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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百年的夫妻,那些岁月那些感情都是真的。
可是杨戬只爱她吗?他爱嫦娥又有多少?比她还要多吗?
他看嫦娥的眼神里面有深厚的感情,可是为什么,她一心一意只爱他,他却可以在爱她的同时,爱着其他女人呢?
这才是让她每日里痛苦挣扎,拿不起放不下心痛到无以复加几近疯狂的原因,爱情如果是糖,那么杨戬和她的,除了糖,里面还有毒。
她现在放下了,所以可以很坦然的回顾自己的心路历程,回顾过去,爱不是假的,但她要的不是被分成了两半的爱,而是完全的唯一的爱,可杨戬不能全心全意爱她,能怎么办呢?
不管是仙还是人,心是无法用理智去控制的,这个怪不了他。
既然得不到全部,干脆就都不要吧。
可是她不再怨恨杨戬,不再纠缠于当年的事,不再拘泥于小情小爱,不代表可以忘记被人算计的事!
姬流月突然坐了起来,屁的天意!本座偏要逆天而行,怎么样?!
本着报复社会的心态,她准备插上那么一手,非要把这潭水给搅浑了!
定下了基调,心里就开始琢磨开了,要从哪里入手,怎么样神不知鬼不觉还能不被发现,得好好计划一下。
既然合该佛道大兴,西方想要推行佛法,找上李世民也是想要借助官方的力量,慈航真人还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什么怨气冲天,就要反噬人间,哪有那么严重,危言耸听罢了。
后土身化轮回,人死了自然就投胎去了,留下的气在天地飘散,没两天就散了,个别执念太深的化为厉鬼,怨气太重的化为怨灵,地府有鬼差专门抓厉鬼怨灵的,仍你有再大的不满不甘,忘川河里泡一泡,连自己是谁都忘了,还记得什么仇啊怨啊情的。
无了可依托的宿主,执念就像是无根的浮萍,慢慢的就散了。
当然也不是说没有执念自己生了意识成精的,不过毕竟是少数嘛,再说天地自有净化污浊的功能,要引起三界震荡还早得很呢。
既然佛道想要从官方入手,她也从官方入手好了,她这里正好还有个现成的身份呢,在李世民手下混了十几年,对他的了解,不说十分,六分是有的,哪怕慈航真人法力高深,看遍事情,却哪只人心难测,帝王心更是难测。
心里有了主意,姬流月轻松的躺回床上闭目休息,明天开始便去见见诸位老朋友吧。
对于姬流月换了模样打着老友叙旧的名目,频繁到各家做客的事情,陆压对此并未发表任何意见,也不急着走,每日里自己吃好喝好将长安逛了个遍。
姬流月也没时间理他,打通了所有关节,终于到了见李世民的时候。
李世民坐在高台之上,看着下面双手抱拳行礼的青年,神色莫名,这小子他有点印象,有些小主意,没大智慧,从他到他麾下算起,已经过了快二十年,他竟与当年一般模样,半点也不曾变老。
安静,非常的安静,大殿里一个人都没有,李世民屏退了左右,姬流月未免被人发觉,也早在殿内布下了结界。
李世民不说话,姬流月也老神在在,并不率先开口,脸上并无半点恐惧之意,老实说,李世民的帝王威势是很足的,但于她而言,并不算什么。
等了半天,李世民终于率先开口:“留月,莫怪于你当年挂冠而去,原是不屑这红尘富贵,求仙去了?”
姬流月摇头,淡淡道:“陛下此言差矣,臣并非六年前才去求仙,实在是一早便是仙道中人。”
李世民的眼睛稍微睁大了那么一点点:“哦?既卿早不是红尘中人,那当年为何又加入朕麾下呢?”
姬流月一脸坦诚:“昔年天下乱战,群雄争霸,窦建德、王世充、李密等人各据一方,实是因为陛下乃天命所归的真龙天子,为护佑真龙,故而臣才会加入陛下麾下啊。”
虽然不信,但好话嘛,谁都爱听,李世民脸色稍微和缓了一点点:“哦?既然如此,为何征战十数年,也不见卿有何建树呢?”
