖一路慢慢轻吻,直到手腕脉搏处停下来。
而在这过程中,如墨的眸光一直静静地看着她的眼睛。
苏白梨发誓这辈子心跳从来没有这么快过,甚至比接吻更甚,仿佛有痉挛从脊梁骨直到脚底心,恨不能连脚趾都蜷缩起来。他的眼神与微凉的唇,像在她身上通了电,只要他想,随时都能将她的灵魂抽离。
察觉到唇边小怪兽走珠一般的脉搏,止浔终于松开了她的手腕,嘴角微挑:“嗯,检查过了,你确实把心带来了。”
苏白梨还处在过电之后的酥软之中,茫然到手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这个茫然无措的反应反而吓到了止浔,该不会……吓坏这不通人事的小东西了吧?
他连忙补救,换上最“人畜无害”的表情,“谁让你随随便便就把别人的手往胸口放,我这是礼尚往来。”
“你不是别人,”苏白梨终于发出微弱的声音,“我也不会对旁人这样。”
一句话,彻底摧毁了某人“做个柳下惠”的信念。
止浔双手拥住面前的人,吻如密集的雨点,纷纷落下,从眼角眉梢,到柔软唇瓣,从娇俏下巴,到柔白颈项……每每被戛然而止的吻,终于势同燎原。
直到,他忽然停下。
苏白梨迷迷瞪瞪地“嗯”了一声,才听见大魔头说,“雨下大了。”
她这才发现不知何时,淅沥的飘雨已经成了瓢泼,冲刷天地的雨水伴随着咆哮拍岸的海浪,让整个穆劳小径在顷刻之间完全变了一张脸。
止浔从背囊里取出挡雨布,撑过头顶,“进来。”
苏白梨钻到他的身前,四面八方侵袭而来的风雨全都被他遮挡,留给她的只有温热的胸膛,和处变不惊的呼吸。
纵然耳边雨声滂沱,海浪滔天,她却没有半点心慌。
因为这个男人在,除了臭老爹之外,第一个让她觉得可以全身心的依赖,也愿意付出一切去守护的男人,就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
两个人在狂风骤雨之中,沿着穆劳小径一路向南,攀上天然的石阶,穿过从峡谷上方飞流直下的瀑布空隙,进入后方静谧的山洞之中。
止浔放下挡雨布,苏白梨顾不上去看山洞中瑰丽的奇景,一眼就看见他已经完全湿透的衣衫——为了帮她遮雨,他的背几乎一直被雨水冲刷着。
苏白梨上前,拉着止浔的衣角,大眼睛忽闪,“脱了吧。”
止浔:“……”
天要亡他。
第四十章
“别胡闹。”
“这怎么能是胡闹呢?这是为你好!”
“你手往哪儿摸?放手, 放……苏白梨!我说你到底是不是女孩子啊?”
“是啊,不然你为什么不肯穿我的衣裳?”
“那是因为穿不下!”
“不试怎么知道穿不下?试一下,就试一下嘛……哎,用力, 你胳膊怎么这么长啊……”
世界顶级风光摄影大师止浔以人格发誓, 在他三岁之后的记忆之中, 从没有这么“屈辱”过。
而且,最糟心的是这份“屈辱”还是他亲手给自己挖的坑!
身上套着他亲自替小怪兽选的粉蓝色女款登山服, 因为胸肌和肩宽的关系,衣服紧绷绷地贴在身上,甚至能勾勒出结实的线条。
肇事者正抱着手肘,笑得见牙不见眼,“总是看你穿黑白灰, 大魔头, 其实你穿粉色也顶好看。真的, 一点都不娘!”
止浔的脸更黑了,抬手就要去拉拉链。
苏白梨眼疾手快地制止他,“别脱呀!山里风凉,万一生病了怎么办?”
“生病也比这样穿要强,放手, ”止浔恐吓似的说, “再不松手,你会后悔。”
苏白梨倔强地摇头,嘀咕着:“让你光着上身, 我才真会后悔。”想到他那身让人血脉贲张的肌肉,她就觉得高山缺氧。
“你在嘀咕什么?”
“没,没什么!”苏白梨连忙摇头,然后抿着嘴,小鹿似的眼睛眨巴着着,“就当是为了不让我担心。你就穿着好不好?何况,这里除了你我,也没有别的人呀。你光着我都见过,穿女装算什么啦……”
止浔的嘴角都快要抽搐了。
从前他怎么没发现这没长心眼儿的小怪兽如此语出惊人?什么叫光着都见过?这话传出去,小姑娘家的清誉都给弄丢了!
眼瞅着大魔头变了脸色,苏白梨立刻捂住嘴摇头,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打也不是,骂也不是。
止浔也算是看清了,这辈子自己栽在这丫头手里,栽定了。
如果,此刻有人乘坐私人飞机从穆劳小径上方飞过,将有机会看到此生从未见过的奇景:一向以高冷出名的摄影大师止浔,正以女装大佬的诡异形象端着单反,站在小径尽头,瀑布边缘的巨石之上。
太平洋以雄浑的模样,在暴雨中冲击着海岸线。
棕榈树与灌木在狂风之中,柔韧地抗击着大自然的考验。
这个只有全世界极少数人才能见到的瑰丽景色,在一方镜头之中充满了张力,无需调色、无需裁切,每一帧都如同激昂的音符,敲打着视网膜。
然而等止浔转过身,镜头朝向瀑布水帘之后,一切就骤然换了另一幅容貌。
身后滂沱的大雨,耳边潺潺的瀑布水声都成了背景,剩下的只有无边的静谧——苏白梨脱了鞋袜,坐在石洞水潭边,雪白的小腿浸泡在清粼粼的水中,正拿着木梳有一搭没一搭地梳理蓬乱的短发。
经历了这样的一番历险,她自然是素颜的,眉毛因为沾了水的缘故,比平时看起来要浓黑一些,软糯之中多了三分坚韧。
几乎未加犹豫,止浔就按下了快门,而且是一连串的快门。
她从无所察觉到抬眼看他,再到眉眼一弯,心无城府的笑……所有的神情变化都被忠实的记录下来。
什么绝不拍人?
那不过是因为没有发现真正的美人。
什么不懂爱情?
那不过是因为没有遇见真心想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