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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到一个她永远不能出现在雨竹面前的地方。”
他们这是凭什么?方津津恨啊,那些人将她带离盛都,可方津津还是中途跑了。她的儿女才应该是嫡子嫡女,唐万山这是什么意思?把她当做外宅不算,竟还要让她的孩子没名没分吗?
她不能就这么便宜了唐万山。
回京途中,怀孕的方津津经历了多少辛酸。
再入盛都,她已经快要生产。她站在丞相府门前,见到了唐万山的妻子董雨竹。董雨竹其实早就知道她,早在成亲之前。
唐万山的心里究竟有没有自己,董雨竹心知肚明。可是那又如何?一个妓女而已,有什么资格能与她相争呢?她能给唐万山带来的荣光,是方津津这种卖笑下九/流无论如何都比不上的。
可是她却没想到方津津已经有孕。
那一日,董雨竹看到这样一个方津津,气到动了胎气。造成孩子提前月余生产,得知消息的唐万山匆匆回府,见到消失数月的方津津内心的震惊巨大。
他看着她,嘴唇翕动。可是府中正在哭喊的是自己的妻子。
他在方津津面前转身,丞相府大门紧紧关上,将方津津与她腹中的孩子隔绝在门外。
那一刻,大雪飘飞,方津津的心一寸寸冷掉,不见一丝温度。
若非当年禅机的娘亲遇见倒在雪地里的方津津,或许这个世上根本不会存在同样美艳倾城的阿绯。
九贤王说,后来方津津性情变了,她不甘心自己本应为嫡的女儿变成庶女。董雨竹生得一男一女双胞,唐万山为男孩取名唐霖,女孩取名唐衣,而阿绯的名字唐万山却不曾过问。
最可笑的是,阿绯既不是唐万山的第一个女儿,也不是他的第二个女儿,她只能排第三,排在同日生产的试婚丫头所出的女儿唐采之后。
方津津不甘心为妾,分离、猜疑与怨恨,与董雨竹之间的明争暗斗,将她与唐万山之间那点可怜的感情敲打得支离破碎。
董雨竹有父亲作为靠山,唐万山从一开始就对她言听计从。
后来,与方津津的感情在相互折磨中已面目全非。
当年他曾对方津津承诺,“你且等我,日后我定封侯拜相,娶你过门。我若封侯,你便是侯夫人,我若为相,丞相夫人唯你尔。”
董雨竹出身清白,方津津在风尘里打滚,他会选谁做丞相夫人,一目了然。
多少年以后,唐万山已经一人之上万人之下,却最终没有兑现当初对方津津的诺言。
在二女儿唐采死后,董雨竹背着他将病重的方津津撵出府,唐万山知道之后只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方津津一生厄运的开始,不是国公府被抄家,不是她被充入教坊司,而是遇见了一个叫唐万山的落魄书生。
阿绯泪水滂沱,“我娘...她是一个人病死在葫芦肚胡同的吗?那我呢?她被赶出去的时候,我在哪里?”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写完阿绯她娘了,憋闷死我了。当时写大纲的时候就有冲动写个方津津的重生,重生后的方津津一脚踢开唐万山,阅遍天下美男。每当名妓方津津召见美男的时候,万山兄就站在酥手坊外咬小手绢,“为什么抛弃我?”想想就解气。
第31章 馋鸡,我知你意
第三十二章
阿绯想要知道当时她在哪儿,自己怎么会任由别人将母亲赶走呢?九贤王却呵呵一笑,“你娘的故事就讲到这里,两位有没有兴趣,尤其是唐绯,听一听另一个人的故事?”
阿绯面色一凝,突然站起来,“不必了。”
她的反应有些突然,不止九贤王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就连禅机也是面有不解。
明知禅机的心不在她身上,可阿绯不知为何,莫名地心虚。她知道此时的禅机正看着她,可她不敢去看禅机的眼睛。
厅内一时寂静,花叶上有水珠滚落,悄无声息地掩进泥土中。
禅机起身,“打扰王爷这么长时间,贫僧与阿绯施主也该告辞了。”
他看看她,“走吧。”
禅机先行,阿绯抬眼看他的后背,这个和尚似乎永远都可以给她找台阶下。阿绯抬腿跟上。
九贤王双臂抱胸,斜眼看着阿绯跟在禅机身后。这一幕,真是刺眼。他真的替当初的云霄太子不值!她究竟有什么好?
朱翎一直认为,在皇家,连亲情都淡薄,更别奢望爱情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云霄却偏偏固执,他明明知道唐绯对他只有感激没有爱,却仍旧非她不娶。
当时朱翎问过,“你这么着迷,莫非她有三头六臂?”
云霄是怎么说的?
他笑着说,“等你爱上一个人就明白了。孤从小便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平平淡淡。身处深宫,却像活在深山,清心寡欲。可是看见她的第一面,孤就再也挪不开眼。人的一生很长,孤身处此位有太多的身不由己,其他的孤可以不计较,随便他们安排,可是唯独妻子不行。孤的太子妃是与孤相约白鬓之人,必须是孤之所爱。”
“九弟,你不懂。孤对阿绯既是爱,也是疼惜。她表面上刀枪不入,那是因为从未有人肯做她的后盾。”
甚至至今,朱翎都觉得云霄是疯魔了。一个浑身是刺的女人还要什么疼惜什么后盾?
成大事者,又岂能拘泥于儿女情长?