这是说她混日子啊!姬流月脸皮红,面不改色继续说道:“天道之下,一切皆有定数,臣虽承天之命辅佐陛下,却终究不好太过插手红尘中事,也是因此,六年前陛下登得大宝之后,臣方才挂冠而去。”
说完以后,姬流月停顿了一下,神秘一笑:“陛下可曾发觉,自臣加入之后,陛下行事便顺利了许多,所求皆有所得?”
李世民一想,好像是这样啊,自从这小子来了之后,他的势力唰唰的变强,打仗都顺利了许多,脸色更好了一些,走下高抬,虚扶了一下,已示亲热。
“爱卿不要站着了,坐,坐下说。”
姬流月从善如流,坦然坐下。
李世民于主座坐下,和蔼的问道:“那爱卿此次见朕,所谓何事?”
“臣原本远在关外,算到陛下今年有一劫,陛下安危关系大唐方特地赶回京城。”
“原来如此,”李世民点点头:“不过此事已有观音大士为朕解决,卿不必心忧。”
姬流月叹了口气:“这也是臣今日面见陛下的原因啊,实不相瞒,前几日那唐三藏为陛下驱除怨气之时,臣也在场,观音所言,臣也听得一二,思来想去,无法置之不理,这才冒昧前来来求见。”
李世民又“哦”了一声,身子前倾,问道:“此话怎讲?”
“按照观音所言,由唐三藏前往西方取得大乘佛法普度众生,消解灾厄,还天地一个清明,虽则天地一向能自行消解怨气,又有地府轮回之道相助,不过总归是好事,臣担心的是,等佛法传扬开来,世人皆知信佛便能求得平安,便是陛下,也要靠佛护佑,人人向佛,不思进取,不劳而获,商人不经商,农民不种地,指望靠着求佛获得来生,这世道可就乱了,况且日久年深,恐怕佛权便要凌驾于君权之上了。”
怨气不重?怎么跟观音说的有点不太一样,啊,对了,再一想姬流月的话,可不是这个理?她说的简单,但是作为帝王,他要想的就更多了,什么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到时候大家随便违法犯罪作奸犯科,反正后面可以出家赎罪求得来生嘛,那国家不是乱了?
而且这小子说佛权凌驾于君权不是没可能,更有甚者佛门会不会就能主宰皇位的更迭了?
帝王天生就是阴谋家,李世民越想脸色越难看。
姬流月瞄到,又不解的补充了一句:“按理说陛下是真龙天子,自有王气附身,百邪不侵才是,此次的事实在古怪,好似天地怨气都聚集到一起了一样,怪哉怪哉!”
李世民闻言浑身一震,立马开始阴谋论,说不得这场事就是佛门为了将什么佛法传到东土,倒腾出来的,岂有此理,竟将朕玩弄于鼓掌之中!
“朕这便让人诛杀了这些妖僧!”还想去取经,下辈子吧!
“陛下万万不可!”姬流月连忙说道。
李世民皱眉:“为何不可?”
“陛下且听臣一言,佛门既早有计划,必定一计不成还有一计,这些都是有大神通,届时略施小计,陛下防不胜防,不若顺势而为,反正到时候,一切皆在陛下掌握之中,何况东土千年来,一向信奉道门,佛门想要将信众拓展到东土,道门岂会坐以待毙,佛道相争,陛下便能从中渔利。”
姬流月不过这么一提,李世民心中立马就转了好几种方案,若有所思:“看来这经还是非去不可了!”
末了他瞄了姬流月一眼,虽然这小子句句为他,但他说的也不一定能全信,不过对于跟随了自己多年的臣子,和只见过一次的观音相比嘛,李世民还是选择相信自己的臣子,何况这小子句句话都说到了自己的心坎里。
他拍了拍姬流月的肩膀,笑道:“果然还是爱卿对朕一片忠心啊!”
