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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泽垂眸看了眼神色间隐隐有着些不赞同的静好,用空着的手牵起她垂在肩上的青丝凑到了唇边,低头吻下去的同时双眸定定地看着她,带着十足的攻击和暗示意味,“你等等我。”

他只亲了那缕发丝,但在那个眼神之下,静好却感觉到似乎那不应该能感受到的触感流淌全身,难以控制地红了脸,下意识就别开了眼。

“我喜欢你,不等你还等谁。”

话刚说完,她就听到了一声愉悦的,几乎瞬间让她软了耳朵的轻笑。

她原本以为这段感情注定是她来主动了,结果重泽接过主动权不过一刻钟,她就实在有些招架不住了。

果然禁欲不欲则已,一欲惊人。

她甚至都有些不敢回头去看重泽此刻的神情。

原因居然是他刚才不牵手的理由。

.

荣盛轩是近几月才进京都的戏班子,据说其中的风青公子不但善生旦,却是连琴筝萧瑟都略通一二,当得是才貌双全的惊世之才。

这般值得高捧却又落入风尘中的美男子,几乎是在消息传开的短短几日之内就引起了京都各家闺秀的注意,来了几波闺秀之后,竞相传开的风声倒是越来越走俏,甚至连宫中颇受宠爱的明仪公主都来了,公主的依仗堵住了半条巷子。

偌大的戏院中,台上温婉扮相的娘子水袖摇曳,忽而抽刀当胸而过,只给惊诧万分的情人留下了决绝深情的最后一滴清泪。

台下的公主突然间站起身,差点抬脚就朝着台上走去。

静好坐在一边的屋顶上将两人间那不过几个呼吸间的对视看了个清楚,摇着头感慨,“月老这次是真的办坏事了。”

拉了红线又剪断,在两个初见时就深爱上对方的人之间隔开了身份的鸿沟。

重泽顺着她的视线看了眼,正好看见了那个风青公子下了台,握着公主侍女递来的赏赐,平静地垂着头谢恩,却在那道停留在他身上的视线移开之后,抬头不着痕迹地瞩目着在宫人前被隔断得支离破碎的身影远去。

他清楚自己的身份,所以清醒地连回应都不给。

不用爱回应她,却用不爱保护她。

这曾经是他挣扎过,却又被弃之不用的选项。

两条路,不可能每一条都是对的。

重泽握紧了手心里的手腕,扯了下拉回静好的注意力,“话本。”

☆、第159章 上古战神(9)

静好最近往人界跑得甚是勤快,回来后也不先回十重天,直接就冲到了月老庙去揪着月老的耳朵嘶吼,闹得整个天界都知道东海龙宫的十公主,在对重泽帝君死缠烂打之后,最新的娱乐就是为了人界的一对男女把月老庙闹得乌烟瘴气。

重泽看了眼面前哭丧着连的小仙童,叹了一口气从桌案后起身,随着他去了月老庙,一路上就尽听那个小仙童呜呜咽咽地例数最近的闹剧。

“十公主把砸了月老的香炉,误伤了芷蘅仙君……”

“连月老庙门口的雕花也被十公主掀下来了,山石仙君和一止仙君正好从外面路过,被雕花砸得都在床上躺了三四天了……”

“还有元干仙君,不知怎么就踩到了十公主用龙尾甩出来的巨坑了,跌坏了腰到现在也没从床上爬起来……”

重泽沉默地听他说了一路,正好也就将这些仙君和之前或多或少在背后说过他闲话的仙君对上了号,而且依次按那个“或多或少”,伤得很是分明。

明明之前还说只在脑海里揍着出气的。

重泽压了下因为心情愉悦而要勾起的嘴角,微微加快了脚步走进月老庙,也就听见了那道愈发清晰的声音。

“我不管你是怎么安排的,又为什么要剪断红线,我只知道,他们现在已经快要被折磨得疯了。那个叫明仪的公主天天在你的月老庙前跪着,心里祈愿的不过就是你这个善待人间有情人的月老能够让她和心上人相守。”

“如果你做不到,就清晰明确地告诉别人你做不到,而不是摆出这幅悲天悯人,普度众生却又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模样,让人白白在你身上浪费着希望,将你当成最后的救赎,却仍旧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月老庙的殿中,静好握着鞭子稳稳地站着,浅杏色的裙摆上沾着一滩鲜红色的鲜血,周围却没有小仙童说的那般杂乱,安静地呆在原先地位置上,看着站在殿中的仙人,嘲笑着自诩于遗世独立的他们也会有数不胜数的烦忧。