他不喜欢唐绯,因为她让太子变成了另外一个人。这是为王者的大忌。但是如今看到她亦步亦趋地与和尚走在一起,那眼中的深藏的情谊,叫他莫名怒火上涌。
阿绯与九贤王擦肩而过时,九贤王微微倾身,附耳轻声,“你娘临死,唯一的愿望就是你嫁给云霄太子,做太子妃。这也是你娘被董氏撵出府的原因。”
阿绯顿住脚步,耳铛轻晃,眸有微动。
九贤王重又站直身子,双眼眯成两线,“好走,不送。”
出了贤王府,禅机忽然站住不动。
“馋鸡,怎么不走。”
禅机却只是盯着她的眼睛,“施主有事瞒着贫僧。”
阿绯却是脚步微顿,她不知该哭还是该笑。满心复杂,馋鸡终于也在无意中开始介意她有事不让他知道了吗?
阿绯心虚,她确实不太想九贤王在禅机面前提起云霄太子。
她嘀咕,“你之前不是也瞒着你的俗家身份吗?还有,连声招呼都不打说走就走。这些我都还没找你算呢。”
禅机侧过脸,有些事他不想再去回忆,“好吧,既然施主不方便说,贫僧也就不多问了。”
他留下这句话,便与她擦肩而过。僧衣在眼前飘过,他身上的檀香味似乎永远不会消散。
阿绯叫他,“馋鸡!”
禅机站在原地,等她开口。
她低下声去,茫茫然道,“馋鸡,就连我自己都没有弄明白。如何说给你听?”
“贫僧只是担心你,你什么都不记得,不能只听九贤王的片面之词。”
“馋鸡,我知道,我知道你是为我好。等我理一理,再告诉你好吗?”
他问,“是云霄太子?”
阿绯点头,“嗯。”
“你对他,有印象吗?”
阿绯先是摇头却又点头,“我看到过他的眼睛。想起那双眼睛,我就莫名其妙很难过。”
禅机一时未语,半晌,“是吗...”
禅机走近她,将手上的持珠解下,递给她。
阿绯疑惑,默默地接过,珠有檀香,“这是....”
她听见禅机说,“佛珠送你。你只身在相府,它在的话你也有个伴。”
良久,阿绯仰面,她知道禅机是什么意思。他是在担心她,担心她今日听了太多她娘的过往,会与唐家人起冲突。毕竟阿绯娘亲的死,唐万山是罪魁祸首,却也与唐家的任何一个人都脱不了干系。
她手捧佛珠,对禅机笑的牵强,“放心吧,我会好好的。至于他们欠我娘的,我会让他们还回来,但不是以大闹唐府这样的方法。”
禅机最不想她卷进这些纷争里面,可是没有办法,事关她的母亲,她怎么可能平静对待?他赠她佛珠,只是想让她在冲动时有所克制。
“走吧,贫僧送施主回去。”
现在他又开始一口一个施主。
分明她有满肚子的话想与禅机说,却一路无话。
站在丞相府前,禅机让她进去。阿绯看了看身后的相府大门,“好。”
她转身离开,身后的禅机一直在看着她,直到她消失在门内才离开。
禅机走后,阿绯从大门内走出来,眼睛看着禅机消失的方向,话却是对身边的仆人说,“别和任何人说我回来过。”
禅机的持珠被她缠在手腕上,佛珠檀香色,珠珠莹润。这串佛珠跟了禅机很多年,已经浸满了禅机的气息。阿绯戴着它,离开了丞相府,转脚走去葫芦肚胡同的那所小宅院。
小宅院里有她的娘,那里比丞相府更像一个家。
阿绯在方津津灵位前站了很久,开口喊了失忆以来的第一声娘。
“娘....”
才开口,却已泪如雨下。她记得梦里的女人,在枇杷树下跳舞,像是一直在等她回来。她也记得梦里,方津津收起舞姿看着她时那双温柔的眼睛。
不知何时,夜色已深。
宅院中并未掌灯,唯有银色月光挤进这昏暗的小院。枇杷树下,阿绯静静地坐着。手上捻动一粒粒佛珠,她在想她的娘亲,想九贤王说的话,想云霄太子,想禅机,想唐万山想董氏....
所有的面孔在她眼前一张张掠过,所有的事在她的脑子里一遍遍筛过。
天上玄月静静地陪着她发呆。
中秋时节,夜凉如水。阿绯坐在枇杷树下,慢慢地抱紧双臂,将脸埋进双臂间,“娘.....”
唰——
小院风摇声起,树影婆娑,如同鬼魅。一阵冷风自背后悄悄袭来,阿绯缓缓抬起头,眸光微动。眼睛在四周逡巡,她总觉得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谁?”
有暗影闪过。
阿绯猛然起身,厉色道,“滚出来!”
如盖枇杷,借风势摇晃。阿绯追过去,却只见枝叶,不见人踪。
正当时,岳君成急急去寻禅机,“大哥大哥,我的人回来了,有消息了。”
禅机开了房门,“进来说。”
岳君成很兴奋,“大哥,你料想的果然不错,真的有人去了苦吟寺打听唐绯。”
他点头,“果然不出贫僧所料。是什么人弄清楚了吗?”
岳君成一屁股坐下,倒了茶,“什么人不知道,不过幸亏你吩咐的早,那人与咱们的人只差前后脚。”
太师寿宴那日,九贤王与太子你来我往的话中分明话中有话,貌合神离。九贤王将阿绯带来,太子瞥见阿绯时微妙的反应,不得不令禅机多一个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