姬流月坦然接受了表扬:“臣追随陛下数年,一道见证了大唐的建立,对大唐深有感情,自然希望大唐国祚连绵。”
“哈哈哈!”李世民大笑,“来人,赐宴,朕要与季卿家不醉不休!”
李世民兴致来了给她封了个正二品的光禄大夫,知道她不会入朝,也就是个荣誉称号。
谈了一场话,喝了一顿酒,还升了官,姬流月哼着小曲回到客栈,陆压站在大门口,烛光将他的影子拉的老长。
“咦?道兄还未休息?”
陆压笑道:“在等你,你的事情办完了?”
姬流月点点头:“办完了,这便可以离开长安了。”
陆压道:“不急,明日唐三藏出发往西天取经,晚间有一场花灯会,不若看过了花灯再走?”
“也好。”姬流月看向陆压:“道兄不问我,这些日子忙什么事去了?”
陆压淡淡道:“不过是些凡尘俗事罢了。”
姬流月一楞,随即哈哈大笑:“没错,不过是凡尘俗事罢了!”
第76章
如今天下太平国泰民安, 吃饱喝足了就有心思考虑丰富业余生活了, 不管王孙公子还是平头百姓, 都离不开吃喝玩乐这几项,民风如此, 但凡有个节日什么的, 都得全城庆贺一下。
长安的商家们对此更是乐此不彼, 推陈出新, 使尽手段变着花样调动百姓们的热情。
但再怎么玩乐,时间大都限于白日, 长安城平日也是有宵禁的, 通常是二更开始五更三刻结束, 每月仅有月中十五那一日, 允许开夜市,宵禁时间可推迟至三更, 像今日这种特许解禁, 彻夜不休的灯会, 一年也只有一次,便是正月十五元宵节前后几日, 可以连放三夜的花灯, 大唐的千家万户上至王孙贵族下到小老百姓都会出门观灯, 甚至皇帝也会在牌楼之上与民同庆。
因为唐三藏要远渡西天, 求取真经普度众生, 此乃天大的好事, 为了表示对此事的看重, 皇帝不但与唐三藏结为八拜之交,还亲自将唐三藏送到了城门口,还早早下令,唐三藏离开这一日起,全城解除宵禁,如元宵一般,连放三日花灯,普天同庆。
突然多了这么个福利,长安的百姓沸腾了,大小商家手工艺人早早的便盼着这一日,唐三藏一走,长安城的百姓立马敲锣打锣欢送御弟前往西天,等候着晚上的到来。
太阳落下,月亮升起,满城灯火竞相绽放,灯明如昼,行人如流水,车马塞路,尤其是那些制作精良的花灯之前,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转身都困难。
大家贵女们原本还在车里等候,等了半天发现走不通,干脆带着侍女下车来,安步当车,彻底融入了人群之中,
龙灯、宫灯、纱灯、龙凤灯各种品类都有,上面绘着山水、花鸟、鱼虫、人物等图案,四方、六方、八角、圆珠的还算平常,特别一点的还做成了兔子、花篮、双鱼、方胜、葫芦等,琳琅满目,应接不暇。
有一盏灯上面绘制了仙娥图案,老板将之悬挂于摊子前面,无风自动,看过去便如仙娥在跳舞一般。
神乎其技的手艺让姬流月看入了神,半天没走,她站在原地仰着头看着花灯,时不时的还用手指小心翼翼的戳一戳,昏黄的烛光通过花灯洒在她的脸上,多了一分柔和与安宁。
陆压站在她后面,心神微动,只觉万世千秋岁月静好便该是如此,这一刻,他突然想放下所有的一切,享受这难得的一份寂静。
看了半天,姬流月眼睛一亮,回头朗笑道:“陆压,我明白这是为何了!”
陆压一怔,上前两步问道:“为何?”