而站在一旁垂着头的月老,看见进来的重泽之后,张了张嘴想说几句什么,却到底还是闭了嘴没有再说。

静好冷哼了声,收回鞭子缠在腰上,转身就出了月老庙。

重泽正要跟上去,站着的月老突然低声叫了声帝君,看着他皱紧了眉头,想开口却又碍于某个理由踟蹰不能言,最后也只是含糊地说了一句,“帝君应注意自己的身份。”

他握紧了手里的手杖,“十公主的情长缘短,当是最重情不过的人,可……”

未说完的话在骤然而起的威压中截然而止,月老不由得往后退了几步,不敢再抬头去看浑身压抑着,紧抿了唇的帝君。

重泽出了月老庙就在门口看见了站在那棵枝繁叶茂的姻缘树下的静好,她伸手去够树干上垂下来的因缘线,却又在快够到时泄气般地松了手,又回头朝着月老庙的门口看了眼。

视线在半空之中就像纷扰中终于相遇了的长线的两端,紧紧地化成了一股。

重泽朝着她走过去,自然地牵了她的手腕将人揽到怀里,低头克制地吻在了她的发顶,再缠蜷不过的姿态,“现在还不高兴?”

“不高兴。”静好晃了晃手摇头,“你对着我就永远隔着一步,好像不管我怎么做,你也是克制而清醒的,随时都可能理智地说着为我好的理由放了手,或者说,重泽,我总感觉你在收敛,而你要是真的不会离开,你为什么要收敛?”

静好拂开被风吹到她面前来的一缕姻缘线,微微仰了头,看着近在咫尺的人,“我最近在人界,看到了许多也听到了许多,有时候就忍不住怀疑你到底是被我缠烦了才将就我,还是因为习惯了我而接受我,或者只是因为可怜我而怜悯我。”

“我自己一个人想啊想,看到每一个相爱的人就想到你,看到每一个被爱的人也想到你,跟着明仪渴望又绝望地去见风青时想的也是你。想到要是你一直都不接受我,那我大概也就和明仪现在的状况差不多。”

“所以,重泽,为了不让我这样胡思乱想,你能不能做点什么,让我确认你或多或少,应该也有那么点在意我……”

她话还未说完就被重泽拖着走了几步,脚步越来越快,他甚至在后来缩地成寸,又徒手撕开了空间裂缝,眨眼间将她带回到了十重天的主殿内。

静好还没回过神来,主殿内的门窗就被重泽身上弥漫开来的气势压制着尽数关上,而她被握住了手腕抵住了膝盖,用一个完全挣脱不开的姿势,被牢牢地压在了渐渐温热起来的地板上。

身下的温度几乎和身上压着她的人的温度一致,静好难耐地动了动,拱了腰背想摆脱眼下的尴尬局面,“重泽。”

“十重天原本就是我。”

她颇感不适,而一向寡言的重泽却在这种时候讲起了故事,用一句话就概括了数千字的艰难和神奇,低着头将鼻尖蹭到了她脸上,留恋地来回轻轻磨蹭,说话之间的气音喷到了她脸上,在她不适地摇头避开时哑着声低笑。

“十重天就是我,而我将你留在这里。”

重泽松了桎梏着她的手,一手捧起她的脸让她微微仰了头和他对视,另一只手则垫到了她脑后,隔开那坚硬的,正在不断沸腾着的深紫色石砖。

他低了头,克制又试探地在她唇上轻轻亲吻了几下,用手帮她拂开额上的碎发,带着浓烈笑影的眼眸安静地看着她,“现在足够证明了吗?”

静好还没答话,提问的人已经不管不顾地吻了下来,蓬勃的气势和汹涌的情感从接触的唇齿之中蔓延开来,动作间似乎要将她整个生吞活剥了。

从生涩到熟练,短得像是根本不曾有过过渡。

静好被吻得有些缺氧,下意识就用手推人,在微微喘息的瞬间,听见了重泽含糊又压抑,残留着最后一丝理智的暗哑音调,“叫我停下,快点让我停下。”

自己都有了这种念头,为什么非要她说出口。

静好一句反驳还未出口,因为瞬间的分离而不满的人已经更重地压制下来,单枪匹马如入无人之境,势不可挡地横扫千军,把她一句拒绝的话堵截地支离破碎。

等到终于被松开,静好更是不敢再去多看坐倒在一边的重泽的脸色,匆匆理了下身上有些凌乱的衣服,撂下一句“我再去人界看看”就溜之大吉。

重泽坐在安静下来的大殿中,慢条斯理地将凌乱的衣袍收拾妥帖,坐回到桌案后重新握了佛经在手里,伸手缓慢地在自己嘴角摩挲。

半个时辰后才想起来在她衣角看见的那滩血迹,右眼快速地跳动了几下。

☆、第160章 上古战神(10)

那血迹上没有一丝龙族的气息,而他在月老的几句话之后,面对着她时完全失了分寸,人走了许久才想起来那血迹看着更像是被人溅上去之后又紧拽着糊开的,沾得甚为明显却没有被主人发现。

那是谁沾在她身上的血?

