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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敬云这又狠狠瞪陆少渊一眼,林幼萱实在是不想当猴一样围观,心里默默骂一句大皇子,低声和两人告别,缩回马车让吴大调头离开。
陆少渊目送林幼萱马车离去,那深情款款的目光便是大皇子看得都直眯了眼。
“姑娘,陆世子这是故意激怒大皇子吗?”冯妈妈回头看了一眼已经远去的皇城,心里有些不安。
林幼萱垂着眸,手里握着带着暖意的糯米团子,低声说:“或许只是碰巧瞧见了,大皇子总不能故意选在这个时候过来。”
冯妈妈更担心了:“可别因为今天城门口的一出,对陆世子今儿考试有什么妨碍。”
“这倒不会。”少女终于去打开油纸。
里头包着两个雪白的团子,团子上还有一朵小小梅花,十分地精致。
冯妈妈探头看了一眼,当即就笑了:“这小玩意还怪好看,不知道是哪一家的?姑娘若吃得好,往后老奴给姑娘买去。”
林幼萱摇摇头,重新把团子包了起来:“外头应该是买不着。”
那小小一朵梅花,是出自陆少渊的手笔。
她前世去过一次他的书房,书房墙上就挂着一幅红梅图。
或许别人画梅多数形状相同,可陆少渊有个习惯,喜欢在梅心点个九笔的花蕊,所以她打开一看梅花,再一数花蕊点的笔数就明白了。
冯妈妈闻言笑容就带了深意:“陆世子确实有心了。”
这不就是一大早起来才能有还热乎的糯米团子。
林幼萱没有回府,直接去了宋记,今日正好有几位大户管家来采买新米,她原本没多想,是几人碰见一番寒暄,她才反应过来这几家人居然还是姻亲。
姻亲且不说,她还认出来前世这些人家的家主和陆少渊都不太对付。
就那么碰巧,几家人一同购米?
林幼萱让吴大把账本送来,他们有另外一本账本,上面会写明哪家人什么时候购入多少米粮。
一查之下,发现他们这些人家的米足够吃到五月还有余,却在这个时候再买新米,过了半年不就又是陈米了?!
“吴大哥,去帮我给郝嬷嬷送封信。”她眉头一拧,磨好墨,给伯府那边去了一封信。
此时殿试所在,皇帝已经出了题,端坐在大殿内,看着下方的考生奋笔疾书。
他视线先从陆少渊身上掠过,再巡视一圈,招来身边的太监,低声问:“哪个是宋家哪位。”
大皇子就坐在不远处,本就一直暗中观察皇帝是神色,在看到父皇视线落在陆少渊身上时,心里就恨意翻涌。
他和太子争得你死我活,结果他父皇早暗中选好了军师,就准备让他们斗个两败俱伤。
人总是会死的,难道这个皇位他父皇还真想永生永世都握手里?!
在听闻皇帝找宋敬云的时候,更是不悦,垂下眸掩盖眼里的恨意,竖起耳朵听到太监总管说出位置。
皇帝点点头:“不错,一表人才。”
太监总管笑笑,压低声附和道:“可不是一表人才,只可惜恐怕要当个伤心人了。”
“怎么?”皇帝顿时来了兴趣,太监总管把今日在皇城门口陆少渊和宋敬云两人的交锋说来,皇帝听得顿时大笑,“朕早前就听说我们的榜首对人姑娘有意,原来还是横刀夺爱啊?惠宁乡君上回进宫,朕该见一见的。”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听闻惠宁乡君长得极美,便是皇贵妃娘娘见了都赞不绝口呢。上回进宫,大殿下还在宫门口正好英雄救美。”
“嗯?还有此事,怎么先前都没人告知朕。”皇帝一挑眉,看向偷听的长子。
大皇子一动不敢动,心里警铃大作。
好好的,那阉人怎么会提起他救林幼萱的事,莫不是阉人已经跟太子合作了?!
第88章
大皇子思绪急转, 心中更是惊涛骇浪,紧张得险些连表情都绷不住。
下刻他就听到太监总管迟公公笑道:“那日圣上正为边陲的战事发愁,这等小事谁人敢拿来扰圣上。”
皇帝冷哼一声, 视线依旧落在长子身上, 渐渐有了凌厉的味道。
“惠宁乡君可是忠臣之后,若在宫里有闪失, 你说世人该如何编排朕?这是小事吗?!”皇帝说着, 不让偷听的大皇子再当纳锯嘴葫芦, 冷声问, “那日究竟怎么回事, 你说!”
大皇子心里一个激灵, 稳了稳神思道:“禀父皇, 那日皆是儿臣的错, 儿臣正好要出宫, 哪知宫人牵来儿臣的马时,马忽然发狂朝惠宁乡君冲撞而去, 儿臣拉了惠宁乡君一把, 这才免于一场意外。”
“如若惠宁乡君因为儿臣的马出事,儿臣被言官口笔诛罚事小,叫他人误会了宫里有人要害乡君性命才是事大。”
大皇子说到最后话音一转,直接将利害关系上升到党争,叫皇帝脸色紧跟着一沉, 视线瞥向身侧空了的位置。
那是太子的位置,太子今日起身就说不适,给皇帝告了假。
迟公公在此时恰好似的开口:“大殿下和圣上想一块去了, 都怪奴婢们浅薄,不然此事定然早早禀报圣上!可乡君出宫就遇到了大殿下的马儿疯了, 实在是过于巧合了!”