姬流月指着花灯,介绍道:“你看,这花灯的每一面的仙娥动作都不一样,这中间的骨架经过特殊处理的,每一面都是活动的,灯的上方有一个小轮子,连着花灯的每一面,点燃蜡烛之后,热气蒸腾而上,原本的空气被挤压下来,形成了风,轮子转动,这仙娥也就跟着转动了,所以看上去才像仙娥在跳舞。”
陆压神思不属,其实压根没听清她在说什么,只跟着喃喃道:“原来如此。”
看了半天终于弄懂了,姬流月很满意,笑着说:“咱们这便走吧。”
陆压回过神来:“你不要这盏花灯吗?既喜欢,何不买下?”说着就准备掏银子。
姬流月连忙阻止他,摇头道:“不必了,花灯是好,不过与我无缘,不若便留在此处让更多的人欣赏不是更好?”
陆压皱眉,有些不解,姬流月笑眯眯的也不再继续解释,世上美好的事物那么多,哪能全部都收于囊中呢,看过了,也就够了,想要的越多,便失去的越多,贪心最是要不得。
两人边看边走,随意闲聊,走着走着,人流倒是越来越多,不及反应就被人山人海给围住了。
而就在他们走后不久,又有一个身着玄衣浑身从上到下都写着冷漠的男子来到这个摊位,看着走马灯转啊转,眼神逐渐柔和下来,他的头发用玉冠束于脑后,侧脸如刀削一般,格外俊朗,微微勾起的嘴角将他坚硬的气质柔和了不少,走过路过的大姑娘小媳妇都会忍不住看上一眼。
“这位郎君,可是喜欢这盏灯?”老板娘见他看了半天,忍不住上前搭讪。
男子的目光依然聚在灯上,回道:“这盏灯做的很是精巧。”
她最喜欢这些小玩意,应当也会喜欢这盏灯的吧?
得到夸奖,老板娘笑的很是开心:“哎哟,郎君你真是有眼光,咱们家这盏灯啊可是今年做的做好的一盏了,您看看这做工,这上面的画还是城里有名的画师画的呢,不管是送给自己娘子还是妹子,都是极妥当的!”
老板娘说着又凑过去一点,一脸隐秘的模样:“方才啊有位姑娘就特别喜欢,看了好半天呢,可惜跟她一起的那个郎君好生小气,愣是不肯掏钱买,气的那位姑娘转头就走,要我说,他等会儿还得倒回来买,不然那姑娘定是不肯消气的,你说这么小气,怎么娶得到媳妇不是?”
老板娘说的滔滔不绝,男子转过头,眼神发亮:“大娘,你说,如果把这盏灯送给她,她会开心会消气吗?”
老板娘一楞:“她?哪个她?”
男子叹了口气:“我家夫人,他已经生了我好久的气了。”
老板娘一拍大腿:“那必须的啊!您要是把这盏灯送给夫人,多大的气都没了!这盏灯啊是我们家的招牌,原本要猜对了字谜才肯卖的,难倒了好些人呢,我看郎君你是个实在人,长得这么俊还对自己娘子这么好,行了,我做主了,不用拆字谜,直接卖给你!”
“如此,那便多谢老板娘了!”男子说着从兜里掏出银子递过去,还奉送了一个微笑。
老板娘迷迷瞪瞪的接过银子,取下灯交给他,看着人走了,暗地里掐了自己一把,心里嗷嗷直叫,哎哟笑起来真是好看也,也不知道哪家娘子这么好福气。
男子接过灯,往前走了两步,看见前面人潮汹涌,脚下一转,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姬流月费力的从人群中挤了出来,衣角不知道在哪儿蹭了几块灰,好容易找到一处稍微空旷点的地方,轻舒了口气,平日里还没发觉,长安城竟有这么多人。
陆压也跟着挤了出来,拿着扇子一个劲儿的扇风,一副风流贵公子的模样,如果不看他微乱的头发、被踩了不知道几脚的鞋和歪歪扭扭的配饰,就更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