重泽按了下还在跳动的右眼,起身打算去人界看看,出了殿门时却正好看见了从天边劈下来的一道深红色的闪电,夹着雷霆万钧之势,朝着六重天的某处奔袭而去,狰狞地在半空之中化为了一条长龙,逼得所过之处的所有灵物退避三舍。

天惩。

冲着龙族的而去的天惩。

而此时会在六重天的龙族也只有一位。

重泽脑海中的念头还未曾清晰,身体已经快过思维一步,撕开了空间裂缝朝着天惩的降落之处冲去,落地后看见那个被深红色闪电击中而狼狈地跌倒在地的身影,站立不稳险些往后栽倒。

身侧一个焦急又柔弱的声音很快迎了上来,伸手扶住了他的胳膊,散发着陌生的气味的身躯有意无意地靠近她,“帝君可还安好?”

重泽挥手就将人挥开,连原本想同时扔过去的清浴咒都未曾顾及,抬脚就走向狼狈地趴在地上,身上不断有鲜血冒出来的静好靠近。

他的脚步愈来愈快,连一贯的得体冷静都难以自持,在最后几步时甚至想飞奔过去,却在最后伸手可触及的距离上,被坚固的结界挡住了去路。

从静好身上不断涌出来的龙血慢慢地填满了地上的符咒,连龙身都蜷缩不下的范围之内,铺开了最坚固的结界。

龙族原本就是上天的宠儿,他们可以用龙血撕开任何结界,却从来没有人能破开龙血的结界。

重泽也不可能。

静好颤颤巍巍地从地上起身,她的脸上也沾了不少的血迹,被浸湿的头发拧成一整缕,黏在脸上称得她整个人更加的狼狈,而她头顶的天空中,深红色的彤云凝结,噼里啪啦作响的声音,孕育着下一个更加凶悍的天惩。

重泽用力地锤了下结界,一字一顿地命令她,“解开。”

静好扶着结界坐倒在地,扯了笑和他摇头,“不行。”她颇为懊恼地看了眼脚下的符咒,用手指沾了点龙血抹开,转头看向被重泽推开后愣在原地的绿波仙子,“如果不是时间来不及,我连这么狼狈的样子都不想被你看见。”

她手底下是一个画了一半的符咒,完成之后抵挡掉一半的天惩也未尝不可,但只有一半却毫无作用,甚至在第一个天惩下就报废了。

重泽随着她的高度蹲在地上,丝毫没有在意他沾上了尘埃与污秽的衣袍,双手死死地扣着结界,脸上全是难以掩饰的焦急与恐惧,“我让你解开。”

静好转头看了眼他还未答话,第二个天惩已经挟怒而来,深红色的光芒将她完全包围,只传来几声压抑不住的闷哼,像是被堵了嘴的幼龙在哭泣。

她不过百岁,从小就体弱,长在龙宫之中,怕是连点皮肉伤都没有受过。

天惩,九九之数,九道天雷,每一道上一重,由弱至强。

这才是第二道。

半个多时辰之前都还在他怀里羞红了脸强装镇定的人,几日之前都还摆着尾巴蹭着他撒娇的人,被他小心地藏在心里,珍而重之地捧在了高处,怕让她受了委屈而在拼命的压抑自己。

如今却在他眼前受着天惩。

是谁在惩罚她?又是谁敢惩罚她?

重泽松了手从地上起身,站起身来走开了几步,面对着深红色闪电渐渐消散的结界站定,只在战场上出现的重剑握在他手中,随着主人从未出现过的浓厚杀意,兴奋地发出低沉的轰鸣声,准备朝着目标而去。

没有后退,视死如归。

静好被离去的第二道天雷甩在地上,刚挣扎着朝这边看了眼就猜到了他的意图,一用力就撑起身体坐了起来,却又因为后继无力而狼狈地摔回地上,重复了好几次才成功,喘着气盯着他。

“重泽,这是我要接受的惩罚,不是你的!”

重泽收回盯着那在酝酿着第三道天雷的彤云的视线,转头看了眼她,一如既往地“恩”了声,言简意赅地解释,“但是我在这里。”

我在这里,所以不是你的委屈你不用受,是你的委屈你也不用受。

静好突然间就哽咽了声音,“你知道我设结界就是为了防止你进来……”

她之后的话还未出口,重泽就干脆地打断了,“它挡不住我。”他用没有握剑的右手敲了两下胸口,像是宣誓前的某个郑重的仪式,“只要你难受,我只会更疼,所以它挡不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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