听到太监的这番说辞,大皇子心里的紧张彻底散去了。
迟公公不是太子的人,反倒是暗中在帮他,把马疯了的事引到太子身上去了。
是啊,怎么就这般巧,他的马在遇到林幼萱时就疯了呢。
皇帝双眼微微眯起,不知想到什么,又是一声冷笑,视线从空位上挪开。
“如今过去多日,恐怕也查不出来个所以然了,且罢,还是先看看今儿谁能夺魁吧。”
皇帝的声音恢复了不急不缓,莫名地让人觉得更有深意在其中。
大皇子垂眸应了一声是,眼角余光最后在陆少渊那挺拔的身姿上扫过,凌厉如刀尖。
陆少渊在父子俩说话的时候就已经被引起注意,他保持执笔书写的姿势,笔下的文章行云流水,过人的耳力没有漏掉父子俩的每一句话。
迟公公提起林幼萱,很恰当地让太子又对上了皇帝和大皇子,不得不说,有点儿手段。
香炉上的整支香慢慢地剩下了一半,在上升的青烟中时间渐少,举子们手里的狼毫亦越来越快,气氛都跟着凝重起来。
皇帝像是受气氛影响,不再说话,直到监考的大臣在香燃尽时高喊一声时间到,他拧着的眉头才松开。
场中的举子有些暗送一口气,眼里藏着激动,有一部分却如丧考妣,坐着都要摇摇欲坠,可见信心全无。
“有请圣上过目。”
卷子被收走,臣子恭敬呈交给皇帝,本就凝重的气氛更是叫人屏住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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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到院子里晒晒太阳吧。”冯妈妈端着刚熬好的梨水进屋,就瞧见林幼萱一手捏着针,一手握着绣绷在发呆。
自从考场回到,他们姑娘就神不守舍,这都不知是第几次出神了。
林幼萱被一喊,从思绪脱离,抬头笑了笑,把手上东西都放下了,站起身动了动发木的手脚。
“确实该活动活动,坐得全身都麻了。”她扶着桌沿站起身,冯妈妈忙上前搀扶一把,“姑娘在担心表公子和陆世子?两人都是有真才实学的,此次殿试定然不会出错漏。”
哪知她摇摇头说不是:“考场上的事没什么好担心的,我是在想别的事。”
陆少渊昨日有话没说完,今日她就发现京城有人囤米粮,暗流涌动的不安才是她出神的原因。
冯妈妈不知这许多,抬头看看天色说:“表公子或者快考完了。”
林幼萱这才发现时间过得这般快,当即道:“走,我们上街去。”
“这个时候上街?姑娘不等表公子回来?”
少女务必笃定地说:“我们在街上就能遇到他们!”
他们,那是带上了陆世子了,冯妈妈眼里闪过一丝明了,顿时跟着高兴起来。
姑娘的意思是表公子和陆世子都要高中。
可为何姑娘如此确定?
不管如何,先准备出门。
林幼萱带着冯妈妈直接到了宋记,然后登上二楼,打开临街的窗户。
她刚准备让端些点心上来,街上忽然就传来喧闹,先是快速移动的脚步声,很快人群就都被从中间分开,赶到路边。紧接着就是有人高唱新科进士三甲之名,是为夸官做准备。
“姑娘!老奴刚才听错了没有?!表公子是探花?!!”冯妈妈安静了片刻,忽然高声激动嚷嚷起来。
林幼萱倚着窗边,听着高唱的三个名号唇角有着微微的弧度:“是啊,表哥高中了。”
这一世,宋敬云成为了探花,可比前世进名次了,可见宋敬云的努力。又或许是因为这一世没有她早早嫁入陆家的糟心事,宋敬云得以一心一意用功。
她前世可把这大表哥祸害惨了。
冯妈妈激动了片刻,后知后觉地又尖叫一声:“陆世子是状元!!”
林幼萱再也忍不住发笑,把冯妈妈按着坐下:“妈妈怎么比表哥高中还高兴,被表哥知道了,要生气的。”
“老奴……老奴这不是为姑娘高兴吗?”冯妈妈想起不对付的两个男人,不好意思咳嗽几声。
林幼萱闻言眸光却暗了不少。
为她高兴……可她并没有改变想法,哪怕和陆少渊纠缠不断,她只想和宋家人一块过自己日子的想法没有改变。
或许彻底解除危机之后,他们就真的桥归桥路归路了。
她沉默着,冯妈妈察觉到什么,懊恼自己过于激动,留下一句去给姑娘准备茶点匆忙离开。
金銮殿上,陆少渊和一众新进进士叩谢皇恩,随后就跟着礼部官员去准备夸官的事宜。
他换上了前世熟悉的那套状元服,依旧不太合身,袍子袖子稍短,但坐到马背上也看不太真切,不会有太大的影响。唯一不一样的是宋敬云成为探花,而前世原定的探花郎不知为何居然连卷子都不曾写完,直接被淘汰了。
这等变化亲眼看着多少是有神奇之感。
一切准备妥当,他按着礼部官员章程领着一应新进进士们骑上马,跟在浩浩荡荡开路的队列后。
街道两边人头涌动,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不少人高呼他们的名字,整个场面热情且热闹。
陆少渊坐在马背上,脑海里想的是前世。
前世他这个时候已经娶了林幼萱,许多百姓见到他欢呼之后是替他可惜,早早就娶了妻子,且还是个用尽手段嫁给他的女人。此时此刻,他是自由身,心里却空空落落的,直到一个什么东西朝他砸来。
身为武将,他下意识地侧头躲过,街边传来一阵笑声时他才反应过来,是有姑娘家朝他砸来了香囊。
本朝新进进士有不少的佳话,那都是在夸官时接受了路边女子扔来的香囊,自此成了恩爱夫妻。
这种新鲜事如今也落他身上,叫他脸色更是沉了沉。
起哄的人可看不懂他的情绪,纷纷大喊:“状元郎别躲呀,刚才丢你香囊的是个大美人!”
余下的人哈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